第26章（1 / 1）
转眼，时光飞速流逝，四个月过去了。生活渐渐平静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得重复而单调。柏彦跟陶妮已分离了四个月，彼此没有任何联系的信息。思念已经开始变成了一种习惯，而柏彦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不知从何时起，柏彦已磨灭了当年那种热血沸腾、书生意气的豪情和动力，残存下的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忧伤和消沉。青春似乎如一枚发黄的落叶，在风吹雨打中渐渐飘零而去。
这几个月里，柏彦表面上心如止水，处之泰然，安静得就像万里晴空下漂浮的一朵闲云。他强迫自己埋头工作，白天在一家地产代理公司做文案策划，晚上去酒吧值班。就这样，柏彦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没有任何闲暇的时间去考虑其他的。
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酒吧的生意越来越差。一方面由于竞争对手增多。另一方面因为陶妮的离去，减少了一些投资。原来以前陶妮在的时候，陶妮的老爸暗地给这个酒吧投入不少资金，所以酒吧才维持下来。而现在，老板邢菜菜也转行做建材生意了，无暇再顾及酒吧的生意。整个酒吧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工资拖欠了一个月又一个月。许多员工都走了，剩下的老面孔只有柏彦和杜薇。
这天，久未露面的邢菜菜出现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两个了，谢谢！”
“没事儿，我们早已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杜薇笑呵呵地说。
“是啊，在这里工作挺好的。”柏彦接了一句。
邢菜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神色凝重地说：“这是最近几个月的工资，你给大伙发一下吧！”
柏彦跟杜薇相视了一下，一脸迷茫。
“哎，这个酒吧可能就要关门了，我最近真的没时间和精力来管理了，我不是存心想赶大伙走，真的……”邢菜菜补充道。
柏彦愣了愣，说：“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慢慢解决。没有必要关了吧？”
“是呀，关了多可惜啊！”杜薇一脸惋惜状。
“可现在酒吧营业额一直上不去，实在是……”
柏彦思索了一下，说：“不如……把这个酒吧盘给我吧！我来经营。”
话音刚落，邢菜菜和杜薇都吃惊地望着柏彦。
“我不敢肯定我能让这个酒吧活过来，但我一定会努力让它坚持下去，哪怕是多一天。”
“你都考虑清楚了？”
“嗯，我是认真的。”柏彦的眼神异常坚定。
杜薇突然举起手，说：“算我一个吧，我要跟柏彦合伙。虽然我没有多少积蓄，但我想，柏彦一个人的经济实力有限，我多少也能辅助一下，呵呵……”
这下临到柏彦吃惊了，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杜薇会跟他并肩作战。谁都知道，这个酒吧基本是活不过来了。他之所以要把这个酒吧接过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陶妮。这里有他们最美好的回忆，他不想等陶妮在某天回来后，发现这里变得物是人非。
“杜薇，你……”
“陈老板，别跟我争哦……你以后跟我说话要客气点儿，要知道我也是老板呢！”杜薇调皮地冲柏彦一笑。
邢菜菜也笑了，说：“杜薇一定是想当女强人，向咱们印证美貌和智慧是可以兼具的……既然你们对这个酒吧这么支持，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也入一股吧，经营管理权就交给你们了。”
“好，让我们重新开始！”几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杜薇溜到柏彦身后的时候，柏彦正在全神贯注浏览手机里的照片。
“让我看看，你偷拍了哪个美眉？”她一把抢过柏彦的手机，笑着问。
接着，陶妮的大头照就出现在她面前。几个月前的老照片。
杜薇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柏彦第一次见到杜薇如此忧伤的眼神，那里面像是陷入了两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柏彦的心一阵战栗。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自己会这么心乱，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关注和对待过这个如今离他最近的女孩。不过，柏彦依然清楚地明白，她是不可能取代陶妮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她啊？”杜薇装出一个特灿烂的笑脸。
柏彦微微点头。他觉得，他和陶妮之间不管离得多远，好像总有一根隐藏的线牵着，虽然看不见，但是或许彼此都知道它的存在。
“算了，你就这牛脾气了……我也没耐心开导你了！”杜薇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天花板。柏彦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杜薇，谢谢你……谢谢你帮我。”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自己，我想当老板，想自己创业，行了吧！”她冷冰冰地说。
“真的，我是由衷地感谢你。”
杜薇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
柏彦递给她一个手帕。杜薇一把甩开，哭着对他吼道：“告诉你，我杜薇不需要你的任何怜悯……我知道，你接下酒吧，全是为了她。陈柏彦，我就是要待在你身边，我就是要让陶妮看看……”
柏彦没有跟她计较什么。跟她接触这么长时间，柏彦知道她是个急性子女孩。脾气是爆了点儿，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别这么凶了，以后员工会害怕的。说不定搞个什么大罢工，将你这个黑心老板赶出去。”柏彦用手背抹了抹她的眼泪。
“我才不怕呢！”杜薇破涕而笑，“我是孙二娘，谁惹我，我拿菜刀劈了谁！”
国庆那天，装修一新的酒吧举行了开张仪式。为了这个酒吧，柏彦厚着脸皮问姑姑借钱。幸好姑姑经营的那家装饰公司运作良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鞭炮“噼啪噼啪”响了半个时辰。前来捧场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周围院校的同学和朋友，以及一些学校的社团干部。之前，柏彦和杜薇就商量好，将这批人拉拢过来，让他们在校园里为酒吧做一些免费的宣传。后来的事实证明，宣传效果出奇的好，许多校园和地下乐队都踊跃来酒吧唱歌，吸引了很多时尚消费群体。
这时，柏彦看见小皮左手扛着个大匾，右手挽着女朋友的手，春风满面地向菜园子走来。小皮最近应聘上了一家杂志社，光荣地成为一名小编，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恭喜两位，开张大吉！”小皮放下肩头的长匾，然后故作英俊地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柏彦搭眼一看，匾上有两行字：“美酒配佳人，酒香人更美！”
“你这都写的是什么玩意儿啊？真够文艺腔的。”柏彦不屑地说。
小皮没接他的话，故意冲杜薇一笑，说：“陈老板，杜老板，你们这开张仪式搞得跟结婚典礼似的，我差点儿把你俩当成新郎新娘了。”
杜薇听后，一朵红晕飞上脸颊。
柏彦擂了他一拳：“你小子别开我玩笑了。要办喜事儿，也要你先呀！我哪敢抢了你的风头？”
“那可不一定。我昨晚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跟谁谁谁结婚了，就在不久以后。”
“是吗？”柏彦一乐，搂着他的肩膀说，“到时候你送我一份小礼就够了，不用太多，有几万块零花就行。”
“靠，你抢劫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哭穷了。难道要嫂子将来跟你喝西北风吗？”
小皮的女友立刻笑了，脸蛋上露出一对活泼可爱的小酒窝。柏彦忽地想到了陶妮，她也有这么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柏彦心里空空的。
“呵呵，要不是因为你嫂子碍事儿，我早去投奔小富婆了。”
柏彦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对他身边的女友说：“嫂子，你听听，这叫人话吗？我支持你，把这小子一脚蹬了，再找个像我这样的好男人。”
小皮的女友只顾掩着嘴笑，也不辩驳什么，一副乖乖女的形象。
“我真羡慕你俩，能配合得这么默契，嫂子温柔又贤惠，百年难遇啊……”柏彦由衷赞美道。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身边现在有个水灵灵的大美女，还不知足啊？”
柏彦知道小皮唯恐天下不乱，赶紧敷衍道：“别废话了，快进去帮我招呼客人啊！”
大厅里，一共摆了十来桌酒席。
入席后，柏彦和杜薇手忙脚乱地给客人敬酒。小皮赤着胳膊，忙着活跃气氛。
“同学们，朋友们，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革命根据地，欢迎大家有时间常来坐坐……”小皮扯着嗓子吆喝着。
下面一片沸腾。一个女同学起哄说：“让老板娘说两句吧！”
所有的目光刷的闪在杜薇的身上。
柏彦在瞬间呆立成石膏像，杜薇更是完全愣住。
“喂，随便说两句吧。”小皮提醒她说。
杜薇片刻醒悟，口齿伶俐地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今天来菜园子捧场……我希望这里不纯粹是一个喝酒解闷的地方，而是一个沟通交流的场所，为大家漂泊已久的心，找到一个靠岸的港湾……”
下面又是掌声雷动，气氛十分活跃。
不一会儿，邢菜菜也搂着老婆来了。
桌上许多客人都认识邢菜菜，纷纷起身打招呼，有一些还是他当年的校友。柏彦曾听小皮说，邢菜菜以前上大学时是一名穷写手，曾苦熬一年多，瘦了二十斤肉，出版两本小说，结果却没挣几个钱。从那以后，邢菜菜彻底放弃写作了，成天挂在校园的bbs上，广发骂人的水帖，谁知竟然跟一美女骂出了感情，两人很快宣布网恋成功，在校园里轰动一时。他现在的老婆就是当年的那个美女。
“大家安静一下，现在请菜菜哥为大家讲几句吧！”柏彦递过话筒。
邢菜菜清了清喉咙，大声说：“客套话我也不说了。下面大多是我的学弟学妹，我以师兄的身份告诫大家，现在搞什么都行，千万别搞写作，那活儿简直不是正常人干的……”
台下一片哗然。
“喝酒，喝酒……”小皮蹦到一张凳子上，嚷嚷着跟邢菜菜的老婆碰杯。
喝下一杯后，邢菜菜的老婆就有些撑不住了。
“不行哦，我不能再喝啦！”
“那怎么行？第一次见嫂子起码要敬三杯，这才一杯啊！”
“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小皮眼珠一转，说：“那就罚嫂子回家看三遍邢菜菜出版的小说，忍着不呕吐。”
“算了算了，我还是喝酒吧！”
酒喝到中途时，邢菜菜招呼柏彦跟杜薇去了后台。
“现在新的酒吧已经开始运转了，以后就全靠你们了。”邢菜菜说。
“放心吧，菜菜哥，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谁都希望把生意做好。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柏彦接道。
杜薇琢磨了一下，说：“我在广州那边有几个朋友，在娱乐圈混得很熟。我想通过他们，找一些国内的二三流歌手，或者是网络歌手，定期来这里举办一些歌迷见面会之类的活动，门票收益归他们，而我们就是为了积攒人气。你们看怎么样？”
“这个方法不错，通过举办活动刺激消费。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酒吧经常举办这些活动。”
“还有，周围高校这块儿千万不能丢，要经常跟学生社团保持联系，必要的时候可以跟他们搞些联谊活动。”
“那你什么时候跟广州那边联系？”
“估计就这两天吧。我想把我们的名号尽快打响。”杜薇看起来颇为干练。
“那好，到时候你可以亲自去一趟广州，跟他们沟通一下，顺便也能考察一番当地酒吧的管理和运作。”
“嗯，我会努力去做的。”
“对了，柏彦，你也老大不小了，工作固然重要，也要考虑一下感情问题吧。”邢菜菜拍了拍柏彦的肩膀，又对杜薇说，“有时候幸福就在身边，一定要及时抓住啊！”
正当柏彦无奈之时，前面的大厅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响，像个菜市场。
三个人赶忙跑了过去。
酒吧门前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厢里发出一些“咚咚咚”的撞击声。
柏彦走过去时，面包车已经跑了。后面飞扬起一片尘土。
大厅渐渐恢复平静。一群人从门口缓缓走回来。
“搞什么？”柏彦拦住小皮问。
“哦，刚才有一个女神经病跑了进来，几个医生抓胳膊拧小腿，才把她弄走……”
柏彦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对门前的服务员吼道：“你们怎么搞的？开张第一天就让精神病人进来捣乱，这生意以后还怎么做？”
两个服务员吓得赶紧低头认错。
“算了，跟服务员怄什么气呢？不就是跑来一精神病人吗？那疯女孩长得还挺漂亮的，真有点儿像你的那位妖精。真的很像……”小皮吐了口酒气。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你喝多了吧？”
“我没喝多，脑袋清醒得很。那疯女孩挺可怜的，破布鞋里露出几个血迹斑斑的脚指头，看着直叫人心酸……”他醉醺醺地说。
柏彦伸出两个指头，在小皮眼前晃了晃，问：“这是几啊？”
“四。”
“回答错误！靠，这还叫没喝多？”柏彦连忙招呼人，把他架到沙发上。
门前的空地上，落满了鞭炮爆炸后留下的碎纸屑，风一吹，它们都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飞舞起来。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火药味。
柏彦呛得打了个喷嚏，低头瞥见一只破布鞋。它正安静地躺在红色的碎纸屑中间，那上面果然有暗红色的血迹，仿佛在向人述说主人无尽的痛苦与辛酸。
柏彦叹了叹气，摆了个贝克汉姆任意球的姿势，飞起一脚将破布鞋踢到了马路中央。一辆辆汽车正滚滚而过。
“多惨？有我跟陶妮的结局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