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完）（1 / 1）
第四十三章
“悠然，别来无恙？”白色的披风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清冷，一如他清冷的声音。
“没想到相思的主子竟然是你？”我语气异议，神情却没有丝毫惊异。
他摇了摇头，说：“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如果我说不呢！”我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同伴应该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他看着我，语气平静，神情无悲无喜。我身体一僵，咬着唇不再出声。
他足下一点，施展轻功走在了前面。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一如惊鸟出林，一翅冲天，藏青的天幕下了无痕迹，只剩一声轻啸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楚君知！这个清冷如月的人，我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对周遭的一切，他似乎一直都置身事外，毫无情绪地冷眼旁观，甚至比我这个异世游魂还要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漠视一切，然而他为什么肯为那个人办事？
没有任何惊喜地，朝辞，云姨，思墨还有几个侍卫又出现在我面前，朝辞甚至还受了点轻伤。我无言地走了过去。
云姨皱眉想了一下，轻声告诉我，这个人应该是驱灵一族的后人。我听了，满眼讽刺地嗤笑一声，说：“世人皆以为驱灵一族已经灭亡，想不到原来是给天佑皇家招安了？只是，楚庄主，午夜梦回，是否有曾梦到过先祖的亡魂？据悠然所知，驱灵一族如此的精简，天佑皇家可是有着莫大的功劳？”
他看了我一眼，走开了。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和情绪，仿若老僧入定。我瞟了眼他遮住手的衣袖，冷笑了一声，那微微的颤抖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走到朝辞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不着痕迹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逃’字，朝辞挣扎了一下手，我紧紧地握着，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他咬了咬牙，低下了头。
楚君知准备了马车，领着我们正要上车时，朝辞和那几个侍卫突然发难，和相思他们打了起来。朝辞自从上战场后，武功大有精进，竟和相思打个平手，眼看可以走掉，楚君知却飞身过去，那几个侍卫轻松地被他解决，只剩朝辞苦撑着，但是也撑不了多久。
我蹲下去从靴子里拿出匕首，自从那日被谢晚莹所劫后，我就习惯偷偷地又把轻眉藏在靴子里了，楚君知一直有留意我这边的动静，见我拿出匕首，眼里多了些不知是同情还是讽刺的情绪。
我没有冲过去，对着楚君知笑笑，然后把轻眉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楚君知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手一挥，两边都停了下来，看着我，我无所谓地笑笑，对朝辞说：“走！”
“可是••••••”
“没有可是，别让我说第二遍！”
朝辞跺了下脚，转身正欲离去，楚君知的剑无声地指向了他，我扬声对楚君知说：“楚庄主，既是马车都准备好了，你不会打算带具尸首回去见你主子吧？”说着，匕首往脖子上送了送，轻眉名器，削铁如泥，何况血肉之躯！我的脖子上大概有了红痕，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脖子往下流，可是，我不得不赌一把！
楚君知看着我，轻声吟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化作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个是当日在世惟山庄过年，我送给他那幅梅花上题的词。只是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回不去了。我笑得灿烂地对楚君知说：“寒梅虽清冷，却天生傲骨，任由冰雪细腻，也傲立枝头，只是，和庄主却不大配！”
他面容未动，低头思忖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剑，我笑了，看来赌运不错！我给朝辞使了个眼色，朝辞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转身走了。我舒了一口气，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
接下来的场景却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楚君知待朝辞走远，剑气一挥，他身后的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都倒下了，相思惊惶地叫了声：“庄主，你••••••”
“放心，你妹妹甘棠，我会照顾好的。”说完，手中的剑无情地挥下，我惊呆了，喉咙堵着一口气，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我知道走到这一步，无论他们中的谁，手上都或多或少沾了鲜血，但是这样清冷如月的楚君知竟当着我的面化身成地狱修罗，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将一群手下全部杀尽，感觉实在太过惊悚！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我举着轻眉剑，手有些抖，挡在云姨和小思墨面前，他走近我们，挽起一个剑花，我轻呼出声，却见他往自己的腹部干净利索地插入，鲜血顿时汩汩地流出，我‘啊’地叫了出来，莫名地望着他。
“楚君知与新原先锋朝辞战于青州城，不敌新原先锋，被朝辞所伤，属下全部牺牲，所幸，君知幸不辱命，带回了驭灵一族原氏悠然••••••”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能言语，他抬眼看着我说：“悠然，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呵呵••••••谢谢你，只是，你说的对，君知不配！”他突然笑了，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而是笑得有些凄凉，有些苦涩。
我呆了一呆，放下轻眉，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按住受伤的伤口，却又不敢上前，只是盯着他汩汩流出的血，说：“君知，别说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处理你的伤。”
“不必了，悠然。”他利落地抽出入腹的剑，撕下披风一角，草草地包扎后，拉着我们上马车。
“君知，我们回去，我们去找明旭！”
“没用的，悠然，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启，我们只是命运的棋子，逃不开，也挣不掉！”他摇了摇头。
“我••••••”
“走吧，我娘还在等我••••••”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我没有在说话，胸口却异常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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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驭灵一族的？”我漫不经心地问楚君知。伤口云姨已经帮我们重新包扎好，他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比你所知道的早。”
我沉默了一下，说：“那他早就也知道吗？”
“或许吧，毕竟你三叔是在世惟山庄救走你的。”
“你们知道三叔？”
“他们现在就在长州天佑大军里。”
“什么？”
“走吧，新原太子没那么快追来••••••”
我知道他说的逃不开是什么意思了，一出青州城，就有天佑的人接应，训练有素，甚至准备了三辆马车从不同方向走，直到马车走远，我们才出发。
人说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所幸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否则我一定要失望了，马车一直疾驰，到了帝玄的都城——长州边境。
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二叔和三叔，二叔有些憔悴，但是，三叔••••••曾经温文尔雅的三叔瘦得不成人形，脸上毫无血色，满头银白的头发，我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紧咬着嘴唇，硬生生地把泪逼回去，拳头捏得生紧。
“怎么会这样？二叔，三叔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恨意，他们居然把三叔折磨成这样。
二叔叹了一口气，说：“悠然，别多想，不关他人的事。等你三叔醒了，让他慢慢告诉你吧！”
••••••
“悠然，是你吗？”
“三叔，我在。”我擦了擦泪水，扶三叔起来，房里只有我和三叔，其他人都出去了。江式微软禁了我们，只是，在这个院子里，我们行动还是自由的。
“怎么连你也••••••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叔，他们是谁?”
“悠然，对不起这么多年都瞒着你，其实••••••”
“我知道，你们也是为我好，我全都知道！”我含泪说。
“天意，天意如此，原家还是没有逃开宿命。你可知道，你母亲除了是新原的皇妃，还有一个身份？咳咳••••••”
“是，我们原氏一族是帝玄的驭灵一族，这些云姨告诉我了。三叔你别着急，慢慢说。”
“云儿也来了？”
“是！”
“他们还真是神通广大，云儿都告诉你什么了。”
我把云姨告诉我的又说了一遍，三叔听了点了点头，说：“云儿说的对，只是她知道的也不多。这些年来，我和你二叔一直在秘密查探，你二叔借走镖机会各国游走，而我开了无风楼，收集情报，当年的事情也差不多都清楚了。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年尾我出去收账？”
“当然记得，三叔你还受了重伤。”
“其实，我和你二叔是去了一趟天佑皇宫。”
“皇宫？”
“对！因为我查到了十年前的事情跟天佑皇帝有莫大的关系！”他停了一下，我倒了些茶水给他，他接着说：“十年前，天佑皇帝的宠妃黎贵妃病重，天佑皇帝寻遍天下名医为她求治却还是没有挽回她，而后，这个疯子想到了皇家秘辛里记载关于三大神秘家族的事，所以设了个局，并以天佑十座城池作为条件要你母亲使用‘遗世轮回’复活黎贵妃，这是原氏一族的秘技，可是也是禁忌，姐姐没有答应，你父皇为利所趋居然答应了他。
姐姐知道后很生气，跟他吵得很厉害，可是，天佑那个疯子，竟然对年幼的你施毒，眼看你魂已离体，姐姐伤心欲绝，一时没有把持住，使用了禁忌之术，召回了你的魂魄。
你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错，‘遗世轮回’可以使死人复活，可是同时也必须夺走一个人的魂魄作为代价。否则，将失衡。你母亲打算以她自己换你的命，可是天佑的那个疯子怎么会放过机会，放过她。他们居然带着暗卫潜入皇宫，皇上再和他们敌对的时候不幸身亡了。
天佑的夜皇谢家探到这些消息，匆忙赶到尚书家里，想要阻止这场阴谋，哪知道赶过去已经晚了。
原氏秘密传出去的话，天下将大乱，于是，姐姐一把火烧了皇宫，而后自杀了。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大哥抱着她，我以为••••••这场变故因姐姐而起，为了守住秘密，大哥将宫人和尚书及夜皇全部灭口。”
我静静地听完，心里感慨万千，没想到多年前的那场灭顶之灾，却源于天佑皇帝对黎贵妃近是疯狂的爱。他居然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江山换美人，甚至是毒害无辜。如果，‘我’不是那个国破家亡的倒霉蛋，或许还会对他有几分敬意。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三叔，‘遗世轮回’不是可以催眠万物，任何生灵都会昏睡过去的吗？那他们怎么能带走母亲？”
“因为那个疯子派了驱灵楚家的人，他们可以护住自己的灵魂，不被催眠。”
“既然母亲已经过世，那黎贵妃应该已经不能复活了啊，为什么她还在呢？”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上次去天佑皇宫打探，才知道，黎贵妃当年被天佑的老皇帝冰封起来，而世人面前的那个黎贵妃是个替身而已，他一直没有放弃复活计划，希望能借我们原氏复活黎贵妃。
‘遗世轮回’分两个部分，‘遗世’就是遗弃整个世界，发动‘遗世’会催眠生灵万物，催眠的范围视施术者能力而定；而‘轮回’则是把离体的魂魄再次召回。一直以来，原家都是女子当家，因为驭灵之术本是跟阴界交流，尤其是‘遗世轮回’更是只有女子才能发挥极致。
你母亲去世后，天佑皇帝心灰意懒，要杀驱灵一族泄愤，而驱灵一族的人算到你还没死，不过要等到你十六岁成年，才能再一次启动。所以，他们一直以来都派人在追捕我们。直到天佑老皇帝去世，我们逃到了天佑，才逐渐消失。”
“这一次他们又找到我们，是想再次复活黎贵妃吗？”
“应该不是。江式微虽然是黎贵妃的亲儿子，他应该是从他父皇那里知道我们的。不过，他似乎好像并不热心复活他母亲，我猜以他的野心，应该是想借助我们原氏的秘技，帮助他统一天下吧。”
“他要利用我们做什么，难不成催眠全天下？”我无比讽刺地说。
三叔摇摇头，说：“不是。我们原氏先祖也曾出现过乱世，原家出现了一个奇女子，天文地理兵书战法无一不精，而她最出色的，是制造见所未见的武器，强大无比，她把这些整理成了一本书，传说只有得到它，就可以得到天下。
所谓的追杀三大神秘家族是因为亡灵一族太过凶残，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不过是那些人想要得到天下，逼我们交出兵书和武器而已。
正因为这样，天下出现了数年飞纷争，她为了化解这场干戈，把书和武器都封印在了帝玄的长州。而打开封印则需要启用‘遗世轮回’。”
“后来那个先祖呢？”我赶紧问。
“消失了。封印后就消失了。”三叔说。我有些失望，却没有再问。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的‘老乡’，无意中穿越时空，到了这里，只是她到底是死了还是又穿越回去了呢？恐怕只有天知道。
“三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我要你去新原，原意是想要大哥保护你，而我则到帝玄的长州，希望打开封印进而毁了那个所谓的传说，只是功败垂成，没打开封印，自己却弄成了这样。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三叔长叹了一声。
我久久不能言语，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三叔慈爱地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悠然，可怜的悠然，我和你二叔原想你做个普通人，没想到你还是被牵扯进来。你已经学会了‘遗世轮回’，而驱灵一族的圣物帝花泪又在你手上。我不得不信，这是我们原氏一族的命，也是你的命，悠然••••••”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三叔，说：“三叔，我信命，可是，我不认命！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