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章(1 / 1)
厅堂内,在司仪喊了一声“礼成”之后,喜娘便搀着席笑穆进入了后院的新房。
苍蓝色的天穹,几抹烟雾般的云丝染在上头,妍姿皓月清。
红喜新剪的镂花朱漆木窗,窗纸薄如蝉翼般的透明。一对龙凤喜烛,两盏黄金酒樽盛着合卺酒,桌上摆放着枣、生、桂、子四大盘,两双象牙箸。
玉鼎雪烟冉冉迷离,散发出袅袅沁静之香。
尽是奢华的布置。
只因,此乃武林中人大为关注的婚礼。
席笑穆的身影映在雪白的墙上,倍显落寞。她在礼堂上并未看见尹灏,她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这样不安着,害怕对方会食言,抛下自己。
心想至此,她竟有些按捺不住着想要离开,想要出去寻他。
可是,此时她还不能,也不可以。
她的十指绞在一起,皱起了两弯秀气的黛眉,低喃:“哥,我相信你……你不会食言的,我等你……”
声音却是如此地不自信。
“今晚出现……带我走……”
前厅,亮如白昼,丝竹声,谈笑声,欢愉喧闹,金盘玉盏,美酒佳肴,一应俱全。
“恭喜郁门主!”
“恭喜……”
郁天诚的脸上带着一弯淡雅的笑容,一双明亮如夜空繁星的眸字透着笑意和善意,与众人举杯共饮着。
酒至半酣,却是但觉屋外灯笼中的火光骤然一暗,疾风掠动,漫天枫叶急轮!
异兆忽生!
杀气,随着侵入屋内的风和落叶,袭了进来。
月光下,两道身影疾闪而过,健步如飞,倏然间跃入了厅堂之内。
来者身着一红一黑。
正是释仙宫的吊月与云遥。
一刹那,所有的声音皆消失。
郁天诚微微地皱起了两道英挺的长眉,静静地望着门口的二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众人愕然,在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后,知道来者不善,皆握紧了腰间的兵器,防备起来。
只听吊月道:“释仙宫两大护法代表我家宫主,前来向郁门主道贺!”说罢,朝着坐在首席上的郁天诚一拱手,冰冷的声音带着浓浓地挑衅。
而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皆窃窃私语起来:“是释仙宫的人。”
“他们来做什么?”
“这哪是道喜来的,分明是闹事来的。”
“释仙宫的人,怕是我们惹不起的吧?”
“是啊,听说他们各个都很厉害,而且似乎都不是些寻常人……”
“是妖怪还是魔人?”
“江湖上好像都是这样传着的……”
“……”
郁天诚将这些话都听在耳中,却不动声色地起身,浅浅一笑,作揖道:“那就劳烦护法替我谢谢宫主。”
“可以。”吊月道。
郁天诚又道:“既然来到豪焰门,郁某聊备了一盏薄酒,二位不妨坐下来与郁某共饮一杯。”
“不必。”银铃般的声音却异常冷漠。
“那倒是郁某款待不周了。”
云遥忽然说道:“我们来此还有一个目的。”
“难道并不仅仅是向郁某来道贺的?”郁天诚虽这样问着,但方才一路上已听尹灏说得很清楚,他们来的目的,怕是就为了凶冥。
吊月又道:“郁门主成亲,我们当然要祝贺,只是我们来此之前,宫主还有其它交代,所以我们不得不向门主说明白。”
他一脸从容不迫,道:“二位护法有事儿不妨直说,看看郁某能否帮上什么。”他傲然挺立,颀长的身段,带着迫人眼目的气势。
吊月的唇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道:“我们要凶冥。”语气十分平静,她好像是在对他对众人说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眼底的光芒似成竹在胸,十分自信。
众人闻言,更是一片哗然:“果然,果然还是为了凶冥!”
“释仙宫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挑衅。”
“是啊,而且好生狂妄啊!”
“只来了两个人,竟胆敢开口要凶冥?!”
“但似乎释仙宫的人都不好惹。”
“可是我们人多势众,谅他们也不敢怎样!”
“对!应该让他们知道在此闹事的下场!”
“……”
郁天诚却淡淡地笑了笑,神情轻淡婉转,依旧是如寻常一样温润谦和,说道:“真的很抱歉,此剑乃席家托付给郁某的东西,郁某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凶冥。”静如止水的语气,却蕴含着令人慑服的气势。
云遥双眉一压,杀气暗沉,道:“那我们只好按照宫主的意思——夺剑!得罪了!”
言罢,二人不给众人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陡地斜掠而起。
但见云遥长袖一甩,无数星光疾闪,向在场那些正欲阻止吊月前行的人袭去。
暗器如雨,破风之声凛凛,入耳惊心。
众人只能亮出自己的兵器,将暗器隔去。
而吊月身形如轻燕,踩过众人的肩头,身法快而手更快。但见其手中银鞭一闪,如一道惊鸿,向三尺处的郁天诚噬去。
郁天诚见状,腾身而起,避过了这一击,随后在厅堂的尽头,大红喜字旁翩然落地。红袖一卷,从腰带中抽出一柄长剑。
剑光一掣,剑锋凛寒,正是豪焰门的镇门之宝——天绝剑!
郁天诚剑眉一轩,知道此战已在所难免,于是毅然道:“如此,郁某也只好不客气了!”说罢,手腕一翻,呛然出剑!
剑花如雪,掠动如飞,红袍凌风飘展,伴着一声清啸,剑光横空,竟使周遭的红缎也黯然失色。
吊月挑起一边的柳眉,娇叱:“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豪焰门的天火剑法和这天绝剑!”言未毕,皓臂一震,银鞭如腾蛇般向他的咽喉噬去。
云遥身形一起,暗器不断向周围的人射出,但见许多人倒了下去。
众人微微一愕,不想对方的暗器竟会如此快,如此准,如此狠,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上前。
只听云遥冷冷地说道:“今日是释仙宫与豪焰门之间的事,我们不想与其他任何门派为敌,若想活命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释仙宫无情!”
身后,郁天诚与吊月二人在激战之中,□□不得。
剑光雪亮,空中登时流光飞舞,长剑在寒芒中化为一道虚影,带着沉沉的气势;银鞭盘旋,如银河天流,划落人间,破空之时凛冽异常。
伴随着二人飘忽的红衣,二人的身形如沐落月,身法轻盈矫捷,虚幻到在有无之间,让人无法想象。
而这边的众人,在听到云遥的这句话后,皆是愣在那里,有些迟疑着要不要动手。
释仙宫只来了两个人,而他们人多势众,要打败或擒服他们应该不难。但重要的是一旦动手,那么便是与整个释仙宫的人为敌,便很有可能在日后遭到释仙宫的进攻和挑衅。而释仙宫这个门派似乎早在几十年前便在江湖上出没,相传其宫主蓝如语并不是寻常人,更有人说她乃是那个叫紫萸湖的神秘之境中的妖女。此宫中的人,近乎与世隔绝,没有人在江湖上走动。关于它的传言,大家也是听江湖术士以讹传讹,添油加醋地说着。
但有一点却是很确定的,释仙宫并非一个小门小派所招惹得起的,仅是这两位护法,便可以随意地毁灭一个小帮派。
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而且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吊月一个女子,竟能与郁天诚过招,在对方天绝剑和天火剑法的疾攻之下,丝毫不费力地拆招近招,已不能小觑。而云遥仅是双手,居然能不断地射发暗器,连绵不绝,纷纷扬扬,四散飞激,使得众人应接不暇。
思及此,众人在一阵犹疑之后,竟有些退却之势。
但下一刻,屋外人影跃动,近百人将厅堂包围,随后,一身着蓝色长衫的男子在门口出现,道:“此乃豪焰门与释仙宫的仇怨,各位那豪焰门的贵宾,我门主无意将诸位卷入此战之中,大家请赶紧离开!”
说话的,正是豪焰门的副主事——冷霖。
大家听闻此言,皆站在当场,不语。
冷霖拱手道:“豪焰门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了。”
云遥冷笑:“如此,正合我意!”
众人闻言,立刻退出了厅堂。
冷霖率着众人冲入厅堂,与云遥对峙着。
云遥冷冷地打量了一下众人,随后道:“既然你们来送死,休怪我手下无情!”说罢,腾身而起,袖风一卷,数十道暗器从袖中甩出,泛着森森冷光,宛若星辰坠落,速度极快。
但见暗器反射着厅堂红色的光芒,绮丽,却凄厉如血,向众人袭至。
烛火摇曳,烛影摇红。
众人不断挥着刀剑,将暗器击飞,只听周遭皆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大家想欺近其身,却一直被他的暗器所阻,只能守在原地,被对方牵制着。
而里边,郁天诚与吊月已过了数百招,斗到极处,皆是拆招进招,旗鼓相当。
天绝剑,猛烈、惊魂。剑起处,欲惊蛟龙;剑过处,欲化乾坤。
银鞭,清寒异常,划过处,灯光骤然一暗,气势沉凝,带着惊神折鬼之势。
二人周围,但见寒光一片,剑气千条,隐隐传来爆裂之声,乃是二人劲力相交下的结果。
席笑穆本坐在房中,希冀着尹灏能早点儿出现,却不料前厅的喧闹声忽然停止,随后传来了阵阵短兵相接的厮杀之声。她当下一滞,虽不明所以,但也料到是有人正在闹场子,或许正是因为凶冥。
她扯下了红盖头,猛地起身,想上外头去一看究竟,却是刚开门,便见一道高大的人影挡在了门口。
“啊!”她惊呼了一声,猛地后退了一步,脸色被吓得苍白。
只听一浑厚的声音响起:“夫人莫惊,是我魏瑭。”
“啊”席笑穆捂着胸口,心依旧如擂鼓撞击着,这才看清楚来人,敛眉道:“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魏瑭拱手:“对不起夫人,是属下无礼了。”
席笑穆摇首:“没事。”随后向外头张望了张望,依旧没有尹灏的身影,于是问道:“前头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我听到有人打闹的声音?”
魏瑭道:“是释仙宫的人,前来索要凶冥。”
“啊?”她一惊,面沉如水,拧紧了秀眉道,“又是他们?竟然到豪焰门来了!”
“不过夫人放心,来者只有两人,门主应付得来。”听他这么说,似已成竹在胸,对于对付云遥和吊月二人,他一点都担心。
席笑穆一愕,道:“那你不去帮忙么?”
魏瑭答道:“门主吩咐属下在此保护好夫人便可。”
她闻言,敛了敛眉,不安再次地朝外头张望了一番,又问:“那你可曾看见我哥?”
“没有。”
她窒了窒,神色凝重,却又不能将心里的感情表达出来,将不安和害怕隐入眼底,道了声:“有劳。”便转身将门掩上。她靠着门板,但觉浑身失力,握紧了冰冷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今晚,如此复杂的形势,还有那不见踪影的牵挂……
她不知道,她该如何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