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碎雪少年(1 / 1)
明卷低垂着头,神情带着一丝迷茫旷然,甚至有一点难以置信。
俞纯顿时忍不住想再好好看看那个图腾,刚伸过头就被明卷一下拦住了,“你要干什么?”他瞳孔冷淡又充满戒备,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明卷平时总是一副笑意冉冉的样子,风流倜傥不拘小节,偶尔还笑的欠扁至极,如今碰到他主子的事情倒是变的诚惶诚恐了,唯恐她做出什么伤害弥染的事,俨然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俞纯暗暗好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什么?他这么做全然没有一丝镇定自若,关心则乱啊。不由笑道:“我只不过想看看这个而已。”她指指弥染。
明卷有点恍惚,半响才呢喃似的说:“难道是……那个?”
她好奇,问道:“什么那个?”
明卷被她这么一问,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冷淡的瞥她一眼,伸手替弥染整理好衣服后,头也不回的道:“希望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他说的极其缓慢,每句话却好像都暗含着冰霜冷刺,俞纯觉得如果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一定下场很凄凉。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她认真无比的看着他。
开玩笑!当她是傻的么?说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说不定她还得利用这个消息以后好理直气壮的和弥染谈条件呢!她会稀里糊涂的断了自己的后路?
除非她下雨没打伞——脑子进水了!
更何况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大嘴巴的人,在皇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用不了别人教她,她也知道。
地位低下的人,只要惹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不舒服了,说错一句话,或者随意的一个动作都会被那些人歪曲成犯了大不敬,最后死翘翘,这方面她以前在小说上可看了不少了。
她非常诚实的保证,明卷却完全没有给出反应。
信她?或者不信?
俞纯忍不住想笑,又有些好奇。
看来他和弥染的关系很好啊,所谓关心则乱,她敢肯定要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一定看都不看一眼,对于那个图腾他是很在意的,连情绪都受到了波及,没有平时的一丝冷静。
究竟是怎么样的主子才会让他这么维护甚至是崇敬?
说是崇敬其实也不为过,他见到皇帝没多大反应,反而见到了弥染受伤后急的不得了,说他对弥染信服,这完全没有夸大其词。
为什么信服他呢?能力?权势?或者……爱情?
想到这个,她看明卷的目光顿时变的古怪起来。
弥染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的秀美绝伦,身子又单薄纤细,而明卷于他年岁相差无几,又特别忠诚弥染,很难不让人从另个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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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出于本能的猜想,她可一点也不腐败啊!
俞纯暗暗为自己猥琐的想法找说辞,眼睛一个劲的朝明卷和弥染脸上、身上看,那是越看越像那么回事啊……
明卷一言不发的找来一条柔软的丝帛,浸了些水,在为弥染擦脸,动作是无比轻柔的,好像微微用力就会弄碎他一样。
朦胧的水雾萦绕在空气中,慢慢散开,一滴细小的水珠顺着弥染透明细腻的肌肤滑下,像一颗娇嫩甜美的水蜜桃,泛着诱人的光泽。他即使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羸弱柔软的好像随时会死去,却依然散发这那样浓烈料峭的色彩,如漫天怒放的桃花,带着可以灼伤人心的温度。
室内寂静无比,只是偶尔响起的轻微水声,很快又恢复平静。
平缓的脚步慢慢移到门边,素锦的衣衫下摆顿住,声音低沉平缓,却是极其慎重,“夫人,我出去五日,这期间请您照顾好公子,”似乎低低的叹了口气,他接着说,“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公子,记住,是任何人。”
明卷就这样走了,在俞纯还没回味过来他话里意思的时候。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躺在床上的。
在弥染的房间内室有一个软榻,现在是她的暂住地。
薄衾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软软的香甜,沁人心脾。侍候的宫女见她执意不肯去皇帝给她准备的总统套房,看她的眼神很是同情,还带点怜悯。
俞纯说的和弥染郎情意妾的鬼话又得到了验证:小夫人是死活都不要离开阡王啊!
她也没那美国时间去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人家吃饱了撑的喜欢八卦,她还能一个一个逮着他们解释?索性当没看见没听见。
从躺在床上开始,她就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诅咒明卷。
这算什么?
留她一个人在这皇宫大院的,还要保证别让他人接近弥染?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皇帝来了怎么办?皇后来了怎么办?皇子皇孙来了怎么办?难道要她很不畏强权的把他们和弥染隔离开?
靠!不带怎么玩的!
别说她自己怕死,就是她真的豁出去了,人家可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容得她放肆?要是触怒了皇帝,把她给咔嚓了,她能找谁说理去啊?
这个杀千刀的!自己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就跑了,留她来面对这如狼似虎的贵族阶级剥削派,就对她的智商那么有信心?撇开这些不说,她又不是正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叫她拿什么来和皇家的人斗争!
皇帝对弥染的态度她可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不咸不淡的耐人寻味。说他不关心弥染吧,他看见他受伤又大发雷霆,说他关心弥染,可是他看弥染的眼神丝毫不见温情,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柔软。
少年的身体羸弱的仿佛一折就会断,做父亲的眼中却没有怜惜,有的只是内敛的冷漠和痛楚。
那一丝痛楚渺小的好比沙漠中的一粒沙子,不起眼到了极点,俞纯因为一直关注皇帝,才没有错过。
既是冷漠,缘何痛苦?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俞纯苦恼的揉揉头发,翻个身。
本来她只是个平凡到极点的现代中学生,莫名其妙的穿越就算了,好歹给她个米虫当当,每天好吃好喝的等死就好了,干嘛非得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就不明白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和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实在困的受不了啦,索性不想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守夜的宫女规规矩矩的在门外守着,身边昏暗的宫灯忽明忽暗。
偌大的室内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偶尔响起俞纯细小绵长的呼吸声。
床上本来毫无声响的少年突兀的睁开眼睛,缓缓的支起身子,薄软的被衾顺着他的动作滑下来,露出修长的身体。少年漫不经心的抬眸望向俞纯躺着的方向,无声的浅浅一笑,葱白如玉的指尖捏住一袋香囊,上面绣着繁杂的花纹,散发着香软的味道。
少年抬臂理了理雪白的里衣,如缎的黑发披在两肩,秀美的容颜如玉珠,他拿起一根火红的丝缎随意的拢起水发,掀被下床。
守夜的宫女只是闻到了一阵香气,便突感困顿,慢慢的伏在石凳上,宫灯闪了闪,又暗了下来。
宛如碎雪浮冰般长长的衣摆一闪而过。
黑暗中,少年纤美的身姿如同一支静夜独放的白莲,清冷淡雅。他的脚步很随意,唇边似笑非笑,好像任何事都在掌中的淡定漠然,修长的身影慢慢的移向一丛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中,月光冷清,待少年行至林中时,他静静一笑,宛如梦里神花绽放,“我来了。”
话音未落,一抹流光闪过。
少年缓缓的倚在一边的树旁,眸色清淡深邃,如古井般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