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情深处柳暗花明(1)(1 / 1)
叶震宇一直紧攥着拳头已松开,他知道自己已没有生机。
就在此时,他却听见一句话,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你也做错了一件事,你也不该相信我。”
这句话是阿猎说的,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而他手中的枪已指向了袁杰的胸膛。
袁杰的眉间掠过一丝惊诧,急急道:“这出戏不是该演完了吗?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这出戏当然是谢幕前的一场重头戏。”
袁杰审视的盯阿猎的脸,终于看出他不是开玩笑,他冷笑道:“你难道想杀了我?可是,你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阿猎又笑了,他一笑起来,那威严的声音便也似变得滑稽了许多:“你说得对,我杀了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所以我不杀你,只想把你交给警察。”
“哈哈,你疯了?”袁杰大笑,自信的大笑道:“你不能跟叶震宇合作,就是怕他投案反咬你一口把你送进监狱里。可是你别忘了,我若是到了警察局,你更跑不了。”
“我当然不会跑,因为我本来就住在警察局。”阿猎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眯起眼睛微笑着。
袁杰却已失声道:“你是警察?”
阿猎叹息道:“所以我说你错了,你直到现在才发现我是个警察,你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袁杰眼角的肌肉抽搐着,他慢慢的往后退,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你是警察,你怎么会眼看着那些人死?你怎么会亲手杀死杜老三?你又怎么会拿枪指着叶震宇?”
“若非这样,你又怎么会得意忘形的说出那些话?”阿猎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嘲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高明的罪犯,杀死叶擎天的事如果你不亲口说出来,就连我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是你做的。”
“但是,我说过的话,也可当是没说过。”袁杰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慌不择路,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他已经输了,彻底的输了。
阿猎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录音笔,在袁杰眼前晃了晃道:“你忘了,你刚说过,要录下你的话就能当证据。”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在法庭上这些录音有时候也不能做罪证的。”
“这能不能作为证据,确实得由法院说了算。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谋杀的罪名绝对逃不脱。至于其它的那些罪名,如果你还是不死心,我还可以再告诉你另外一个证据——杜老三。”
“杜老三?”袁杰失声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是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若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又怎么能骗过你?”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个医生。”
“医生虽知道心脏的位置,但若是他心脏本来就长在右边,你又怎么能想到?”
“可是,可是那把刀明明已经刺进他的胸膛,我亲眼看见他闭了眼……”
“那把刀的刀刃只有五公分,绝伤不到他的内脏,我故意抢在你前头去杀他,其实是想保住他一条命。他那时的反应只因他本身就有心脏病,一时休克导致昏迷。我假借帮他阖眼的功夫往他嘴里塞了一片救心丸,哦,还顺便加了一粒安眠药。”
袁杰颓然坐在椅子里,追想当时阿猎那一个小小的看似不起眼的动作,终于垂下了头,凄然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我费尽心机跟你合作,不想原来是引狼入室,反为你所噬!”
阿猎大笑道:“你又错了,并不是你引狼入室,而是我深入狼穴!”
笑声中,已有警察破门而入,袁杰脸色灰败,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直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自己那天衣无缝的计划,何以会落得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叶震宇像是突然被定格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的眼前似已化作一团迷雾,除了朦胧的雾霭之外,他再也看不见其它。他突然觉得自己只是这雾霭中一粒小小的微尘,自以为可以自由漂浮,却还是沦落在别人布置好的陷阱内。
对于阿猎而言,这整个的事件或许只是他设计的一场游戏,无论是袁杰、杜老三还是叶震宇都不会是最终的赢家,因为他才是主宰者,只有他才有操纵整个游戏的资格。
可是叶震宇自己呢?他茫然自问:我在这场游戏中剩下的是什么?老爸死了、姐姐疯了、楚秋虹……他的心隐隐作痛。
“走吧。”阿猎拍了拍叶震宇的肩膀,就往楼上走去。
叶震宇看着他的背影,木然的跟了过去。
他们进入一间卧室,杜老三正平躺在床上,他左边的胸口上竖着一只刀柄,血渍从刀锋处渗出,只染透了他一小片衣襟。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似是在沉沉的睡着。在他的身旁,躺着一个手脚均被捆绑的女人,那女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老三的脸,脸上还隐隐挂着两道泪痕——玫瑰。
阿猎走过去松开了玫瑰的手脚,玫瑰立刻扑到杜老三的身边,抚摸着他的脸。
“谢谢你。” 玫瑰的嘴角挂着一抹满意的微笑,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她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杜老三,但是她的这一句话却是说给阿猎的。
“他没有死。”阿猎轻柔地道,声音里充满了感情。
“我早就知道了。”玫瑰终于抬起头,看着阿猎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她。”
此时已经有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抬着担架进来,匆匆把杜老三抬了出去。
阿猎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段甲。”
玫瑰道:“好。”
段甲就趴在那排监视器前的桌子上,血顺着他的衣衫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了一条小河。
跟着阿猎他们一起进入的医生把段甲放在担架上,用手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冲阿猎摇了摇头。
阿猎的眼中已有悲伤蔓延,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玫瑰。玫瑰的神情依然平静,谁都可以看出她此时的平静,来自于心灰意冷的绝望。
“可以去了么?”玫瑰淡淡道。
阿猎没有说话,率先走了出去。叶震宇机械的看着这一幕,机械的跟着他们。此时的他已没有任何想法,在看过这些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已经死了。
他当然不会想到,此时在他面前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就是月的父亲。
玫瑰带他们去的地方,是另一间卧室里的更衣间。
她走进去,攥住一根挂衣杆用力转了一下,这只衣柜的后面板就像一道门一样‘咔’的一声打开了。
这扇门打开的同时,叶震宇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透过重重衣物,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蹲坐在地上,她的手脚都被绑缚着,她的嘴也被堵住了。可是她的眼睛却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眼睛里闪烁的,是火一样的炙热,是春风一样的温柔。
这一刻,冰化了,云开了。晴空万里连成一片碧海!
叶震宇箭一般的冲了进去,一把将楚秋虹抱进了怀中,两个劫后重生的人就在这一刹那彻底的崩溃,再也管不了其它,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何为失而复得?何为柳暗花明?这世间所有的幸福也不及这一刻的惊喜。这一刻的泪也是世间最为甜美的甘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楚秋虹在叶震宇的怀里动了动,叶震宇这才惊醒,赶紧把她嘴上的东西取下来。
楚秋虹的嘴刚被解放,气还没有喘匀便急道:“月儿……月儿在哪儿?”
叶震宇嘎声道:“他没有跟你在一起?”
刚刚拥有的甜蜜和幸福就在这一刹那间灰飞烟灭。两个人就像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全身上下冒着丝丝的寒气。
“月儿没事。”阿猎缓缓走了进来,脸上仍然挂着那招牌式的庸懒的微笑,只是笑容似有一点点尴尬。
“他在哪?”楚秋虹已准备飞身扑过来,却忘了捆在她脚上的绳子还没有解开,一迈步间,竟整个人倒了下去,正倒在叶震宇的怀里。
叶震宇紧紧地抱住她,看着她的脸,此刻他们的脸离得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突然间,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噤。楚秋虹立刻推开了叶震宇,滚落在地,解开了脚上的绳子。
阿猎嗽了嗽嗓子,踌躇道:“我怕他有事,就先把他接走了。因为……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我没事先告诉你。”
楚秋虹松了口气道:“他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里。”
楚秋虹已站了起来,冲到阿猎面前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月儿在哪?”
阿猎神秘的笑了笑道:“这是我跟月儿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
楚秋虹也不禁笑了笑,又正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猎淡然道:“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我是月儿的干爹,是你大哥。”
他话音刚落,已有警察到了这里,其中一位警官微笑着冲他竖起了大姆指,称赞道:“小周,干得漂亮!”
阿猎嘻嘻笑了笑,一脸不以为然。
他身后的玫瑰正要被两名警员带往门外,却突然在此时回过头来问阿猎:“你姓周?”
阿猎转过身看着她,缓缓道:“不错,我姓周。”
他的声音沉稳,却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翻涌。
玫瑰的眼中已变了颜色,本是一潭死水的眼眸就在这一瞬间竟已化作波涛汹涌,她疯狂般的大笑道:“你姓周!好啊!你竟然姓周!三哥败在你的手里,是他的福分呀!这是天命,是定数,是报应啊!”
她的笑声随着她身影的消失而渐渐飘散,楚秋虹却仍旧盯着她消失的那一道门,呆呆的出了神。
“你应该去看看她。” 阿猎突然说。楚秋虹转头看他,他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他真是个可怕的人,可怕又可敬。”叶震宇走过来,站在楚秋虹的身边看着阿猎远去的背影,不无感慨的长叹道。
楚秋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她的心里却也装着无限感慨,而这些感慨却并非完全来自于阿猎,还有另一个人——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