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你想要你的自由,纳什?”
假如办得到,他会冲出一条血路,扑到摩根娜的面前。“见鬼,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无论你想要什么,反正不是我。或者我们共同创造的东西。我保证,我不会强你所难。而且我绝不食言。”
他感到了一种新的恐惧。一想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就要从指尖溜走,恐慌向他袭来。“让我摸摸你。”
“可以,如果你首先把我看作一个女人。”她自己也把一只手放在了他对面的墙上。“由于我的特殊背景,你就认为我不需要被男人爱吗,像任何一个女人被任何一个男人所爱那样?”
他对那堵墙又推又撞。“把这混账东西拿掉。”
那堵墙是她所能做的全部——可怜的防卫。“纳什,我们的机缘在某一个点上相交而过。我这样深地爱你,我想,不是任何人的过错。”
“摩根娜,求你了。”
她端详着他,摇了摇头。她要把纳什的模样印到脑海里,刻在心上,保存起来。“也许,因为我爱你,我把你拖进来了。我以前从没有爱过,所以我也说不准。但是,我向你发誓,那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伤害你。”
她生气自己又要落泪,就慢慢退了回去。她站了一会儿——骄傲地、挺拔地、有力地站着。
“我给你自由。你可以相信我的话。我对你的任何控制,从此刻起立即解除。我利用我的技巧在你身上引起的任何感情,都将离你而去。你自由了,你可以离开我,离开我们共同创造的一切。”
她闭上眼睛,举起双手。“祈求的爱是虚假的爱。我不会接受,也不会赠予。这样的抛弃不损失任何东西。让你的感情和你的思想摆脱我的羁绊吧。啊,如我所愿,一切烟消云散。”
她的眼睛睁开了,里面闪着晶莹的泪花。“纳什,你的能力高于你对自己的评价,”她平静地说,“可你没有发挥你的所能。”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摩根娜,不要这样走开。”
她微笑着说,“哦,我觉得我至少有权来一个戏剧性的退场,你不这样认为吗?”虽然摩根娜身在几尺以外,纳什敢发誓,他感觉嘴唇被轻轻吻了一下。“祝福你,纳什。”话音未落,人已杳然不知去向。
第十二章
他毫不怀疑自己就要发疯。日复一日,他在屋里屋外徘徊;夜复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摩根娜说过,他已经摆脱了她的羁绊。难道不是吗?可为什么他的感觉不是这样呢?
为什么他还没有停止想她、渴望她?为什么她最后一次回眸相望时的模样——眼中饱含幽怨,泪珠滚落两腮——仍然历历在目?
他试图对自己说,摩根娜没有解除她的符咒。但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一周以后,他认输了。他开车驶过摩根娜的家。房子是空的。他去店里,异常冷漠和不友好的曼蒂告诉他摩根娜出门在外,但不肯说她去了什么地方,或什么时候回来。
他应该有一种解脱感才是。他这样对自己说。他顽强地摆脱了有关摩根娜的念头,重新拾起了遇到她以前的生活。
但是,走在海滩时他又心生遐想:和她一起漫步海滩,呀呀学语的孩子在他俩之间奔跑,会是何等情景。
这种想象逼得他开车去了洛杉矾,在那里住了几天。
他要让自己相信,洛杉机的繁忙。拥挤和喧闹会使他觉得好受一些。他和代理人在马球俱乐部共进午餐,为他的剧本挑选演员。他一个人逛夜总会,用音乐和笑声满足自己。他甚至想,搬到北方是不是一个错误。也许他属于城市的中心,周围到处是陌生的面孔和引人注意的东西。
可是,三天过后;他的心又开始渴望家的感觉,怀念春风的吹拂和海水的呼啸。当然,还有摩根娜。
他又回到威卡,询问曼蒂,语气之生硬足以令顾客侧目,窃窃私语。可是曼蒂始终不为所动。
他无计可施,索性把车停在摩根娜家的车道上,在她的房子附近静候。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宽慰自己,摩根娜迟早会回来。她的家在这儿,她的事业在这儿。
扯淡。在这儿的是他。在等待她。
太阳落山时,他把胳臂肘搭在方向盘上,双手托住了两腮。这就是他正在做的事情,他承认。等待她。而且,他等在这儿,不是为了一次理性的谈话,像他在过去的几周里试图让自己相信的那样。
他等待,是为了乞求,为了承诺,为了抗争,为了做任何需要做的事情,以挽救这个局面。让摩根娜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来。
他握住仍然拴在脖子上的那块石头,猜想是否能把摩根娜呼唤回来。值得一试。比刊登私人启事好多了,他苦笑着想。于是,他紧闭双目,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摩根娜身上。
“哼,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如果你想听。你不能这样把我赶走。你不能。不能仅仅因为我是一个白痴就……”
他觉得身边有人。他真地感觉到了。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转过身,抬头着去。他看到了塞巴斯蒂安开心的面孔。
“怎么回事?”塞巴斯蒂安故作不解。“业余守夜员?”
纳什想都没想,一下子打开了车门。“她在哪儿?”他两手抓住塞巴斯蒂安的衬衫,厉声问道。“你知道。无论如何你得告诉我。”
塞巴斯蒂安的眼睛令人恐惧地暗了下来。“小心,朋友。几个星期了,我一直想和你一对一地练练呢。”
一场不择手段的精彩对打。这个念头对纳什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那好啊,咱们就——”
“规矩点儿,”安娜斯塔西亚命令道,“你们两个。”她用一双纤弱的手,推开了这两个男人。“我肯定你们会打得挺开心,让对方来个鼻青脸肿,不过我不会容忍的。”
纳什一双沮丧的拳头垂到了身体两侧。“我想知道她在哪儿。”
塞巴斯蒂安耸耸肩,靠在汽车的前盖上。“你的要求在这儿没有多大分量。”他把两脚搭在了一起。这时,安娜斯塔西亚又一次站到了两人之间。“纳什,你看上去怎么失魂落魄的,可怜的家伙。”这话让他自己十分得意。“受良心谴责了?”
“塞巴斯蒂安,”安娜平静的声音里既有责备,又有同情,“别挖苦人。你看不出来他很难过吗?”
“我的心在流血。”
安娜把一只手放到纳什的胳臂上。“而且,他爱上了摩根娜?”
塞巴斯蒂安的反应是一声短促的大笑。“别让那副可怜相折磨你的感情,安娜。”
安娜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看在上帝的分上,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不情愿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变暗了。他把手放到了纳什的肩膀上。没等纳什愤怒地躲开他的手,他又大笑起来。“圣灵作证,他是爱上摩根娜了。”他对纳什摇了摇头。“你怎么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我的事用不着跟你解释。”纳什嘟嚷了一句。他心不在焉地摸了一下肩膀,那地方的感觉就像被太阳灼伤了一样。“需要说的,我会对摩根娜说。”
塞巴斯蒂安不再那样强硬,但他也看不出任何让纳什轻松一点的理由。“我认为她的印象是,你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而且,以她目前的状况,她不想再听你那些无耻的指责。”
“什么状况?”纳什的心不跳了。“她病了?”他又抓住了塞巴斯蒂安的衬衣,不过手上的力量已经不见了。“她怎么了?”
两个表兄妹对了一下眼神。那么迅速,那么微妙,纳什没有丝毫觉察。“她没生病。”安娜说。她很生气摩根娜没把孩子的事告诉纳什。“实际上,她身体很好。塞巴斯蒂安的意思是,你们上次的事让她心里有点儿烦。”
纳什松开了手指。呼吸恢复正常后,他点了点头。“明白了,你们让我乞求。我会乞求的。我必须见她。我跪在地上求她以后,如果她坚持把我从她的生活中一脚踢出去,我会接受的。”
“她在爱尔兰,”安娜对他说,“和我们的家人在一起。”她的脸上绽开了美丽的笑容。“你有护照吗?”
摩根娜很高兴回到了家。无论从山丘里吹来的微风,还是掠过海峡的狂风,爱尔兰的空气总是令人感到慰藉。
虽然她知道不久就要回去,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之中,但还是满怀感激之情——对使她得以休养的这一个星期。
对她的家人。
在母亲家的起居室里,她舒展地坐在窗边的一个座位上,感觉如此亲切,如此宁静,和她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一样。她感受照在脸上的太阳,似乎只属于爱尔兰的明亮的太阳。透过钻石状的窗格玻璃,她能看到海滩上陡直的峭壁。崎岖狭窄的海滩上翻滚着大海的波涛。换一个角度,她能看到倾斜的草地,碧绿的青草里簇簇鲜花随风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