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大街上的人群却依然不见散去，熙熙攘攘，车流如梭。霓虹灯依然炫耀着黑夜之中自己独有的美丽。然而在我的眼里却是茫然一片，一切没事物都没有成型，全然一片混浊，寒风凛列……
突然后面一个强有力的胳膊拉住我的双臂，狠狠的把我往后一拖，一辆疾速的计程车几乎是从我身前‘擦身’而过。我的心跳骤然加快，顿时一身冷汗。我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白痴！”身后的人松开我的胳臂，无比厌恶的说。
我不禁转过身来，一个皮肤略黑，脸部棱角分明的男生，反感的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他看，嘴里喃喃说道：
“白痴，出门都不带眼睛……”
我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来看着对面路口的红灯，想到刚才和那辆车擦身而过的一刻，我的身上又是一身冷汗，毛骨悚然。红灯转成绿灯的时候，我转过头来对他说：“刚刚的事谢谢你，还有，我不是白痴。”
“你是……中国人？”他显然以为我听不懂中国话。
我没有回答，转身快速的走向马路对面。回到宿舍，我合着衣服蜷缩在床上，试图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罗民智和我原本就不是一世个界的人，不管是家庭，身份的悬殊，还是文化背景的不尽相同。处处都说明我们是之间注定会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弘沟，这不是偶然，是个客观的必然，可是我居然……
突然心紧紧揪结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在乎的，我以为我已经释然了，我以为我已经接受了我和罗民智注定浮萍一样的命运。可是当我知道他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从此将与别人共渡一生，从此他怀里拥着的将会是另一个女人，我真的……疼了。
窗外黑夜凄迷，苍白的树枝在寒风中孤独的摇摆，我擦去眼角的湿润，默默的告诉自己：林忆南，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这么脆弱。
在黑暗的房间里不知过去多少时间，若凝回来后也没有开灯，她若有所思的坐在床前望着我发呆，我知道她肯定要对我说些什么，可我什么也不想听。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全是罗民智清澈的眼睛，还有一个奇怪的声音总在耳畔不断响起，猛然醒来，才发现是闹钟在那里尖叫。
我拿起闹钟搂到被子里，狠狠的压住了它。若凝出去了，不用知也知道去向。换了个姿势，想重温一下刚刚被打断恍惚的梦境。
刚刚抚平闹钟，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到桌边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闹钟是又被你压到被子下面了吗？”
熟悉的声音把我立刻拉醒。
“子健？”我惊诧的叫道。
“还算你有良心，没有忘了我。”子健那电话那头笑道。
“你现在在美国吗？你过得好吗？”
“看来我还是蛮受欢迎的，听你这么高兴我就安心了。”子健平静的语调，在电话那头感叹了一声。
“怎么从来都不打电话呢？”
“原来你这么想我？”子健调侃道，“要不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见见我？”
“又耍我……”说着声音竟然有点哽咽，这个时候听到子健的电话，就像是在他乡遇故知一样让我分外感觉亲切。
“你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往下看。”子健继续说道。
“喂，不要再耍我了。”
“大小姐……可以到先拉开窗帘吗？”子健说的很认真。
我听着他的话，不由自主的拉开窗帘往下一看，果然什么也没有。
“你真的看了？”子健笑道，“哈哈哈，这种老套的错误居然还会犯？我真的被你打败了！”
“余子健！”我吼道，本来心情就很差，连他也来耍我。
“拜托！不要叫那么大声好不好，一个女孩子，很不斯文呐。”余子健笑道，“你再往下看一下。”
“我是白痴吗？”虽然说着，不经意往楼下扫了一眼。
开始以为是我眼睛出了状况，使揉了揉了眼睛，顿时惊的目瞪口呆。余子健正拿着手机站在楼下，向我挥手……
“你真的……？”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子健笑笑说道，“还是你下来吧，现在这个时间，去女生宿舍好像不太方便喔，让别人看到的话，会说不清楚的，我是不怕了啦，就是怕你到时候嫁不出去，赖上我怎么办？”
“你等我五分钟。”
“喂，不要为了我特意化妆了喔”
“少臭美！”
挂了电话后，我匆匆换了衣服，跑下楼去。子健站在楼下，含笑的望着我。看到子健熟悉的面孔，半年不见，他改变很大，比离开韩的时候更瘦了一些，却显得强壮了了很多。浅灰色的立领的大衣，里面一件单色质地良好的衬衫，卡其布长裤，自信又端正。我刚走近就被他一把拉到怀里，紧紧圈了起来：“好久不见啦！京城怪怪！”
我居然被他这一拥抱弄的心一酸，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泪流个不住，原来在这个世上，他和若凝一样在我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亲人也好，朋友也好，都是我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不是吧？”子健扳开我的肩，颇为吃惊的看着我，“怎么啦？看到我有这么激动吗？”他一面说着，一面手替我拭着脸上的泪水。
“我……没激动。”
“那你这是在干嘛？”子健像个大哥哥一样，不断的替我擦试着脸上的泪水，“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样了呢！你不会这样铁定懒上我了吧？”
我一听，不禁破啼为笑，子健也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真的是久围了。
“你故意在气我对不对？”
子健笑了，然后似乎很平静的问，“若凝呢？她过得怎么样？”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到子健小心翼翼的眼神，他应该还不知道若凝和郑泰宇的事情。我支支吾吾的说道：“她……她很好啊。”
“不用那个样子，这不是你的风格。”子健淡淡没有再问下去，“走吧，陪我到学校转转，我好久没有来这个学校了。”
我们并排在学校里走着，看得出来，子健还是很在乎若凝，从他提到若凝时勉为其难的笑容可以看到他眼底暗暗的忧伤。
“你是从美国来韩国的吗？”
“不是，我从台湾过来的。”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嗯……又回来了，”
“为什么？美国不好吗？”
“不是，是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地方。”子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刚开始也不喜欢韩国，可是昨天一到汉城，居然有种亲切感。”
“你昨天就到了？怎么今天才打电话？”
“昨天和朋友有点事。”
“哦，你和朋友来一起？”
“嗯”
“你还回美国吗？”
“不回去了，打算和朋友回内地开一个IT公司。”
“在内地？哪里？”
“应该是上海，不过俊昊说想在北京发展，未来网络趋势发展肯定是个必然，现在北京发展非常迅速，他认为北京比上海的发展空间更大一些，我也不是很了解北京，所以现在也没有决定。”子健说着，转过头来问道；“对了，忆南，你是北京人，给我们点意见吧。”
“我？”我连连摇头，“我可不懂做生意。”
“谁叫你做生意，我也不敢用你做生意，到时候把自己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呢。”子健又取笑道，“我是想让你给我一点意见，毕竟对于北京的风土人情，市场经济比我们了解的多。”
“我可不了解北京现在是什么经济市场，而且对于网络，我不是很了解，不过听新闻也能了解到，网络化的普及中国的速度还很慢，日本等一些发达国家发展相当的快，现在已经普及了。这两年在韩国也是突飞猛进，中国肯定也是在发展，但是效果和韩国来讲还是差了一些。这到不是中国人的意识比较落后，而是在经济上，还有对网络的认识有一定的欠缺，城市的网络基本普及了，但是一些城镇，农村，网络化还是很落后。中国的西部地区就更别说了，很多学校连一台电脑都没有，”我叹了叹：“什么时候中国的西部发展跟上东部的步骤，我们中国就算真正的强大起来了。”
“还说不懂呢。你有打算回国发展吗？”
“当然。”我说道，“我们的人才流失那么严重，我可是第一爱国志愿者。”
子健听完故作深沉的问：“你……算是人才？”
“你！”
“听说，前两个月若凝回国去相亲了……”子健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道。
子健轻轻一笑：“因为她的相亲对象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这次我就是和他一起来韩国的。”
“哦，记得若凝也说过。”
突然子健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一回头，发现子健眼光聚在一个地，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若凝和郑泰宇坐在车里，二人不说在说什么，若凝一脸幸福的表情，然后若凝投入了郑泰宇的怀里……
子健转身绕着另一条路走开了，我马上追了过去。他出了学校，然后延着马路一直走着，脚步也越来越慢，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了回家的路……此刻看着子健失落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心疼……他爱了若凝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静静的跟在他身后，一直走着。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太阳照射下来的影子已形成一条直线。
他停了下来，坐到马路边上的长椅上。我也坐到了他身边。过了一会，他突然回过头来，困惑的看着我说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怔怔的看着他：“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你？”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是在可怜我吗？”他叫。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
“因为你知道我来韩国的目地就是为了来看她，你早就看出来了，是吧。”他有点生气。
“错。我是怕你很久没有来韩国，会走丢，所以一直跟着。”我说着，夸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如果累的话，来吧，我借个肩膀给你！。”
他看着我的夸张的动作哑然失笑，说道：“算了吧。你的肩膀太小了。”
“不是吧？”我故意看了看肩膀说，“虽然不是很强壮，但是肌肉还是挺多的，靠过来吧，我撑的住。”
“不要，很丢脸耶。”他一口的□□语，我也不禁受他影响。
“这里又没有人认识你，以为你是什么名人吗？”我故意刺激他说道。
他终于笑了起来，然后把头轻轻的倚在我的肩上。过了好长时间。
“陪我去喝杯酒吧。”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好。”
我们在一个灯光昏暗的酒吧里，我一直看着子健猛一杯不了一杯的喝着红葡萄酒，一面说着他和若凝的故往，回忆着从前的美好。
在那个酒吧可能太暗了吧，所以我们在那里一直呆到很晚都不知道。子健一直从他和若凝上幼稚园起开始讲，一直讲到若凝到了北京，韩国……可是却发现不管是爱的最初或是伤的最后，至始至终为爱付出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再过几天就2001年了，你也快回国了吧。”子健像是喝醉又像是清醒的问。
“嗯。”
“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有。”
“和我一起回国吧。”子健突然说道，“我们一起回北京闯天下。”
“可是……”我苦苦一笑，“我是学文的，除了摆弄文字，当老师，我还能做什么，”
“你对内地的风土人情，经济市场应该比我们了解。你加入我们的公司，我们现在就需要你这样一个人。”子健又啜了一口酒说道：“再说，你本来不是也要离开了吗？就当提前几个月吧。”
“可是……”
“你……还留在这里等什么？你看着若凝和泰宇，心里不难过吗？”子健举起酒杯，望着我说道。
“为什么会难过？”
“不要装了，我看得出来，你今天一见到我就哭成那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为了我才哭的吗？”子健说着一饮而尽，“你是不是因为若凝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才退出的？”
“不是……”
“好了，那你早上哭成那样是为了什么？你可别说你真的是因为太想念我才喜极而泣的。”子健再倒一杯，接着喝起来。
我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你已经喝很多了。”
“没关系。”子健从我手里又夺了回去，“不然我不知道晚上要怎么睡。”
可怜的子健，我心里一阵酸楚。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不是，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郑泰宇。”我定定的回答。
“他人长得那么帅，而且现在事业上也是如日中天，我不相信你不会为他所动。”
“他帅，事业有发展，我就一定会被他吸引吗？”
“呵，不是吗？难道……真的会有柏拉图式的永恒而纯粹的爱情吗？”
“柏拉图的永恒？”我纳纳的重复着。
子健苦笑着说，“我现在……不相信爱情了，不过你为了好朋友而放弃爱情，你比柏拉图还伟大。”
柏拉图式永恒的爱情，听到这几个字，突然想起了罗民智。他灿烂的笑容，干净的眼神，还有昨天他忧郁的神情……
相识的最初，离别的最后，一场绚烂的绮梦，梦醒后，一切照旧……
我为自己倒了杯酒，对着闪烁着我眼泪的杯壁，再度一饮而尽，然后对子健说道：
“好，我们一起回国。”
“好！”子健重新倒上酒说道：“来，为我们合作干杯。”
我们就像是两个抛弃的孤儿，最终找到了同命相怜的人，有了唯一的依靠一样，一杯接一杯……
我的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昏，眼睛也越来越花，子健的脸来越模糊……舌头有点卷，说话也越来越费劲……
头昏昏沉沉，如云驾雾般。奇怪，怎么就是眼泪止不住呢？
“忆南？”子健拍着我的肩膀，“你喝多了。”
我恍恍惚惚的看着子健，“我感觉……好舒服喔。”
子健说着，夺过我手上的杯子，“不要再喝了，我是让你陪我的，没想到你先醉了。”
我干张嘴说不出话来，站起来要去夺杯子，没想到腿根本就不听自己使唤，一下子栽在子健怀里。
等我再稍稍有点意识的时候，在一个宽大的背上。他的背也很温暖，只是好像少了那股淡淡的烟草味……隐隐约约，我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勒死我啊？”他大声叫道，“你不要再吐了喔，不然我真的把你丢到汉江！让你到汉江吐个够！”
“你背着我……好好喔。”我意识模糊，眯着眼笑道。
“你当然好了！下次一定要你背我！真倒霉，本来要你陪我喝酒，结果你倒先倒了。该死的计程车！居然半路把我们扔下……”
“我走了以后你会很想念我吗？”
“想念你个头啊，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走吗？”
“哦……是子健喔。”我默默叫道。
“不然你以为呢？”子健喘着粗气，没好气道。
“我说怎么没有那股味道呢？”
“什么味道？”
“烟草的味道。”我说着，泪流了下来……
罗民智……少抽些烟，但愿你的忧郁也能随着你吐出来的烟雾，渐渐消弥与无形……或者我能记住的，不是柏拉图的永恒，而是你曾经带给我那一刹那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