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都说,这人倒霉了喝口水都会被呛死。
早上还晴空万里的,这不过一个时辰就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了。今日走的这路一侧是山坡,另一侧倒是有不少树。但,树下不能避雨,这头顶上的响雷一个接着一个呢。
我穿戴上蓑衣,爬上马,夹紧马腹,催促它快些跑。这年代没有地图,也不晓得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最怕的是晚上雨没停,我还没赶到城镇。到时候一个人在雨夜中跋涉,我不知道会不会被恐惧给折磨死。
想到这一点,我又夹了夹马腹。
雨点过大,连成了一条条长线,骑着马在雨中奔跑,这些长线打在脸上,就仿若是被裹着冰片的鞭子给抽着一般,火辣辣冰冰凉的疼。树在雨中沙沙的呜咽,鬼哭狼嚎的感觉,有些慎人。前些日子天朗气清的,也没感觉一个人旅行有什么不妥当,今日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孤寂、心酸、苦闷、害怕。我真想有个人能从天而降,哪怕是个陌生的路人,与他聊两句,也能驱走一些疲惫。可这山间小路……
我眨巴眨巴眼,不可置信地瞅着远处的一个影像。幻影?抬手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水珠擦掉,又眯着眼睛仔细望了望。唔,没错,的确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从来没有这种随便看到什么人就跟看到亲人的感觉。
我又加快了几分。到得近处,看见一个人穿着蓑衣在后面推车,再一瞧,原来是马车轮子陷在一个大水坑里,积水太多,估摸着坑壁太滑,将车给卡住了。
我急忙跳下马,将马拴在一颗树下,跑去搭了把手。
那人撇过头来瞧了我一眼,点点头大声道了声谢,就转回头去继续推车。我努力跟上他推力的节奏,可无奈两人默契有限,不是他慢半拍就是我慢半拍。
拍拍他的肩膀,我嚎着嗓子说:“这位大哥,我们喊着一二,劲儿同时发啊。”
他点点头,我说了声“预备”,就与他一块“一二一二”地推了起来。
雨很大,地很滑,湿漉漉的手推在更加湿漉漉的车上,这出来的劲儿就打了些折扣。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扑腾着,因着有人陪着,瞧着这雨都顺眼多了。
“一二,推——”
“一二,推——”
“一二,推——”
“噗……”车动了,我也动了。车子是从坑里逃脱出来了,我是在地心引力和惯性的作用下栽坑里了。
这一跤摔得可真结实,手臂和身前火辣辣地疼,疼得我都麻木了。脸浸在泥坑里,我心里不由庆幸,还好我闭着嘴巴,要不就该啃一嘴泥巴了。
胳膊上搭来一只手,雨声很大,还是能够听到手的主人拔高的嗓门:“这位公子,您没摔坏吧?”
我扑腾着挥挥手,把头抬出泥巴坑:“没……噗。”泥巴进嘴里了。
借着这位大哥的手攀爬起来,把方才摔倒时被锋利的石子割破的手藏在身后,用另一只脏兮兮的袖子擦擦脸,对着蹙着眉头的大哥裂开嘴巴道:“没事儿,我胳膊腿结实着呢。”
“这是给您的酬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进我手里。
我急忙塞回去:“您这就太客气了。我帮忙推车又不是为了拿报酬的。”
他又给塞回来:“这只是我们家公子的一点儿谢意,您帮了这么大的忙,又把衣裳给弄脏了,公子说这就当是赔您衣裳的钱。”
我这人不爱跟人家客气来客气去的,麻烦。何况他又这么坚决,瞧那样子,似乎是想用钱来还我这人情,为了让人家心安些,我也只有将钱收下了:“那我就收下了。”
正想问他们去哪儿,看能不能同行,那位大哥又接着说:“公子快些上路吧,再走个半天,晚上差不多就能到蒲河镇了。”
看着他看似实诚的脸,又瞟了一眼那早已给我让出路来的马车,我点点头,给马解开绳子,翻身上马。
这马车虽然看上去朴实,却是上好的紫金楠木做的,想必车中之人非富即贵。对我这么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
策马先慢慢地经过马车,怕马蹄溅起来的泥浆污了人家的车子。掠过车身时,不由自主地瞧向竹制车帘,略有透明的车帘内,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似是捧着一本书慵懒地倚靠在车上。
我自嘲地笑了笑,还期待着人家能够回心转意将自己留下吗?孤寂的滋味儿不好受,可被人防备着误解的味道更是要难受几分。
将头转向身前,抖动缰绳,夹紧马腹:“驾——”我得学会一个人去面对雨夜的恐惧,必须得学会。
***
不知在雨里奔跑了多久,方才摔倒时手上不小心割破的口子被雨水泡得更疼了些。袖子上的泥巴被雨给洗刷掉了,我又用湿漉漉的袖子擦了擦脸。无意中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歇脚的小亭子,身体的疲惫顿时消了少许。
到得亭子,将马一并牵进亭子里,把它给拴在柱子上,我就捡了块没被打湿的地面坐了下去。将湿湿的手甩干,从被油纸裹好的包袱里取出金疮药和一块干净的布,把手简单包裹了一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又从包袱里取了块点心,就那样盘腿望着远处的风景吃了起来。还好我在出发前借了一个老婆婆家的厨房做了不少糕点,要不买那些硬邦邦的干粮非得噎死自己不成。
这地方怕是到了雨季,老天爷使劲往这里泼水,一盆子一盆子的,泼得颇为欢实,一点儿要停手的意思都没有。雨没歇,风却停了。这个小亭子虽小,可还能挡些雨。看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我怕是在天黑前赶不到蒲河镇了,干脆就在这里窝一夜吧。这就算是对自己恐惧的考验,若是能一个人度过这一夜,以后即便遇到再大的事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瞧着慢慢变暗的天色,我不由环手抱紧了腿。又听着哗哗的雨声,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我晓得心里暗示很重要,就这样闭着眼睛,一直念着这三个字,想着这或许能够将恐惧撵走一些。
可……
“啊——”一个霹雷就将我刚刚驱走的那点儿恐惧全数拉了回来。我捂住耳朵,拼命地叫着,脑子里爸妈死去时狰狞恐怖的画面一遍一遍在那重演。
不清楚过了多久,我的嗓子被我喊得有些哑了,可我却依旧不想闭上嘴巴。双手在腿前紧握,手指甲深深嵌在手掌中,我能感觉到手心传来的一阵阵刺痛,可这痛却没有办法将恐惧驱走一分一毫。
“小……球儿?”
“是小球儿吗?”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朝一边躲开,闭上嘴巴,警惕地看着来人。
紫银色的锦衣、一丝不苟的墨发、妖艳的面孔、有些犹疑却充满期待的目光……
我打量了他半响,才认出他竟是楚国太子楚铮。
“你……”他蹲下身子,眼睛盯着我的脸,“你可是小……沙球?”
我方才记起自己脸上贴了人皮面具,即便是相识之人也不见得能够认出我来,何况是这位不熟的太子。
我勉强笑了笑:“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我不怕露出破绽,因为单从表象来看,我的声音、喉结、相貌均属于男子所有。
他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说完,他就坐在了我旁边的地上,丝毫不怕这地上的灰尘会脏了他金贵的衣衫。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打眼瞧向亭外。漆黑的夜幕下,万事外物都笼罩在大雨中,辨不清轮廓。不知是不是有人在旁边,我感到心里的恐惧淡了不少,身体的颤抖也慢慢停了下来。
楚铮没说话,就那样默默地坐在那里。我对他知根知底的,知道他一国太子不会打劫我这等落魄小民。奔波了一天,嘶喊了半夜,蓦然安静下来,身体上的疲惫跟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地蔓延全身。
将包裹放在地上,我就枕着它睡了过去。
朦胧中,我仿佛感到脸上一阵舒爽,隐约听到头顶上一阵似是欢喜似是惆怅的叹息,然后身子就飘荡到了一团软软温温的床上。我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安心地陷入沉睡。
一夜好眠。
醒来时,雨停了。我依旧躺在硬硬冷冷的地上,想起昨晚做的那个窝在暖和的床上睡觉的梦,真是有些好笑。这人落魄到了这等地步,连梦的祈愿都降低了要求。
爬起身,伸展伸展胳膊腿,本以为全身会酸疼的,可不料身体竟是没有什么不适,连手上的疼痛也轻了不少。这让我不由感叹自己有当小强的潜质。
亭子里空空如也,楚铮显然已经走了。我无所谓地撇撇嘴,反正大家不熟。我现在这副模样,他更是陌生得很。与其让他防着我,怕我对他图谋不轨,不若就这般路人一样地各走各路。
吃饱喝足,牵着马,正要继续赶路,就听到身后的路上哒哒地传来马蹄声。向后瞅瞅,只见一男子黑衣劲装,乌发飘飞。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越行越近的男子,“沈……”我立刻闭上嘴巴。现在对沈楚来说,我可是路人甲,贸贸然地跟他打招呼是会被他怀疑的。可,就这样看着他从身前经过,连个招呼也不打似乎也不好。何况我孤身一人,很是难熬。
远远地,我朝他挥了挥手:“喂——”
片刻,沈楚奔到近前,停下马,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中有掩不住的疲惫,脸上却如平时一般精神奕奕。
我笑呵呵地说:“这位公子,我迷路了,不知蒲河镇该往哪个方向走。”说实在的,这个借口着实拙劣,一条大路直走就到的地方,竟让我说成了难找。羞愧羞愧。
不知沈楚是大大咧咧惯了,神经粗大,还是他本就爱乐意助人,就如初时不问我来历就借给我金珠一般。他露出一口白牙,仿若阳光灿烂:“一直往前,大概一个时辰就到。赶巧了,我也是往那个方向走的,若是仁兄不介意,咱俩就搭个伴。”
正合我意。
应和了一声,我跳到马背上,想着再跟他搭几句话,回头却瞅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温软。他展颜一笑:“在下姓沈,名楚,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邱韶水。”我方说完,就见他袖口动了动,一团雪白的东西钻了出来。
“兽兽?”我立刻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沈楚,他却像没听到似的,笑眯眯地摸了摸兽兽的小脑袋。
我的心情尚未放松,就见兽兽眼泪汪汪地将我望着,在沈楚的马背上一个助跑,“喵呜”叫着跳到我的怀里,狠命地蹭着。
我强忍住蹂躏它的冲动,尴尬地朝沈楚笑了笑:“我是个兽医,动物粘板体质,呵呵……”撒谎也要撒圆实了,有句话叫久病成医。我以往勾/引小兽之后,那些跟着我东南西北乱跑的小家伙们难免有个大病小痛的,三回四回整治下来,我也学了些基本的动物救治知识,且多少有些实践经验。
沈楚也不怀疑,漾着笑说:“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也爱勾搭带毛的动物,这只小白狐就是她养的。”
我暗自汗颜羞愧了一把。平素自己糗自己也就罢了,真被别人揭露出自己的这点爱好,着实有些么不好意思。
我摸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
兽兽窝在我的怀里,跟找到了组织似的,死活也不回沈楚那厮那里了。沈楚也不介意,任由它作为。我晓得兽兽是闻出了我身上的气味,知道我是谁,便也纵容它跟着我。当初被乐绫放走之时,她给了我不少金珠银珠,嘱咐我莫要回那小宅子。我没完全听她的话,在蕲州城里徘徊三五天,知道乐绫弄了个死囚代替我后,想着或许万事已定,就小心翼翼地摸了回去,不过尚未进屋找兽兽,就瞧见卧房里坐了个人,捧着兽兽发呆。那时,又有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我一个害怕,就翻墙走了,也没来得及将兽兽带上。
摸了摸兽兽的圆鼓鼓的肚子,唔,似乎比跟着我时还胖了不少。看来沈楚这厮将兽兽喂养得不错。如此说来,当日那人应该是沈楚。可……那日坐在我房里的那个身影看上去像是沈楚却又不像他。很是熟悉,就像……沈景怀。
心肝脾肺震动了两下,一阵闷闷的痛一掠而过。乐绫说沈景怀利用我,虽说我不知道他何故要利用我,又是怎么利用我的,可乐绫没有必要对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撒谎,以乐绫的性子也不屑于对我扯谎。那时还觉得他是诚心诚意与我做朋友,可这会儿想想我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他特意来与我谈交情呢?真真有些不自量力了。
暗自嘲弄了自己一番,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一个晃神间,就到了蒲河镇。
蒲河镇是北陈临近南楚的边境小镇,如此说来,自离开蕲州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虽说是小镇,可蒲河镇却一点都不小。许是位于两国交界处,地理位置优越,两国商贸往来频繁,它的繁华程度丝毫不逊于北陈都城蕲州。
先找了处不错的客栈落了脚,我洗完战斗澡,换一身衣裳,抱着在一旁饿得打滚的兽兽敲开沈楚的门,然后就一起去下面吃东西。
我如今走到哪儿算哪儿,没有什么目的性,大约就是将南北两国有名些的城镇景点踩踏一遍,再回到蕲州等师兄。沈楚应该不是这么闲。
装作无意中问起沈楚的行程,他沉吟片刻,说:“去楚国都城锦湘,邱贤弟呢?”
“四海为家,到处去瞅瞅看看。”
“哦?”他笑了笑,很是真诚地道,“既然如此,不若随我去锦湘吧。锦湘民风恬淡,百姓随和,是一处不错的定居之处。”
我道了声谢,略有遗憾地说:“沈兄不知,韶水不会在任何地方久住的。等家兄来寻,韶水还是要回家的。”
他蹙眉不解:“此话怎讲?”
我呷了口茶,“这里天大地大,再是繁荣昌盛,却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没有亲人的天下,到处都没有家。”
他眯眼将我望着,眸色漆黑深沉,“你……就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物事?”
我摇摇头:“没有。”从这里能带走的就只有兽兽,我会喂他吃一颗青莲丹,让它能够抵挡空间时速的冲击,随我回家。
他的神情不知何故黯淡了半分,不过两三秒又抬头头来,言笑晏晏地问:“邱贤弟就没遇到什么心仪之人,想让你留在一处生活?”
脑袋里闪过沈景怀似笑非笑的脸,想到他不过是在利用我,心口处又像被小虫啃咬过一般,钝钝的痛。我摇了摇头,“没有。”
“呵呵,”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有呢……”他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灼热地让人有些不敢逼视,“我喜欢的那位姑娘……就是兽兽的主人……一夜之间就找不到她了。”
心跳蓦然漏跳了半分,须臾却又一窜而上,直冲喉咙。
他继续苦笑着说:“别人都说她死了,虽然我也见到了她的尸体,可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跟我说,她没死,她还活着……这次我带着兽兽,就是希望能够借着它的灵性将她寻回。”
我下意识地望了望兽兽,它像是感受到我心里的酸涩和不知所措,也抬起头来将我望着,琉璃般的狐狸眼中透着几分关切。摸摸它的脑袋,我缓了缓心绪,旁观者一般地安慰他道:“沈兄莫要着急,或许……会找到的。”
“会吗?”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忽着,燃满期望。
我勉强笑了笑:“这……我也不清楚。”
看到他又沉寂了下去,我又安慰道:“天下姑娘何其多,沈兄也莫要为了这一人而过于悲伤了。即便她不在世上了,也是希望沈兄能再寻到别的好姑娘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邱贤弟心胸开阔,拿得起放得下,我这人认死理,喜欢了便是喜欢了,没寻到她,我是不会罢手的。”
我哑然。
从没想到沈楚这厮平素跟我打打闹闹,每次见面不讽上我两句就不甘休,见我乐呵他就难受,竟然会那啥我。方才本以为照他这乐颠颠的性子,对我的欢喜也不过是三分钟热血,纯属是因为我们都是地下工作者而产生的革命情谊,可不料他竟是如此执着。这,着实让人头疼。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瞅着他一脸心伤,有些不忍。想告诉他我还活蹦乱跳地在他身边,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方才的告白。说实话,他长得这么帅,虽不及楚太子铮,却是比沈景怀要好看,我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那份儿女情长的心思,但我毕竟没有办法许诺他一生相伴,长痛不如短痛,就让他以为我已经入土为安了吧。再者说,时间能够治愈一切,这会儿他因少了个调侃揶揄的对象闷闷不乐,他日待他遇到其他可心的姑娘,就会将我忘掉的。
如此这般思量,想到他会将我忘记,心中小小地伤心了一把,却不过片刻就打起精神,决定在离开这个时空之前,帮沈楚物色个与他般配的姑娘,撮合撮合。
***
吃过饭,拖着依旧沉郁的沈楚去逛蒲河镇。
沈楚这么大了,还是个孩子心性。我买了一对糖人,自己留了个俊俏的小伙子,将那个小姑娘递给他,他就翘起了唇角,将那糖人拿在手里晃来晃去,用指尖搓着木棍玩。我三下五除二地将手中那小伙子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几下就给消灭掉了。
“你……你……”我刚嘎嘣完,沈楚就一脸仇视地指着我的嘴巴,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将糖咽下肚子,擎着木棍问道:“莫非你想要我这个糖人?想要你就说嘛,我又不是不给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这会儿都进我肚子里了,你才开口,不是晚了些么?”瞧着他一脸的不郁,我摸摸鼻子,嘿嘿笑道:“要不,再去买一个?”
他哼了一声,愤愤然大踏步往前走去,手里还是紧紧地攥着那个糖人,在有旁人经过身边时,将糖人往身前挪了挪。
我摸摸脑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小小地感叹,沈楚真是奇怪的生物。
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些吃食,遇到一个小摊,见有些还算精致的首饰挂件,就拽着沈楚上前挑拣。
选了两副古雅的耳环准备回去时送给小涵和诺然。挑了个玉坠子,打算回去再打磨打磨送给千夜。又捡了个带墨兰穗子的莹白玉佩,转头对着沈楚的腰间比划了一番,听到头顶上沈楚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又灿灿地收了回来。本想送给他的,既然他不屑于这等小东西,那就算了。虽说沈楚也是个贼,可瞧着他身上材质上乘的衣衫,也知是做大买卖的贼,自然瞧不上这等粗糙的东西。我们师兄妹几人虽然经常与古董打交道,对个人使用的这些小东西的材质却不是很讲究,只要外表好看,即便收到的礼物是普通的桃木簪子,也会很开心。最后我选了个碧玉簪送给师兄,就掏出钱袋付了几个银珠,将这些礼物放进袖兜。
走了没几步,总是感觉从左边传来一道热辣辣的视线,我不解地转头看着沈楚,以眼神询问他要做什么。他瞄了瞄我的袖子,阴阳怪气地哼了哼,转回头去,又大踏步向前冲去。
搔搔头,这沈楚可是越发奇怪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瞅着男人心也是让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