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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述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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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雪落下时,我肯定我们将在潭州过冬了。一整夜“啪啪嗒嗒”,天明时终于停了。四周一片单调的白,白得炫目,白得刺眼。我裹紧棉衣,透过窗口,望着阴霾的天空发呆。

知煦提醒我:“还是关上窗吧,你怕冷。”又言道:“师父的信……”

我才发现自己的脸果然冻木了,连表情都摆不出。“你看过就行,都说些什么了?”

“师父说,要我不要急躁,安心养伤;你所中咒印,千万不可试图强行解开。我的伤势虽重,但还算寻常,所以勿需太多关注;你的情况则很特别,师父反复强调,必须多加小心。”

我的状况真有那么严重么。唉,此时要小心,还能小心什么?

“师父就不能来接我们么?”我简直连失望的力气也提不起。

“不能了。”知煦的声音略显低沉。“虞景琴一事,师父亦从衡山派处得到了消息。跟据迄今所得讯息,道界已确实证明‘蓬莱’势力的存在。他们的活动最早可追溯至七、八年前,因搜集各种有主的或无主的神兵宝器而为人所知。大致统计,他们曾获取的、有一定名气的宝器多达二十余件,其中有些是明抢暗盗的,有些则手法不明——原主讳莫如深,大家也只得胡乱猜测。君山一战他们才算正式浮出水面,公然与正道中人为敌。事情如今才刚开始,已有人前往黄山监视查探去了。师父千叮万嘱,这些人行事诡秘且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决不可擅自行动。师姑与金师伯恰好去蜀山了,留下师父与闵师哥共同主持事务……”

“原来师父和师哥都抽不开身……”我嘟囔几声。“那,知媛呢?”

“跟师姑去了蜀山。师父信中说,掌门师姑、孟师叔、刘师姐还有何师弟都去了。金师伯倒是谁都没带。同行还有一位钟师叔,与青城有渊源的。”

知媛也去了?她不是从不愿出远门的吗?我方才还在猜想,若她听到我们的事,会不会来南边找我们,这下看来没指望了。

“你也别老愁眉苦脸的。”知煦安慰我。“我们出去看雪景好不好?”

“不要不要,‘冻煞人也’。”我强烈反对。“再说,你那外伤内损都要好好养着。”

“已经差不多了。大夫说可以适当出门走动了。反正我现在还精神得很,就四处逛逛去。我到潭州半个月,天天窝在客店,也太无趣了。”

话虽如此,什么日子不好挑,偏偏在这种天出门。我再抛出个理由:“路上太滑……”

他反驳:“所以更要趁积雪未融到处走走。”

看他对答如流,如同早有预谋一般。一言以蔽之,他跃跃欲试了。难得他兴致这么高,我就吃点亏,由着他算了。

谁料他果真是有预谋的,根本就不光是在街上溜达,他拉着我上山去了!之前还特地乘船渡河,我怎么就没想到?

平心而论,山上雪景真的不坏。记得幼年在永州,也很喜欢这样沉甸甸的雪淞和白茫茫的山林。正午的阳光仿佛也能驱走些寒意。登山多时,我已气喘吁吁浑身发热了。如果不是要随时注意脚下,这趟也算欢乐了。

“到山顶了,歇会吧。”

“嗯。”

背后是冷冷清清的道观,我和知煦皆无意探访。他为我拂去石头上的薄雪,我小心翼翼挨上一小片地方,真冰啊。抬眼看看知煦,他正指着前方下山的小路,道:“照刚刚那位护山人所说,这里下去,就到岳麓书院了。”

他的脸色微微泛红,额头沁出细细的汗,呼吸浅而快。他本不该这样剧烈活动的。我想责备两句,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顾揉搓通红的手,随口道:“这就是你本意喽。”

“你猜到了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啊,大概。”我含糊答道。

休憩一会,我和他的肚子竟同时不争气的叫唤起来,简直在催那笔天天都少不得的帐。他笑着拉我让我搀他下山——其实一路上我靠他扶的时刻还要多些。

岳麓书院已在眼前。虽不比想象中气势惊人,在这幽幽林木遮掩装扮下,仍不失名书院的俊秀风范。我从没到过山东,曲阜那最正宗的诗书礼乐、儒雅教化未曾领略得,此处光景瞧来也颇有一番味道。偌大一个庭院,毫无嘈杂之音,连朗朗书声亦几不可闻,不知是否怕学生读书互相影响的缘故。门童见我们靠近,轻言慢语问明来意,道平日是不容外人随意进出的,但这几日教员学生大多归家,又见我们衣冠尚齐整,方放我们入内稍稍游览。我们连连称谢,这才进了门去。院内建筑简约朴素,平淡无奇,但遥想当年朱张会讲的盛况,再思量如今授业育人的师泽,不由得肃然起敬。难得知煦一句感慨之辞也没有,只是默默观看,看的那般仔细那般认真,仿佛要将每一处景致嵌到心窝里去。

他上牙紧咬下唇——那是他在苦苦沉思的极致表现。我不禁有点担心,犹豫半刻,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我父亲。”他不假思索说出这三个字,语调似平静而非平静。

这么些年,他主动说起他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依旧不大清楚他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我从不善于询问这类问题的,即使在亲近的人面前。我总以为不该轻易打探他人隐私,因为担忧不知到什么程度就会揭破疮疤,引起不必要的尴尬和痛苦。也许我错了,这只是一种偷懒,一种逃避——我不过是想什么都不做,就等他自动把一切讲给我听。原来我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为了一句似乎不必要的追询,在他眼中变得不讨喜欢,令人生厌。

其实他有多少次刻意躲闪过呢?你应该多问些的——至少可以更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一个声音在心底回响。劝告,催促,驱使。

“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其实还差很远。我只能理解你的表情在倾诉你心里的不愉快,但是是什么缘故我却一无所知。你的父亲……你介意讲讲他的事吗?”

他有点惊诧,眉头却慢慢舒展开。“你想听?”

这个口吻,不是疑虑。我更加确定的用力点了点头。

他的叹气里,似乎放松的成分比无奈更多。我垂下眼睑,放弃凝视他的眼睛,盯着他的嘴,等待那唇齿间的气息流出。

“我的父亲,人称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他曾为朝廷重用,年纪轻轻便担任内阁大学士。据说那时意气风发胸怀大志,一心钻研学问,只盼成为当时名儒。但是……他后来卷入科场舞弊案,被革职遣还故里。父亲因而大受打击,心灰意冷。我记得他那时常常闷在书房自怨自艾,深悔当日不得出淤泥不染,受人攻讦乃是应该。”

“后来他又渐生不满,反复抱怨独清于浊世之艰难,多次求人上数举荐,却终于还是没有被朝廷起用。说是郁郁而终也不为过吧。”

所以他一直听不得人谬赞父亲“当世大儒”云云,因为那根本是极大的讽刺。

我忍不住对上他眼眸,清亮的黑珠子里饱含遗憾与怅惘——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父亲对程朱理学尚不肯全信,但对朱熹本人却是钦佩得很。幼时我,他常跟我说起白鹿洞书院和岳麓书院,无限向往之情溢于言表。他一直盼望有朝一日能加以效仿,一展生平绝学,以理服天下,传道授业教化后辈。其实以他学识,在晋陕均小有名气,不少书院曾有请他讲学立说之意,只因他背负受贿贬谪污名,于是通通作罢。后来也有一两家书院不拘此节,诚心相邀,也被他推却。”

“唉,他不能能一展抱负,我曾以为是因果报应,无可奈何之事,后来渐渐觉得世事也非那般简单……”

“这个自然,想一介书生混于官场浑浊之地,一味自命清高,不被排挤已是万幸,哪有一展宏图的机会。而同流合污,唉,也就不好说了。”我道。

秩序的笑容苦涩至极。“师父当日也以此言安慰我。后来我又反复讲给知非听。”

“因为他父亲的境遇与你父亲有几分相仿。”我想我了解了。

“知非的父亲犯的错更多,所以他更难以释怀。”毕竟因他父亲一己私欲,致使陕北百姓生离死别,流离失所。“可是他只是个小孩子,他又做过什么?倘若为他父亲的罪过一生忧虑沉重,我觉得……不值。”

“我明白。因此你待他像亲弟弟一样。”

“也许……我的亲弟弟,也跟他一般年纪。”

晴天霹雳,他还有弟弟么!他从未提起过!我的嘴不自觉张得老大。“你、你不是说你娘在你两岁时就过世了吗?”

“我母亲啊……只是偏房。我弟弟是正室夫人的孩子。夫人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其实心里还是存有芥蒂的,无人处说话总是冷冰冰的爱理不理。我父亲大约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宁愿我跟师父上昆仑去吧。这些年来我不理她,她也没管过我。其实她到底抚养过我一段时日,又是我弟弟的母亲,我这样也很有不是……”

有亲人的滋味,让我忽然一阵羡慕。我缓缓吐口气,道:“那,几时有空,回洛阳去吧。”又补充一句:“我陪你去看看。”

“该回去看看的,谢谢。”他的语调是感激,眼神……却有几分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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