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子健没有找到若凝就回去了，还让我一定要转告若凝，明天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子健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想着郑泰宇刚刚失落的表情，想着接下来要如何面对若凝，如何面对郑泰宇，又如何面对罗民智，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罗民智，心里一种莫名的失落爬上心头。
烦燥不安的我不禁起身打开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窗外清爽的空气，再看窗外一片夜色弥漫，星斗满天，到处流动着剩余春天的气息，这个春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吧，现在到处都一股初夏的味道……
我们住的地方正对着窗户的远处是一个大的体育场，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多了，那里还是有许多健身的人们。韩国人生活的脚步总是那么匆忙，晚上十点，你也会看到一群人在操场上踢足球。凌晨两点，路上仍是车来车往。周末放假时学校的自修室仍是灯火通明。
突然想起了刚刚郑泰宇问我对以后的打算，我这才恍然如梦，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到韩国已经三年了，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我的学业就结束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又会在哪里呢？
北京？汉城？
可是，为什么让我思念了许久的北京，我如今想起要回去的时候，却对韩国产生了这样一种不舍呢？
我不由的想起刚到韩国的时候，对这里的环境气候还有生活习惯都不太适应，尤其是韩国人进门先脱鞋，然后坐在地上，睡在地上，（因为韩国房子的暖气在地下，他们称地气）。而且韩国的饮食习惯也和中国不同，韩国饮食偏清淡，这里的中国学生经常的一句话就是：没有油水，刚吃过饭一会就又有了饥饿的感觉。学习方式也和中国不同，韩国的大学，一节课有2个小时，中间有10分钟休息，上下课都没有铃声，全靠学生自觉。而且上课的方式很轻松和随意，老师常常把课桌拼在一起，然后同学们围坐在一起，以聊天或者游戏的形式上课。偶尔老师们为了防止同学们上课感到枯燥，还会在课堂上教我们唱韩文歌，还有韩国民谣来调节气氛，这种轻松的学习方式是我在国内不曾见到过的。
还有韩国人的礼貌，见到自己的上级，上司，学长学姐，甚至是不熟悉的人，都要点头鞠躬问好。以至于我们有的时候见到中国人不由自主地鞠躬时，自己都会很吃惊，潜移默化中，我们也变得很“韩国”了。
从习惯到自然，回国可能又会适应一段时间了。
正当我浮想联翩的时候，走廊里突然有脚步声向这边，我竖起耳朵听着那个脚步声一直到走到我们门口停下了，然后就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我本来以为若凝肯定会和罗民智喝酒的，但是，这次出乎我的意料。若凝一进来似乎被立在窗前的我吓了一跳：
“你干嘛站在那里不开灯啊？”
“喔，我忘了。”
“怎么还没睡啊？”
“你不在我睡不着。”我说道。
“拜托，我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无奈，等你结婚以后也要等我先睡吗？”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若凝脱下外衣，好像很累似躺在床上，深深的出了口气说道：“好累喔。”
我坐回到我的床上，看着躺在上那里似乎已经睡着的若凝：
“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说什么？”她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故意回避着我的问题也不看我的眼睛。
“没有吗？”我想让她说出她心里的话，但是看来，她不像要要回答我的样子，所以我转而说道：“你刚刚去了哪里？”
“我和民智去跳舞……”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洗澡，出了一身的汗，洗洗睡了。”
说完她转身去了洗手间，在我睡着之前就没有看见她出来。
直到第二天，若凝也没有说过一句有关昨天的事的话题，她似乎不想再提起这一切，更不想知道昨天晚上我和郑泰宇发生了什么。认识七年的我们第一次有了一种互相回避的感觉，表面上好你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在我们中间却形成了一层隔阂的轻纱。
第三天的中午我和若凝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郑泰宇，罗民智和严正勋三人端着午餐坐到了我们对面。
“学姐，那天……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坐在我对面的郑泰宇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我不由的抬起头，他用一种期待的眼神在等我的回答。
“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我刚要回答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若凝简然没有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我不知该跟她怎么说，却发现罗民智紧皱眉头，表情严肃的审视着我，严正勋也轻挑着眉头似乎在等我的回答。我深深出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
“是。”
简短的一个字，他们似乎都吃了一惊。
“忆南有男朋友？”若凝突然叫道。
估计就冲她这句，也全都暴露了。
“等我回去再告诉你。”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
若凝疑惑的审视着我，我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低着头，把饭像穿柴火似的往嘴里塞。
就在我刚刚平定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我的肩，一个熟悉的声音‘激动’的用韩语喊道：“亲爱的，我可算找到你了！”
余子健！
我一惊，刚刚塞进的饭差点全喷出来，结果往回一吸，便呛到了嗓子里，马上转过头不停的咳嗽起来，余子健见此一面为了拍着后背，一面端起桌子上的咖啡递到我面前，用他那流利的‘台式’韩语说道：“亲爱的，见到我有那么高兴吗？”
我这边还没有缓和过来，就听他对坐在那里愣的罗民智、严正勋、郑泰宇说道：
“不好意思，她老是这个样子。”
我不由咳的更加剧烈起来，眼角余光中，周围餐厅吃饭的人似乎都停下手里的筷子，把目光聚集到我们这里，嘴角都浮着匪夷所思的嘲笑，瞬间两三一对堆儿的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有别的什么，我的浑身都热了起来。
“子健？”若凝看着我们的‘窘相’反应不过来：“你们在……搞什么鬼？”
子健狡黠的看了一眼若凝，“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林忆南，你不要告诉我，你的男朋友……是余子健？”若凝惊的难以名状。
我终于稍稍喘过气来抬起头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平息着自己窘迫的难堪，余子健看我来起便坐到我旁边，一面揽着我的肩一面装作关心的问道：
“亲爱的，你好一点了吗？”
我恨的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要那么恶心好吗？”
子健是决定把戏演到底了，根本不理我这茬，反而更肉麻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我一听狠狠的在子健的脚上踩了一脚说道：“闭嘴！”
“啊——”子健夸张的喊了一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们终究还是要让她知道的，她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啊……”
若疑看着子健和我演的乐此不疲，终于看出端倪。
我简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对面的郑泰宇罗民智他们好像也是越听越涂糊，我们一会中文一会韩文好像整个把他们给彻底搞晕了。
若凝看了看余子健，随后把目光投在我身上，转身就走，最后抛下一句：“你们跟我出来！”
我和子健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愣在对面的三位，乖乖的跟着若凝走了出去。
“说！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啊？”
“你看不出来吗？”子健问反道，“你现在是在吃醋吗？看我和忆南好了，你心里不平衡了？”
“什么？”若凝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子健：“你们还要演下去吗？”
“我们不演戏，来真的，行不行啊？”子健故意气她。
“林忆南！”若凝生气的喊：“你来说！”
“哇塞！看来我们演的很逼真喔，若凝她当真了！”子健看着若凝生气的样子，顽皮的说道，他走过去，一把搂住若凝说道：“你终于知道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了，我真的好高兴喔。”
若凝一把甩开余子健，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子健的手机响了起来，子健一看手机，立刻收起了刚刚的颇皮表情，避开我们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接起了电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台湾他父亲打来的电话，不然他不会那么严肃。
等子健刚一走开，若凝就瞪着我说：“说吧，怎么回事？”
“你都知道了不是吗？”我平息着刚刚咳痛的嗓子说道。
“我到底知道了什么？你这样和子健胡闹，你有没有想过泰宇的感受？”若凝有些生气。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泰宇，为什么要把我们凑在一起？”我说着也不由的生起气来。
若凝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你不喜欢泰宇？”
我摆了个明知故问的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喜欢泰宇？”我反问。
“泰宇……泰宇……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哪，而且，他也很喜欢你……”若凝吞吞吐吐的自原其说。
“那我就一定要去喜欢他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那你呢？”
我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就发现若凝眼里那抹难以言表的痛，她转过身去，试图平息自己的失落，半天才问：
“你……是因为我才拒绝泰宇的吗？”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所以才想问你。”
“若凝。”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许我们都可以为对方退让，但是爱情是自私的，不能退让。”
若凝听完转过头来深深的看着我，浅浅一笑：“为什么你说的好像你已经是一个久经情场的女人呢？”
“不知道，我想是因为我比较理智吧。”
“理智？”若凝奇怪的看着我：“爱情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但是我至少知道哪些该让，哪些不该让，哪些是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去争取的。而你呢？你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但是这次你的举动让我真的很吃惊，我知道你的想法，就是因为我你才会退出的对不对？如果爱情可以有机会的话，那你自己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呢？”
“对喔。”若凝似乎也在嘲笑着自己：“我好像很白痴喔。”
“对，你很白痴。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不要说我是对郑泰宇只是朋友间的感情，就算是我真的喜欢郑泰宇，你这样子退出算什么？有本事就来叫个高下，就因为我是你好朋友你就退出吗？”
“好像你说的蛮有道理的。可是……你……真的……不喜欢泰宇吗？”若凝还是有些迟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相信自己了？”
“不知道，爱真的会让人患得患失，六神无主，也让人失去自信，缺乏主见；在你所爱的人面前，真的很难把真正的自己做的恰如其分。我记得有人这样形容过爱情，说爱情只是一个期间的过程，偶然间怦然心动，突然间的心驰神往，中间的腾云驾雾，魂牵梦索，到最后变的惴惴不安，黯然惆怅……或许，真的是这个样子吧，至少我开始就走了这样一个过程，当我知道泰宇喜欢的人是你的时候，我便没有了后来的惴惴不安，取而代之的是心痛。”
若凝背对着我，我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她心里的那种难以决择的矛盾，她忧伤的诉说着这段日子以来的快乐和伤悲，瞬间这段日子以来她所经历的爱情的快乐和痛苦，似乎都呈现在我眼前，爱情，怦然心动？魂牵梦索？真是的那么玄妙的东西吗？若凝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并不是我去争不争取机会的事，而是泰宇他，只把我当成朋友，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你，想靠近的那个人是你，有时候我真的好难过，如果是别人，我可以去和她公平竟争，去和她抢，可是……”
“若凝，其实泰宇他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若凝马上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我说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像你说的那样，人一般都会对距离比较远的东西，得不到的东西会产生兴趣。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我比较难以接近，比较难以相处，所以他才会感到好奇，才会想要靠近，其实这根本就不是爱，而是他对爱的一个误区。我虽然对爱情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从他对你说话时的句里行间，眼神表情来看，他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也一定是你。”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管是郑泰宇也好，我也好，谁也没有料到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却让我们付出了这一生都无法挽回错误。
“真的吗？你这样想吗？”若凝眼里立刻放出一丝阳光，但是刹那间又黯淡了下去：“你……是在安慰我吧？”
“我为什么要安慰你？你难道自己没有感觉吗？”我问道。
“我……”若凝刚要说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子健——”
子健显然听到了我们说的一切，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停在若凝身上，仍然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
“你说……你喜欢……郑泰宇？”
我顿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子健是越早知道越好，但是，还是不忍心看子健伤心的样子，我深知子健对若凝的痴心。
或许若凝也是如此吧，她看了看子健，把头转向别处，不想再面对他那种悲伤的目光，显然已经默认了一切。
“是真的吗？”子健声音充满悲伤。
若凝深深的吸了一口，转过身来很平静的说道：“这是真的。”
子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但是当他亲耳从若凝听到这句话时，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从来就没有这么认真过。”若凝说道。
“那我算什么？”子健声音因悲怆而沙哑，“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子健，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把你当成好朋友，好哥哥。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若凝似乎也有些心疼站在她面前悲伤的子健，我和子健认识七年，看到子健伤心的样子都会情不禁的难过，更别说是若凝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而且子健从小守护她到现在！可是，他的苦心最后却没有换来若凝的买单。
“朋友？哥哥？”子健冷冷笑着，他似乎仍不甘心：“那么，他也喜欢你吗？”
若凝马上哑口无言，愣愣看了看余子健，转后把目光转向别处，不知如何回答。
“他……也像我一样喜欢你吗？”子健的声音被悲伤浸透，其实若凝交男朋友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虽然前几次子健也是气的要死，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绝望，其实连我都能感觉得出来，若凝，这次是真的动了心。
“他喜不喜欢我，这都是我的事情……”
“你是说这跟我没有关系是吗？”
看到如此，我转身离开，这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后来常常想，是不是当初就是因为子健和若凝走的太近了，所以若凝才会对子健没有男女间的那种激情。子健是因为太爱太宠若凝，才会不远千里，甚至放弃去哈佛的机会来到韩国，而他似乎却忽略了距离有时候也可以产生爱情。
但是就在我走没多久，余子健突然从我身后走过，好像没有看到我似的，飞快的速度往前走，不禁追上前去，拉住他胳膊：“子健——”
子健回头一看是我愣了一下，然后也不说话，甩开我继续向前走。
“子健！”我又追上去去，一面追着他一面说道：“对不起，子健，对不起！”
子健听到我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道：“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对不起，但是看到他悲伤的样子我就不由的说出了来。我嗫嚅着说道：“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但是现在我还是有点生你的气。我们一起来到韩国，我们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可是你……”他停了下来。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算了，可能我有点失去理智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回去了。”子健沉沉说道。
“子健——，你……我……”我本来想安慰他的，但是我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失恋的人。
“你想安慰我是吧？”子健看着我说无奈的说道：“算了，我心领了，不会说安慰的话就不要说了。”
“对不起……”我低下头，不忍再看他的脸。
“好了，我回去了。”说完子健转身离开了。
直到了健走出我的视线，我都没有回过神来，那种难以抑制的悲伤久久的盘旋在脑海，说不清是为什么。
一直到后来我都不知道那天若凝究竟和子健又说了什么，子健没有几天就离开了韩国，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只是上飞机的时候，从机场打来了电话，让我告诉若凝一声，他说他不是因为她才离开的，而是最近他父亲一直都在给他打电话，叫他还是去美国留学，他本来就在犹豫，现在是他该走的时候了……。
在电话里我哭了，久违的泪水不住的蔓延，我不住的抽泣着，电话那头的子健似乎也有所伤感，他声音悲伤但还是强装愉悦安慰我道：
“喂，京城怪怪，干嘛搞的像生离死别一样？我们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是不会在韩国见面了而已，等我们都回到中国的时候，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
“这就是我不跟你当面道别的原因就是怕你会这样，你看你，……”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吧？”我哽咽着问道。
“当然。还有喔，一定要改一改你的脸，多笑一笑，这样别人才敢接近你啊，如果再见面的时候，你还是没有人要的话，我可不负责娶你啊……”
“子健……”
“好了，我该登机了，忆南，我们中国再见吧，”
我还没有说完，子健就挂断了电话，一晚是都感觉胸口像被什么压着似的，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感受到这种难舍的离别，在认识若凝之前，我没有朋友，没有感觉过和朋友分离的伤感。甚至，我有些，有些迁怒于郑泰宇，如果不是郑泰宇他们出现在我和若凝的生活里，那么若凝就不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子健也就不会这样伤心的离开韩国。
当若凝听说子健走了以后，我知道她一晚上都没有入睡，她哭了，虽然不是因为爱情，她对子健的感情比我要深多少倍。
就这样，子健离开了韩国，一连几天我们都感觉难以适应子健的离去，其实我们以前虽然说都在汉城，也就是一星期才见一次面，甚至更久。但是总是觉得同在一个城市，相距就不是很远，他这一离去，就好像隔了一个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