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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家中有个吃白食的人
富欢是个女的，一个眼睛小，鼻子塌，嘴巴长，脸庞大的少女。她应该被称为少女，因为她还没超过三十岁。但也不是所有没超过三十岁的都能叫少女，这里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还没结婚，没有男人生活在一起的，一个身心都健康的女人。
屁话，这是她的哥哥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给她的评论。他厉言声色的教训她：“你个小学没毕业的家伙，‘少’字的定义都搞不清楚。‘少’是什么？‘少’就是年轻，年轻的男子被称为少年，女的就被称为少女。看看我，我就属于‘少年。’”他拍着胸膛，像一只胜利的斗鸡似的炫耀着自己。
“哥，你多大了。”听完这段话，正在那里埋头写作业的小弟问着他。
他不明白小弟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敢轻易的回答。因为小弟的成绩一直是全校前三名里面的，就连第四名都没考到过。像这样的孩子基本上就属于天才儿童之类的了，他说出的话字字带尖，句句带刺。没有十拿十稳的把握，他就选择回避。
看到哥哥不回答，他也不急于追问。拿起姐姐刚才写的那篇人物描写，他叭咋着嘴，这是他说赞扬语的开场篇。
“姐姐，你这篇文章是抄谁的？”
她兴奋的眨眨眼睛，“我这篇真像抄来的？”
小弟慢悠悠的说：“你自己能写出来吗！”
听到这样一句贬义多于褒义的夸奖，她有些乐陶陶的了，脸上开始泛着红晕，本来就眯小的眼睛更是看不见了。这句话可是她那个天才小弟说的呀，他要是这么表扬一篇文章，那那篇文章准是板上钉钉的级品。
“投到报社去吧，注明是转载就行了，省的人家原作者找你的麻烦。”
哦，天哪天哪，她也有出头的一天了，小弟也被她的才能所折服了。她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三个月的刻苦钻研有了收获，她可以瞑目了。
“那篇文章是她写的。”她的大哥帮她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这让她有些失望，毕竟她还想多矜持几分。
小弟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那眼珠浑圆浑圆的，好像就要从他的眼眶里骨碌碌的跳出来一样。晶莹的瞳孔猛然放大，赛过了阿拉斯加赌场里输掉美元的大赌鬼。
“这篇文章是你看着她自己写完的吗？”
“不用看我都知道。”大哥摆摆手，一幅了如指掌的表情。“你瞧瞧这里的一段描写：‘她应该被称为少女，因为她还没超过三十岁。’这么白痴的话也只有咱们家的傻大姐敢这么写出来。”
“哪里不对？我看描写的很贴切。”
“我说弟弟呀，你平时不是很精明吗！怎么今天连这么简单的毛病都挑不出来了。”大哥有些叹息的呼出了一口气。“少字的定义，顾名思义是年轻的意思。可这里面的女人都三十了，可她却还用少女来形容她。这不是给老母牛添新皮吗！”
“那你少的定义是多大年龄范围内的？”
“二十五岁以下的。”
“那你多大了？”
大哥顿时被这句话堵的面红耳赤。他今年刚好二十五岁零三个月。不多不少的刚刚过了自己的定的少年的范围。而就在前一刻，他还把自己举作是少年的例子。
“怎么不说话了？”
“我拒绝回答！”
小弟白了他一眼，接着对他姐姐说：“姐，你写的挺好的，三十岁完全可以被称为少女。现在都是科技时代了，在美国只要不超过三十五岁女人，她依然是男人们追逐的对象。”
“噢，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根据的话！”他的话说的铿锵有力。
她又开始晕眩了。眼前出现了一片片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她才二十岁，一个在中国现在的这个国情下，男人们争相追逐的年龄。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一般就是朵花，身旁总能找到一群一群的蜜蜂。要不就是伞，小雨滴们争相恐后要沾染上的对象。总之在这个年龄段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男人。
这些都是她的小弟给她讲述的，她听后佩服的五体投地，感觉小弟就是一名职业的爱情专家，能解析任何男女的爱情纠纷。
“那我为什么还没有蜜蜂的追逐，雨滴的沾染呢？”这是她在听完小的解惑后重新提出来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是一朵艳丽的花，华贵的伞，蜜蜂不敢摘，雨滴不敢沾。”
是吗！这样的结果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虽然她总觉的这样有些不好，但是小弟说，有时候女人保持一种高贵，会引来更好的结果的。所以要她不必太担心现状，要顺其自然。于是她就很听话的保持现状，尔后的结果就是现在她还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我可以放弃我的高贵吗？”她实在是忍不住，总是看着她的女伴们一个个的都有了另一半，可她却……
“你慌什么！难不成你上辈子是□□，这辈子就耐不住寂寞，缺不得男人吗！”
她的眼泪开始往下掉，滴滴答答的。她的大哥拿来了一个木盆放在她面前，还很专注的用手表为她掐算每分钟的滴数。她就很奇怪的问他为什么。他还是埋着头很专注的数着数，对她的问题有些漫不经心的答道：看你能不能超过吉尼斯世界纪录。要是超过了，你的价值就可以提升，要是不能也没关系，反正你留下的眼泪还在，就送进卫生间冲便池吧，还能节约点水资源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的眼泪掉的更凶的。开始哗啦华拉的流了，流满了两个洗脸盆，她的大哥开始兴奋的计算，这些眼泪可以节省多少人民币。他在那里拿着计算机卡吱卡吱的算着，她则在这边拿着水杯咕咚咕咚的喝着。最后结论，她足足喝掉了她哭掉眼泪的两倍数量。
其实，她也不是个花痴，非要身边有个男朋友不可。她之所以现在急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受男人追逐的年龄可能快要过去，要是现在不抓紧，将来就算找到一个高贵的伴侣，她也会有所失落的，因为她没有在黄金年龄享受过男人们的追捧。
一点点地失落慢慢的集聚，扩大，就像油渍在水中留下的痕迹，一圈一圈的扩展开来。她的心越来越沉重，于是就有了借文来抒情。开头的那一段话就是她描述着自己的真实状况。她就叫做富欢，一个丑女的名字。
她很难让人说不丑，丑到了要时时刻刻的注意自己的笑颜。怕一笑起来，她的眼角皱纹会多加上去几条。眼睛是单眼皮，但她的两个兄弟却是大眼睛，双眼皮，连她的父辈，祖辈都没出过单眼皮的人，让真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亲生的，要不就是属于基因突变的那种类型。单眼皮其实要是放到现在也不是什么罪过了，反倒因为周杰伦而名声大燥。眼皮单也就算了，可她偏偏还是一个三角眼，还是特别正规的那种等腰三角形。让人咋一看上去还以为眼睛没有发育完全呢！没发育完全的不光是她的眼睛，她的鼻子也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型。鼻梁本该是一直长到鼻子的根部，和脸面成一个四十五度倾斜角的姿势，从侧面看上去就是一个直角三角形。这样的鼻子看上去是多么的直立，挺拔呀，就像一座威武的小山树立在她的脸上。可是，这还是一个梦想，她的鼻梁到了一半就不肯在往下长了，断在了半山腰上，把原本害羞应该藏起来的两个鼻孔露在了外面，就像在鼻子上作了一个斜面的切割。哎，光是上面就已经是这幅让人害眼的模样了，下面就算长的再好也无法弥补她的残缺了。
对于她的长相，她的父母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本来就属于他们的失误造成的。她的小弟不会说什么，只会劝她时机未到。她的大哥不会说什么，只会吵闹她的蠢笨。她是够笨的，从在母体里就没聪明过，要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地头脑，她也知道换一幅能看的脸再出来呀。上了学本以为就可以有点变化了，谁知道她的大哥反而成了她学校的常客，因为他要替她警告那些欺负她的小孩子们。上了中学就更是惨不忍睹了，三门主课加起来都没超过一百分的。高中索性就上不去了，因为已不再是九年义务教育，有哪个学校还肯要她呢！
初中毕业那年她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龄好像和一般初中毕业的孩子年龄有所不同，当然我们就不要再去追究她到底留过几次级了，反正数了也是心烦的结果。在家里混吃混喝过了三年，父母这期间给她找了无数份工作，可没有一份她能做的超过三个月的。不是她不愿意做，而是她给人家那些打工的老板们自动辞去的她。辞去的借口千篇一律，她太单纯。单纯，听到这两个字，她那个给别人打工，当司机的大哥正好刚刚看完一本书，那是一本当时特别畅销的小说，名字就叫做《蛋白质女孩》，大哥就用了刚学到的一点文采给妹妹拽了一把，说她是不单纯，是单蠢，蠢到了白痴的地步。最后父母也不放弃了给她找工作的念头，反正找到了，最后也是被炒掉的结果，还不如索性再家里待着，反正家里也不多她这一张吃饭的嘴。
浑浑浊浊的日子就这样的过着，她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有一个白马王子的出现，能发现她的好，她的美，带她到一个美丽的城堡去，一起过与世无争的日子。这些不现实的想法都是她从小看童话故事的后遗症，到了现在她也没有从那些美丽的幻想中走出来。
他是她的小弟，他叫付恒。他和姐姐的姓不一样，和哥哥的姓确是相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姐姐在还没出生前就过继给同族的一个没儿女的老妇人了。直到老妇人的过世，她才重归他家的门下，可是姓氏已经根深地步的印在她的心里面了。
付恒无奈的看着家里唯一的女孩。她比他大两岁，可是在他的心里，好像她是妹妹一般，无论他怎么看她，她总是一幅长不大的模样，脑子里总是幻想着不现实的理想主义。真不知道这种性格是随了他们家的谁了！姐姐急切的想找一个男朋友，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的，可他也清楚她要找到一个不嫌弃她的面容丑陋，性格白痴的男朋友更是不容易。他挺现实的，虽然他只有十八岁，但是他的脑子里总是比他的实际年龄想的事情要大出好几岁。
他的大哥总喜欢把她的缺点明明白白的指出，让她的眼泪无数次的挂在她的眼角边，虽然他知道可能下一秒钟她就会阴转晴，可是他的心还是容忍不了她的眼泪。可能他这个姐姐就是他唯一的弱点吧。
瞪着小弟那张白面书生般的脸，他真是很难理解。难道他要一辈子保护他的姐姐吗。让她永远活在虚幻之中，说白了有什么不好，他就看不惯妹妹的无知，像一个千金小姐般的娇贵。今天他又忍不住说出了事实真相，可是他却永远递不过小弟的雄辩。什么年少，少年的，总之用在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身上就是不合适，而这段描写偏偏是她描写自己的一段话，她才二十，说什么三十呀，有病吗！
弟弟还小，总是不能理解他作为这家的长子所担负的责任。妹妹的花痴行为他早已看不惯，可弟弟却还拿美国的标准来安慰她。就算美国四十岁的女人在男人眼里依然是朵花，可那是人家的地盘，难不成能送这个白痴型的妹妹出国去？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弟弟什么时候才能理解父母的心思，他真的很歹命，因为他叫付民，付家的长子。
付民对父母的担忧完全是正确的。这个五口之家也有着属于自己家那本难念的经。父母整天忙于工作，一个月拿着那份死工资，两个人的月薪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一千五百块，但索性他们住的城市是一个北方地区不太开放的中小城市，这点钱紧紧张张的也说的过去。大儿子现在已经上班，他的工资也足够顾住他自己的生活开支，小儿子虽然还在上学，但是他已经利用业余时间替别人打工也攒下了不少的积蓄。可能这个家里唯一吃闲饭的就是富欢了，因为把她从小就给了人，父母对她感情总比另外的两个兄弟要多一些，好像要弥补她所没感受过的亲情。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她的行为百般迁就，也就养成了她好吃懒惰的恶习。就在她决定不考高中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一句责骂，直到现在看到女儿的这样一幅德行，他们才追悔莫及，可惜，这世界上又没有买后悔药的。
怎么办呀！付家的夫妇在夜里无数次的叹息过。顺其自然，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