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大大大补全!(1 / 1)
“对了,这个拿着,我走后你才能打开噢。”
老婆婆临走前递给小由一只信封,摆摆手离开了。小由捏着手中的信封,踌躇了许久才终于选择打开。
一张纸,还有一枚钥匙。
“小柚子:
我的房间终于可以向你敞开了,开心么?”
“郁子笑,这玩笑你可开得不小!”
小由将信纸和钥匙胡乱塞进口袋,转身朝着病房冲去,可是等待着她的是空空如也的病床,甚至连陆子辰都不知所踪,她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每一个可以联系到陆子辰和郁子笑的电话。
然而结果却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般,找不到了。
对了,她还可以回公寓去,郁子笑肯定还需要收拾东西的。
小由手上原本提着的保温盒丢在了住院部的走廊里,她几乎是哭着跑到路边,焦急地望着一辆辆满座的出租车。
就在此时,披着卡其色风衣的郁子笑正坐在呼啸而过的出租车上,她看见了那张满脸泪痕的小脸,顿时睁大了眼眶,抬手压低了帽沿,等到车辆驶远她才抬起头,依依不舍地望向车后越来越小的身影。耳塞里反反复复回响着那首《单飞》,歌词入耳,有几句是那么的写实。
“即使错误也值得
不管结果的是是非非
如果因为你我才存在
……
我还年轻拥有无数可能的选择
即使错误也值得”
对啊,即使错误也值得。
“小柚子,对不起,我就算走也没有留下一个好印象给你。”
郁子笑此次离开只有一个真正的遗憾,那就是没有抱抱小由,没能将准备了许久的东西交给她,向她索要一个临别的纪念之吻。
第十一章
当小由打开公寓门的那一刻,黑漆漆的客厅和早晨离去时一样,厨房的水池里还堆着前夜的碗筷。她慢悠悠地换上拖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费力打开了她试图探寻却从未进去过的房间,房间里的灯似乎出了问题,怎么按开光按钮都没有反应。
洁白床垫上躺着的支红色的纸扎玫瑰。小由跑过去从玫瑰的下方抽出来另一张信纸,信纸的边角打着卷儿,能看得出对方已经为此准备了许久。
“小柚子,做这样的玫瑰我折腾了很久,衣橱里藏着我送你的大礼,欣赏完之后不要感动的把眼泪掉在我房间喔。
---郁子笑”
难得看到如此郑重的署名,小由捏着信纸的手越发觉得脱力,她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转身握住了大衣橱的手柄,收紧指节往外一拉。
就在衣橱拉开的瞬间,整个房间乃至衣橱内的灯都亮了起来,小由的眼眶随着橱门打开而逐渐睁大,一件米色的婚纱静静的列在衣橱里,抹胸款式,下身裙缎带着微蓬。
她在上班浏览网页时看上了这件名牌婚纱,为此还和Rose讨论了许久,张嘴扬言婚礼的时候一定要将它穿在身上,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郁子笑却上心了。
婚纱腰间的褶皱处还压着一张卡片——金线压边搭配的也是米色的纸料,卡片打开印着一张照片,画面中海边郁子笑贴着她愠恼的脸蛋灿笑,照片下还有一段字迹工整的留言。
“不知何时我发现自己真的不忍心去伤害你,让你去承受莫名的痛苦这太不公平,我保证会回来,在你穿上婚纱的那一天。别生气,我最可爱最得我心的小柚子。
——郁子笑参上”
小由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衣领处的纽扣,开始慢慢地脱去外衣,然后拿起了衣橱里的婚纱,小心翼翼地将婚纱从衣架拿下,穿在自己的身上,捋起发尾,系上了配套的蝴蝶结蕾丝带,霎时间墙角巨大的试衣镜里出现了一位身影纤细的新娘。
婚纱显得俏皮而不做作,掩饰了她身段得不足,凸显了各方位的长处。如果没有绝对细致的尺码和手工,这样的婚纱是决不能如此烘托出新娘的美丽。
“郁子笑,我还能见到你吗?”
小由端详着自己镜子中的模样强忍住了眼泪,她不能将伤心的泪水滴落在婚纱上,即使是,也应该是欢乐的,带着婚礼进行时的喜庆。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的双腿都已然开始发麻,小由反手触及到了拉链,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它脱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小由拾起卡片抚平了婚纱各处的褶皱,关上了衣橱,顿时房内的光明俱灭,又恢复了之前的灰暗。小由拾起纸玫瑰就回到了她自己的卧室,卡片在书桌上展开,她提笔在落款后方又补上了一行字。
“我会生气,我会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然后再狠狠地报复你。”
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收藏许久的带锁的橡木盒子,她将两封信,卡片,还有那朵扎纸玫瑰一并放了进去,将盒子放进了抽屉的最底层。而郁子笑留给她的那柄钥匙则被串在了钥匙串上,小由举起钥匙串在台灯下凝视了许久,头慢慢地垂下,伏在了桌面上,她瘦削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窗台有风吹进来,带着凉意拂动起窗帘,一眼就可以看见窗外阴霾的夜色。
有些眼泪不想流出来让人看到,即使身边的人已经不在。
她现在很难过,真的很难过。她难过的是郁子笑不该选择离开,连句再见也不留下。
伤心的人又何止这一处,老婆婆坐在飞机上也正翻看着同样笔触的信件,她的身旁落座的并不是郁子笑而是另一位陌生人。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有好几句尾段还是笔尖辗转的痕迹,看得出对方写得纠结,以及迫不得已。
“老太太:
当您展开这封信的时候,孙儿已经在飞往罗马的班机上,机票和行程都是哥哥安排好的。去这个城市散心的计划已经酝酿许久,我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如今终于能达成现实,难过的是要离开珍惜相伴的朋友。天冷记得注意身子,卧室的温度也不要调得太高,家里的药罐子有我一人就足够了。
——子笑”
“小二孙,你终究还是没把那感情放下。”
“儿子和媳妇那边我先扛着,你就好好的散心吧。”
老婆婆端视着手心里捏着的信纸,眼眶有些湿润却迟迟没有落下泪来,机票的事情她也知道,但是她却选择了不闻不问。
给郁子笑留下另一个选择的机会是为了让她学会取舍,还有找到真正想要的。
第二天小由是在书桌旁醒来的,双眼红肿,因为前天没有进食所以脸色也显得憔悴,秋阳已经升了起来,小由勉励支起身子,垂头瞥了眼闹钟,发现已经过了平日里洗漱的时间,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准备出卧房去浴室打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动静很大。
会不会,是郁子笑她回来了吗?
急冲冲地奔了出去,没想到却是房东大妈,更没想到的是,房东大妈一脸平静地将各式早点放在了她的餐桌上,都是清谈的食物,热气腾腾得让人食欲大增。
“钱小姐,这是子笑说她觉得你今天肯定不会按时吃早餐,特意让我给你准备的。她钱给得太多,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左挑右拣地准备了一堆,嘿嘿,你趁热吃吧。”
房东大妈也许是看到了憔悴的小由,这会显得特别和蔼可亲,道了声注意身体就一脸媚笑地关门走人了。小由愣坐在餐桌旁,望着满目琳琅,鼻头又开始泛酸,端起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也顾不得还没有洗漱就直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过了大半个上午小由才在公司出现,模样是打理正常了,但是她的唇角却一直扒拉着,怎样也笑不出来,这不,她才刚刚坐稳打开电脑,Rose朱就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丫头,郁小弟辞职了!连电话都联系不上!他告诉你了——”
那个“没”在Rose朱看到双眼放空状态的钱小姐时毅然选择噎在了嗓子眼,拍了拍她的肩膀,真心实意地安慰道。
“不要紧的,他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郁小弟的性子我懂,太随性了,没准过几天就会回来,社会治安过得去,应该也不会是出什么意外,所以你——”
这一长串毫无意义的安慰被适时打断了,小由轻轻拨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嗓音微哑地回应了句。
“我知道她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
Rose朱缩回手,轻咳一声,抓起咖啡杯就满目了然地闪到茶水间避难去了。
这趟去的极巧,于进安也正在茶水间端着杯咖啡啜饮,Rose朱奔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男人后背一个熊抱,惊得对方差点没把刚刚咽下去那口咖啡给吐出来。
“咳咳,朱小姐,为什么每次你打招呼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一般人我还没这热情。”
看到有现成的咖啡壶放在那,Rose朱毫不客气地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加上好几块方糖,放到鼻尖嗅了嗅,满意地笑了。
“这味儿不错,应该是进安你自带的咖啡粉。”
“算不上特别好,我家里还有几种比这味道更赞的。”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咖啡,于进安就来劲了,全然忽略了对方是一位奇葩级别的女人。
“哇,真的吗?挑个日子我去你家品尝吧,这周活儿挺多,下周再去好不好?对了,家里有长辈没,我得计划下礼物还有当天的服饰配件。”
噗。
要不是于进安吞得快,铁定呛得他喘不过气来,淡定地直视对面扬起下巴一脸甜美笑容的Rose小姐,张了张嘴。
“家里就我一个,父母都在外省养老,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我也当然欢迎。”
那个“非要”和“欢迎”四个字几乎是他挤着牙缝说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他不答应能行吗?
于进安难得的好心情就随之破灭了,一张脸死气沉沉的成了面瘫。Rose朱扬扬咖啡杯准备走人,却被他又拉了回来。
“朱小姐,给小由也带上一杯去提提神。”
好吧,平日里喝小由送的咖啡次数挺多,今天也算是回个礼,感恩一下。就这么一句话,让这女人的眼神又轮番换了好几遍,最后终于定格在平静无波的状态时,这才让他的心率又恢复了正常。
“呐,进安,你就叫我玫瑰不行吗?郁子笑一声不吭地偷偷辞职,现在小由心情很坏,你不是广告总监么,现在帮我想个法子,看看能否让这丫头的心情平缓一些,早上看她那眼神啊,特别恐怖。”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每日例行的咖啡没有送到,他就只好自己出来泡了。郁子笑交流的机会很少,印象中倒是带着些女气的纤弱,好像和小由的关系非同一般,沉思了会,他对Rose朱说:“下个周末来我家,我拿收藏的咖啡让你俩品尝,顺便再谈谈心。如何?”
“好。”
Rose朱这会痛快,突然踮起脚抱住了于进安的脖颈,嘴唇附在他耳畔一张一合。
“白天我们三,晚上要留给我喔。”
这话刚说完,她就端起两只咖啡杯哼着小曲离开了,于进安望着咖啡壶边空荡荡的桌面叹了口气,自己的专用杯子也被她搜刮而去,那个“夜晚”他还真不愿意期待诶,不过钱小由那丫头倒是真想和她聊聊,毕竟对待有些故事,他也是颇有耐心成为观众。
转眼到了午间,Rose朱不知跑到哪里混饭吃了,小由只好一个人溜达到公司的食堂去享用工作餐,前几次都是郁子笑陪着去,虽然免不了小打小闹,但是相处得很愉快。
点了些素食还有份汤,小由握着筷子迟迟没有动作,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将筷子放下,捏起汤勺,一口接着一口木然地喝着。
“介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陆子辰意外出现在食堂,没有顾及周围同事的眼神,端着餐盘站在小由的身旁开口询问。
“可以啊。”
小由扬起下巴,用汤勺指了指长条餐桌的最远端,她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回答得漫不经心。
“拿着你的食物坐到那边去,让我在这里安静用餐如何?”
“你在生气。”
陆子辰将餐盘放下,坐在了小由的对面,他的眼眶处带着黯沉,选的也都是清淡食物,看起来他的胃口也不好。
“陆经理,麻烦您通知餐厅的厨师长一声,汤太淡。”
小由放下勺子,始终没有看陆子辰一眼,拎着手袋就走出了餐厅。陆子辰并没有追上前去,而是拾起汤勺,抿了一口碗里的汤。
“淡吗?我觉得太咸了。”
总之,在这周小由成了不折不扣的独行侠,去哪里都提不起兴趣,对陆子辰的出现更加选择了视而不见。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她又拎上煲好了一大罐鸡汤准备去病院探望母亲,临走前又打开了郁子笑那间房的门锁,她只是站在房门口呆望了许久,又重新锁上了门。
今天钱妈妈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好,虽然脑子仍旧是迷迷糊糊的思维紊乱,但看待小由的神情却总是面带笑容的亲切。小由给她喂完鸡汤,再陪着她玩了会积木,将准备好新购置的衣物交给护士就下楼离开了住院部。
走过熟悉的长廊时,她又看到了那个有着和于进安相似面貌的男子,于进心。他一个人站在树下,指间空空的。
“会着凉的,回去加件衣服再出来赏树。”
小由没有胆量去亲近,眼见对方只穿着棉质薄料的病号服,终究还是忍不住站在长廊边对着男子喊道。
男子转过身,他的眉眼带笑,仿佛没有听到小由的喊声内容般回了句。
“玛莎,我等了你很久,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我不是——”
那个“她”字小由没忍心说出来,她记得于进安提及过于进心的遭遇,捏紧了手上的拎包,小由向后退一步,打算默默地离开,却因为身后的愈来愈近的喊声而腿脚僵住,直到自己被纳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男子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
“你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他们全部都骗我,说你带着我的所有跑去了很远的地方,说你计划离开的那天什么也不让我知道,其实,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郁子笑也走了,什么预兆没有留给我,陆子辰他明明知道,他也骗了我。”
小由试图挣脱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却被越环越紧,只得好言相劝。
“于进心,你要坚强些,现在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玛莎。”
于进心抱着小由就是不肯松开,眼泪也跟着稀里哗啦淌在了她的衣领上,小由被这样挤抱着,身子骨不舒服倒是其次,关键她还拎着一手袋,实在是苦不堪言。明明可以喊人来救自己的,可小由却选择了沉默,完全是冲着男子附在她耳边的那句话,让她没有任何理由抽身离去。
“别走了,在这里我出不去也追不上你。”
也不知被抱了多久,于进心终于松开了她的肩膀,仿若身前无物般一边笑一边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往事总会让人唏嘘。”
小由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转身准备回家,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走廊另一端的熟悉面孔。
陆子辰是跟着她来到这里,刚开始因为没有出入许可被拦截在了门外,后来通过了熟人打点终于走了进来,却只看到了后半段,也许他应该做个不明真相的观众默默离开,可他却选择了停留,有个难以忽略的假设浮出水面,即时证实未必等于真实。
“你回国的理由原来在这里。”
小由并没有回话,而是将头别向一边,捏着手袋的指节愈来愈用力。
“为了患有特殊病例的旧情人?”
爱胡闹的老天爷十分恶趣味地让他只清晰入耳了那句“别走了,在这里我出不去也追不上你”,陆子辰的眉头已经明显的挑成了倒八。
“即使这样,你也应该对我坦白,而不是神神秘秘地离开,以至于我们俩人痛苦这么久。”
“陆经理,你的八点档电视剧看得比我多。”
小由差点没喷血才是,有种发笑的冲动,咬牙忍着对又开始新一轮胡闹的陆子辰正儿八经地开口回应。
“你和郁子笑真不愧是兄妹,百分之百的一家人,不过我敢肯定的说,你比她要正常一点,她比你要可爱的多。”
“我说的是真相吗?”
陆子辰突然拽住小由的胳膊,阻止了她欲走的脚步。
“没有开玩笑,说真的。”
“半真半假,”
“你不能骗我。”
“可你骗了我。”
小由抽回了袖子,一想到医院的那夜,她的心就拧成了一团,时间她现在需要时间去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也不管身后的那人会如何,小由捏着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陆子辰愣在原地,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醒悟过来,对方指络粗糙,是一双男人的手。
“您是钱小姐的朋友吗?她怕你迷路,让我送你出去。”
张医生看到男人正面时面露笑容,心底感觉这人挺正气的,如果能和小由凑成一对,那也真是再好不过了。
“医生,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不妨之言。”
……
第十二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倒不是小由东躲西藏地回避陆子辰了,而是陆子辰很自觉地在小由出没的地点销声匿迹,连对Rose朱也是工作上的细节吩咐,除了事务处理,其它的事情,他一概不过问。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煎熬了一周,几个人的日子都过得不痛快,Rose朱约小由去品咖啡,小由蹲在家里也是闲来无事,自然选择了应允。这品咖啡什么点都行,Rose朱却偏偏选择了个大清早的开车到了小由的公寓门口。
小由坐在Rose小姐新购入的野红色甲壳虫里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看着车内布置的大堆玩偶配饰就打趣般的开口。
“平常倒是没有察觉,朱姐也会有如此天真烂漫的一面。”
“我这不还是待嫁女青年嘛,人老心可不能老。”
Rose朱撇撇嘴,将车驶入了某个陌生的小区停在了一幢小别墅前,敲了敲还在犯困的钱姑娘脑袋。
“别这么没精神,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咿,这里是私厨吗?我们是来喝咖啡的还是来看房?”
当眼前这建筑无限清晰时,小由就觉得自己被骗了。肯定这朱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预谋,要是碰上相亲什么的事儿,她就会更加郁闷。
“于进安的家,他请我来喝咖啡,孤男寡女的总归不好,就拖你来陪陪我。”
话刚说完,Rose朱就拎着之前准备好的精美礼品袋,顺手把车钥匙甩给了小由。
“待会我让你走的时候,你就可以开着甲壳虫回家了。”
“小的遵命。”
小由将钥匙收好,撇过头去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她要是早知道有这出戏,死活窝在家里一边啃爆米花,一边欣赏《生活大爆炸》了。
开门的是位老太太,虽然满头银发,面色却红润健康,看到门外站着两位相望愣然的女子,她轻咳了一声,开口问到。
“两位有什么事情?”
“婆婆,我是进安的女朋友,今天难得有空约着来他家里品咖啡,这位是我的闺蜜。”
“这样啊,进安去健身房,大概两个钟头后回来,你们先进去坐坐吧。”
婆婆倒是通情达理,乐呵呵地将两人迎进了屋。于进安的家挺大,装修风格偏向简约,饰物摆放都不显累赘,墙上的艺术壁挂抽象得耐人寻味。让玫瑰小姐呆坐在沙发上两个钟头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沙发还没坐热,Rose朱就屁颠屁颠地奔到厨房去和老人家套近乎了。小由表面上在认真的翻看旅游杂志,其实心底计划着如何能在两个钟头内趁着于进安还没有回来,赶紧溜走。
Rose朱从厨房打酱油归来,一连兴奋地丢给小由副橡胶手套。
“我去擦窗户,你去洗衣服,闺蜜合作,干活不累。”
小由刚要张嘴就立马被Rose朱瞬变的眼神唬住,拎着手套和毛巾就奔到窗台去干活了。Rose朱望着浴室的方向,面上的笑容愈加明显。
想要成为于进安的Rose,就要先搞定他的直系长辈,也就是那位在厨房一脸纳闷的慈祥老人。
首先,洗衣服肯定要比擦拭窗台费力的多,其次,窗台绝佳的位置又能让路过的人第一眼看到,这般奇妙的点子——
“呀,我都被这么聪明的自己感动了。”
Rose朱弯下腰,将准备好的酒心巧克力盒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了茶几中央,捏着毛巾就像窗台奔去。
小由戴好橡胶手套望着洗衣机旁的一大堆衣物发愁,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想不到一个大老爷们,衣服也这么多。”
这回不坑Rose朱一个月的饭钱,她自己绝不心理平衡。
浴室这边是有了小由,Rose朱在窗台厮磨了半天也没见着半个人影路过,反倒是老婆婆准备好了食材,端着茶具出来边看电视边休息。Rose朱赶紧把手头的事儿尽数放下,拎着吸尘器开始了客厅的打扫除,整个身子就不断的在老人家面前晃来晃去。
“那个,朱小姐,客厅我一大早已经做过吸尘工作了,这里有点心不如我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
人家晃来晃去就是这个意思等您开口呐,Rose朱腰杆酸痛得不行,巴不得能够坐下来休息会儿,来不及顾及浴室作洗衣娘的小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老人家心底也偷偷叹了口气,终于能够安心看电视剧了。
于进安做完运动打算收拾东西回家,其实他压根就忘记了今天会有贵客登门的事情,就在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他目前的顶头上司陆子辰。
陆子辰是来参观朋友的健身房的,没想到私底下还能和于进安碰上。
“真不巧。”
于进安当然最不愿意见到他了,呼之欲来的麻烦简直是想躲都躲不掉。
“陆子辰,郁子笑走了,小由的心情很不好,你知道吗?”
反正私底下也没什么同事在场,于进安也就不那么正式地称呼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该开口的还是不必隐讳。
“小由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故事不用重复,你也请不要误会,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保护欲倒是有的。”
“哦?能和你聊聊吗?”
陆子辰的话语间竟然没有任何针对的意思,于进安心底一软,想着桂妈中午有准备大闸蟹来着,不如约他去凑双筷子,公事私事一并聊聊。
“地方不用选了,就去我家,顺便请你吃顿饭。”
“好。”
陆子辰唇角轻扬,朝着不远处的朋友挥手示意,转身跟着于进安走了。
这两个大男人绝对没有料到,家里等待他们的不是饕餮盛宴,而是彻彻底底让人纠结的悲剧。
两个钟头已过,家门却没有半点反应。客厅内只听见Rose朱对电视剧角色的讨伐声,茶几旁的废物篓里也散落了不少瓜子壳,连那盒巧克力都被这位玫瑰小姐给选择了开封。
老婆婆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琢磨着该去准备午饭了,放下茶具的她第一次觉得能去准备午饭是一件多么清净悠哉的活儿。
“朱小姐,我去准备午饭,慢慢看哈。”
“不行,我去给您打下手,于进安也是的怎么老让您忙活。”
紧接着,直到开门于进安的面上一直是云淡风轻的微笑,而在开门看到门口鞋柜那双玫红色的细高跟后,他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甚至考虑把陆子辰推出去,劝他改天再来。
走进屋内也没看到有人出没,只有茶几上十分晃眼的空荡荡巧克力纸盒,他轻咳了一声。
“桂妈,有客人来了吗?”
出来迎接他的除了桂妈,还有那位捏着大闸蟹的女人,以及楼上浴室拎着他湿了半截的西装外套跑过来的小由。
五个人顿时愣在了一团。
“这件……外套……我不小心水洗了……”
小由被西装外套挡住了脸,暂时还没有看到站在于进安身后面色僵硬的男子。
“于总监,你是故意安排我来欣赏如此闹剧的吗?”
陆子辰想不“阴谋论”都难以克制,踱步上前,一把将小由挡脸的西装外套拿开,丢在了沙发上。
“洗衣服,真难得。”
“与你何干,总喜欢瞎操心。”
“喂喂,中间有误会。”
义务圆场者Rose小姐晃了晃手中的大闸蟹,朝着于进安眨眨眼睛。
“小由是我叫来帮忙的,进安,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于进安叹了口气,他要是记得也就不会让这龙门阵摆在家里,自寻烦恼了。他接过Rose朱手里的大闸蟹。
“我和桂妈去处理,你们三个在客厅等,记住是等。”
“那我去洗衣服。”
Rose朱接过小由的橡胶手套,用力拍拍她的肩膀对她使了个眼色就头也不回地奔上楼了。
“坐吧。”陆子辰走到沙发坐下,手指抵着额角,心情不佳。
“为什么会来?你也是被请来喝咖啡的吗?”小由将桌上的巧克力纸拨进废物篓里,挑了离他较远的沙发位置盘腿坐下,俩人可以看见彼此,却不会随意对视。
“纯属被请来聊天,没想到你也在。说真的,我想见你,但不希望是在这个地点这个情景。”
“对不起。”俩人同时开口,两句对白出乎意料地融合在了一起。
“郁子笑突然走了,所以我……我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我只是假装……”小由的手指渐渐收紧,眼眶开始泛红。
“是我太坏了吗?所以她走的时候都不告诉我。”
“是你太善良。”
陆子辰突然走过来,将小由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小由就这样跪在沙发上,她的头埋在陆子辰怀里,眼泪不断。
“郁子笑放弃了执着,她给了我们机会,这样的牺牲,小由你难道还不想珍惜吗?”
“即使又再多理由,你也不应该放弃自己,放弃现实。”
男子口中的平铺直叙在小由耳里化作了□□,让她第一次哭得淋漓尽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由从陆子辰的怀里抽身出来,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你懂,我会无条件地原谅你。”
陆子辰掏出纸巾拭去小由面上的泪痕,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任性对不对?”
“我去洗手间。”小由一歪头,躲过了陆子辰伸过来打算触碰她脸颊的手,连拖鞋都没穿好就一脸涨红地跑开了。陆子辰收回手,唇角带笑仰头闭眼靠在了沙发上。
“谢谢你。”小由冲进一楼的浴室,开启冷水泼了自己好几次,望着镜子中泛着红晕湿漉漉的脸颊,心里的难过似乎渐渐变淡,点了点镜中人的笔尖,佯装生气地说了句。
“喂,钱小由,谁让你在他面前又矫情了?我鄙视你。”
另一边,于进安穿着与他平日里西装笔挺形象极不相符的围裙,桂妈在一旁切着配料。厨房是个唠嗑的好地方,尤其是经历过某人非典型性人格洗脑的桂妈。
“进安,今天来的那俩姑娘中穿短裙那位是你女朋友?”
“啊?”
“那姑娘今天可把我吓着了,对我一干活的保姆大妈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窗台和地板也被她清理了第二遍。”
“敢情在您眼里,她优点还挺多的。”
听到这里于进安来了兴趣,Rose朱竟然还有这么勤快的一面。
“倒不是,我说几句实话,你可别生气。”
桂妈终于开始当着主人的面放肆诉苦了。
“窗台我早上擦得挺干净,她一深加工,再干净也无妨,可关键是那玻璃还没有擦之前亮堂了,还有吸尘器用完之后,废物就不处理了,跟我在那看了好一阵子电视,这个角色也讨厌,那个角色也别扭,看到那盆毁了的吊兰没,不知道被她灌了多少水啊,我可真是……”
这话还没说完,桂妈嘴就被于进安递来的一根胡萝卜给封上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对了,另外那个您觉得怎样?”
“她倒是不错,遇到什么复杂的知道请教我,模样挺乖巧,进安啊,你讨媳妇就应该找这种的,别找一惊一乍的,太刺激。”
桂妈咬了口胡萝卜,又接着唠嗑。
“不过看情况,她应该是跟刚进门那小伙子一对,你没机会啦。”
“咳咳,桂妈。”
于进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岔气。
“别打趣,午饭时间都要过了。”
“害羞了,害羞咯……”
菜式全部都准备好了,陆子辰和小由也不知被施了什么魔法,两人竟然坐在一起,之前的尴尬那都是浮云,微风一刮就什么都没有了。于进安看着既高兴又失望,他还希望俩人能折腾的更久呢,桂妈打算上楼去喊Rose朱下来吃饭,却被于进安拦住让她先入座,自己跑到楼上去尽地主之宜了。
实际上呢,他只是想看这女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要动什么手脚。
果然不出他所料,于进安刚一打开卧室房门就看到Rose朱蹲在衣柜前翻来覆去的找着些什么,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他捏着鼻子压着嗓子问了句。
“找什么东西呢?找到了吗?”
“在找女人用的玩意,不过你说这于进安还挺自律,不干净的东西一个都没有被我瞧见,哈哈。”
她抓起只帽子头也不回的指了指一旁的矮柜。
“对了,你去帮我翻那个柜子。”
Rose小姐连回答的声音都是心悦带笑的,又翻了几下才终于反应过来,似乎此不雅的举止被男主人揪了个正着。她慢慢地抬头站起身,狠狠地拍了一把于进安的肩膀,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冷面,干笑几声就跑了个没影。
“招来朵毒磨菇,我只有自求多福。”
于进安看着略显凌乱的卧室蹲下身,从打开的抽屉最底层抽出来了一本厚厚的硬壳书,书面上工工整整的五个洋气大字——人体与艺术。叹了口气,他将此书塞到了床垫下,抚了抚凌乱的床单,转身出了卧室。
秋蟹肉肥味美,于进安的厨艺可不是盖的,小由望着满桌的美食就想起了那次在陆子辰家里的料理,噗哧一声笑出来。
“陆经理的料理与于总监的料理可是有着天壤之别,食之难忘。”
无意识的一句话让Rose朱八卦因子瞬间爆发,用银签戳了戳螃蟹壳,打笑道。
“小由你吃过陆经理做的东西唷?”
“呃……加班吃了一碗方便面而已,嘿嘿。”
“是吗?她那碗方便面可是在我家吃的,对了,小由虽然厨艺很烂,炒饭还不错,有机会可以尝试下,我可是食之难忘呢。”
陆子辰皮笑肉不笑地又抛给了Rose朱一个引子,让她接着引申话题。
“我就说陆经理和小由你们——”
这话还正说着就被于进安给打断了。
“对了,朱小姐,有个问题我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你,我家里的地址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办法还是小由想出来的,以后再告诉你。”
Rose小姐低下头窃喜中,她上周骗着小由说有厂商要私下快递样本给于进安可是却不知道他家地址,小由就借着送咖啡的机会问了问,于进安也没在意,大大方方写了张便条给她,然后这个地址自然就落入了Rose小姐的手中,为了考证地址的正确性,她还特意尾随于进安,确认他百分之百的住址后,才会安心领着小由来这里“喝咖啡”。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乐呵呵的。
“我想出来的?”
小由和于进安相视无言,俩人都分不清什么情况。陆子辰夹了只螃蟹腿给Rose朱,唇笑眼不笑地说了句。
“明天还有些工作需要落实在朱组长身上,今天多吃些,养好精神明天好好工作。”
“打击报复的是小人,陆经理,您这么做真是……太可爱了。”
Rose小姐边说边回敬了只大青椒丢进了陆子辰碗里,冲着小由眨眨眼。
“反正有小由帮我,再多的活儿我也不怕。”
“行了,你们几个,快点尝尝大妈熬好的莲藕汤。”
桂妈乐呵呵地端着汤碗出来,一人发上一碗,望着香气四溢的暖和莲藕汤,四人相视一笑,同时拾起了汤匙。
于是乎,品咖啡变成了聚餐,大家吃得倒还开心,美食果然对烦恼有着不容小觑的消化力,没有挨到下午茶的时候,小由在Rose朱数次诡异眼神的示意下打算离开了,陆子辰自然也不会久留,预期和于进安的谈话也只能暂时押后,不过无所谓,两个男人之间澄净的笑容表示,他们之间已然再无误会,或许往后还会产生出乎意料的默契。
第十三章
秋阳正悬得老高,阳光覆在植被上,真是个好天气。
小由走出小别墅转身望着陆子辰,她的眉眼带笑,发丝在密阳下显得柔软细致。
“臭橙子,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票费我出,零食你请?”
陆子辰也跟着笑了笑,迎面走了上去。
“今天我可没开车过来,走过去你介意吗?”
“坐我的车去。”
小由晃了晃之间的钥匙扣。
“作为道歉的赔礼,我负责全程,陆子辰你只需要做个陪就行了。”
话刚说完她就冲到红色的甲壳虫里坐下,摇下车窗探出手腕冲着不远处站着的男子摆了摆。
“小由号甲壳虫要开动了,请站在不远处的乘客赶紧上车,逾期不候。”
听到这般打趣的话语,陆子辰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声,冲着那晃动的胳膊点点头,从慢走变成了小跑,顿时身心变得无比轻盈。
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车门的那一刻。
说真的,有些东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真实了。
以前在法国的时候,俩人就喜欢抽空去看电影,倒不是文艺气息浓厚的小资影片,而是小由酷爱的动作电影,当俩人赶到影院的时候,正好在三十分钟之后便有一场放送,售票员也极力推荐他俩去看,没有在乎影片的类型,两人直接买了票,人手一大盒爆米花坐在检票处旁的椅子上发笑。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了。”
小由很久没笑得这么忘我了,也不知是什么那么有趣,她是真的很开心,开心到笑得停不下来。
一个西装笔挺,一个穿着偏正式的百褶裙,竟然会抱着抱着爆米花翘腿坐着,吸引路人的回头率是200%,可是当事人还是没有察觉。
“很久很久,时间到了。”
陆子辰站起身朝着小由伸出了手,男人的掌心很干净,纹路清晰。
“进去吧。”
“嗯。”
小由抬起头,将手心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紧紧地握住。
久违了的感觉。
他的手掌温暖,指骨细长,能覆住她的手背,包容她的一切。
看电影的人不多,大部分是情侣,陆子辰和小由的身旁都没有人落座。影片是爱情题材,男主和女主的恋爱观奔放,自然少不了激情戏的调剂,所以观赏此片的人数就大多以情侣为主。
剧情没有太多起伏,小由一边看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爆米花,偶尔也在陆子辰那盒里边偷上几颗。也不知看了多久,突然女主在出厨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男主扑倒,威武地将男主的上衣撕成了布条,小由的两只眼眶瞬间睁大,正看着女主附身准备落吻的瞬间,她的双眼突然被陆子辰的手掌覆上,对方贴在她耳畔低喃了句。
“画面不太健康,你还是别看为好。”
接着她耳边就是一阵男女喘气的声音,再然后眼睛上的手掌放开,电影的屏幕上亮着个了个硕大的“谢谢观赏”。
“陆子辰,我不小了。”
大结局没看到小由当然不尽兴,刚走出观影室,她就追着陆子辰后背就嘟囔了句。
“知道,就是担心你尴尬。”
“那我宁愿看,然后让你捂住耳朵。”
小由做了个捂耳朵的动作,面颊还带着些潮红,陆子辰是不明白,他是把画面从小由的视线中咔嚓掉了,但是听觉更敏感,小由现在还面热心跳的,鸡皮疙瘩欢乐地蹦达着。
“下次带你来的时候,你就是大人了。”
陆子辰站在影院门口转过身望着小由。
“大人?”
陆子辰但笑不语,也没回话,直接朝着停车场走去。
“喂,臭橙子,你不说清楚,我可不准你上车噢!”
小由撇撇嘴,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电影票被她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钱包里,不知为何,小由不想把它丢掉,想把它留下,藏起来。
仿佛今天有多么的快乐。
Rose朱满意地喝过下午茶,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懒洋洋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早就烂熟于心的杂志。桂妈收拾好手袋,向着同样落座于沙发上看报的于进安打了声招呼。
“进安,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我家里电话。”
“好的,路上小心,周一上午再过来好了,明天我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休息。”
“是。”
桂妈望了眼仍旧一本正经翻看杂志的Rose小姐,直接甩给于进安一个暧昧的眼神,抿着唇关上了家门。
Rose朱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后悔的,因为献了大半天的殷情,实际上对方只是来开工的保姆大妈,虽然敬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可得到的回馈那可是大打折扣啊。这老妈子一走,Rose小姐立马将杂志一丢,如狼似虎地朝着于进安扑去,赖在了对方的怀里。
“这个靠近你的机会我可等了很久。”
于进安对待如此威武的美人送抱,面上尴尬的神情表明他暂时难以享受,费了极大的力气将两人分开,于进安终于决定需要一本正经的与这女人好好谈谈了。
“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如果能列出来,那就不叫喜欢了。”
Rose朱对他的反应早以了然,拿出只香烟含在唇里并未点上。
“一不小心就喜欢上了,本来这个年纪也不爱计较,毕竟不是十八岁的小女生,动不动就会脸红心跳的。”
见对方没有给出反应,她继续说。
“如果非得给个答案,我也找不出,说真的,你喜欢我吗?”
于进安放下手中的报纸,似乎真的在艰难思考般撑着下巴,久久都没有给出答案。
“好了。”
Rose朱将还未点燃的香烟放进了烟灰缸里,仿佛它有烟灰般,习惯性地按了按。心里当真有些凌乱,顿时拎着包就准备闪人。这身子才起来一半,胳膊却被人给握住,对方的力道不重却结实牢固。
“做朋友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于进安的口气倒不像在打趣,反而显得一本正经。
Rose朱这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难以复燃,狠力甩开了对方的手,也不知手上的包打到了对方的何处,怒气冲冲地就准备夺门而出。
“如果行为举止不那么夸张,做我的女朋友,也不差呢。”
她刚跨出大门的那步立马缩了回来,难以置信地捂住胸口,还好那句憋在心里的“老娘不玩了”没有喊出来,还好,还好。
Rose小姐一个转身丢掉了手中的挎包,猛地冲过去将于进安扑倒在了沙发上,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这回Rose小姐真的流下了真心的热泪,在于进安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着。于进安像个家长般摸摸她的脑袋,突然笑了。
“不过,如果玫瑰女侠动作不夸张些,我反而会不习惯也不喜欢了。”
“呜呜……你……太可恨了……明明暗恋我……又……不说……”
于先生腰间的肉遭殃了,被对方狠狠地拽着拧了一圈打击报复。
“我没有暗恋你,真的。”
他发誓,这种行为真的没有出现过。
“无所谓了。”
Rose朱抬起头,眼泪在红肿的眼眶里打转就是没有一颗落下来。她突然伸出手捧着于进安的脸颊,将唇瓣缓缓贴了上去,不似平日里野蛮。
于进安原本搭在女子肩膀上的手渐渐收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好像真的喜欢这个女人,痴狂的不可理喻的一切都总结成喜欢,感觉比什么都真实。
客厅的吊灯下,俩人终于有了第一次的默契,没有排斥的吻,还有相拥,以及……
另一对进行得不算顺利,Rose小姐的野红色金龟车没有油了,很不巧地抛锚在了十字马路的正中央,关于车俩被扣留的消息,小由准备将它留到明天再去向朱姐请罪。折腾了许久,回家就只能用公交车代步了,俩人挤在连转身都没有空隙的公交车上摇晃着,陆子辰还算贴心,将小由护在怀里,挡去了不少人流拥挤,脚尖也被小由无意识地踩了不少脚,虽然面上倒是没有任何异象,但是那痛啊楚却是真真实实的。
“哇,有色魔!”
就听见小由一声大吼,挤压在身上的人群突然散开,陆子辰干咳一声,举起了两人交叠的指尖。
“我只是想牵着你。”
小由面上又是翻来覆去的一整潮红,围在身边的人也对此投来了暧昧不明的眼神,这两端的巨大压力让她实在是无从消受,但矛盾的一点却是,有些感觉像是初恋般让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平日里觉得通往公寓的小巷很长,每次走都要花很多时间,可是这次却觉得怎么走都不想停下脚步,甚至有种从头再走一个来回的冲动。
“明天见,注意身体,别再瞎折腾。”
“知道了。”
“还有下次吗?”
“什么?”
“像这样出去。”
“嗯。”
“对了。”陆子辰仿佛了然大悟般拍了拍小由的脑袋,垂头亲了一下她的额角。
“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就像回到热恋般,小由睁大了眼眶,她仿佛看到了在罗浮宫的门柱前,男子抚住她的脑袋,轻轻的落下一吻,那个时候天气刚刚雨后放晴,她一抬眼就是他干净的下巴还有斑斓清透的彩虹,这种温暖的感觉,令她恋恋不舍。
“回去吧,你累了。”
小由抬起手,她的指尖停留在了男子的衣领处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再见。”
“让我看着你上去,你家灯亮了打开窗户朝我点点头。”
“好。”
小由一口气冲回了公寓,拉亮了客厅的吊灯,伏在窗台上朝着楼下的身影大力挥手,对方比了个手势就转身走了,小由撑着下巴望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影,唇角上扬的弧度也愈来愈浅。她缩回身子,身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带着急促,伸手接听,那声线带着久违了的熟悉感,如果能预料到对方是谁,她一定会痛快挂掉。
“钱小姐。”
“伯父。”
小由捏了个靠枕抱在怀里,神色出奇的凝重。
“还是和子辰碰面了?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承诺过什么吗?”
“对不起伯父,下次不会了。”
“你既然用感情换了迫切需要的东西,那么作出的承诺请不要忘记,我虽然不能日日监视着你,但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不要妄图欺骗我,那样只会作践你自己。”
“知道了。”
“那么好自为之。”
小由挂断了电话,突然转身关上窗户,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整个室内转为一遍片漆黑,她抱膝坐在沙发上。
冷,突然觉得冷到了骨子里,冷得她说不出话来。
电话又开始振动,有人传来了一条简讯。
陆子辰说,小由,你睡了吗?我想你。
小由拿起手机,踌躇了许久选择了删除,然后便是关机按钮,望着同样漆黑的手机屏幕,她将手机放下,拎着手袋走进了卧室。
睡一觉就会变好的吧?
她困极了。
第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Rose小姐是在于先生的床垫上醒来的,而且还是在于进安的怀里,于进安其实很早就醒了,只是怀里的人儿还在熟睡,他一直都不敢动弹。
“进安,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嗯。”
实话是,他被分享完红酒的Rose小姐强行扑倒在床上,在挣扎无果的情况下终于选择了妥协。
“太好了,我很开心。”
Rose朱坐起来,捡起搭在床垫上的浴巾裹上,抛给于进安一个深情飞吻,洋溢着奸计终于得逞的笑容,去浴室洗漱了。
于进安叹了口气裹着浴袍也站起身,掀开被单的那一刻,他的两只眼眶渐渐睁大,洁白的床垫上多了一朵殷红,不容忽视的晃眼。这一眼惊得他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没摔倒,连拖鞋也来不及穿就冲到了浴室门口,拍了拍门板。
“朱……啊不……丽花……啊不……玫瑰……”
浴室的门打开,一张滚落着水珠的小脸探出来,面色带着蒸汽熏染的潮红。
“出什么事了?”
“我会对你负责的?”
“什么?”
“你记住我这话就好。”
话还没有说完,于进安就跌跌撞撞地奔下了楼,准备去开他收藏的那瓶人头马压惊。
“啊……”
Rose小姐瞥了一眼床单上的殷红,双眼也不断地睁大,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糟了,大姨妈什么时候光临的?”
误会也总会有美好的时候,比如玫瑰女侠和于先生之间的爱情路就在层层误会中越发的斑斓有趣起来。
没过几天,Rose朱就在公司宣布了她和于进安的情侣关系,顺便警告了一群妄图染指她现任男友的小妮子。小由又恢复了之前对待陆子辰的冷淡,这让于进安都觉得纳闷,挑了个忙里偷闲的时间,他端着两杯咖啡去了陆子辰的办公室。
“我们聊聊吧,占个宝地休息会儿你不介意吧?”
于进安对着看财经报的陆子辰扬了扬手中的咖啡杯,没等到对方应允就合上门走进来,将咖啡杯放在了会客椅前边的矮桌上。
“人都进来了,也不能赶你出去吧。”
陆子辰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到会客桌边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了另一杯咖啡,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好苦,茶水间没方塘了吗?”
“不是的,只是为了给你提提神。”
话是这么回答,实际上于进安很少自己动手冲泡咖啡,哪里会注意方糖这种细节问题。
“效果到了,十分感谢。”
“你听我说,还是我听你说?”
陆子辰放下了咖啡杯,唇齿间的回味甘甜让他心情舒畅了不少。
“应该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我现在有些摸不透小由,前一刻她对我笑得像蜜糖,可是转眼间她又对我弃之不理了。就像脱下了水晶鞋的灰姑娘。”
“这个比喻不好,你可不是王子。”
望着难得满面惆怅的陆子辰,于进安有种笑场的冲动,为了符合气场他咬牙强忍下来,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她和我说过一点,似乎有个言不由衷的理由,这是关键,你要用力地挖掘真相。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样走到一起的?论性格,你俩真的像八杆子打不着一块的不和谐。”
“一夜未见,说话风格都有点像某人了。”
陆子辰不介意全盘道出,反正眼前这男人已经成了朱丽花的囊中之物,即使再有野心也纯属披着虎皮的猫咪,闹腾不起来。
“大学去听了一堂素描课,下课时不小心撞掉了小由的画板,她磕伤了胳膊。”
“然后你帮她捡起来,两人一见钟情?”
于进安抿了口真正的苦咖啡,张着耳朵仔细听着。
“当时心高气傲的并没有替她捡,但她竟然对我有些意思,经常出现在我周围,表白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有一天无意中得知了她的家庭状况,我就接受了她,从刚开始的试试看到最后的难以割舍。”
这话当然只是敷衍了个大概。实际情况却是——
陆子辰为了赶去上课于是挑了条偏僻小巷作为进路,这路倒是还没走几步,他就听见有人翻墙而入的声音,他真后悔好奇心使然抬起了脑袋,刚一仰下巴,眼前便是一白,接着就成八字躺在地上了。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面上有些痒痒的,四肢被那人压的动弹不得,半眯着的眸子缓缓睁开,女子的面容也越发的清晰起来。她的瞳仁很黑,深黑的可以隐藏好任何情绪,蜜桃般的唇瓣柔软,只是一瞥,便是心腔满满的清新。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钱小由支起酸痛的身子,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跌倒在了陌生人的身上,她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大画板,压得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起来。
“看到有人过路也不躲躲。”
这丫头从爬起来到拍衣袖处灰尘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看受害人一眼。对方听到她这般回应,差点没愣傻住,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的画板摔开了。”
小由这才低下头看到满地飘散的画纸。她的心怎就一个“痛”字了得啊,赶紧弯腰去收拾画纸。
“画的倒是挺不错的。”
男子拾起某张画纸时对着跟前的女子扬了扬。
小由这才抬起头,两只眼眶渐渐放大,画纸上的男子正靠坐在树下翻书,神态静谧,眉眼清晰,而他真是画纸上的主角,清俊如厮。
“我,我,我……”
她顿时有了种背着画板逃之夭夭的冲动,可是满地散落的画稿又是她的宝贝,绝对不可以丢掉。
“其实我没在看书,只是在午睡。“
陆子辰将手中拾起的稿纸整理成一叠递给小由,朝着她点点头。
“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小由还没从之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缓缓地抬起头,男子的头顶上似乎带着光环般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吸引力,迫使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无法睁开。
“谢谢。”
脸蛋的温度越来越高,小由垂下头一把拽过画稿就溜了个无影无踪,途中还踩着石块不小心踉跄了好几步,跑到小巷拐弯处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急喘着靠在了墙面上,愣愣地望着画稿上的男子,还记得数月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小由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她居然勇敢地冲过去大胆叫住他,“喂,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当时仅仅对她笑一笑就匆忙走开了,今天再次见到,对方却早以忘记了她的模样。小由嘟嘟嘴,戳了戳画纸,仿佛在对自己说。
“小由,你这么喜欢他,但是你有勇气追他吗?”
男子收回紧盯着女子背影的眼神,垂头望向鞋面上的脚印,忽然觉得有趣,甚至开心地笑出了声。
罗曼史的展开往往不平凡,过程是纠结的,结局要看男女主角了抉择,幸福与否只在一念之差。
“她既选择了我也放弃了我,现在想想,我似乎从来都没有主动过。”
“好在她还在不是吗?回忆太廉价了,只有现实最珍贵。”
于进安放下咖啡杯,将一叠企划报告递到了陆子辰面前。
“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陆子辰打开文件夹细细翻看起来,等他看完所有文件的时候,抬头对着身旁的男人笑了笑,“现在轮到你说了。”
“朱丽花成了我的女朋友,这消息你应该听说了,现在公司里只要是雌性就没有人再敢靠近我,怎么办?”
“挺好的,这样办事才不会分心,我调她去当你的秘书怎样?”
“不必不必,我还想多呼吸几年新鲜空气呢。”
眼见陆子辰的恶作剧堂而皇之的浮现出来,于进安干咳了几声,端着两只咖啡杯就仓皇闪了个没影。
转眼到了公司的周年庆,奖金没有多少,但是上级打算置办个舞会来让窝在办公楼辛勤工作的小白领们活动下筋骨,也让办公室的花朵们逮着个机会含苞怒放。
Rose小姐毋庸置疑地挑了身艳丽的玫瑰红坎肩晚礼服,如果不是平日里大伙对她性子八成以上的了解,没准这会有不少大好青年对她垂涎三尺。于进安倒是乖乖地做了个好男友的榜样,音乐才刚响起就和她俩人双双滑落舞池,跳起了“你踩我我也踩你”的奇特探戈。
小由倒是没做什么准备,上淘宝拍了件不足百块的米色连衣裙,设计简单,穿在她身上倒是依然留有邻家女孩的味道。有个新晋的小伙看着这么一新鲜姑娘竟然没有人邀请,大着胆子靠了过去。
“张子杰,宣传部的,你呢?”
小由抬起头,看到个瘦小伙站在她面前淡笑开口,她也跟着扯了扯唇角。
“企划组,钱小由。”
“能邀你跳一支舞吗?”
看得出他平日里难得和女性如此近距离的交谈,面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小由也是冲着他那别扭的模样,点了点头。
两人走入舞池,音乐突然变得抒情起来,灯光也开始变得暗淡。
小由心不在焉地挽着对方胳膊,一步接着一步缓缓旋转着。突然她的身子被迫旋转出去,再旋转回来时,对方胳膊的触感已然变得不同,小由惊愕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张笑脸,想要抽身离却被禁锢的死死的,连头也被轻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我们之间好像有误会,可以说出来吗?”
“没有。”
“精神病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张医生他全部都告诉了我。”
“你——”
小由愕然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
俩人的身体贴得紧紧的,仍旧随着音乐缓缓旋转。
“挑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望她好吗?原来你回国是为了亲生母亲,这样的原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我会理解的。”
“不是这样的……我……”
小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男子坚定的双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正好有一束光打了过来,陆子辰突然垂下头,将唇瓣贴上了小由的额角,嗅着她发丝散发的淡淡馨香。
那味道让人沉醉了,以致无法自拔。
“相信我。我不会逃避,也不会放弃。”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能相信我自己,别逼我。”
一曲终了,小由毫不费力地推开陆子辰,转身离开了舞池。陆子辰并没有追出去,而是走到了另一端的卡座坐下,要了杯朗姆酒。
他记得小由离开时候的神情,那是她很伤心,真的真的很伤心。
转眼已是深秋,凉意席席。小由的外套和包还搭在卡座上,更别提手机之类的物件。她出了大门也没打算走多远,好在不远处有个花园,公园被矮墙围住大门也没有打开,小由脱掉高跟鞋丢进了墙内,踩着堆起的石块越过了墙,一不留神裙子还被挂了一道口子,她不顾忌这些,直接打了个结就走了进去。。
小由一个人撑着下巴坐在石阶上,也不觉得冷。
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脑袋,力道毫不客气。
“我家的丫头又遇到麻烦事了吗?逼着我翻墙过来拯救你。”
红裙耀眼的玫瑰小姐意外出现,也不顾忌石阶上的灰尘,掠起裙角坐在了小由的身边。
“没有,出来透透气,朱姐你回去玩吧,这里有点冷。”
小由对着美人扯扯唇角,笑得可不好看。
“丫头,你穿的布料可比我少呢。”
“我刚才,看到陆子辰他吻你了,而你竟然选择了离开。”
Rose朱的表情难得的凝重,她将小由的头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这样的行为,是对舞者的不尊重。”
“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是在对你说教。”
“既然分开得不果断,你又给对方留有余地,小由,成熟一些,你这是在侥幸的享受爱情。对方的痛苦,不会比你少。”
“也许有些情况我不明了,你也说不出口。但这样的行为,我是极不乐见的。”
“对不起,我真的……朱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
小由听着自己心里都明白的道理就这样被袒露出来,之前任何可以回应的语句都显得浅薄且廉价。
“进安告诉我的,丫头,这种事情瞒着我能有什么意义。”
Rose小姐撇撇嘴,因为冷,又将两人的身子靠得更近些。
“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因为有些事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使不得,这种深明大义真的不适合你的。”
“玫瑰,不要以大欺小,你言重了。”
身后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两人莫名其妙的互望一眼,还没扭过头看清来人的模样,一件西装外套就落在了她俩的肩膀上,带着对方残留的温热。
于进安自Rose朱身边坐下,他的上身只余下单薄的衬衣,两颊还残留着舞会酒精带来的潮红。
“小由,你的性子和陆子辰一样都挺倔,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一定要坚持到底,放大了自己油然而生的莫名正义感。”
看到小由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于进安干咳了一声。“不说了,这么冷,我们进去吧。”
“总之呢。”Rose朱突然左手握住于进安,右手握住小由,大声地说。
“无论小由以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和进安都会毫无怨言的支持到底,绝不叛变。”
“你们俩个,别总让我感动,我真的会痛哭流涕。”
小由吸了吸开始泛酸的鼻子,从西装外套中脱身出来,站在了两人的面前,弯下腰举了一躬。
“谢谢两位长辈的潜心教诲,小的受益匪浅。”
话刚说完也没给于进安和Rose朱反应回话的机会,一溜烟就转身跑开了。
“Rose,因为你,我又在朋友心中成为了一位不会保守秘密的人了。”
“这丫头都纠结成那样了,还跟我俩开玩笑。”
于进安贴心地为Rose朱披好了西装外套。
“进安,我那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之举。”
“对了Rose,刚才你说的那一大段话挺合情合理,对小由肯定有启发。”
“你都听到了?”
“我就站在你们身后。”
“那你不知道先给我和小由把西装外套披上吗?冻都快冻死了!”
“你不怕我冻着吗?”
“冻着挺好,那样我就可以请假来照顾你了。”
“……”
小由赶回去拿了手袋,披上外套就离开了舞会。她一个人选择步行回去,吹了许久的凉风,因为走动的较快所以不会觉得太冷,但是她的两条腿却因为长时间的运动而又酸又麻,一步接着一步龟速爬上楼梯。
Rose朱和于进安两人甜蜜相拥着走进舞会的时候,发现了角落里独自啜饮的陆子辰,他俩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走了过去。
“该醒醒了,陆经理。”
玫瑰女侠抓起杯水一把泼在了陆子辰面上。
“痴情汉是没有好下场的。”
“下面给你两个选择。”
于进安将陆子辰面前所有的酒杯满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一,就照着现在的样子去找她。二,喝完这些去找她。”
其实这句子能综合成一个意思,那就是“无论你现在的感觉有多么奇怪,都必须立马去找她。”
陆子辰并未说话,抬手拿起了酒杯,淡金色的液体在杯内滑动。
小由回到家里刚刚换上居家服就有电话接入,她望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犹豫了一会还是毅然选择了接听。
“喂。”
“我喝了酒,很多很多的酒。”
“你疯了!现在在哪里?”
没有舞会的嘈杂,他肯定不在那儿。
“在家里……”
对方的声音渐渐虚弱化作了忙音。就在她挂断忙音之后,又有一通电话接入。
“伯父。”
“我知道。”
挂掉电话后是长久的沉默,只听见小由突然间大喊了一声,猛然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
“我的承诺不是建立在彼此伤害的基础上,这样的忍耐我实在承受不起,对不起伯父,我还要去把握自己想要的生活,珍惜身边的人,所以——”
小由毅然挂断了电话,拿起外套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门。
如果她可以更早的觉悟就好了,这样就避免这么长久的伤害,她这个愚昧至极的傻瓜!
小巷里打不到车,小由几乎是跑着到了马路边火急火燎地拦截了辆出租车,急急忙忙地前往陆子辰家。
陆子辰的家门半掩着,小由一把推开门,看到了蹲坐在门廊中央的来福,猫咪的眼神很虚弱,看到进来的人是小由后,它立马冲过去咬着小由的裤腿,一声接着一声轻唤着。
“别着急,我来了。”
小由蹲下身,抚了抚来福的小脑袋瓜子,将它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扫视四周都没有发现陆子辰的影子,叹了口气,朝着楼上的卧房走去。
房子主人果然倒在了楼上,而且是捏着手机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浴室门口。
“臭橙子,为了让我进来,家门都可以不关么,还有,如果进来的是贼,来福可是抗衡不了的。”
看到主人平安在场,小由心尖压着的石块总算落入了心底,跑过去将他扶起来,湿漉漉的刘海和满面的红疹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臭橙子,你是从酒缸里边爬上来的么?”
虽然知道过不了几天就会复原,但小由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感叹可不能浪费时间,陆子辰毕竟是一米八加的男人,小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拖到床上。望着陆子辰衣领上沾染的污垢,她的手伸伸缩缩了好几回才终于毅然决然地触及了衬衫上的纽扣,找出干净的睡衣替他换上并且准备好热毛巾给他擦拭干净,处理好一切后,她掖好被角,下楼去给他准备蜂蜜水来解酒。
来福仍旧乖乖地蹲在沙发垫上,没有丝毫困意。它紧盯着楼梯口,待到小由下来的时候,它才开始兴奋地摇尾巴。小由拭了把额上的汗珠,走到沙发边抱起来福摸了摸它瘪瘪的肚皮儿。
“饿坏了吧?”
“喵。”来福挣脱小由的怀抱,跑到一个矮柜前,用爪子触了触开柜的手柄。
“有什么东西?”小由走过去蹲下身打开柜子,入眼的是各式口味的猫粮,她挑了包最近刚开封的,拿出来福的专属食盒,给它满上后望了眼墙壁上悬着的电子钟。
“现在估计只能算宵夜了,慢慢吃,吃完就该休息了,知道吗?”
她记得以前在法国的时候,来福它没有吃饱就睡不着觉,半夜一定会饿得跳到她床上去饶她痒痒。陆子辰是不是也一样因为没有喂饱这个小家伙而影响睡眠呢
“喵!”
仿佛听懂了小由的话,来福兴奋地喵叫一声,埋头就开始享用美食了,小由看着它幸福享用食物的样子,淡然一笑转身去了厨房。
当她准备好蜂蜜水,端进卧室的时候,陆子辰已然睡得很安稳,只是面上的红疹依然未退,额上有些汗珠,微皱的眉头看得出他有些难受。小由担心他会发烧,找出了温度计,正附身准备将温度计的测温针放进他唇里的时候,突然被他一个转身压在了床垫上,被子也顺势一滚,将俩人卷了个结实。
酒精味道浓郁得刺鼻,小由举着温度计姿势有些僵硬,发现对方仍旧在昏睡的状态时不由地叹了口气,将温度计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旁,伸出胳膊怀住了对方的身子,将头轻轻的埋在了他怀里。
“呐,陆子辰,这一次我终于做对了,离开你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真的好想你。”
其实她不确定挂断那通电话,说出那样硬直的话来是否正确,因为一旦动摇,她就可能真的永远失去他,当真那样,比什么都要疼。
一夜无梦,俩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小由伸了个懒腰从陆子辰的怀抱里抽身出来,替他掖好了被角,望着他面上悄然褪去变淡的红疹,开心地笑了,于是用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额角。
“橙子的复原能力挺快的,我安心了。”
收拾好卧室凌乱的物什,小由又在楼下忙活了一阵,还特意准备好了食物尽数放在厨房,把需要注意的细节都写在便条上,来福昨儿估计睡得挺晚,现在还窝在猫窝里打着大大的呼噜,小由临走前恶趣味地拨了拨它的猫胡子,这家伙仍旧没有反应,她将食盒满上,打量完整洁的客厅,突然心情无比美好,神清气爽地拎着归类好的垃圾袋就出了门,打算先回趟家去洗漱一下,去公司报个到,再过来照顾病人。
模样凌乱的小由折腾了许久才回到公寓,路过房东大妈的门口时,还无意中瞥见了对方诡异的眼神,也没费力多想就直接绕过道上了楼,不过房东大妈就算再神经兮兮也不会莫名其妙对小由使眼色,因为她家里来了贵客,是真正的贵客。
门开之前,小由面上还张扬着灿烂的笑容,可在看到客厅之内端坐着的那个身影之后,她的神情从淡然转为愕然,甚至于连进门的脚步都变得缓慢。沙发上落座的人乍眼一看只是一位笑容温和的中年男子,可任谁都想象不到他在生意场上是多么的毒辣狠绝,在自己的原则面前从来都不给别人留有余地。
小由合上门,有条不紊地换上拖鞋,走到厨房去沏了两杯热茶,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伯父,您怎么会在我家里?”
他不是别人,而是陆子辰的爸爸,陆南城。就像所有普通长辈般,他最宝贝的就是儿子。
“我有办法知道你在哪里,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南城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普通的绿茶,甘冽爽口可惜却不符合他的品位。
“地方很小,也没有什么值得参观的。”
“我在等你,我刚从子辰那里回来。”
小由收紧了指节,原来自己的动作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本应表现的心绪复杂,但是她却突然抬起头正视着对面的长辈。
“伯父,本来我以为自己果断离开他,陆子辰就会死心,然后彻底忘记我,结果他没有。您不会知道再次遇见他我有多么的开心,而我也一直记得您的告诫,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说到这里,她的语速愈来愈急,脖颈处的青筋也凸现出来。
“是您以割舍感情为代价让我知道亲生母亲在哪里,是您不惜余力地资助我母亲的前期治疗,但也是您让您最为宝贵的亲人难受。”
“陆伯伯,这样对陆子辰不公平,我们不该让他受伤的。”
小由一字一句说得异常坚定。
“那他就有义务陪你一起痛苦?别忘了,你的父亲是死刑犯,母亲是个神经病!即使你是在孤儿院长大,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陆南城顿了顿,望着对面神色坚定的女子继续道来。
“我是个很传统的父亲,我不求媳妇可以独当一面,我只希望她家世清白,能识大体。钱小由,作为陆子辰的父亲,我所期望的每一点你都做不到。”
“我相信,他如果真的爱我,会和我同甘共苦的。”
在谈判的时候,眼泪是不被允许的砝码,所以小由她不会哭,反而神色越来越坚定。
“你会后悔的,我有办法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
陆南城没有因为眼前女子所突然迸发的强大气场所退却,反而有些生气,放下茶杯就准备离开。
“我已经后悔了。”
“陆伯伯。”
小由也跟着站起身,对着男人的背影弯腰鞠躬大声喊道。
“我后悔放弃了陆子辰,我后悔让他受到伤害,我后悔不顾自己的感情的强撑到现在。对不起,之前的承诺请中止,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陆南城似乎轻轻笑了一声,辨不出感情,没有转身就关上门选择了离开。小由直起腰,虚软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吊灯她眨了眨眼睛,竟然眉眼带泪地笑了。
“我怎么会这么傻。”
公寓外小巷行驶的轿车里,陆南城身边还坐着一位贵妇,举手投足都尽显温和,两人的面色倒不显严肃,反而淡然。
“佳妮,坏人可都是我出面,这个好人就留给你当啰。”
“南城你这回牺牲挺大的,我们俩回来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子辰,笑笑最近联系我,说她身体状况不错,有机会会来看看我们。”
郁佳妮透过车窗打量着窗外低矮的平房,十多年没有回来,反倒觉得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
“那丫头性子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我,我这样对她,会不会挺过分?”
“真金不怕火炼,连笑笑都败北的女人,肯定有她的独特之处。”
陆南城拿下遮住面部神情的报纸,他的满脸笑意,完全不似公寓内和小由谈话时的凌厉。
“我相信他们。”
第十五章
陆子辰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红疹也消退了大半,面上的已不明显。整齐的房间还有窗边矮桌上的茶杯证明有人来过,并且为他料理好了一切。陆子辰缓缓起身,连拖鞋也没穿就掀开了整床被子,洁白的床垫上躺着一枚镶着小雏菊的发卡,发卡上还缠绕着女子细软的发丝,陆子辰将此物收进怀里,他的面上再也掩饰不住兴奋的笑容,赤着脚在房间内一边喊一边跑来跑去。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她不会丢下我!”
“我就知道这个办法管用!真好!真好——“
“呐呐,陆子辰,你是因为荷尔蒙分泌过量而在房里赤着脚跳舞吗?”
小由端着熬好的小米粥,一边笑,一边靠在门栏处,静静欣赏着陆子辰意想不到的“兴奋狂舞”。
“我——”
“躺好,我喂你。”
陆子辰这会温顺的像只绵羊,老老实实地回到床上,等着小由喂食。
“小由,我比较想知道你昨晚什么时候来的?”
小由将陆子辰后背塞上个靠枕,替他抚平了衣领处的褶皱。
“臭橙子,你昨晚晕倒在浴室不省人事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么?诶,你刚才说什么办法管用?”
“啊……头突然很晕,不行了,我……”
话还没说完,男子就躺了下来,顺手蒙上了被子。
“喂,快点回答我,我都听到了。”
“不说。”
“那我走了。”
“……”
“好吧,起来喝粥,我不问了。”
两个年纪不小的人就这样相视而笑,像个孩子般真心实意的快乐着。
舞会过后每个人又回到了繁忙的工作当中,舞池中翩然旋转的男女又如同往日一般恢复到了淡定相处的同事关系。这样的现实终于证明了那句话——“那些发生在舞池里的事情就只会留在舞池之中。”放纵也是过眼云烟,余下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小由的生活没有改变,她从不追求浓情蜜意的感情,只安于享受此时细水长流的爱情,当然这一切陆子辰都会慢慢配合。下班的时候,小由特意找了些事做,等到办公室的人烟散尽也没有盼到希望的人出现,小由撇撇嘴,顺手关了机。
是他提议要恢复之前的恋爱关系的,她也答应了要试试,可是下班时间都过了这么久,大事小事都没有,怎么可能还不出现。
没时间等他了,小由拎起挎包关上了办公区的灯,就像故剧重演一般,她刚走出黑漆漆的办公区就瞥见了走廊出口处,那个倚着门栏站立的熟悉身影,昏黄的灯光下辨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有他指间夹着的烟忽闪忽闪着微弱的光。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踌躇,而是紧了紧包带,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怎么……还不走?”
气喘吁吁的,跑得很急。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等我,但是我想只有守住出口才能遇见你。”
陆子辰将烟蒂摁灭,丢进了垃圾桶,电梯门打开他牵着小由的手走了进去。
“想去哪里?”
“想去超级市场,家里有些东西用完了,正好你有车,送我一程吧。”
“去超级市场约会,也不错。”陆子辰拍了拍小由的脑袋,将她揽进了怀里走出了电梯,期间有不少同事经过纷纷投来了怪异的眼神,两人也不介意,相拥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小由牵着一脸倦意的陆子辰逛了趟超级市场,生活用品买了很多,让陆子辰提得腰酸背痛不说,还饥肠辘辘地送她回家,更夸张的是,连小由的家门也没有进就被一盒方便面打发回家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因为今天是小由的“电视剧独享日”,一个人窝在沙发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零食的美妙感觉是任凭谁都不能够破坏的。
好吧,这就是小由的本性,让陆子辰死心塌地又无可奈何。
陆子辰回到家照例给来福的食盒添上了满满的猫粮,来福瞥了眼它手心里捧着的还未开封的泡面盒,渐渐睁大了猫眼。
“这个是小由给我的,你可不能吃。”
“喵——”
来福甩甩尾巴,猫瞥一眼陆子辰,很鄙视地从沙发上一跃而下,扭着猫臀就去享用美食了。陆子辰摇摇头,也不在乎来福的举动,转身就去厨房泡他的泡面宝贝去了,就在打开面杯的那一刻,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奔到客厅就拿起了电话。
小由这边也正在泡杯面,打开后也仿佛看到了有趣的事情。提起手机号码还没拨完就接到了陆子辰的电话。
“喂,我有事和你说。”
“我也有事和你说。”
“泡面杯里没有调料!”
“我的也是!”
话刚说完,两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小由往面杯里注上热水,盖上了盖子,坐在厨台上一边晃腿,一边堡电话粥。
“要不要这么巧?”
“我记得噢,网上流传的对无人品对象的诅咒,买方便面连调料包都没有,你说这还要不要填肚子啦?反正我零食有很多,陆子辰你千万不能减肥,再瘦下去就只剩下骨头了。”
“可以这样去理解,因为我们是夫妻,所以不是我们选择泡面而是泡面选择了我们。对了,小由。”
陆子辰端着泡面盒放在了茶几上,来福啃完猫粮舔舔嘴巴,一个猫跃跳到了他的大腿上准备打盹,陆子辰只顾着笑呵呵地听电话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裤管上被那坏家伙恶意印上的斑斓梅花。
“找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伯母好么?”
“这个——”
小由将指尖放在了泡面杯沿,感受着内里传来的温热。
“周末好不好,九点你开车来接我,对了,别太西装笔挺正式过头,我看着太不习惯。”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挂完电话,两人都十分凑巧地拿起泡面杯吃了一口面,眨眨眼将面杯放下。
“真难吃。”两人异口同声。
转眼间到了周末,小由拎着照惯例准备好的鸡汤下楼,钻进了陆子辰早以等候的车里,系好了安全带。
“陆子辰,今天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记得约定里是九点哦。”
“不早了,你不也是八点半下来的?”
陆子辰敲了敲桌内的电子钟,钟面显示着八点三十分,小由干咳了几声望向窗外,不巧的是又对上了房东大妈暧昧不明的眼神,只好将头又转了回来。
“彼此彼此,快点开车啦,鸡汤会凉的。”
“我也给岳母准备了些东西。”
陆子辰踩动油门,顺手指了指身后对着的一大堆包装盒
“天啊,你昨天下午翘班是跑到批发市场去了吗?”
小由望着身后那堆东西差点没傻眼,各式水果,还有麦片,营养药品,按摩用具,基本上把后座堵了个严实。
“呐,陆子辰我先谢谢你,然后我想问,这些东西我妈妈不会用,不会吃怎么解决。”
陆子辰倒是不以为意,这些东西他是特意上网查了很久的资料才确定下来的,为此还列了一个表达,就在这会他方向盘一转,车俩驶入了精神病院的入口。
“护士应该会帮忙吧,要不然她们拿工资做什么,岳母要是不能享受,我就投诉她们。”
“好吧。”
小由望了眼身旁的男人,突然间越发觉得他可爱,恶趣味的捏了捏对方的下巴。
“美人,重新跟了爷,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极了。”
陆子辰拍了拍小由的脑瓜,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开玩笑,指着身后的大堆行李。
“爷,帮忙提着些,这些小的就是力大无穷也扛不动。”
“无用小辈,看我的。”
小由抖抖眉头,挑了两盒轻便的核桃粉就下了车,估计向前越走越快,害得陆子辰夹着大包小包追得很辛苦。
意外总喜欢在甜蜜的生活中插足,然后让上天老爸苦笑着欣赏现实演绎不折不扣的纠结戏码。
“快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小由揪着护士的胳膊就是不肯放手,眼泪不断地从两颊躺落下来,带着哭腔的嘶哑音调回荡在病房外,陆子辰冷眼抱着她,心情一刻比一刻凝重。
“我妈妈不见了,陆子辰,我妈妈不见了——”也不知拽了多久护士的胳膊,小由终于累了,转过身倒在了陆子辰的怀里,一边抽泣一边低喃着。
“请告诉,这位病人到底去了哪里?”
陆子辰将伤心欲绝的小由护在怀里,抬手拦住了护士小姐离去的步伐。
“这事儿上头领导不许我说,不过看到她这样,我还是告诉你们吧。这个病人好像得到了什么特殊照顾,转院了,至于转到哪里我也不清楚,唉,姑娘你先别哭,这我也没办法……办公室还有事处理,我先去了哈。”
“张医生呢?我要见他!他肯定会告诉我的,肯定会——”
“对不起,他前几天就递交了退休申请,现在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钱小姐你也别心急,伯母只是转院,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接受治疗的。”
这话刚说完她就捂着胳膊溜了个没影,真的惹不起,现在这病人家属敢情比关在里边的更恐怖。
“别哭了,先回车上。”
小由已经哭得没了力气,陆子辰扶着她一步步缓缓回到了车里,找出纸巾反反复复拭干了她面上的泪滴。
“放心,我会替你去调查的。”
“我知道为什么……都是因为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我才找到她,你知道那机会有多么珍贵吗?”
她将头抵在如今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肩膀上,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滴落,湿透了好几张纸巾。
“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去找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你。”
小由支起身子,抬手拭掉了泪痕,双眼虽然依旧红肿,但是之前的悲伤早以不在。眼神反而充满了毅然决然。
“送我回家,好吗?”
“需不需要报警?”
陆子辰拿起手机摁下了报警电话,这是他认为最直截了当的寻人第一步,可是手机却被人拿走,摁下了挂断。
“我知道为什么,原谅我陆子辰,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一定会说。”
“嗯,我等你。”
陆子辰看着小由突然间憔悴的模样有些心疼,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是徒劳,叹了口气踩下了油门。小由撑着下巴眼前闪过来时的场景,她的视线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回国后拿到亲生母亲地址的那一天。
小由特意选购了一身简约的套装,让人看起来简单不做作,因为下了雨,所以病院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萧条,雨水顺着扇面流淌下来,还是湿了她的裙边。张医生显得和蔼可亲,模样并不似精神病医生般严肃默然。
一段不算长的路程,小由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当她站在病房外的橱窗时,她的感觉是复杂的,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妈。”
病房门刚打开,小由一边轻唤一边迫不及待走了进去,张医生准备拦截住她脚步的动作慢了半拍,并没有成功。中年妇女缓缓转过身,露出了沧桑脸颊,仰头望向靠近的女子,突然咧嘴一笑。
“饿……饿……”
“我……我好像有吃的。”
虽然之前一直都有心里准备,可是这样的正面接触小由还是紧张到心尖都开始缩紧。因为习惯问题,她包里经常放着糖果点心,想吃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冲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翻了好一阵手袋,蹲坐在病床上的钱妈妈都等得极不耐烦的时候,她终于找出了一包巧克力豆,急急忙忙地打开,将糖果袋放在了钱妈妈的手心。看着眼前的这个妇人,小由轻轻把她搭在脸上的乱发拨到脑后,抚上额头的那一道道皱纹,她的心就跟被刀片划着,说不出的难过。
钱妈妈拿起一颗巧克力豆放进唇里,仰头望向小由的时候依旧是眉眼带笑,就在小由也准备回之微笑的时候,她突然敛去了慈母般的温和,五官开始变得异常扭曲,捏起手上的巧克力豆往扔在小由的身上,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小由,她惊慌失措准备去抓母亲的手腕,却被对方反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叫你不回家!叫你在外边鬼混!信不信我带着孩子立马去死!孩子,孩子你看过一眼没有,啊,混蛋!”
慈祥的中年妇女竟然在刹那间变得疯狂到难以控制,小由的肩膀被对方狠狠抓住,直到一群护士冲进来将钱妈妈摁住,小由才能得以抽身。她挣扎着被张医生带离了母亲的病房,静静地站在橱窗外发愣,看着病床上被邦的严严实实的母亲,听着虽然低沉却字字清晰的咒骂,她又想起了在咖啡厅,那个中年男子一边转着咖啡匙一边漫不经心对她说的话。
“你的父亲是死刑犯,你的母亲受了极大的刺激,即使是这样,也要找到她吗?”
张医生拍了拍身旁眼神空洞的女子肩膀,递给她一张名片。
“钱小姐,人还在就有希望,你有信心吗?我先让你静静,有事情记得联系我。”
“谢谢你,张医生。”
小由在病房外站了很久,直到病房内的母亲安心睡着她才留恋的望上一眼,转身依依不舍地选择了离开。出了住院部,她站在大门口举着那把淡蓝色的格子伞,抬手不自觉地抚上了红肿的面颊。
咖啡馆里,她直愣愣地站在圆桌旁,朝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带着坚定。
“我愿意,即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所以那一刻,她选择放弃陆子辰,自己一个人去弥补亲情的空白。
小由的双眼胀痛得厉害,她合上眼皮,仰头靠在了车椅上。
还好,陆子辰还在。
就这样什么收获都没有的回到了公寓,陆子辰准备好的礼物因为心急而尽数丢在医院里,这些倒是小事,陆子辰将小由送进屋,指了指煲好的鸡汤。
“这个怎么处理?”
“我去拿两个碗我们盛着喝。”
小由的精神放松了些,扯了扯唇角,笑容带着干涩。
“可这是留给岳母的。”
“她不会再回到那里,相信我,我知道是谁带走了她,陆子辰你也别担心。”
小由抬手刮了刮陆子辰的鼻尖。
“看你这表情,不要比我还凝重。”
“我知道你会告诉我前因后果的,所以我并不担心。只是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不要一伤心就好像去了另一个二次元世界,这让我一时之间适应不了。”
陆子辰捏着小由的手背,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爷,笑一个给我看。”
“哼,爷只笑给美人,你陆某是丑人。”
小由将手抽出来,打趣般的给陆子辰摆了一个鬼脸就走到厨房去拿汤碗了,陆子辰扶着餐桌坐下,他微皱的眉头渐渐舒缓,撑着下巴望向厨房中忙碌的纤细身影。
事情肯定很复杂,而且和他有关,原来一切他都参与其中,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陆子辰陪着小由过了整整一天,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他就只好暂时离开,临走前习惯性地拍拍小由的脑袋。
“别担心,有我在。”
“我知道,天冷记得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合上门板,小由走到沙发前拿起了手机,麻利地拨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她的眉头皱成了倒八,完全没有了送走陆子辰之前的笑颜。不知拨了多少次,对方的电话终于有人接听。
“我妈妈去哪里了?”
连之前的称呼都选择了忽略,省去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寒暄,小由选择了单刀直入切入主题。
“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还好,这句话让说明,自己的母亲生命安危没有问题。
“求求你放过她,我妈妈是无辜的,有什么报复请您冲着我来。”
好在陆子辰已经离开,她可以不用隐藏心绪的把敢情都释放出来,第一次,她第一次嘶喊地如此大声。
“甩掉陆子辰去另一个城市,我保证你有活路,而且不比现在的差。”
“其它的都可以,就是这个不行。我不能再一次伤害他,真的,求求您放过我们,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小由带着哭腔地渴求。
“那我也办不到,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给我电话,噢,如果我哪天改变主意会通知你的。再见,钱小姐。”
“不……不可以……”
小由对着电话筒里明显传来的忙音,依旧毫不放弃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这句。手机从她的指尖滑落摔在了地上,她连忙将它捡起来,试了试各个按钮,确认没有任何损害后将它捏紧收在了怀里,仿佛担心被谁看到般,她抱住双膝藏住了再次落下的眼泪。
陆子辰贴着小由家的门板僵直站着,他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打算把车里遗落的核桃粉拿给小由,刚才那几句嘶吼他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说是过耳不忘,惊诧地让他差点连礼盒都差点脱手。
“放过她,我妈妈是无辜的,有什么报复请您冲着我来。”
“其它的都可以,就是这个不行。我不能再一次伤害他,真的,伯伯,求求你放过我们,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
回想起这些话,他的脑子在反反复复地高速运转。
小由果然被谁威胁了,而且是明知被胁迫却不能报警的人。和他有关的会是谁?郁子笑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会不会是……脑海处浮现出的对象让他潜意识地停住思考,不敢再往下想。
陆子辰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于是赶紧扭了扭酸麻僵直的脚腕,转身快速下了楼。
回到车里的时候他点了根香烟。烟雾在车内袅绕,他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品味着许久未曾接触的味道,当燃到最后只剩下烟蒂,他终于摇下车窗将烟头抛出,将车开了出去。
陆子辰觉得自己当务之急就是要拿到小由的手机,获取那个号码然后再私下去联系那个人进行谈判。
他曾经发誓会保护这个女孩,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电话的那一头,陆南城正和郁佳妮坐在海湾洋房的露天阳台一边看书一边悠闲地品着下午茶。郁佳妮抿了一口杯子里特调红茶,朝着刚刚挂完电话的老公皱眉抱怨。
“您这语气我听着都可气,何况是那位小姐?南城,别把事情闹得太僵,玩够了就收手吧,最初这点子是我想的,没准日后子辰会恨我。”
“我就是要逼着子辰来找我帮忙,好人是夫人您,这事儿我扛了,他肯定不会记恨你的。”
陆南城也跟着啜饮了一口红茶,没有抬头和夫人对望,而是继续翻上一页书,挑了挑眉头。
“话说子辰这孩子当初女朋友都给弄丢了,也没开口找我帮忙,这次药引子必须下猛些,折腾到他向我开口为止。”
“有时候我看着也心疼,还有笑笑。”
“佳妮啊——”
陆南城突然合上书,撑着下巴望向不远处的无人海滩拿一阵阵连绵起伏的海浪,半眯上了眸子。
“只怪那姑娘,还有我们家这两个孩子都倔强得过头。”
“说到底我们也是希望他们幸福,老公,天凉了,回屋去下棋,我让你三步。”
“不行。”
年纪不小的中年男人竟然对着自己的夫人撇撇嘴,一副不满的幼稚模样。
“那你说。”郁佳妮笑了笑,撑着下巴等着老公给她意料之外的回应。
“得让我四步才是好夫人。”陆南城将厚皮书收进怀里,留给了夫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临走时还对着她挥了挥手指。
“食言而肥,夫人可不能戏言。”
“爱耍滑头的怪老爷,瞧您那德行,我不和你玩了。”
女人也跟着站起身追了上去,动作高贵典雅。岁月只在她的眼尾处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风韵亦愈来愈浓。
公司里的各项事务照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小由和陆子辰的关系同事间都彼此心照不宣,没人点破也没人不知晓,尤其是在Rose小姐暗地里添油加醋地讲述下,桃色是越染越红,真相却是越描越黑。
小由每天会悄悄地抽出时间打电话过去确认,陆南城并没有回避小由关于她母亲的安危问题,只是对钱妈妈的所在地闭口不谈,对此小由的心境缓和了不少,她决定表面先僵持着,私下去努力寻找线索。不能再像几年前一样坐以待毙,她要站起来保护自己的所爱,并且坚定不移。
“丫头,来点起司蛋糕么?进安给我一大早起来做的,来不及吃就全部打包过来了。”
这里顺带提一下,玫瑰女侠顶替了桂妈的职位,而且还入住了于进安的小别墅,下一步该什么时候见长辈,那也在她的密谋计划之内。
“我吃过了,现在胃挺充实,如果朱姐不介意将蛋糕留到十点过后,小的愿意相邀陆经理共同品尝于总监的绝妙手艺。”
于进安的厨艺她是有目共睹,不品尝的话绝对会后悔。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咯,噢,咖啡时间到了,我先闪一下,这文件先放你这里,你可以选择不帮忙噢。”
Rose朱在说那句“可以选择不帮忙”的时候,她举着蛋糕盒的手很刻意地远离小由的视线范围,表达完真正的意图后,她刮了下小由的鼻尖就闪了个没影。
“朱姐你被于总监宠得越来越可爱了。”
小由朝着Rose朱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她其实挺羡慕Rose朱和于进安大大咧咧的爱情,爱得潇潇洒洒又没有任何负担而言。而她和陆子辰的爱情路却走的磕磕碰碰,好在彼此的心很坚定,能够一直牵着手共渡难关。
“小由,我手机没电了,给我借用一下好吗?”
陆子辰今天已经来了好几次,头几次是因为小由去了楼下的文印室,这一次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本来准备从早上接她入手的,结果因为工作任务和交通问题,却被小由以“等你来接我堵车堵到胃疼,还不如我自己搭公交车去公司来得块”为理由很贴心地婉拒了。
“好,我找找。”
小由打开手袋,准备把手机翻出来。就在这一瞬间,数十台手机纷纷递过来,一阵此起彼伏的谄媚之声,一堆人围了过来小由反而莫名其妙的被挤出了人群的范围之内。
“陆经理,我手机性能好,用我的吧。”
“陆经理,这台能待机时间长,还能定位,保证您通话方便。”
“用我的吧。”
“我的,我的!”
……
小由终于翻出了手机,却见陆子辰已经被人群包围了。
“看来你的储备手机有很多台,也好可以为我节约话费。”
点着下巴笑了笑,小由将手机顺势丢进了口袋,发现桌上还有好几份文件需要去文印室影印副本,收拾好文件夹就转身走了。陆子辰看到她越走越远,面上虽然依旧淡定,可是心里却老大不爽,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又给泡汤了。
陆子辰拭去了额上的汗珠顺手拨开人流,计划中的目标早以转移,他只好扭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来一群捏着手机不明所以的观众。要怪只能怪广告公司的福利制度太好,同事间的交流没有设置丝毫的障碍,上班时各工作台串门那也是司空见惯的常事,所以陆子辰的预谋才会被搅了局。
下了班,陆子辰约着小由去拉面馆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估计打翻了麻油,有几滴很成功的溅到了小由的衣领上。
“快去洗手间。”
陆子辰塞给一脸木然的女朋友几张纸巾,赶着她去处理。
“陆子辰你别推我,我去我去,说真的,这么点,我其实不太在乎。”
小由一脸纳闷地捏着纸巾被陆子辰半推半就地转身被“赶”去了卫生间。
因为“借手机”的借口已经报废,而“拿你的手机让我玩玩”又不切近现实,所以只好拿她的手袋下手了。眼看着女朋友走进了卫生间,陆子辰终于有机会将她的手袋拿过来,开始翻找手机。这手机是没找到,将包合上放回原处后,周围用餐的人以及服务员看待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还有对大胆的情侣竟然在他背后窃窃私语。
“老公阿,你看到没有,后边那人竟然翻她女朋友的包耶。”
“是不是没带钱,还是那种骗女孩的人渣吧?”
“这也说不准,反正以后你不许随便翻我的东西,就像那人那德行,可招人厌恶了。”
听到这,他陆子辰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接了句。
“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我找药片,我胃疼。”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好意思。”
看到私语被人揭穿,两人捂着脸连忙转移了阵地,顺带打量了陆子辰好几眼。不过刚刚提到的胃药倒是给了他灵感,一计又上了心头。
本来吃完特辣的拉面身子就已经暖和的不行,陆子辰还刻意把车内的温度调的很高,小由实在受不住这热量的冲击,果断把外套脱下放在了后座上,正巧前方的不远处有家药店,陆子辰不动声色地将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小由,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拉面味道太重,我现在有些胃疼,能帮我去买点胃药么?”
陆子辰捏着方向盘,额上有冷汗浸出,模样看起来挺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
小由打开手袋翻找,也没有发现什么应急药品。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汗珠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胃疼,而是因为车内的温度。
“你先忍忍,我马上去买药。”
话刚说完,她就拎着手袋下了车,急冲冲地朝着不远处的药店奔去。这人才刚下车,陆子辰就把车后座的外套拎了过来,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通讯记录里边有姓名的他都认识,只有几通陌生的号码,好在小由没有删除那天的通话记录,看得出这个陌生的号码几乎每天都有和小由联系,既然经常联系,为什么会没有署名呢?不能耽误时间空想,陆子辰掏出手机准备记录,就在这几秒之内,那个号码的主人竟然打了过来,他没有多加考虑,毅然选择了接听。
“喂。”
对方没有吭声。
“喂。”
依旧没有声音传递过来。
“你好?”
陆子辰拿下手机将通话音量调到了最大,发现对方仍旧没有吭声,而且还在保持通话中,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意图。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威胁小由,请你听好,她以及她的母亲如果受到丝毫损伤,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对方仍旧没有吭声,反而挂断了电话。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陆子辰微敛了双眸,迟迟举着手机没有放下。
他有试着去调查小由的最近联系人,身边的交往对象,可是却一如所获,这个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陆子辰,你拿我手机给谁打电话?”
小由捏着药袋站在打开的车门旁,一脸不解地望向陆子辰。
“没有,只是试试信号。”
也许是因为听电话太过投入,陆子辰确实是被突然出现的小由吓了一跳,陆子辰猛然放下手机,扭头望向小由淡然神情的脸,心里琢磨着她应该没有听到刚才自己所说的话,
“怎么去这么久,我胃疼都自行痊愈了。”
“你还说,我也不知道买哪种药片,一口气拿了好几种还是插队付的帐。”
小由接过手机和外套,冲着陆子辰扬了扬手中的纸袋。
“我不管,必须报销。”
“好,车马费要不要?”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当然愿意。”
陆子辰笑着摇摇头,将车内温度调回了正常值,踩动了油门。他的手机屏幕忽闪了几下就进入了待机状态,那个号码只记录下一半,最关键的尾数也没有看到。小由将药片放进车内的备用箱里,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将它收进了口袋里。
已接来电,通话时间为一分三十秒。
在这一分三十秒里陆子辰可能知晓多少事情?事件的全部,还是——小由望着身旁专注开车的男子,他的眉目舒展的过于轻松会让人觉得他应该没有积攒任何愁绪,如果是预想的这样,她也安心了。
重新披上外套,小由将脖子缩进衣领里,习惯性地扭头望向窗外。
她只希望事件不要过于恶化下去。
然而小由她对陆子辰的了解还是会有所欠缺,他并不是那种什么心绪都会写在脸上的男人,此时他只是机械般地开着车,强忍住想要向小由追问的欲望,在将小由送到公寓门口之前,一句话也没有说。
郁佳妮洗完澡走进睡房的时候,发现陆南城正握着手机发呆,无奈地笑了笑,她拿起毛巾走了过去,搭在了老公的湿发上。
“老爷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么投入?也分享给我吧!”
“刚才被乖儿子警告了,好在我忍住没吭声,要不以后怕是连面都见不上了。”
陆南城叹了口气,一副要哭了的模样拽了拽老婆大人的袖子。
“佳妮,你说他要是把这事情弄明白了,会不会记恨我?”
“现在知道害怕了吧,我早就和你说不要再玩下去,你就是不听我的劝,不是我说,你对笑笑那么溺爱,就不能对子辰也要稍微体贴些么?”
“故事开始了这么久,总得弄个结局。不过呢——”
陆南城突然一改忧郁,笑得很开心,将手机放在了窗边的矮柜上,对着郁佳妮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威胁小由,请听好,她以及她的母亲如果受到丝毫损伤,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儿子这话说得我都不敢吭声,那会儿感觉咱家儿子简直太帅了。”
“咳咳。”
郁佳妮刚咽下的茶差点没喷出来,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放下了茶杯。
家里这活宝老爷子太能瞎折腾了,也不知道子辰那孩子受不受得住。不过想想也只能怪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对子辰特别照顾,更没能彻底地走进他的心。等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要好好找个机会聊聊,消除这么多年的芥蒂。
第十六章
话说Rose朱和于进安热恋这段时间,小由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出门逛街购物了。这天中午下班休息的时候,Rose朱神神秘秘地靠过来,拍了拍小由的小脑瓜。
“丫头,周六有时间吗?”
“有什么琐事需要伸出援助之手吗?太过麻烦的我可不接受,还有,这回要劳务费,朋友归朋友,私生活还是要分清楚的。”
小由专心地盯着电脑屏幕审计报表,言语之中已经将意思表达得相当清楚。
“别把朱姐想像得那么坏?进安请客吃饭,拉着陆子辰一起入伙怎么样?通贸大厦顶楼新开了一家餐厅,听说里边的鹅肝挺正,怎样?心动了没?”
“我能说不愿意吗?朱姐你还是考虑为于总监省点银子为好。”
“不行,这可是他提议的。”
事实也是如此,于进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由了,有时候能和她互通几封邮件,偶尔去陆子辰办公室散散心,就已经是最大的日常消遣。
“恭敬不如从命。”
说真的,小由觉得于进安的荷包过不了多久肯定会SOS,还是私下和陆子辰沟通一下,到时候吃完AA制。
“对了,小由,平日里周六不是应该去看你妈妈的吗?”
Rose朱突然想起什么般又折返回来,对着小由补充了句。
“我,我周末也可以去,谁叫朱姐是我的好闺蜜呢。”
小由扬起头对着来人眉眼带笑,十分真诚。
“不用勉强自己,临时不想来的话打我手机就成。”
Rose朱摸了摸小由的脑袋转身走了,她当然知道小由在这世上最为重要的是她的母亲,何况还是那种特殊情况的亲人。
“对啊,周六不用去看妈妈了。”
小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着电脑桌中央粘贴的便条发呆。
便条纸上用红笔写了醒目的几个大字:
“周六记得带好吃的去看妈妈,雷打不动!”
“现在雷打也不知去哪里找妈妈了。”
自言自语过后只余下满面的落寞,小由扯下便条,将它收进了抽屉里边。
转眼折腾到了周六,Rose朱一早就约着小由去逛通贸大厦,于进安和陆子辰有个会,估计也要挨到下午才能过来。Rose小姐倒是天生的购物狂,拉着小由才转了一会就买了好几件衣服,反倒是小由这件也觉得贵那件也觉得款式不喜欢,一件都没挑上,专帮着Rose朱拎手袋了。
路过高档区的时候,Rose朱拉着小由进了礼服陈列馆,琳琅满目的华服让身为女性的两位爱不释手。
“哇噻,刚才那件镂空披肩的价码太不值了,就那么几块布搭着,价码上还标着好几个零。”
Rose朱压低嗓子对着一旁完全提不起兴趣的小由附耳嘟囔。
“这就是现在小资们的价值观作祟。”
“我还是把银子投入到现实利益中比较有用。”
就在此时,有人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及膝的蕾丝短裙,细白的美背,乌丝滑落肩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漂亮。”
小由和Rose朱同时发出了作为旁观者理应表现的正常感叹。因为音量够大且丝毫不差地滑进了那位女子的耳畔,对方翩然转身,就在看到彼此正面的一刹那,三个人僵在了一起。
“唷,这不是那什么广告公司那什么企划组那什么小员工吗?”
青纯整理了一下肩带,又继续转身回去继续欣赏镜中自己美丽的姿态。
“你们是进来参观的吗?这样的地方可不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
本来两人心情超好,被青纯这么一说,Rose小姐的倔脾气立马冲了上来,小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拉Rose朱的袖子,示意她还是选择忍着离开为好,可是对方把她的手一把甩开,拧着纸袋就冲到了眼高手低的美人面前。。
“我当谁这么尖锐的嗓子呢,这不是那什么广告中某人的前任女主角么?折腾了一圈还不是被抛弃了?不就是个三流小模特嘛,这种地方看你那兴奋劲儿也是第一次进来吧。”
Rose朱一口气飙出的这段话十分给力,比之前青纯眨巴眨巴眼皮吐出的冷嘲热讽上了一个段位。
“没有素质的女人老得快。”
也许是看上了这件小礼服,青纯也没理睬Rose朱直接推开挡路的小由,准备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小由被突然这么用力一推,差点没撞上衣架,好在有人从身后赶来,伸手扶住了她。
“青纯,好久不见。”
于进安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接过了小由手上替Rose朱提着的大小包手袋,对青纯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安子是路过吗?这闹剧真让你见笑了。”
青纯撇撇嘴,看到老同学出现,也没好意思再趾高气扬下去。
“陪老婆逛街买东西,她的步子比我快,现在才跟上。”
于进安朝着Rose朱使了个眼色,Rose朱顺利接收,笑容灿烂得过了头。
“看上了哪几件,我去付帐,位子定好了现在过去吗?”于进安吵Rose微微一笑。
“看上挺多的,你会买给我吗?”Rose朱甜蜜蜜地回应。
说实话,这里的每一件衣服Rose朱都喜欢的不得了,听到她这么说,小由又上前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
“喂喂,我的玫瑰姐姐,您好歹也为您进安省省吧,再多的银子也经不住这般的瞎折腾。”
“服务员,过来打包。”
于进安挥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拍了拍女朋友的肩膀。
“我过去付帐,你和小由直接挑就行。”
青纯的眼睛差点都没惊诧得掉出来,灰溜溜地躲进更衣室了。Rose朱倒是毫不客气地选了好几件适用于各种场合的礼服,小由没好意思捡这样的便宜,什么也没选。
三人拎着手袋出了门,Rose朱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进安,买完这几件我们是不是该存存钱,以后宝宝出世学费生活费都是大问题。”
“买的时候你可没考虑这么多。”
好朋友算好朋友,该真相的时候小由张嘴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不要紧,付帐的又不是我。”于进安抿唇一笑,无视两双莫名其妙的眼睛,一个人拎着手袋加快了步伐
“那会是谁?”
“问他去。”
那人于进安可没透露出来,嫌疑最大非陆子辰莫属,不过也确实是他。刚刚散会还有总结要写,陆子辰给了于进安一张信用卡,让他和Rose朱带着小由先买些东西在餐厅等他,反正是上司,这点钱就当奖金拨给他本人也不会介意吧。
三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往通贸大厦的顶层逛去,路过男装区的时候Rose朱拽着于进安进去试衣服,小由也跟着进去打酱油。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特别适合陆子辰的款式,反而呈列的一排排领带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其中有一条打着亚伯特王子结的丝质格纹领带抓住了她的眼球,这条和她当初送给陆子辰的那条竟然一模一样。
“服务员,我想要这条。”
没有看价钱,小由就选择买下了这条,她想将此物作为两人重归于好的第一份正式礼物。买好单小由坐下休息区等待还在试衣间折腾的一对璧人,就在此时她的电话响了,从手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号码的那一刻,小由面上最初洋溢的幸福笑容越来越浅,连眼神都变得闪烁起来。
“喂。”
“你可以见到妈妈了,开心吗?”
“在哪里?”
……
试衣间处站着一对完全无视旁人秀甜蜜的情侣,还有一对从他们进店开始跟进到现在的无辜服务员小妹。
“这件也好看,那件也不错,怎么办老公,你穿这些全部都好看。”
“随便挑几件买吧?”
“但是每件的材质式样我都喜欢。”
“那就别买。”
“选了这么久你好意思不买,我都不好意思走出去。”
Rose朱拎着好几件西装外套作比较,于进安现在已经对试衣间产生了恐惧,他买衣服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果断下单,从来没有这么斤斤计较过。
“对了,小由上哪里去了?她和你说了吗?”
于进安穿好自己的西装外套,指了指只余下原本拎在小由手上的那几件手袋的休息区座位。
“没有啊,对了她人呢。”
忘我选购衣服的Rose小姐这才反应过来,坐在休息区的那丫头不见了,猛地将身上搭着的西装外套丢给了服务员小妹。
“对不起,请问一下,你有见到坐在那休息的小姐去了哪里吗?”
“噢,刚才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跑走了,临走之前还让我替她看着包,交给你们。”
“大事不好,我们要马上通知陆子辰。”
于进安此番先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替陆子辰看着小由,因为对方已经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告知于他,一定是电话的那头来了什么消息,小由才会失踪的。
“喂,你们的衣服还要不要?”
“先放在这里!”
Rose朱和于进安哪里管得着衣服不衣服,拽起小由的手袋就奔出了店面,只余下几个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服务员小姐。
这丫头也太不听话了,什么事情都不说,什么困难面前都不把他们俩当朋友!
小由急冲冲地打车到了郊区的废弃工厂,望着满目缭乱的低矮破旧的平房,她的心越揪越紧,对方只告诉了小由地址,她当然不能放弃希望开始一间间找了起来,指尖被破旧的门板划出了一道道血痕她也视而不见。
终于在推开一扇门的时候,看到了一群玩着扑克的落魄男,他们彼此间神色诡异的模样,压根就是流窜于市井的地痞流氓。看到有人进来,这堆人纷纷丢掉手中的扑克,围堵了过来。小由将手机背到身后,艰难地按下了报警电话,她不能打给陆子辰,因为这样他肯定会很担心地追过来,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受伤。电话还未拨出去就被身后进来的男子给抢走狠狠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还合上了门板。
整个废弃的厂房内充斥着一股烟草和铁锈的味道,熏得人头晕目眩,十分作呕。
忍住心腔回荡的强列不适,小由捏紧了拳头,她不害怕,她很勇敢。
“我妈妈在哪里?需要什么条件来交换?”
“小美女,你是一个人来的么?”
为首的刀疤脸轮着根木棍走到了小由的面前,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小由的视线,给她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你有看到别人出现吗?”
“真是个笨蛋。”
刀疤脸带领着马仔一伙人开始了哄笑。
“手无缚肌之力的勇敢那只能叫愚蠢!”
“我妈妈在哪里?”
小由拨开了准备触摸她下巴的指尖,抬头迎向了这个大高个的目光。
“我再问一遍,我妈妈在哪里,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想怎么样?”
刀疤脸将木棍丢向一旁,木棍和锈铁发生了重重地摩擦,“滋啦”一声显得格外的刺耳。
“把爷儿几个伺候的舒服,就把那疯婆子还给你成吗?”
“她在哪里?”
“做了就告诉你。”
“我不信。”
小由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着步子,就在靠近门板的那一瞬间,她的胳膊被人狠狠地拽住,好几双手朝着她的衣衫各处伸了过来,同时还有一块泛着刺鼻气味的手绢捂住了她的口鼻。
不要,她不要这样没有结果的牺牲。
妈妈——
陆子辰!
救我,救救我!
在昏厥之前,她看到的还是刀疤脸灿笑的扭曲面孔,一只只挥来挥去的陌生掌心。
“冠爷,现在怎么办。”
当中一个落魄男吸了口烟,指了指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且衣衫俱乱的小姐。围成一堆的混混看起来也没了当初小由进门时的痞气。
“运上车,老爷要见她,注意别伤着。”
“是。”
于是一伙人又俯下身准备将小由抱起来,就在此时,厂门被人狠狠地踢开了,陆子辰看着屋内的景象,两只眼眶渐渐放大。
小由的指尖泛滥着殷红,她的衣衫凌乱,发丝也覆在面上,辨不清神色。
他来晚了吗?
“放开她!”
屋内这群人被突然冲进来的男子吓了一大跳,借着光线不好的关系,也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只清楚这家伙是来抢人的,如果小由被抢走,他们的任务就会泡汤,这样当然不成。眼见着刀疤脸重新拾起木棒,身边的家伙也跟着抡起了武器。
“要抢人,先问问我的棒子再说——”
“你把她怎样了,说!”
陆子辰跑过去,拎着刀疤脸的袖口,眼眶中已然充满了血红,现在理智已经在他的脑海中运作不能,戾气反而充斥着他的身体,蓄势待发。
“你看到了,就是这般模样,你说我们对她做了什么,哈哈……”
刀疤脸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来人的身份,用木棍恶趣味地拨了拨躺在地上的女子,将棍尖戳在她的脸颊边,还差分毫就能和那细嫩的肌肤进行亲密接触。
“你,你们,全部都死定了!”
陆子辰抡起拳头就给了刀疤脸一个左勾拳,一拳打得他门牙飞出,满嘴的鲜血直流,看到大哥受到欺负,剩下的兄弟怎么可能袖手旁边。纷纷拥了上去,也许是认为珍爱的女人受到了伤害,陆子辰的“花拳绣腿”变得格外生猛,空手撂倒了好几个壮汉,即使这样也是空拳难敌众手,身上有好几处被木棍打中,最为严重的是大腿,好像是骨折了,他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可陆子辰仍旧咬牙坚持着,就在此时,有人冲了进来,陆子辰转过身他的后颈被刀疤脸借着空隙一木棍击中。
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只听见一声“停手!”就缓缓倒下,连握住小由手腕的机会都没有,而小由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也睁开了会眼睛,费力地发出一句微弱的呼唤。
“陆子辰,你不要——”
“你们这群饭桶,我出去一会就闹了这么多乱子,他是陆子辰!”
来人的话刚说出口,一堆鼻青脸肿的汉子几乎就要流下悲伤的热泪,他们混口饭吃容易吗?这次死定了!
“别愣着,赶紧送到医院去。”
孤儿院的美术课上,小伙伴们排排坐着专心致志描绘着画作,今天的课题是“家”,小由早早就画好了底稿,正捏着蜡笔给底稿上色,身旁的司琪比她先完成任务,特意跑过来瞅瞅小由的作品。
“小由,爸爸的个子应该比妈妈高,你看你的画,爸爸的个子和你一样,妈妈反而特别高。”
小家伙皱皱眉,还是没忍住戳了戳小由的画纸,点出了问题。
“司琪,最高的那个是我啊,这两个才是爸爸妈妈。”
小由得意地笑了笑,继续着手中的上色工作。
“为什么,小由你的想法老是与众不同,又奇怪又好玩。”
“因为我必须要长得高高大大的,既然他们不能保护我,那么我就要好好保护他们。”
“小由,你好乖,如果我是你的父母,我一定会很感动的。”
司琪学着老师平时鼓励优秀小朋友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小由的脑袋。
“老师的小红花下课绝对会奖给你。”
“我们一起戴。”
小由对着司琪甜甜一笑,反手捏了捏对方的小脸蛋。
当然,那节课的小红花并没有颁给小由,因为她画的太抽象让老师无法理解。小红花颁给了司琪,因为她画得中规中矩,而且很用心。
小由还是戴到了小红花,司琪拿给她的,戴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摘下来。
对啊,既然他们不能保护我,那么我就应该保护他们。
为了妈妈她必须要振作起来。
快点醒,快点醒过来——
“陆子辰!”
小由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吓坏了给她扎针的护士。
洁白的病房,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小……小姐……是不是我给您扎针太痛了?”
小由的手背上还扎着推进一半的针头,护士小姐可被她突然间的“诈尸”吓了一大跳。
“不是的,你请继续。”
她自己身上不知被谁换上了病号服,看看四周,设施整齐的病床,给她注射的护士,这一切突然转变的场景就好像一场梦,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对了,护士小姐,我有没有被人……”
“只是有点贫血,手指上的外伤消消毒就可以了,放心,身子没事。”
护士小姐倒是挺可亲的,知道这位姑娘担心什么,一口气给她打了个定心丸。
“那送我来的是?”
“噢,是——”
话才刚开个头就有人推门进来,护士转过身见到来人,朝小由使了个怪异的眼色,端着托盘就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走进门来的是一位贵妇,举手投足都尽显柔美,眉眼间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让小由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郁子笑。女子走到病床边替小由将后背塞上一个靠枕,看到她的脸色恢复了许多,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会心一笑,张了张唇瓣。
“钱小姐,我是陆子辰和郁子笑的母亲,郁佳妮。”
“伯母?”
小由睁大了眼眶,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诧之情,想要起身去使不上力气。
“我妈妈——对,陆子辰他!”
“你很安全,其实我和老公只是把她转移到了更好的医院,不用担心,等你身体好了,就送你去看她。陆子辰受了点伤,没有大碍,就在隔壁病房养着。”
郁佳妮看到小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时感到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太过分了,让这个孩子承受了太多没必要的委屈。
“可为什么陆伯伯他?”
“傻姑娘,你陆伯伯他可不是坏人。”
郁佳妮还是忍不住决定将真相全盘托出,将好人的义务贯彻到底,当然也是为了成全这对好事多磨的鸳鸯。
原来当年联系小由是因为他的死刑犯父亲越狱到了法国,继续进行着地下的黑暗勾当,还预谋着要从小由的身上下手。陆南城对他俩的恋爱关系一直保持着沉默观望态度,其实也就是变态的监视,对待即将靠近的危险当然也要切身处理,所以就主动露面联系了小由,没想到小由却误会曲解了他的意思,陆南城也没作多解释,和郁佳妮将错就错地考验了他俩的爱情。小由当真选择了放手,而陆子辰却没有放弃。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他父亲都错得离谱,竟然残忍地把一对这么深爱的情人拆开。”
郁佳妮望着小由的双眼有些神伤,她当初这么怂恿陆南城其实是因为郁子笑,出于私心的考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会给陆子辰还有小由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即使她这样做了,后来的郁子笑也还是被卷入了痛苦之中。当然,这些郁佳妮都会闷在心底,谁也不会说。
“小由,你会原谅我们吗?”
小由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愣然,她当然没有忘记陆南城主动联系她的那一天,将许多欢乐都强行抹去的那一天。
那天小由背着画板照着往常的惯例步行去草坪写生,走到马路边的时候有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了身边,车门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哼着歌的小由连带画板毫不留情地拽了进去。晕乎乎的小由一抬头就对上了张眯笑着眼的中年男子面孔。
“伯伯,我穷得只剩下本人了。”
小由倒是处变不惊,她平时也没有张扬到胡乱招惹激进份子的爱好,算一算小金库也只能称得上“囊中羞涩”,这位抓错人的爷估计一会就会把她扔出车的。
“根本没有打算绑架你的意思,我是陆子辰的父亲。”
陆南城将眼前的姑娘打量了个彻彻底底,心里琢磨着和他之前构想的形象完全不符,原来自己的儿子喜欢这个模样的女生。
“陆伯伯好,陆子辰倒是没有和我提过您家有这么好的车。”
也就是未来的公公?
小由睁大眼毫无顾虑地拽住对方的袖子。
“我对陆子辰的感情天地可鉴。”
“这话你对我说没用。”
陆南城扶了扶镜框,将一叠资料递给了小由。
“死刑犯的父亲,精神病的母亲,挺可怜的姑娘。需不需要我替你查出母亲的地址,但是在那之后课程就进行不了,只能回国。”
“有什么条件,只要您开口,我就答应。”
看着原本活泼的女孩下车后背着画板的落寞身影,陆南城望着车窗后渐渐缩小的身影叹了口气。
小由在电视剧里见多了这种场景,有势的男方家长因为家世悬殊,常常会提出条件强行逼迫女方离开。她也是被拽进车后才慢慢对陆子辰的家底有所觉悟。所以,在此之后也一定会是这样的事态发展吧。
真相就这样在她的“自以为是”下歪曲了,陆南城的意思实际上是希望她回国去避避,顺便帮着承担一下钱妈妈的医疗费用,而不是勒令她甩掉陆子辰然后回国去躲起来给母亲养病。
“真相大白了,伯母,我没有什么好怨的,母亲的病还多亏您和伯伯。”
一想到母亲其实是被转移到了更好的医院,小由的心就开始欢乐起来完全把之前的晦暗抛到了脑后。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陆伯伯可以装得那么逼真,现在想起了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年轻的时候做过话剧演员,让他再凶狠点都没有问题。”
“真想再正式地见见陆伯伯。”
“说真的,闹出这种意外,他可真不敢见你。”
……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聊着,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语,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病房内,冲淡了一室的沉默。
而在另一边的病房就没有这种和谐温馨的气氛了,陆南城正叭嗒着脸皮,一副伤心的模样站在陆子辰面前认错。
陆子辰伤毕竟是打群架造成的,也不算轻,头上裹着圈纱布,左腿还被打上了石膏,他也不介意,捧着本硬皮书就在那一页一页旁若无人地翻着。
“在仓库里边那伙人实际上是我的公司保安和秘书,他们也只见过你小时候的模样,这么虎头虎脑地冲进去,你也真是胆大包天,小学老师都教过你遇到特殊情况应该先报警,而不是傻乎乎地冲进去!对了,这么危机险恶的事情,你就不能开口让我帮忙吗?”
好吧,陆南城这口气俨然和他“认错”的模样不符合。
陆子辰将书合上放在了枕头旁,对着自己父亲淡然地回应了一句。
“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辰,你知道我觉得这样的你——”
陆南城一点也没有自觉,好像没有听到逐客令般继续滔滔不绝地陈述着。
“简直太帅了!真不愧是我独脉单传的儿子。”
“小由现在怎样?还有她妈妈确定没事吗?”
陆子辰抬起头,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出了事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没有事,就在隔壁,明天就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嗯,出门记得关门。”
陆子辰也没给陆南城反应的机会放下垫在身后的枕头就躺下身,合上了眼皮。看着儿子都这般模样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多做纠缠,叹了口气。
陆南城当初让自己身边的人把小由迷晕是想在请她喝茶顺便道出真相之前来个惊喜,没想到这惊喜玩得过了头,连自己儿子的腿都被这恶作剧给玩骨折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陆子辰听到关门声后瞬间睁开了眼睛,望着床头鱼缸中游动的金鱼发呆。
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看不透陆南城,明明和妈妈分手不久后就爱上了别的女人,怎么可以对他笑得那样坦然。
陆子辰想要的东西,他总会费力地找出来放在儿子的面前。陆子辰不喜欢的东西,他也总会想尽办法让那些消失。所以在陆南城身边的童年,陆子辰的生活几乎是透明的。
没有新鲜感一成不变的让人窒息。
他知道陆南城没有恶意,只是父爱太满,满得过了头。
“爸爸,我好像比你还成熟。”
无意识地出声,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也这么觉得,儿子。多久了没听到你这样叫我了,感觉好亲切。”
莫名其妙地听到句回应,陆子辰惊得坐了起来,因为反应动作过大,牵扯得左腿肌肉一阵痉挛,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眨眼一看,陆南城正举着杯红茶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双眼眯笑着望向满脸怨气的宝贝儿子。
“再叫我一声,我就提前让你见小由,而且将你俩的病床调在一起。”
“莫名其妙。”
“高尔夫时间到了,明天再见吧。”
有人不耐烦地张了张嘴。
“爸爸。”
“没听到。”开始耍无赖。
“爸爸。”
“嗯,好好养着,你也希望她好好休息吧,今天你先忍忍,明天再去找她吧。”
陆南城这回是真的走了个彻底,留着一脸僵住的儿子独自在床上无可奈何地猛捶床板。
他的老爹真喜欢瞎折腾。等脚伤好后,必须要陆南城给小由赔罪,嗯,必须的。
转眼到了夜间,Rose朱和于进安也没有见着冒个泡,反倒是护士小姐进进出出了好几回,端茶送水就算了,还给她送来了不少娱乐设备。
小由毕竟是中了迷药,身子多少还有些虚弱,只好等清醒点了才蹑手蹑脚起了床,夜色已深,她没法大大咧咧地走出门,不然铁定会暴露行踪。幸好正在打瞌睡的护士小姐没有注意有位病人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小由窃喜,缓缓扭开了隔壁病房的门锁。
刚开门进去按下壁灯的开关,安睡在病床上的病人就立马弹坐起来,小由将食指放在唇间做出一个“嘘”的姿势,对方立马意会没有发出任何惊诧的声音。
“陆子辰,你怎么成这个模样了,明明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来?”
看清了病人的模样,小由着实被吓了一跳,满脸都纠缠着纱布,连眼睛的形状都看不清楚。
“唔唔……唔唔……”
对方的回应像极了呜咽,小由自然认为那是因为身心的疼痛而发出的。
“别害怕。”
小由温柔地摸了摸那只纱布脑袋。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陆子辰,以后换我保护你吧。”
“唔唔——”
病人用他缠满纱布的胳膊指了指病床旁的矮桌,矮桌上正好放着纸笔。小由抹了把眼泪,将纸笔拿过来,递给了他。
写了好一会,病人将纸片递给小由,小由淡笑接过,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不要哭,你说的真感人,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是陆子辰,他可能在另一边病房的隔壁。”
“你不是陆子辰?”
“唔唔。”
对方果断地点了点头。
小由惊喜地将纸条拽在手心捏成一团,望着纱布中那逐渐湿润的双眼,突然抱起他的脑袋,对着额角上的纱布亲了一口。
“谢谢你!木乃伊!”
话刚说完她就拖着无力的身子,龟速向着另一间病房前进,完全无视身后传来的“唔唔”声,其实那位裹满纱布的仁兄还写了第二张纸片,正在吆喝着要她回来看呢。
“你叫什么名字?做我女朋友吧!”
好不容易溜进了那间正确的病房,小由没有立马拍亮壁灯,而是一路摸黑走到了病房边,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里她摸索着坐在了床头。她伸手去摸电灯的开关,却摸到了一个人的五官。
细致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细软的唇瓣。
“陆子辰,太好了,你没有毁容。”
仿佛看了眼前人清晰的模样,小由兴奋地狠狠捶了一记被单,就听到陆子辰闷哼一声,转眼病床边的台灯就被拉亮了,看着小由毫发无伤的模样,陆子辰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因为担心所以他根本就睡不着,还好她及时出现,要不然他今夜铁定会失眠。
“刚才你捶到了我受伤的腿了,好疼。”
“不好意思,作为补偿也让你捶一下。”
陆子辰故意板着脸,抬手毫不犹豫地捶了一记小由的脑袋瓜。
“为什么不通知我就一个人深入虎穴?”
“与其让你陷入险境还不如去找警察。陆子辰,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小由望着陆子辰,将手缓缓放在被单上,仿佛可以触及石膏的冰凉,她的眼睫微垂,有些难过。
“我绑定了你的手机,你去哪里我都知道。”
“什么时候。”
“从岳母消失的那一天,你在我走后接通我爸爸电话之后。别怨我,我只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像在巴黎机场那样离我而去。这样的痛苦,我没有精力再承受一次。”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妈妈怎样?”
没有再引申话题,小由在陆子辰面前举起左手的小拇指。
“幼稚。”
陆子辰轻笑一声,伸出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勾了上去,俩人的指结紧紧相扣。
看着小由单薄的病号服,感触着对方指尖传来的冰凉,陆子辰掀开被子拍了拍床垫。
“冷就进来。”
“被人看到不太好。”
话虽这么说,小由还是钻进了被窝躺在了陆子辰的怀里,顺势牵住了对方的手。
“不过我不介意。”
“早点休息。”
陆子辰拉灭了窗边矮柜上的台灯,将小由紧紧的搂进了怀里,窗外的路灯混合着星光照了进来,两人的眼眶中都只余下彼此,感受着对方平缓起伏的呼吸,他们终于明白。幸福是什么?幸福就这样,你可以平安的留在我身边,一刻也好。
到了半夜里,病房之内还是有响动。
“对了,陆子辰,来福怎么办?”
“钟点工会给它喂食的。”
“万一没喂怎么办?”
“来福的体型扛几天都没有问题,睡觉吧。”
“不行,明天我一定要去看看它。”
……
小由比陆子辰提前出院,出院后立马和焦头烂额的Rose朱以及于进安取得了联系,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把事情解释清楚,顺带无奈回收了两个白眼。陆子辰的伤势要慢慢养,小由公司,公寓,医院来回的奔波,一时间脸蛋消瘦不少,少了之前的婴儿肥,整个五官变得愈加精致起来,突然变化的脸型让Rose朱羡慕嫉妒了很久。
陆南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小由伺候陆子辰养病,或者是不敢面对小由,留了封信就挽着郁佳妮就回了法国,还刻意说要过一阵才能回来,为此小由也郁闷了一小会,毕竟还有些误会没有解开,她需要和陆伯伯好好谈谈。母亲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地址,期间去探病过几回,精神状态在优良设施的调养下也越来越好。再下次就要等着陆子辰把腿养好,一起去探望她老人家。
“陆子辰,我放开你,你试着慢慢走。”
医院的花园里,小由缓缓地松开陆子辰胳膊站在一旁看他拄着拐杖,面露忧郁。
“小由,我腿只是骨折,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陆子辰只是需要下床活动活动,现在也不是复健,小由那话说的也太言重的。
“那也要当心!”
小由不放心就走过来扶着他,紧紧盯着他缓慢前进的步伐。
“万一另外一条腿也瘸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在床边同你交流一辈子。”
“我只是骨折,真的。”
陆子辰差点没被小由那句“我可不想”给笑岔气,还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病房窗台站着的女子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大声地喊了句。
“瘸腿的和没瘸腿的,水果切好咯!回来吃!”
“哈哈,我就说你是瘸子,现在没办法和我争了吧。”
小由听到Rose朱大声地呼唤时也回了句“马上回来”,周围同样在园区散步的人悄悄向着他俩投来了怪异的眼神。
“小由,这不是在对山歌比嗓子。”
如果有火箭,这时候陆子辰一定会先把小由拍晕了,然后再抱着她跳上去奔到火星去避难。
回到病房后,门刚打开就看见了一脸坏笑的Rose小姐,以及捏着水果刀满脸无奈的于先生。为了报复两个没心肝的朋友,Rose朱别的水果都没有准备,拎着只没破壳的大榴莲,吩咐于进安准备好水果刀就奔来探病了,这百果之王开壳之后的效果就是不同凡响,那特殊的气味混合着巴斯消毒液的气味弥漫在病房的周围,惹得护士来来回回张望了好几回,甚至还有医生进来察看是不是化学气体泄露了。
第十七章
折腾了好一段时间,陆子辰的脚伤痊愈,只是胳膊处的伤口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疤痕,每回让小由见到了都会无意识地皱眉,习惯性地叹气。而陆子辰见着那道丑丑的疤痕心底反而会很开心,到底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冬天来了,小由裹着厚厚的冬衣坐在咖啡馆的角落一边品咖啡一边欣赏飘落的雪花,室内的暖气给的够足,所以她一点也不冷,脸颊反倒红扑扑的。
“久等了。”
陆子辰穿了件黑色的风衣,眉眼依旧清俊但衣领的剪裁却显得他下巴愈加瘦削。小由伸出手拍了拍落在他肩头的雪花,朝着服务员比划了一下手势再要了一杯咖啡。
“臭橙子,我有礼物送给你。”
小由将准备好的礼盒往前一推。
“今天不是你我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
陆子辰拿出手机翻看起日历来,恍然大悟般的抬头望着小由。
“还有三天就是分公司的周年庆。”
“谁说一定要过节才能送你礼物,你不也经常送我嘛,快点打开看看,不然一会儿我就改变主意了。”
小由这会才觉得原来和陆子辰说话还是有笑点的,噗哧一声没忍住,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陆子辰倒是不介意女朋友用这种态度来对待自己的一本正经,接过礼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又把之前那条领带送回来了?上边有字我可不要。”
其实不是因为那字,是这之前的那份礼物太让陆子辰觉得憋屈了,看到一次他的胃就跟着抽风一回。
见到对方不太情愿的模样,小由连忙摆摆手。
“不是不是,这条是崭新的,也没有写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你会戴吧?”
“看情况。”
陆子辰将礼盒收进电脑包里,临塞进去之前还小心地抚了抚盒边折起的皱褶。这个举动被小由看在心里,她真想恶趣味地说上一句“你这个口不对心的家伙,真是太可爱了”,又怕对方闹别扭,话到嘴边,还是选择咽了下去。举着咖啡匙点了点唇瓣,小由冲着陆子辰眨了眨眼睛。
“对了,喝完咖啡去哪里,你还记得吗?”
“去看妈妈,车里准备了些东西所以我来晚了。”
瞥了眼身旁的过道发现服务员并未站在这里,陆子辰压低嗓子突然对小由开口道。
“我这样的打扮算不算正式,要不要回去换一身。”
“见岳母绰绰有余。”小由一本正经地抿着咖啡回了句。
“我还没打算娶你。”但是陆子辰的脸已经开始明显渐渐泛红了,绝对不是因为室内的温度。
“可陆子辰,我想嫁你啊,十分十分的想呢。怎么办?”也许是和对方相处的太久,小由的脸皮在陆子辰面前越来越厚实,反倒是陆子辰还是如同当初在法国留学那般容易因为情话而害羞。
“傻瓜。”
陆子辰突然站起来,将小由搭放在桌面上的帽子拿起来戴在她头上,替她整理了一下帽沿。
“快点走。”
陆子辰干咳了一声,拎起电脑包就呈直线朝着咖啡馆的正门走去。
“臭橙子迫不及待地想见岳母咯。”
“……”
加快脚步中。
“喂,等一下,陆子辰,这两杯咖啡还没有付钱呢。”
“……”
赶到高级精神病研究基地的时候已是午后,陆子辰还是准备了上回同样数目的礼物,小由与他一人拎着一半,跟着工作人员绕了好几条弯路才到达最后的目的地。
小由虽然来过很多次,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如果没人领着离开这里,我肯定会迷路的。”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陆子辰拎着大包小包已经热得不行,好不容易赶了上来附和了一句才发觉目的地到了。
眼前是一幢三层的洋房,小院子还种着好几棵胡桃树,这会雪停了,积雪落在秋千上厚厚的一层。工作人员替他俩打开了铁门,小由屏住呼吸跟着他走了进去,屋内的暖气很足,钱妈妈只穿了件羊毛衫就坐在桌边摆弄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看着俩人进来,咧嘴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小由,小由。”
钱妈妈看到女儿进来,开口甜甜唤了声,虽然吐词有些不清晰,但却叫得小由心里暖乎乎的。
小由将东西放在桌上就走了过去,陆子辰也将东西放下跟了过去。小由的母亲在他眼里并不似精神病患者,而是一位眉眼慈祥的中年妇女。
“伯母好。”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小由主动引荐,陆子辰迫不及待地向钱妈妈开口打招呼,对方竟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继续低头玩着手上的东西,小由对着愣然不知如何接话的陆子辰笑了笑,示意他别着急,继续抚着钱妈妈的肩膀说。
“妈,他是我的男朋友陆子辰。虽然表面看起来心眼一点也不好,但实际上他是个不可不扣的好男人。以后他会好好照顾我们,你可以把我托付给他吗?”
陆子辰也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岳母的肩膀上,覆着小由的手背。
“妈妈,我对小由的感情会从一而终,不会有任何变心的情况发生,对待您的病我会负责到底,请您放心地把小由托付给我。”
他没有称呼对方为“岳母”,而是直接叫了“妈妈”。
两人的神色都是一本正经的凝重完全忘记了这里是精神病疗养院而不是所谓的教堂,坐在他们面前的也不是耶稣而是病人钱妈妈。
“呵呵。”
钱妈妈终于笑场了,举着根胡萝卜就突然站起身递到了陆子辰的面前。
“乖女婿,我请你吃香蕉。”
乖女婿?
这个称呼相当的给力,陆子辰连忙接过了胡萝卜就准备往嘴里送,小由将他扯到了一旁。
“臭橙子,你不会真的吃吧?”
“那有什么,妈妈都叫我乖女婿了,你想扫她的兴致让她老人家不高兴吗?”
“总之你别吃……”
这话还没说完,钱妈妈又举着另一根胡萝卜一蹦一跳地跑到小由的面前塞进了她的手心。
“小由,你也吃香蕉。”
望着满脸幸福笑容的钱妈妈,两人尴尬地对望一眼,忽然笑了。
“一起吃吧。”
在病房里东拉西扯地聊到傍晚,虽然都是些和逻辑感拉不上边的东西,小由和陆子辰也没有觉得索然无味,反倒是兴致十足。晚餐时间到了,工作人员准备领着钱妈妈去专属食堂用餐,也顺道嘱咐两人探班的时间到了,必须得离开。陆子辰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说等会回去,因为是常来探病的亲人,所以对方也就放心地应允了。
小由和陆子辰手牵着手在疗养区的小巷内散步,小巷的过道两旁亮起了夜灯,昏黄的灯光将积雪都镀上了淡金色。如果这不是精神病疗养院,陆子辰八成会有在这里买房养老的想法,想到这里陆子辰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将它绕在小由的脖子上,遮住了她的下巴,暖和极了。他握起小由冰凉的手一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紧紧地握着。
“陆子辰,你说我以后冬天要是没了你这般照顾,会不会被冻死?”
“那以后每个冬天我都在好不好?”
“看看你,又开始贫嘴了,陆子辰。”
小由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正面对着陆子辰,将她已经被温暖的双手举起来,抚在了陆子辰被风吹得冰凉的两颊上。
“妈妈的病情好了很多,已经很久没有像过去一样暴躁地打人,也不再折腾自己,麻烦你替我谢谢陆伯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我真的很想当面谢谢他。”
“有一个机会可以马上让他回来,只是怕你不配合。”
“什么什么?”
陆子辰狡黠一笑,垂下头将唇瓣贴在了小由的耳畔,将她搂进了怀里。
“不行,这是彻彻底底的谎言!”
“早晚会发生的事,陆南城又不是没有撒过谎。”
陆子辰还是不习惯叫“爸爸”,依然直呼其名的代替。
“不行不行。”
满面涨红的小由将陆子辰一把推开,摆了摆手,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以”。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陆子辰掏出手机,装模作样般地开始拨打号码,举在了耳畔。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小由突然笑着喊了句,飞起一脚就踢中了身旁的树干,利落地闪身到了一旁,捏着电话的陆子辰的没反应可没这么及时,就听到那么“哗啦啦”一阵声响,只见陆子辰举着手机,从头到肩膀都是满满的积雪,接着便是小由银铃般地打趣笑声。“哈哈哈,你这座雪雕。”
罪魁祸首乐呵呵地丢给陆子辰一个鬼脸,转身就朝着前方跑去,陆子辰抖去头上的积雪,将手机丢进衣袋就一边喊一边追了出去。
“钱小由,被我抓到,我就罚你月钱!”
正在夏威夷垂钓的陆南城握着刚刚接通又挂断的手机觉得莫名其妙,看到老婆端着新鲜的热带水果走过来,他连忙将手机丢进口袋,朝着来人兴奋地挥了挥手。
趁着月底有年休,小由和陆子辰双双请了假拿着奖金计划去冰岛旅游,Rose朱看着眼红了许久,谁叫她另有计划,那就是自驾到郊区去拜会于进安的父母,见家长当然要比旅游重要得多,牵扯到人生的最后归属,她不重视才怪。但是作为闺蜜,除了眼红姐妹的幸福旅途外,她还是要给小由谋划些点子,张嘴第一条就牵扯出了男女独处必定经历的干柴烈火。
“小由你可千万不要把持住啊,这可是献身的最好机会。”
涨红了脸蛋的小由此时的脑袋摇晃得就像拨浪鼓。
“小由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反正你一定要找机会下手,陆子辰他可是个宝贝,等着吃掉他的坏女孩儿多得是!”
Rose小姐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由的脑袋,提起手袋就准备先下班走人,去给她的郊区拜会之旅囤积礼品。
某人若有所思地垂下头,脸蛋依旧还是涨得通红。
小由对冰火之国的向往已久,早在法国之前她就经常拽着旅游杂志追着陆子辰跑,指望着他带着她去玩,可是却未能如愿。现在可以趁着年休去那里好好玩儿,她的兴奋简直到了三天都失眠的程度。
下了飞机刚刚收拾好行李,小由就拽着一脸倦容的陆子辰奔去蓝湖泡温泉,其实在没去冰岛之前,小由凭着对旅游图片的幻想,感觉冰岛应该是被冰雪覆盖的岛国,没想到坐在车上才发现一路上经过的都是荒芜空旷的草地。
蓝湖的温泉很舒服,小由还特意从湖底弄了些泥满满地涂上一脸做面膜,这让毫无心理准备的陆子辰吓了一大跳。晚餐是在导游推荐的餐厅吃的,琼鱼肉的味道真的不如旅游杂志上形容的味美,陆子辰看着小由味同嚼蜡的模样,夺过了她的盘子。
“别吃了,你这样难过的表情,会影响其它食客的胃口。”
“我也不想。”
小由压低嗓子对着陆子辰回了句。
“可是价钱不便宜,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那只好这样了。”陆子辰果断地用餐叉叉起了小由盘中剩下的那块琼鱼肉,一口吞了下去,这带着些酸味的肉实在让他消受不起,勉勉强强吞了下去。喝了点果汁冲淡唇里的味道,陆子辰将眼前的冰激凌甜点推到了小由面前。
“这是你喜欢吃的。”
“别对我这么好,我会恃宠而骄的。”
小由笑着接过了冰激凌甜点,舀起一勺举到了还在回味着琼鱼独特味道的陆子辰面前。
“你先吃一口。”
两人相视而笑,浪漫的烛光之下的情意绵绵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一天的行程结束,小由挽着陆子辰胳膊一脸倦容的回到了套房,为什么说是套房呢?那是因为此次跟随的旅游团就是情侣和新婚夫妇组成的,套房自然是情侣套房,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是偏粉的色调,就连浴室都是用玻璃隔开的,有人沐浴就能将曲线玲珑有致地呈现出来。
当然这一切小由并不知情,因为她刚进房间将行李丢下就扯着陆子辰出了门,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尴尬倒是会有一些,小由逛了一圈情侣套房后,拎着要换洗的衣服最终还是停在浴室门口。
“呐呐,陆子辰,我洗澡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要站在这附近。”
“你都快是我的人了,这有什么不可以。”
好吧,其实陆子辰他定这个情侣套房的目的只是为了两人能够更加亲密地相处,与什么邪恶的念头完全无关,因为他知道小由不是那种可以强扭的瓜,要她献身肯定要等到新婚的那夜。
“我还没嫁给你好不好,你也没有向我求婚。”
“好吧。”
陆子辰叹了口气,转身就走到另一边的娱乐室去看球赛了。小由继续盯着浴室的磨砂玻璃,咬了咬牙,确定陆子辰不会突然走过来之后,终于裹得严严实实地走进了浴室。
套房只有一张床,陆子辰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看着端坐在床上用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由突然有种想要笑场的冲动,凝了凝神走过去也钻进了被子里。
“你这是做什么?”
“献身。”
他是否可以确定一下有没有听错?
“什么?”
“献身给你,要不要?”
小由转过身,脸蛋红扑扑的越发可爱,她伸出手习惯性地将手心贴在了陆子辰的脸颊上。
“朱姐说陆子辰是个宝贝,如果我不吃定他,他一定会被别人抢走的。”
陆子辰抬起双手覆在了小由的手背上,顺着她的手背一直抚到了女子的肩头,隔着浴巾还可以感受到女子身体的温暖。沐浴过后的馨香顺着空气飘进了他的鼻息,甘甜的味道,让人越发地迷恋。
男子的手骨突然用力,将小由摁在了怀里,两人的唇瓣相接,暖香交融。
就这样静静的不知吻了多久,小由轻轻地推开陆子辰,涨红着脸蛋急喘。
“我……我不能呼吸了……”
“傻瓜。”
陆子辰反手按下了床头熄灯的按钮,他将小由又重新禁锢在了怀里,两人缓缓地躺下。黑暗中,彼此之间紧紧相拥到不留空隙。
“做不到就不要勉强自己。”
“迟早都要的。”
“那就等到那一天。”
过了良久,空寂的房间内终于响起了一声朦胧的回应。
“好。”
就这样,即使最初期望的都没有发生,那相拥的感觉可以胜过一切,比什么都要甜蜜。
过了好几个如此的夜晚,最后一天的行程是去冰岛的黄金瀑布,黄金瀑布位于哥吉尔喷泉北面十公里处,是冰岛人最喜爱的瀑布,也是欧洲著名的瀑布之一。倾泻而下的瀑布溅出的水珠弥漫在天空,在阳光照射下形成道道彩虹,仿佛整个瀑布是用金子锻造成的,景象瑰丽无比,常常令游客留连忘返。
小由一脸兴奋地冲到前面,已经兴奋到不能言语的她对着陆子辰比划着瀑布彩虹的形状。悬崖下边因为是冬天,往下游倾泻的瀑布两侧,冻成了晶营透亮的淡蓝色冰柱,一层接着一层没得惊心动魄。
陆子辰跑到小由的面前,冬衣裹得很厚实,因为跑得急切他的额上沁出了淡淡的汗珠,伸手拍了拍小由的肩膀,将她四处兴奋张望的脸掰到正对自己的方向,就在这时突然单腿跪下,他展开的手心躺着一枚镶嵌着菱形钻石的白金戒指。
“钱小由,愿不愿意嫁给陆子辰,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生病或是健康,你始终忠于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小由望着单腿跪在身前的陆子辰,眼里的泪珠抑制不住地滚落出来,她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因为求婚而喜极而泣的一天。见着她木然地望着自己,陆子辰站起身将戒指缓缓戴在了小由的中指上,大小正适合。
这种合适并不是巧合,而是陆子辰趁着小由熟睡的时候特意精确测量的,而这次的求婚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预谋了很久。
“我真的——”
小由张了张干涩的唇瓣,她的声音因为哽咽带着些嘶哑。突然转过身,小由面对着瀑布举起了带着戒指的那只手。
“我,钱小由今天立誓。我愿意嫁给陆子辰为妻,无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生病或是健康,我始终忠于他,直到生命的尽头,不,直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
陆子辰从小由的身后将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了她的后颈处印下了淡淡的一吻。
“永远不分开。”
良久,有人开始恍然大悟般的撇撇嘴。
“我们刚才的对白有点像牧师之间的见习,陆子辰你的求婚没有新意。”
“太过新意的我怕刺激到你。”
“我不管,你要重新自己想一个出来。”
“可是现在已经下来了。”
“再回去。”
……
几日的冰岛之旅结束,小由又回到了公司里,有同样遭遇的Rose小姐一回到公司就忍不住四处炫耀她的订婚戒指,走到哪儿都要把指头亮出来,看得出她旗开得胜,征服了于爸爸和于妈妈,成功走到了人生归属的最后一步。相反小由倒是低调得多,相处了好几日过后才被Rose小姐发现了她手上戴着的订婚戒指。
“丫头,不如我们一起举行婚礼好吗?期盼了这么多年,我不想让我的婚礼过于平淡,你是我的好姐妹,而且也已经和恋人修成正果。让上天来一起见证我们两对璧人的幸福好不好?”
难得Rose朱心平气和地同她谈话,小由一时半会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当然愿意,但是我怕当天会被玫瑰小姐抢走风头。”
Rose小姐淡笑着捏了把小由的下巴,将婚礼的策划书拿给她看,话说这份策划是她陪着于进安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给写出来的,比年度总结还要用心得多。
“这有什么好介意,只要陆子辰是你的不就好了。”
接过策划书,小由仔细的翻阅起来,看完冲着Rose朱点了点头,笑着对她一字一句地说:“朱姐,婚纱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你一起购置,因为已经有人给我准备好了婚纱,而在婚礼当天我必须要穿着那一身衣服出现。”
Rose朱对待小由此举有些不解。
“必须的?”
“这是对老朋友的承诺,我必须要遵守。”Rose朱将策划书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里,又接着说了句。
“好吧,下月初三会不会太急?”
“我巴不得明天就成为陆子辰的太太。”
小由笑着摇摇头,伸手拍了拍Rose朱的肩膀。“新娘也是需要工作的。拿份奖金补贴家用不是更好么?”
Rose朱将办公椅转回了工作台,朝着小由比了比胜利的手势。“看样子你比我更贤惠。”
陆子辰欣然接受了一起举行婚礼的策划,陆南城和郁佳妮承诺会在婚礼的前一天赶回国。小由和陆子辰也约定好了婚纱的事。挑了个周末,陆子辰来到小由的公寓,来欣赏郁子笑留给他们结婚的礼物。
小由掏出了那片不知反反复复使用过多少回的钥匙打开郁子笑的房门,牵着陆子辰的手走到了衣橱前,与那日不同的是,这一次拉开衣橱的手是属于十指交叠的两个人。
就在衣橱拉开的瞬间,整个房间乃至衣橱内的灯都亮了起来,一件米色的婚纱静静的挂在衣橱里,抹胸款式,下身裙段带着微蓬,就像小由当初第一眼看到它时一样给人惊艳。
“她记住了我的喜好,甚至是常人容易忽视的细节她都记得,我都不知道她早就准备要时候离开了,作为同处一室的朋友,连她做如此复杂布置我都不知道。”
“不要再埋怨你自己,小由,你没有错。”
陆子辰将手搭在小由的肩膀上,试图传递给她安心的力量。
“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被迫牵扯着郁子笑,这样对她太不公平,她不应该受伤不是吗?”
“我们都不应该受伤。”陆子辰走到婚纱前将它拿下,捧到了小由的面前,“先穿给我看一次,婚礼那天,我们一起等着郁子笑好吗?”
“嗯。”
系在发丝上的蕾丝缎带是陆子辰帮忙扎好的,本来就穿着西装的陆子辰挽着小由的手站在镜子前,两个人相视甜蜜地笑着,窗帘早以收拢到了窗棂两旁,窗外的密阳毫无保留地透了进来,给这对新人的幸福镀上了淡淡的金色,象征着永恒。
小由和陆子辰也没有花钱去布置新房,直接在陆子辰原有的公寓上进行了二次的装修,小由喜欢的装修风格肯定不似男人的硬朗做派,以她从网上网购而来的墙纸和壁画就能证明出此屋日后的风格走向。
也就是介于新房装修的关系,来福和陆子辰都搬到了小由的公寓里住,来福刚开始还不习惯了好一阵,有一次被楼上邻居的金毛犬以扑倒势KO失败以后,足足在小由的卧室里边闷了三天才敢出门,小由也乐意两边房子跑来跑去,下班给陆子辰做做晚饭,俨然一副新婚见习的模样。
屋子拥挤狭小这倒没什么,关键是每回见着陆子辰和小由上班下班,因为公寓的地理环境导致公车比私车要快,所以陆子辰也就没有动用私家车,而房东大妈就是凭借此点,她的眼神总会透露出对陆子辰强烈的鄙视信息。
仿佛在说,男人都住到女人家里来了,原来我当你是个宝现在我真发现您就是根草。
之后某一天的晚上,小由和陆子辰盘腿坐在茶几旁,来福也规规矩矩地趴在茶几上,三双眼睛默默的盯着茶几中央整齐平铺的金线镶边的米色卡片。
“陆子辰,你说我们该在请柬上写些什么?”
“我提议中规中矩的请柬辞你就又不愿意,新意归新意,我不希望到时候我俩的婚礼会变得不伦不类。”
“所以我还没开始写。”
小由将求救的信号望向了茶几上正准备打盹的来福,来福喵叫了一声,一个猫跃就奔到小由的卧室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跳上了茶几,张爪就在卡片上印下了一朵淡红色的梅花。
“来福你太有才了!”
小由将卡片推到陆子辰面前,点了点上边的梅花印。
“参加婚礼的来宾都会有印有来福猫爪的请柬如何?它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你觉得呢?”
“这个点子不错我赞成,不过我还是要开口问一句——”
陆子辰拎起卡片放在鼻间嗅了嗅,淡淡草莓香气沁入了鼻息。
“这红色的印泥是哪里来的?”
“对噢。”
小由嗅到那味道的同时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缓缓起身走到卧室门口,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惨不忍睹的场景,就是刚刚购入的一盒名牌的果冻胭脂被掀开了盖,原本平整的胭脂面不知被何物压着踏了下去,地板上的梅花印一直蔓延到了茶几。小由倒意外没有“勃然大怒”,而是转身去浴室拎出把拖把,开始打扫。
陆子辰看着来福全神戒备准备逃跑的模样,摸了摸它的小脑瓜。
“别怕,陆叔叔保护你。”
话刚说完,他也去浴室拎出把拖把走到小由面前帮她一起打扫沿路的梅花印。
“小由,你怎么不生气?是不是来福捣蛋的次数太多,你已经习惯了?”
“那倒没有。”
小由瞥了桌上躺着打盹的猫咪一眼,对着陆子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压低嗓子附在他耳畔说。
“我要是和它闹僵了,谁帮我去印卡片上的梅花呢,现在让它好好睡着,等明天开工的时候正好给它减肥。”
“小由你真坏。”
陆子辰用拖把拭去了身旁地板上的那个梅花印。
“连猫都不放过。”
仿佛感觉到有人提及自己似的,来福的猫咪胡须动了动,猫爪抬起抚了抚猫脸,翻了个身子又开始继续打着盹儿。
“呐,陆子辰,我有个提议。”
“什么?”
小由把拖把放下,眉眼带笑的扯了扯陆子辰的袖子。
“我们先排练一下婚礼的进程好不好,没多少日子了,我觉得很紧张。”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
其实陆子辰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他也很紧张,只是小由压根就没有看出来。
“懒得跟你贫嘴,我去下载婚礼进行曲。”
小由也没管拖把还倒在墙边,迈着碎步就冲进卧室摆弄笔记本去了。陆子辰站在原地,抬起手指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地对自己说了句。
“对了,婚礼的伴郎伴娘找谁呢?”
于是当晚,公寓之中的某位住户家里彻夜光明,十分扰邻的各种版本婚礼进行曲响了一遍又一遍。
婚礼的日子在两对新人的期盼下来得很快,Rose朱的婚纱选择的是鲜艳的玫瑰红而不是神圣庄重的白色,这也象征着她如火的热情,乐观的生活态度。小由就穿着郁子笑准备的婚纱,与Rose朱的风格截然不同,两位新娘各有特点,都不失美丽大方。婚礼还未开始,她们两位闺蜜正坐在化妆室闲谈。
“小由,明明期待了很久的日子,我却好像一点都不激动?”
“因为于总监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对待这样的形式,朱姐你肯定会欲求不满。不过今天,我真的很期待。”
很期待正式成为陆子辰的新娘,很期待能够看到那个分别了很久的朋友,说好婚礼一定会出现的郁子笑。
小由望着镜中的自己,笑容无比真诚的感谢着一切。
“丫头,别老对着镜子傻笑,现在把甜美都用完了,一会对着你老公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Rose朱也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而在另一边的化妆室里,于进安和陆子辰的礼服也是一白一黑,两人坐在露天阳台上品着咖啡,看着阳台外草坪上悬挂的心形气球像是有默契般相视而笑。
“我总感觉自己娶了个大麻烦,但是这样的麻烦又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承受的。陆子辰你知道吗?我家太太刚进爸妈家的时候就直接换了称呼,也不知道和我妈说了些什么,才一个晚上就把他们两位哄得服服帖帖。之后好几天,我妈就围着我转悠,让我觉得再不把这位美人娶回家,就会变成不孝子了。”
也许是因为新婚太过激动的缘故,于进安今天开口说话的段子特别多,抿了口咖啡他望着对面淡笑不语的陆子辰继续说。
“我曾经以为我在三十五岁之前绝对不可能结婚,结果现在三十岁没到就娶了太太,人生目标以后会不会变得更加肤浅一些?”
陆子辰笑了笑,他何尝不欣喜地等待着梢后即将碰面的新娘子。沉默了许久,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一字一句地对着于进安陈述开来。
“在没有遇到小由之前,我不相信爱情,更觉得有结婚就必定有离婚,结婚只是男女结合相伴的一种形式,如果冲着纯粹的精神或肉体关系,那么情侣之间也可以选择不结婚。”
他的语句顿了顿,于进安倒是听得很入味。
“然而在遇到小由之后,她让我有了对婚姻的向往,坦白说,就是想有个家,然后有我们的孩子,平凡地老去。”
“陆子辰,我想不到你也会有如此天真的一面。”
于进安完全是冲着陆子辰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出了声,整了整衣领也学着陆子辰的模样难得正经的回了一句。
“路上那么多老夫老妻的,要知道,在这个世上牵手的永远比分手的多得多。看起来容易的择偶要求其实一点也不容易,我们应该感谢命运让彼此邂逅了生命中的唯一,是她们让我们以后的生活有了不平凡的一面。”
“先敬你一杯。”
陆子辰对着于进安举起了咖啡杯,于进安也毫不犹豫地举起咖啡迎了上去,杯面相触,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久久回响在礼堂幸福的钟声里。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身着深蓝色西装的陆南城面露忧伤地敲了敲门板。
“于先生,能不能借个空隙,我想和即将出嫁的儿子说几句话。”
好吧,在陆南城的心里,不是他的儿子娶媳妇,而是他的儿子要出嫁。
“这话应该和小由说,伯父您请便。”
于进安冲着陆南城点点头,路过陆子辰身边的时候,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嗓子说了句。
“陆子辰,你的父亲和比你幽默得多。”
这话刚说完,他也没给陆子辰仍和“牙尖嘴利”的毒舌反驳,利落地闪了人。
陆南城关上门走到陆子辰的对面坐下,拿了只空杯也给自己满上了咖啡。
“陆南城,你这样的表情压根就不像来参加婚礼的。”
看到父亲忧愁满面,陆子辰有些忍不住了。
“因为你要嫁出去了,我开心不起来。好在对象是个傻媳妇,我也挺放心。”
抿了口咖啡,陆南城皱了皱眉头。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一点。”
后边本来想脱口而出的“别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他还是忍进了嗓子里,因为说出来的后果肯定会使这位神经脆弱的老爸泪流满面的。
“陆子辰,下面我要说的事情,你务必要放在心里。年轻的时候我总是很健忘,喜欢随便的做承诺,你妈妈跟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家业,当所有的财富都集聚起来的时候,发现当初的情啊爱啊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妈妈也是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天差地别而选择了离开。我知道你对佳妮还是会心有芥蒂,但是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是个好母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陆南城隐瞒了一个事实,他以后也会一直隐瞒下去。那就是陆子辰的亲母并不是因为不习惯落差的生活而离开的,是因为在爱上别人后毅然选择了远走高飞。陆南城不希望年纪轻轻的儿子去记恨生母,因为恨一个不在身边的人比恨一个还能见面的人更痛苦。
“爸爸,我都知道。”
陆子辰并不是想要发出这样的回应,而是实在无法做出热切的回应。
“老爷,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郁佳妮推门进来,走到两人的桌边坐下,望着陆子辰笑了笑。
“南城,你看我们的儿子都已经出落的这么帅气了,让他远走高飞还真是舍不得。”
眼见来人,陆子辰的眼眶逐渐睁大,“我们的儿子”这几个仿佛化作了他此时心腔里流动的热血,泛滥着一阵又一阵极致温暖的感觉。
对啊,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这位后继的母亲。
幼年生病时她总陪在身边嘘寒问暖,自己却只顾着埋头在被子里昏昏欲睡。凡是自己回家的那一天,她必定会亲自下厨,做出一道道他嘴上厌恶心底却觉得异常美味的菜肴,甚至对待郁子笑之前的任性,她也会严厉地呵斥。
“妈,一直以来,对不起。”
陆子辰淡笑着张了张唇,他已不是那个活在自我世界里的小孩,岁月沉淀,有些话没有道理不敢直面坦白地说出口。
“傻孩子。”
郁佳妮和陆南城相视而笑,三人之间长久以来的阻隔已然消除,余下的是释然,是日后越来越紧密的亲情纽带。
就在这时候,郁佳妮有电话接入,她站起身走到一旁低声回应了几句,再转过身来的时候,面上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灿烂笑容,眉头反倒微皱起来,露出了忧郁的神色。
“笑笑她来不了了,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可以联系上她吗?我有话对她说。”
郁子笑自离开以来一直都是单方面给他们消息,一切的行踪都宛如烟云无法追踪。只是有机会她会给家里给小由发来一些各地旅游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得很开心,她的肤色也看起来比之前要健康得多,小由每每看到照片上郁子笑灿笑的表情时,她都会拉着陆子辰的手点点照片上的笑脸大声的说,“你快看,郁子笑去了这里呢,她比原来要结实了,真不错。”
“她联系了管家,管家再打过去的时候那个号码已经成了空号,我这个女儿任性的连哥哥的婚礼都不参加,我一定要把她拎到你面前来赔不是。”
郁佳妮这会生气大于伤心,生气的是郁子笑说不来就真的没露个影子,伤心的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块心头肉了,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过得那么好。
“下次如果能联系上郁子笑,请帮我向她问问地址,我会把婚礼录像带寄给她。”
陆子辰仰头望着白云漂浮的天空,那轮悬在天边的太阳太过刺眼,迫使他微眯上了眸子。
“如果她此时也正在幸福,那么不出现也没有关系。”
他和小由都会祝福她,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祝福她找到真心相爱的那一半。
婚礼开始,新人入场,有次序站立的人群发出了悦耳的掌声,礼堂的大门打开,首先踏入红地毯的是一只系着精致花束的纯白波斯猫,它的尾巴卷曲,它的神态端正且高傲。
没错,这场婚礼的伴郎和伴娘全由这只名叫来福的猫咪代替。
伴随着礼堂循环播放的婚礼进行曲,它喵叫一声,咬着丝带牵引着两对新人入场,观礼的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眶,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娘新郎携手相伴,迈着转眼神圣的步调走在了红地毯上。
神父:“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陆子辰:“是的,我愿意。”
神父:“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陆子辰:“是的,我愿意。”
神父转向小由。
神父:“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小由:“是的,我愿意。”
神父:“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小由:“是的,我愿意。”
神父:“好,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陆子辰和小由互相交换了结婚戒指,不知情人的人会觉得两人配合的如此默契,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实际情况却是两人为了此段进程,排练了好几个晚上,还被对楼的住户投诉说婚礼进行曲播放次数太过频繁,扰得人完全无法睡觉。
在给小由戴戒指的时候,陆子辰感受到了对方指尖的颤抖,压低嗓子温柔地说。
“小由,别紧张。”
“唔。”
因为对方颤抖得厉害,陆子辰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把戒指给小由戴上,小由背对着众人冲着老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被他突然拥进怀里,献上了深深的一吻。
看到此情此景,陆南城一边呜咽一边倒在了郁佳妮的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
“佳妮,真好啊,我的儿子嫁出去了。”
郁佳妮笑着抚了抚丈夫的脑袋,轻声地说。
“南城乖,不要哭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呢。”
然而Rose朱这边进行的并不如预料中的顺利,两位新人倒不是因为紧张而导致的变故,而是因为——
神父:“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于进安:“是的,我愿意。”
神父:“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于进安:“是的,我愿意。”
神父转向Rose朱。
神父:“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Rose朱:“是的,我愿意。”
神父:“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Rose朱:“是的,我……”
这句简单的回应不知为何卡在了关键的点上,Rose小姐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就像在拼命地忍耐着什么似的,于进安担忧会出现什么变故,连忙靠了过去,扶着Rose朱的肩膀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Rose朱望了他一眼,突然一扭头跑到一边的花盆边干呕了起来,于进安连带着牧师捧着礼薄呆住,全场观礼的群众也跟着傻了眼。Rose朱吐完之后跑了过来,拽过于进安放置在胸口衣袋处的丝巾拭了拭唇瓣,淡然开口。
“我无比地愿意嫁给于进安。”
然后又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中与老公交换了戒指,顺便大神补充了句。
“亲爱的,别感到奇怪,我只是怀孕了。”
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爱你,那么爱你,怎么爱你都不够。
钟声响彻在礼堂的上空,礼堂门打开,新娘新郎在众人的簇拥下跑了出来,奔向了草坪上精心布置另一个会场……
有人站在不远处的咖啡馆拿着望远镜张望,直到婚礼结束她才将望远镜拿下,顺便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走到卡座坐下,拿起杯子小啜了一口杯内的咖啡,眯笑着朝着邻桌的男子眨眨眼睛。
“布鲁斯,我们也结婚吧。”
新婚之夜,在熄灯之前,小由躺在陆子辰的怀里说话。
“呐呐,陆子辰,今天我只有两件事想现在说。”
“我在听。”
“第一件事是,郁子笑她没有出现对吗?说好了会来,可是却放我鸽子。第二件事是,妈妈在病院看不到我们的婚礼,真的好可惜。”
“谁说看不见,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看她,再拜堂一次好不好?”
陆子辰将下巴枕着小由的额角,周身弥漫着安心的气息。
“至于郁子笑,我相信她来了,只是没有出现。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们一起去见她。”
“原来你早有安排。”
小由突然猛捶了一记陆子辰的胸口。
“快点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还漏了一件事。”
陆子辰突然笑得很神秘,反手将桌边的台灯关上,将小由压在了身上,撑着身子和她对望着。
“于太太在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宣布有喜了,我们两个是不是也要加油造人不能落后呢?”
“哇,陆子辰你好肉麻!哈哈!”
“肉麻么,要快点习惯!”
“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
紧接着就没有了对话声,只有床板因为某些特殊运动而发出的异样响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宣告着新人的结合,甜蜜生活的开始。
第二天两人就早早去了疗养院,刚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钱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画面人物很熟悉,不是别的,而是小由和陆子辰的婚礼录像带。
“钱小姐,伯母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笑得可开心了。”工作人员笑着告诉小由钱妈妈的近况,也顺便道了声祝福。
“祝愿您和先生新婚愉快,幸福美满,激情永在,白头偕老!”
“谢谢你。”
陆子辰扶着小由的肩膀朝着工作人员点点头,递给小由一杯茶水。
“准备好了吗?”
“有点小紧张。”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般的双双站在了钱妈妈的面前,钱妈妈有些愕然地望着两位,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出乎意料的动作。身后的工作人员得到会意,也跟着站直了身子,张了张唇瓣,开始大声喊道。
“一拜天地。”
两人鞠躬。
“二拜高堂。”
两人突然端着茶杯跪下,朝着钱妈妈深深鞠躬。钱妈妈的眼眶突然睁大,手足无措地望着落跪的两人,站起了身。
“夫妻对拜。”
两人深情对拜。
“奉茶。”
两杯散发着温暖的乌龙茶抵到了钱妈妈的面前,钱妈妈似乎明白该做什么,接过了两杯茶缓缓饮尽,更让小由动然的是,母亲竟然在喝完茶后鼓起了掌来。
“陆子辰。”
小由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拽住了陆子辰的袖子。
“妈妈在祝福我们呢。”
“我看到了,她的祝福。”
陆子辰将妻子习惯性的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角上无比安心。在不断欢喜鼓掌的钱妈妈身后电视机屏幕里的漂亮新娘抛出了手中的花束,接到花束的不是别人原本趴在草地上悠然睡着懒觉的波斯猫,那只肥胖的波斯猫衔着花束跳到镜头前,做了一个大大的猫式鬼脸。
第十八章
四年之后。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旁,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可爱小姑娘正紧紧盯着地上的一片银杏叶,而银杏叶的上面正趴着一只比同类大上数倍的甲壳虫,就在她紧紧盯着这“神奇”场景的一刻,一双精致的小皮鞋停在了银杏叶旁,陌生的青葱小手将银杏叶挪开,将甲壳虫拿起放在了手心上。小姑娘眨了眨她的大眼睛,仰头望向来人,眼眶也开始逐渐睁大。
“哇,你怎么可以抓它?”
“怎么不可以?”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中文说得不是特别好,他抚了抚甲壳虫的外壳,捏着它在女孩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这又不是你的东西,我当然想拿就拿想放就放。”
小姑娘听到这话有些愕然,盯着男孩掌心的昆虫嘟了嘟嘴,她的表情突然间变得亢奋。
“会托着银杏叶跑的屎壳郎耶,哥哥你好勇气,我纠结了很久都不敢抓。”
“开什么玩笑?”
小男孩差点没被这话给呛着岔了气,抬手就毫不客气给了小姑娘的脑门捶上一记,力道不重,但小姑娘还是双手捂着额角,一脸的委屈。
“本来就是屎壳郎嘛。”
听到这句天真的话语,小男孩真想扶额而泣,然后再捶胸顿足一百遍啊一百遍。不行了,看来他必须要好好的给这个小家伙上一课了。
“小傻瓜,甲壳虫是类指!就好比人跟猴子都属于灵长类动物中的‘灵长类’的概念,准确的说,应该是‘屎壳郎是甲壳虫,而甲壳虫却不单是屎壳郎’!”
“明白了吗?”
“那它也有可能是屎壳郎。”
小姑娘还是一脸倔强,这让小男孩之前的解释变得无比脆弱可击。
“不能这样想的,真的,它不是屎壳郎。”
“我要拿它去问爸爸。”
“为什么不问妈妈呢?”
“妈妈肯定不知道。”
噗,这回小姑娘的话终于彻底征服了小男孩。也就一瞬间的事,男孩手心的甲壳虫被女孩皱着眉头给拎在了手心。
“借我用用。”
“不可以!”
两个小家伙全然不顾甲壳虫的死活,开始了物证争夺战。两人谁都不肯放手,又不敢花太大的力气,因为害怕会把甲壳虫捏坏,让它失去价值。
“喂——”
比两人稍大一些男孩跑了过来,他穿了身运动衫,短发利落,是小正太一枚。
“你们两人抢着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看看。”
“就不给你看。”
小姑娘和小男孩连忙将甲壳虫牢牢地护在了手心里,这个时候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个敌人。女孩悄悄对身边的小男孩说。
“我跟他可熟了,他是我妈妈的朋友,大人不在的时候老喜欢抢我的东西。”
“那我罩着你。”
小男孩松开了捏着甲壳虫的那只手,将小女孩护在了身后。
“甲壳虫不能吃,她也不能让给你。”
可谁知小女孩站在小男孩身后冲着对面的小男孩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一蹦一跳地转移了阵营。两人你挽着我,我搭着你胳膊对着满面愕然的小男孩做了个鬼脸。
“我们是一伙的!”
“耍赖皮,我可要生气了!”
“谁让你和我抢东西!”
小女孩将手中的宝贝强行塞在了稍大一点的男孩手心,朝着对面神色别扭之极的小男孩笑得欢乐。
“我说它是屎壳郎它就是。”
听到“屎壳郎”这个字眼,稍大一点的男子眼皮抽了抽,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呜哇,他真的很想感叹一句,为什么陆嘉子会把这么恶心的虫子丢给他,他于津泽好想哭啊。此时忧心忡忡的他也只能在心底默念,眼泪回去,眼泪回去,眼泪我求求你快点回去——
“你也太蛮横不讲理了!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小男孩这会真的生气了,捏着小拳头就准备冲过去揍人,顺便把刚才的战利品夺回来。这脚丫还没有迈上几步,身子就被人从后边提着抱了起来,他蹬了蹬腿,一脸怨气地望着身后那张眯笑着双眼的脸蛋。
“亲爱的丹尼尔,不许欺负小伙伴。”
“妈咪!那两个人耍赖,抢走了我的甲壳虫!”
“才没有这回事呢!”
小姑娘挺身而出大声的辩解到,她又没有错,即使大人来了,也不会理亏。对了,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装哭,爸爸最吃她这一套了。
“嘉子,嘉子,你看看你裙子又弄脏了。”
远处传来了一阵柔和的呼唤,有人一路小跑地奔过来,抱着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的女子悠然转身,和来者的目光相遇,转而微笑。
“唷,小由,多久没有见到你?”
女子的金发烫着着大卷披散在肩,精致的五官在职业套装的承托下越发的引人注目。郁子笑变得全然不似当初的中性风格,而是充满了职业女性的特有气质。
“子笑?郁子笑!”
小由愕然地睁大眼睛,这几年她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头发长了依然会修剪到下巴处,穿着衣服也大多是轻便舒适的运动型。望着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她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陆嘉子见到妈妈过来,兴奋地跑过去准备拽着她衣裙,却被对方抱起牵着于津泽来到了郁子笑的面前。
“我们聊聊。”
“好啊。”
两位类型不同的女人相视而笑,放下了怀里的孩子,嘱咐他们就在原地玩耍不要随处走动,随后她俩就挽着去了一旁的露天咖啡站。
两人坐在卡座上,回想着当年所发生的一切感慨万千。
“郁子笑,你竟然可以一声不响无视我思念你的心情,残忍地离开那么久!更夸张的是,现在不仅不知道你的结婚对象是谁,而且!而且连孩子都有了!甚至当初连我的婚礼都没有露面,郁子笑你真是好样的!”
小由噼里啪啦地把憋在心底话全数倒了出来,她想对郁子笑说这些话已经很久了。郁子笑性子倒没变多少,对待小由的一大段炮轰仅仅付之一笑。
“小柚子,过了这么久你的性子还是那么可爱,坦白说,你还是要改改这冲动的毛病,很容易和陆子辰那个冷面佛吵架的。”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既然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联系我。”
小由对着郁子笑的肩胛就是一锤子,毫不考虑力度的怨气十足。
“我只是觉得在自己没有找到合适的地久天长之前赶来见你们会很丢脸。”
郁子笑还是一副你不笑她也笑的态度,突然间将脸蛋凑到了小由的面前,对着她的脸颊就亲了一口。
“一直想要向你讨要的临别之吻,今天终于拿到了,婚礼的那天我在呢,看你穿着我准备好的婚纱,看你的笑容甜美,看你对婚礼大蛋糕垂涎的模样。我郁子笑从来都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小柚子现在还生气吗?”
抚了抚滚烫的脸颊,小由对眼前气质极佳的美人还是感到有些难以招架。
“对了,刚才那个小姑娘是我的女儿陆嘉子,男孩是朱姐的儿子于津泽,你家宝贝我看到了,金发碧眼的小帅哥。”
“郁子笑你给我说说后文,我想听你的故事。”
“当然乐意。”
郁子笑抿了口咖啡,将杯子放下,撑着下巴望着一脸正色的小由开始娓娓道来。
那天郁子笑从机场下了飞机后绕开专程来接载她的轿车并没有直接回到酒店,而是挑了个偏僻的酒吧落脚,她的行李很少,衣服之类精简到只剩下一个背包。
也不知道啜饮到第几杯的时候,郁子笑的面色潮红,微微有了些许醉意,对待即将靠近的危险也视而不见,一个掩着贝雷帽的黑人男子朝着她走了过来,乘着她泛滥的醉意毫不费力的夺走了她的背包,因为护照和钱包都塞在背包的暗格里边,眼见着背包被抢,郁子笑的酒意刹那间醒了大半,摔了酒杯就追了出去。因为受难的是异国的旅者,所以在场的许多人也就选择了视而不见。
也不知追了多久,郁子笑迫着那黑人奔进了小巷的死角,也许是因为到了穷途末路,那黑人毫不犹豫地掏出把匕首,在郁子笑的面前一边威胁,一边大力比划着。
“请把钱包和护照还给我。”
见着对方有武器傍身,郁子笑先试着用英语与他谈判。
“我可以给你一部分钱,拿回我需要的东西,然后彼此安全地离开。”
“我要全部的钱。护照可以给你。”
黑人倒也不是蛮横无理,但是郁子笑她还是不愿意接受条件,没有钱她就无法自由活动,必定要和家里取得联系。
不行!包必须要拿回来!
也不知哪儿有石子响动,乘着黑人慌神的那一瞬间,郁子笑扯过背包就准备闪人。黑人看着到手的肥羊要跑丢了,哪里管什么人命的死活,直接拽着匕首就朝着她后背刺了下去。
郁子笑惊诧地转过身,闭上了双眼。
她难道会死在异国的土地上?这真是最差劲的事情。
郁子笑忿然地睁开双眼,她的瞳孔渐渐放大,那柄刀在离她胸口的一寸上方停住了,有人握住了刀片,指节间的皮肤被割破,鲜血顺着刀片缓缓滴落在郁子笑的衣襟上,晕染开来了一大片。
愕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人从她身后冲了上来,几拳几腿的功夫就把歹徒打倒交给了巡逻路过的警察。
直到看对方包扎完手指上的伤口,郁子笑才回过神,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面貌。亚麻色的微卷短发,鸽灰色的瞳仁,立体的五官。对方也转过头看到了她,冲着她笑了笑,眉目温和。
“吓坏了吗?”
“我不认识你。”
郁子笑将背包甩在了一旁病床的床单上,也不管什么地方就直接坐在了男子的对面。
“你也没有义务救我,没有义务为我受伤。”
“你可以不珍惜你自己,但你必须珍惜生命。”
男子掏出了两枚薄荷糖,他自己含上一颗,另一颗丢给了郁子笑。
“有没有荣幸交个朋友,我叫布鲁斯。”
郁子笑望着手心中淡蓝色的糖果突然笑了,将它丢进唇里,糖果的馨香和冰凉触感混合在舌尖,让她的大脑思维越发的清晰。
“大英雄布鲁斯,你愿意收留我吗?我叫郁子笑,来自中国。”
“那么开口很逊对不对?但是从那次以后我们就经常见面,逛逛图书馆和公园,偶尔去酒吧喝一回小酒,说真的,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会和他发生点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喝醉了,想起很多事情都不开心,他抱着我在酒店躺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
“唯一的回国是冲着小由你的婚礼去的,然后,我向布鲁斯求婚了。”
“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郁子笑的脸颊竟然意外泛滥起了潮红,这离奇的经历让小由无意识中紧紧捏住了郁子笑的手,为她感到既幸福又难过。郁子笑拍拍小由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听自己继续说。
“他竟然拒绝了我,连住在他家里这么过分的要求他都没有反对,大英雄布鲁斯居然拒绝了我。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伤心,这才发觉原来一直期盼的天长地久其实就在自己的身边。”
“再然后呢?”
郁子笑面上的潮红未褪,轻咳了一声,将身子又挨着小由靠近了几分,故作神秘的继续说。
“再然后他做的离谱透了,而我自然就果断的如狼似虎般步步紧逼……”
小由婚礼刚刚散场,郁子笑就拽着布鲁斯回了罗马。这男人估计是受了她突然求婚的刺激,刚下飞机回到家就联系了附近的出租屋,连拖带拉的将这姑娘给请出了门。
布鲁斯将帽子扣在郁子笑的脑袋瓜上,眉目间有些不忍,可还是坚持说出了口。
“子笑,我想请你重新掂量下我们之间的感情,第一步,搬出去。”
接着便是毫不犹豫的关门声,“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郁子笑左手皮箱,右手手袋,愣在布鲁斯的家门口望着门板发呆,过了许久才动了动唇瓣,甩了把手中拎着的重物。
“布鲁斯,我不是称!”
接下来几日,除了规定晚间必须离去回新窝之外,郁子笑依旧可以粘着这个大男孩,当然,规定是死的,郁子笑这个大活宝当然会义无反顾的耍赖留下,过了午夜还依旧捧着爆米花盒子扎在他的布衣沙发里哈哈大笑。
于是大英雄布鲁斯又有了新的对策,那便是领养了一只“只认主人,生人勿进”的德国牧羊犬巴克,每逢十二点将至,他就让巴克咬着室外鞋走到那妄图留居的姑娘面前,给她一分钟闪人的时间。
自从有了巴克,郁子笑就觉得,她这一辈子都注定和宠物犯冲,前有来福,后有巴克,这两只都是不折不扣的灾星。
又一个深夜,星辰耀眼,是个潜入未来根据地的好时机。
郁子笑打工完就找了间酒吧喝了些小酒,现在热血沸腾的厉害,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蛋站在布鲁斯的家门口做着热身运动,她今晚豁出去了,准备借着酒胆翻墙而入,待接触到目标之后,直接扑倒,吃干抹尽后就嘿嘿——
上墙倒是很顺利,可是有只闲庭散步的冤家也在墙下挥动着爪子等着她,郁子笑就只好一脸无奈的坐在墙头,此刻不知如何是好,偏偏有夜巡的警察过来,除非有夜盲症否则绝对不会看不到迎风屹立在墙头的那个大物。
“丫的,我和你拼了。”
眼看警察越来越近,郁子笑闭着眼一咬牙就跳下了楼,巴克这没良心的大狗张嘴就凑了过来,她连鞋也没来得及穿,憋足气就朝着不远处的房屋奔去。
布鲁斯裹着浴袍窝在沙发里听歌,耳机的声音放得够足,完全听不见潜入者猛捶窗户的声音,而背对着床栏的姿势也可以无视那张贴在玻璃上愤恨的脸蛋。
郁子笑觉得自己快脱力了,一只手稳定着扶梯,一只手捶打着玻璃,巴克就在扶梯下做着毫不疲惫的弹跳运动,只要它再大力一些,这个扶梯就会自然而然的倒下,那时郁子笑的命运也必然会变得多舛而可悲。
也不知支撑了多久,布鲁斯终于起身关上了音响,转身的瞬间瞥见了窗口那末怨影,连耳机都没来得及放下他就奔到了窗台。
“危险!你怎么这样疯狂!”
这句话还真是从他嘴里吼了出来,窗户打开的瞬间,郁子笑也很客气的回了句。
“因为我爱你——”
那个“呀”字淹没在了扶梯倾倒的瞬间,粗心的布鲁斯开窗并没有救人,而是很不巧的将扶梯移位,郁子笑在瞥见巴克得意张开的狗嘴时伤心的闭上了眼,唇里落出两字。
“丫的!”
当然,巴克只是条喜欢虚张声势的大狗,它并没有去咬郁子笑,也没有放过她。
浴室里,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你看它干的好事。”
郁子笑指了指脸蛋上印着的梅花印,从洗脸池里用指尖沾了块泡沫直接涂在了布鲁斯的鼻尖上。
“巴克的脚掌形状不错。”
布鲁斯也不管鼻尖上悬着的泡沫,拿着毛巾细心的帮这狼狈姑娘擦拭,唇角一直上扬着,心情倒意外挺好。
“你害我如此,还不愿意娶我吗?”
这姑娘终于托出了主题,神色微敛,字句郑重。
“最后一次,你愿意娶我吗?”
“害你什么?”
布鲁斯好像没有听到后边的问句,依旧做着手上的工作。
“放下了该放下的,又重新拾起不能放下的,我们都是成年人,如果你喜欢直白一点,我也可以——”
看着面前男人的反应,郁子笑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了川字。
可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忽然抬头的男人直接给猛然摁在了墙面上,男人的气息炙热,贴身的墙面微凉。
毫无悬念的,布鲁斯的吻很轻柔,属于他的气息缠绕齿间,让人留恋。
“我只是怕你没有做好准备。”
松开郁子笑的身子,布鲁斯突然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Wo,ai, ni 。”
我爱你。
不标准的中文发音,但却字字真切,很奇妙的消磨掉了郁子笑面上的复杂,让她的眉宇舒展,唇角轻扬。巴克在浴室门口徘徊了一阵,甩甩尾巴回了窝,连它也不忍心打扰这难得的温馨气氛。
“布鲁斯。”
郁子笑将手伸进洗手池搅了搅池里的泡沫,突然捧起一把泡沫直接泼在了神色严肃的大男人面上。
“你知道吗?”
“我已经准备很久…很久了!”
……
“接着他便顺理成章的沦为郁家的二房咯,小柚子,你放心,一房的位置永远是给你留着,没有人可以抢走的噢。”
“老不正经!”
小由毫不客气地拍了一记灿烂笑容的郁子笑,突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郁子笑你还会走吗?想不想去我家坐坐,带着老公和孩子一起来。”
“等老公忙完手上的工作就可以去看看,我好几年前在这附近也买了房子,等装修好就请你过来坐坐,当然还有朱姐。”
“你老公也在这?”
小由诧异了,按照刚才郁子笑的叙述来看,她的老公应该是个老外才对啊,怎么会在这边工作。
“看到这次公司拍摄广告的男主角没?帅不帅?”
郁子笑倒是笑容神秘。
对噢,亚麻色的微卷短发,鸽灰色的瞳仁,立体的五官。
“他是你的丈夫?”
“爱吃薄荷糖的大男孩,我的英雄。”
郁子笑满意地扬起下巴。
“小柚子你真聪明!”
远处有孩子摔倒了发出了一阵痛哭声,陆嘉子和丹尼尔正站在摔倒在地的于津泽面前无奈地朝着两位家长招手。小由在杯底压下零钱,准备走过去,却缓缓地停住了脚步。陆子辰从远处跑了过去,他的手上还握着两只美味的冰激凌。
“津泽怎么摔倒了?”
“爸爸,我们在玩老鹰抓小鸡,丹尼尔是目鸡,我是小鸡,于哥哥是老鹰,可能是因为我们俩跑得太快,哥哥就摔倒了。”
“嘉子真厉害,三个人都可以玩老鹰抓小鸡。”
陆子辰将于津泽扶起来,拍了拍他身后的灰尘,掏出纸巾拭去了两颊的泪珠,将手中的一只冰激凌递给他。
“妈妈在找你呢,拿着冰激凌先去找她吧。”
那完全是因为Rose小姐不顾于进安的反对,全神贯注地看着广告片回房镜头,完完全全被外籍男模的演绎所打动,连孩子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广告片拍完她才想起于津泽早就没有在身边,一着急连片场的广播喇叭都派上了用场,也没有看到自己儿子的身影,急着脸色都变了拉着于进安在游乐场狂奔。
“呜呜。”
看到美味的冰激凌在手,于津泽也不哭了,抓着冰激凌蛋筒就直接顺着广播里此起彼伏的寻人启示奔去。
陆子辰又将手里剩下的那只冰激凌递给了丹尼尔。
“小家伙是不是也和爸爸妈妈失散了?跟着叔叔别乱跑,叔叔帮你找爸爸妈妈。”
“哇,爸爸,那我没有冰激凌吃了。”
陆嘉子盯着丹尼尔手上的冰激凌小嘴撅得老高,可不高兴了。
“给你吧,爸爸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丹尼尔看不下去小姑娘别扭的神情,望着美味的甜点吞了口唾沫,移开眼睛找了个不成立的借口就将冰激凌递给了陆嘉子。陆嘉子才不懂得什么谦让之礼,抓着冰激凌蛋筒就开始大口大口地享用起来。
陆子辰看到这两个小家伙争风吃醋的模样,无奈地笑了,望着小男子精致的五官,他突然间像预料到了什么不同寻常一样的转过身。
郁子笑站在小由的身边不知朝着他,还是朝着他身后的小男孩挥了挥手。
结局也是相遇的一刻。
“你好,郁子笑。”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