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1 / 1)
一大早,我从外面买来稀粥与菜包走进病房,发现她不在床上。床上的枕头平整无摺皱,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问了病房内的孩子与照顾他们的家人,没人知道静是何时不在的。我赶忙下到五楼,找到蒋阿姨,她也不知静的下落。我一层层,一间间的病房将住院部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我只有通知蒯大姐,让她寻找一切可能的讯息。
我想了她可能去的地方,然后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第一个去的地方是昨晚我们一起呆的小山坡,那儿除了地上一堆散尽了烟花的红色棍棒和没有电的圣诞树,无静的踪影;我坐车来到老街,一口气跑到山顶,红房子依旧宁静详和,房门上了锁。我在山顶转了几圈,没有看到静的身影;我跑到“秋之韵”,依旧没能找到她。
我不知道她会去哪,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般,再无半点痕迹。漫无目的的行走,从大道到小巷,从人群到寂静,最后竟发现自己出现在住院大楼后的杂木林。树林里的杂树高大而整齐,掉落的树叶铺满了整片林间道路,踩在其间发出“咔嚓”的声响。无论是在年幼时还是在当下,这个树林对我来说都具有非凡的意义,听着脚下枯叶碎裂的声音,我突然觉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我走到十字路口处那个圆形石桌前,无力地靠着它坐在地上。时至冬日,马尾松的针叶有些枯黄,不少都掉落在林中。天色有些灰白,空气中充斥着阴冷的味道,裹在马尾松中间的那条小径无限遥远,没有尽头。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掉转头趴在石桌下。泥土有新翻过的痕迹,我用手扒开泥土,没多深就挖到一个铁皮盒。我掸去盒上的泥土,那是一个糖盒。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有几张纸。我好奇地打开,是一封信与几张画。一看信封收件人,我就知道它是静写给我的。上面写着:唐僧敬启。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读起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不要问我到哪里去,因为我也不知道。可能在路上,也可能化为了尘土。不要问为什么,因为一切早已命中注定,无法更改。
这是第一次写信给你,我相信也是最后一次,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因为想说的太多,而我时间不多。我曾说过你实现我的愿望,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当我想以文字表达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你的那套“廉价标签理论”,它给了我很大的启示。请原谅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小女人的自私,我烧掉了盒里所有的一切,也就是你原先想知道的一切。我选择用你的方式来告诉你,就像你所说的,出题者会感到受到重视,解题者也会感到解开迷题的愉悦。而我也想让自己的结局像小说的结尾一样留下想像的空间。
请原谅我的食言,这是我做为小女人最后的一次机会。你知道吗,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在偷笑,我笑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会是如何的一个表情。恼怒?一笑了之?皱紧眉头?真想尾随你,偷看你的表情,就像当初你尾随我一样。这可能是我留在人世唯一的遗憾吧!
对于自己的命运,我是有所了解的。我不冤天,不尤人,更何况上天还赐于你给了我一个快乐的假期。对于我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期许吗?请原谅我的出走,或者你可以将这理解为这样一个故事:金星上的国王邀请我去参加舞会去了。这次的离去是永久的,我会带着我雍荣而华贵的礼服,晶莹剔透的水晶鞋。女巫的南瓜马车正在催促着我,我真的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对了,最后想说,那只水杯就留在盒子里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你永远的静
我看了那几幅画:
第一幅是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在马尾松下看星。
第二幅是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一起躺在波涛汹涌的岛礁上,海浪快漫延至他们脚下。
第三幅是在一颗如月亮般明亮,圆盘般大小的星上,一个人形阴影在向下招手,一个女孩飞在半空向下望,一个男孩站在马尾松下哭。
看完信与画,我仰望苍穹,星辰了无踪迹。我感到脸颊有一丝冰凉,伸出手,悄悄抹去,却发现那不是泪水。有一丝冰冷,有一些质感,还带着些寥阔天空寂静的味道。
雪!下雪了。
当我将手伸出,晶莹的雪花从天而落,从排排直插苍穹的马尾松间缓缓坠落,那是你从金星坠下的眼泪吗?我从怀中掏出一张五个月前的身体检查单,对着满天的落雪默默地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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