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灾亦或人祸(1 / 1)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新华字典》第673页上是这么说的。
我也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北京大学,比全国知名的古城大学还要多出工业两个字来。但是包括我以前宿舍的三个家伙在内,无数的工大学子都盼望着古城大学吞并工业大学那一天早早的到来。
近几年来国内大学合并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而且好多合并的大学在数十年前本就是一家。工大的校历史上是这么写的:古城工业大学是由古城化工大学和古城建筑工程学院于01年合并而成。化工大学的前身可追溯到1902年建立的三江师范学堂,历经两江师范学堂、古城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国立东南大学、国立中央大学、国立金陵大学、古城工学院等历史时期,1958年从南京工学院分出建立南京化工学院。南京建筑工程学院的前身是同济医工学堂1915年创建的附设机师科,历经同济高级职业学校、同济高级工业学校、古城建筑工程学校等历史时期。
说的复杂了一点,其实很简单的,说好听点我们工大是从古城大学分离出的一个学校,说的不好听点我所就读的工业大学是一所历史仅仅有五年的学校。
在外面玩的时候别人问哪里的学生,我们说工大的,他们都摇头表示没听过这个学校。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我起床的时候宜兰已经不在了,饭桌上留着一份豆浆油条,还有一张纸条,上书:学校出急事了,我要提前赶过去,中午可能都不回来了。
“学校能出什么事?是学校投资五亿的号称古城第一楼的科技楼炸了还是时钧over了?”我胡思乱想着,手里拎着油条一边走着一边向学校走去。
事实与我所料吻合。等我到学校的时候所有的告示板上都已经贴上了讣告。
“时钧(1912.12.13-2006.9.8)教授,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化学工程专家,我国化工高等教育一代宗师于今日寿终……”
“时钧真的死了,这个老头子就一声不吭的死了,好歹再活一年等我毕业了再死啊。不知道你死了学校的排名会下降多少吗!”我嘟囔着,眼眶里却出现了少有的湿润。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和时钧有过数面之缘。
第一次见面是在西苑食堂。那时候我还算是一个小小的愤青。我实在搞不懂在高中卖一块钱的菜为什么大学里要卖上三块,而且味道比高中还差远了。
一个耄耋学者坐在我的对面笑眯眯的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饭,偶尔自己也动两下筷子。
“小伙子,对食堂的饭有什么建议吗?”老者和颜悦色的问道。
我看着老者满头的白发心里嘀咕着:“真巧,正好碰上食堂管事的。”于是我就向他抱怨了食堂的饭菜的性价比是多么的低。从始至终老者都一直微笑着看着我。
“小伙子多吃一点,其实我们学校的饭菜是不错的了。”老者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
后来我又向他抱怨了一通学校的住宿费如何的贵、晚上拉电闸是多么的可耻、教室的音响是多么的垃圾。
“这些你可以和学校的领导反映一下的。”老者告诉我。
“反映才怪,哪个学校不是这样。”我心里想着头却不停的点着。
这就是我和时钧的第一次会面。后来看了学校网站院士介绍后我才知道那个老者的身份。中国化工第一人,这就是时钧。他就是工大的顶梁柱,那座五亿的大楼塌了可以重盖,但是时钧死了就活不了了。
以后我作为校学生会新闻部的记者还接触了几次时钧院士,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曾经在他面前激愤的学生,不过他那谦和的笑容一直深深的感化着我。
学校里充溢着悲伤的气氛。工大在中国大学排名上是六十七,这下不知道要跌到哪里去了。其实作为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大家都知道时钧随时都有可能离去。学校也做好了各种对于时钧离去后的应付方法,其中之一就是扶植时钧的关门弟子徐南平当上新的工程院院士。这些就是后话了。
我在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走过的宜兰,她的眼圈也是红的。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忙,于是闪身在一颗树后等她走过去我才出来。一路上我又遇到了化工院的学生出彭书记,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还有团委的游书记,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化工院所有女老师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们这样只是做给人看而已。我无言的进了教室。
课还是和往常一样上。没有对新学期的期望,也没有对时钧死去发表评论。教授们还是讲了课,拿了钱就走。
又是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中午我在学校里吃的,和宿舍的几个家伙畅谈了一会工大的出路后终于得出了“工大若不被古城大学或者东南大学吞并,前途实在渺茫”。
回到家后,对就是家,这个租住的房子真的给我一种家的感觉。
宜兰红着眼睛正在发呆。我心里纳闷急了,这里又不是学校还装红眼睛做什么?难道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温柔女人的一面吗?
我走上前,死死的盯着宜兰的眼睛,出乎我意料的是宜兰眼里真的有一种悲伤的水流在流动。
“你不会真的为他伤心吧?”我奇怪的问道。
宜兰拿起靠枕狠狠的砸在我头上,咬着细细的糯米牙道:“他是我外公,你说我伤心不伤心!”
“……”晴天霹雳,好像真的打在我头上了。
“我小时候外公对我最好了。”宜兰将腿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幽幽的诉说着,一头短发散落在脸上,活像一个怨妇。
“以前我老是头疼,虽然外公一直很忙,但外公都是挤出时间来给我按摩缓解我的疼痛。后来外公老了,年纪大了的人难免也会头疼的,可我和他在一个单位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给他按摩过一次……”宜兰将头深深的埋在腿间,我能看到落下的眼泪打湿了沙发。
那一片水渍揪的我心里好疼。这个时候我也深深的感受到每个坚强的女人总有较弱的一面,女人的心天生就是柔弱的,宜兰如此,金芳芳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