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临行之夜(1 / 1)
“你觉得呢,雅竹?”皓明悠悠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皓明竟会把她扯进来,雅竹一惊,拿着热水壶倒水的手抖了一下,冒着烟的水落在了她拿着杯子的手上。
“啊!”她惨叫一声。
可妮和俊洋迅速围拢过来,担心地看雅竹的手,在厨房里听到声响的陆菁也跑了出来:
“怎么了?”
“老婆,家里有没有烫伤药,快拿来。”
陆菁在抽屉里翻出烫伤膏,刚走近就被皓明夺了过去。
皓明在雅竹旁边蹲下,拉过她的手,雅竹下意识地缩了缩。
“别动。”他轻声阻止。
雅竹白暂的手背被烫得红肿了一块,皓明挤出药膏轻轻地抹在她的手上,雅竹心神恍惚地看着他乌黑的留海下微蹩的眉。
他对她这样咄咄相逼,又是何苦。
“雅竹,要去医院看一下才行吧。”
雅竹抬头看说话的可妮,却发现了她身后艾琳注视着皓明的哀怨眼光。
“走吧,我送你去医院。”擦好药的皓明起身。
“不用了。”雅竹看向可妮,“可妮,既然我们住同一座公寓,反正秦安也要送你回去的,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和我跑一趟?”
“没问题,我去叫秦安。”
可妮进房间去叫秦安,雅竹跟其他人道别,假装看不到皓明僵住的表情。
阻止自己去猜测和照顾他的感受,因为艾琳眼中因她而起的不安是那么地明显,她无法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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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菁在沙发上坐下,翻着手机里的电话本。
“这么晚了打给谁?”旁边的周俊洋问他。
“雅竹呀,问问她的情况。怎么就突然烫到自己呢,早知道就不让她泡茶了。”
周俊洋从电视上转开眼睛,若有所思地:“老婆,你真的确定皓明跟艾琳在一齐了?”
“我亲眼看到他们在录音室接吻的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不到他们之间有什么变化。”反而是雅竹出现后,皓明变得有些反常。
那天重遇雅竹后的演出,皓明吉他弹错了两次,即使从见面到晚餐时他都表现得若无其事,可第二天俊洋却在录音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几个啤酒罐。皓明从不喜欢喝酒,就算是躲不掉的敬酒或是遇到特别高兴的事他也只勉强喝一两口,可睡死在录音室沙发上的他身上的酒气足以证明那些酒确实是他喝掉的。
从外地回来的那天,听到自己在电话中说雅竹要走时,皓明的背影一下子变得僵硬,他还来不及再说什么,皓明就已经奔了出去。虽然自己没问,皓明也没说,但那天他去了哪里俊洋也猜到几分。
而今晚,皓明说的那个女生,除了雅竹他想不到还有别人。如果他已和艾琳在一齐,又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
“或者是他们还不想我们知道吧。”陆菁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老公,你有没有觉得雅竹和大家在一起时跟以前不一样,好像变得有些克制。”
周俊洋点点头,分开几年,那个外表乖巧文静内心却慧黠坚强的雅竹依然没变,只是她和他们之间的相处或多或少是有些不同了。
陆菁调出电话,按下呼叫键,等待接通的时候她问周俊洋:
“对了,雅竹回来后哲宏有没有怎样?”
“心不在焉。”
陆菁挑眉,交谈对像却转为电话另一端的雅竹。
雅竹告诉陆菁看了医生后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大碍,俩人在电话里依依话别,最后陆菁还不忘一再嘱咐:
“雅竹,回去后要保持联系哦。”
挂掉电话,雅竹苦笑,是因为她有断掉联系的前科,所以他们才会或威胁或叮嘱她不可再犯吧。
躺到床上,被烫到的手已经不再灼痛,只是微微僵硬。从医院回来后,可妮说她的手不方便,还细心地跟来帮她打点了一些细务后才回去。
明天,就要走了。
或许上天也觉得她逃避得太久,所以才会设了个圈套,让她回到这个四年来不曾踏足的城市。离开的前夜,已不再像当年般挣扎痛苦,相同的是,一样辗转难眠。
似乎知道她还未入眠,门铃声穿破寂静的空气张扬地响起。
披了件薄衣来到客厅,这么晚了怎会有人到访?难道是住在同楼的可妮?
往猫眼里看了一眼,雅竹急忙把门打开。
刺鼻的味道传来,林哲宏软软地靠在墙上。
他抬起写满醉意的眼盯着雅竹看了片刻,脚步不稳地走了进来。雅竹关上门,搀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林宏哲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哲宏,你怎么喝成这样?”
雅竹起身想要去拿毛巾,手腕处一紧,被林哲宏拉回沙发上。
“不要走。”他沙哑地说,眼神迷离地看着雅竹。
手腕被他用力握得微痛,雅竹动了一下。感觉到她的动作,哲宏反射似地放开自己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对不起。”
“没关系。”
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林哲宏把脸埋进双手,口中呢喃:
“对不起……雅竹……对不起。”
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似乎连坐都坐不稳,肩膀微微地颤抖着,显得那么地无助。此刻的他跟在雅竹心中那个硬朗刚毅的形象沾不上一点边。
“哲宏。”她轻唤。
半晌,哲宏抬起头,眼中依稀闪着光。
他把双手搭在雅竹肩上,“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你才会走的……是吗?”
雅竹愣住。
“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也不该对你……是我……把你吓走的。”哲宏断断续续地说完,无力地垂下双手,头倒在雅竹肩上:“对不起……对不起……”
雅竹怔怔地坐着,任满身酒气的他靠在自己身上,哲宏那些痛苦的呓语,也让她的心微微抽痛起来。片刻之后,待她回过神来,哲宏含糊的话语已变成均匀的呼吸。
不是这样的,哲宏。真是不是这样的。
蓄在眼中的泪终于无声滑落。
“哲宏,对不起。”
重遇后他刻意的疏离就是因为这个吗?因为他一直在心里责怪自己当时的所为,所以像当初隐瞒自己的感情时那样故意克制着自己的行为?
哲宏他怎么还像四年前一样傻;他又怎么能胡乱地把她的离开归咎到自己身上。她走,只是不希望给他们带来麻烦,可是江雅竹,你做了什么,让哲宏这么自责这么难过。
把哲宏放平在沙发上,又费了一番力气脱掉他吐湿了的上衣,待雅竹清理好一切,哲宏已沉沉睡去。为他盖上薄被,雅竹靠着沙发抱膝坐在地上。
当年从海滨城市的演唱会回来后,雅竹感觉哲宏似乎有了什么改变,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同。大概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每次有需要她回公司处理工作时,哲宏总会事先打电话交替,以免雅竹这个临时代班的新人被人欺负。练习休息时哲宏依然自己呆在一边,但雅竹发现了他偶尔投注过来的眼光和听到他们谈笑时轻勾的嘴角。有一次和陆菁在录音室聊天雅竹说起自己喜欢的一首歌因为没有乐谱她无法用新学会的吉他弹奏,第二天她发现录音室的桌子上就放着那首歌的乐谱,而乐谱上是哲宏熟悉的笔迹。当她抬头对上哲宏的眼光时,他却迅速地躲开。
可能正是哲宏这些偶尔展现的贴心让雅竹觉得不一样,觉得或许他并不是那么讨厌自己的。
手脚的冰凉变得无法忽视时,雅竹起身关掉客厅的灯,进房躺回床上,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