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曾被提及的过往2（1 / 1）
“美色不过就是一具皮囊包裹着一堆污血污物外加几根白骨，有什么值得惊赞？”
我记得当他说出这话时，他的话语里，曾经还隐现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悲愤，让当时的我不禁讶然。
然而现在，再次回想当初他说的这句话时，我却似乎已经能够体会他当初在说这话时的那种心情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段被黑宫里所有人视为禁忌而从不曾被人提及的往事，其真相竟然会是这样地出人意料，令我心生震撼。
心，不自觉地抽痛起来，一股让我异常熟悉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我想我已经能够明白，当年那个女子临死之时的心情了。
那种心成齑粉，一切皆休，天地万物顿成虚无的感觉，我记得我曾经也体会过……
莫言的声音近在咫尺，而我却忽然觉得像是已经远隔千山万水般的遥远。
先皇与陆妃的曾经相爱的十年，让我不由地想起我和殷曲。
曾经，我和殷曲也一起走过了十年。
是的，只是曾经。
因为未来那么长，我却已经再没有时间去爱，或者去等待了。
在相识十年的漫长岁月里，曾经，我们有那么多的机会去爱，但是，我们却一再地错过了……
“圣主……”云罗的声音响起，让我恍惚之间以为是自己在开口，“圣主……云罗还是有一些不明白……”
倏地回神，听着云罗的话，我这才忽然想起，似乎的确有一些疑问也曾困扰着我。
既然当年陆妃在怀孕生产的之时，生下的是孪生双胞胎，却为什么在后来单单只留下了陆离一人呢？
宽阔的凤栖宫寝殿，在云罗问出这一句话后，有片刻的沉默。
殿外檐上四角的风铃，在微风的拂动下，发出叮铃的声响，平静悠然，听来让人的心也跟着安宁不少。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当初明明是两个孩子，但是到后来却只留下了一个，对么？”莫言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平缓，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少见的激动。
“圣主英明，云罗心里的确是对这件事有很大的疑惑。”奉承的话语，听起来却全无阿谀之感，云罗一语道破我心中所想。
霎时之间，我只觉心头一阵惊慌，深深不安起来。
我开始隐隐觉得，那过于渺茫的未来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敢再去想，一旦云罗代替我陪伴在殷曲身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那跟我完全一模一样的声音，那通过精湛的易容之术伪装的面容，以及她心中那一点一滴跟我分毫不差的所思所想，都开始让我觉得其实她会成为另外一个我！
或者，不是另外一个我，而是直接代替我，成为花漾！
而如果云罗成为了花漾，那我又是谁呢？
心中的惊恐渐渐加剧，我隐隐感觉到，我似乎会慢慢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死亡。
在这一刻，我的脑海之中忽然闪现的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在这怨念深深的黑宫之中，我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我离死亡都只有一步之遥，但是我知道每次我都能平安度过，安然无事。
然而现在，我却清楚地预感到，这一次，我已不可能再于生死命悬一线之时，还奢望能有奇迹出现。
是的，我预感到了。
我并没有太多的纠结，我相信我一向无端灵验的直觉。
在想到死亡的一瞬之间，我承认，那横波翻涌的深沉恐惧曾一度席卷了我的心，令我的头脑片刻间一片空白。
然而当我的思绪渐渐转化为清晰的时候，我却觉得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烦躁或是痛苦，因为绝望已经淹没了所有这些感觉。
当我最终无力地倒下，而殷曲疾步奔来抱住我的那一刹，我就已知道我去日无多。
原来我命中注定的归宿从来都不曾改变，原来我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阴暗幽冷怨念深深的黑宫之中，如同那日的晚妃一样，如同这后宫里所有得宠或者不得宠的女子一样。
我想，如果我还有绝望以外的感觉，那便是为了父亲而留下的遗憾。
遗憾，深至骨髓让我永生不忘的遗憾。
我在这红墙碧瓦之下，耗费了整整四年的时间，但是却终究还是没有解开父亲之死的谜团，这是我毕生的遗憾。
然而纵使我的生命留有遗憾，我却已不想再这样活下去。
日日夜夜的揣度与算计，分分秒秒的权衡与防备，剧毒时时刻刻的侵袭，腹中胎儿的夭折，枕边之人的谋算……
我看不到这样活着的意义，只有死亡才令我觉得顺理成章。
或许，唯一令我值得庆幸的，便只是我已无需费心设计如何去死。
体内剧毒的发作，让我再也不必深陷在这似海的深宫之中。我想那于我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静静地躺在宽大而柔软的床榻之内，一动也不动。我的神情安详而平静，这让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陷入昏睡的病者，而更像是一个临终之时被满足了最后一丝遗愿的逝者。
耳边，莫言的声音依旧在低沉平缓地流淌，如同涓涓不歇的溪水。
我在他的话里读出了一种特属于过往回忆的凄冷和悲怆，但是我却再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一毫的激动。
他已经完全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了他内心的深处，我知道那需要有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够做得到，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为之，所以这更让我对他真正的身份感到怀疑。
圣主的称呼，令我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名字……青玄门。
传说之中，青玄门乃是淕国一个等级分明，制度森严，组织严密，行动神秘的情报组织。
这个组织在黑淕祁陂四国都有着广泛的情报网络，上到各国的深宫禁地，下到各国的茶棚食肆，势力范围之广，简直是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