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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夫妻把嘉嘉抱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山里的一切都隐没在夜色里,只有漫天星斗像是一颗颗光彩夺目的宝石一样悬在天际,璀璨明亮。
夜风有些大,吹的粗布篷子哗啦啦地响。嘉嘉被父母抱进去,眼中始终是一脸茫然,似乎一点也不明白,父母脸上显露出来的的兴奋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婆婆让他们把嘉嘉放在小木床上,而后吩咐他们出去,并再三告诫:“呆会儿,我会把蜡烛点着,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能进来,一旦蜡烛被风吹灭,就前功尽弃了。”
那对夫妻看着苏婆婆严肃的表情,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纷纷点头。
一切准备好了,苏婆婆打算开始作法,我们一干人等怕分散她的注意力,准备一齐撤出,就在这时,苏婆婆却突然叫住我和赵晴:“你们俩个别走,一会儿还要帮我的忙呢。”
我顿住脚步,不由紧张起来:“苏婆婆,我什么都不会......”
“你不用会什么,只要按我说的话做就行了。”她忽然抬起头,弯了弯嘴角,“丫头,你怕了?”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很犀利,很诡异,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总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苏阳见我犹豫,把我拉到身后去,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我替她。”
苏婆婆说:“不行,男为阳,女为阴,更何况你还是纯阳之体,要是进了棚子,只怕我的法事还没做完,棚子都烧光了。所以,还得是她。”
苏婆婆说到那个“她”字的时候,突然伸出食指,定定地指在我的身上。
我心里发毛,偷偷瞄了瞄赵晴,发现她一直镇定自若,心里不免有些惭愧。我搓了搓手,长呼了一口气,拍了拍李苏阳的肩膀,假装不在乎地说:“没事,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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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婆婆走出布棚,双腿跪在地上,对着北方的天空郑重地拜了几拜,而后站起来,把棚子的帘子扎紧。
嘉嘉坐在小木床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我问:“姐姐,我们要干什么?”
我灵机一动,哄她说:“咱们来做游戏好不好?游戏的名字就叫‘谁先动’,你乖乖躺在床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动,动了就算输了,明白了吗?”
嘉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我心里始终没着没落的,虚的厉害。有的时候,甚至会想,万一法事进行到一半,她害怕,爬起来跑了怎么办?
苏婆婆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她跑不掉的。”
我越听越玄,不禁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去,发现此时的她,眼尾的皱纹越发地深透,仿佛小时候看的童话剧中的巫婆,诡异的让人恐惧。
当时时针指到十二点整的时候,法事正式开始了。
苏婆婆在供桌上拿了一碗水,伸手抓了一把香灰扔进去,又刺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用手指搅了搅,叫嘉嘉喝下去,之后,就盘着腿坐下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她的两条腿很软,无骨一般,软软地交叠在一起。说实话,就算是我,也未必有她这样好的韧性。
我凝神聚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婆婆,丝毫不敢分神。过了一会儿,只见她说:“你们俩个,把第一排的蜡烛点起来。”
我和赵晴不敢怠慢,照她的意思把蜡烛点着,继续听她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她又让我们点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直到最后一排蜡烛都点着,她始终眸睛不抬,连眉都没皱过一下。
奇怪的是,最后一排蜡烛点着的瞬间,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似乎还有细小的石粒地砸在棚子上,啪嗒啪嗒的,颇有点风起云涌,飞沙走石的感觉。
地上的烛火也开始摇摇不稳,将我们的影子斜斜地映在棚壁上,一晃一晃,竞相交错。嘉嘉有些怕了,她坐在床上想下来,但却仿佛被床下面的八卦吸住了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她急的大叫“妈妈,妈妈”,眼泪在眸子里一个劲儿地打转。
嘉嘉的妈妈听见她的呼唤,在棚子外面安慰她:“嘉嘉不怕,一会儿就好了,嘉嘉要勇敢,明天妈妈给你买饼干。”
但是,嘉嘉像是怕到了极点,哭声越来越大。
我被哭声闹的心神不宁,而苏婆婆并不为外界所干扰,仿佛有什么在催促一般,嘴唇动的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她到底念了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但却觉每一个字都重重地锤在心里,引得胸口发闷,全身发软。赵晴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给嘉嘉做法吗?怎么我也会有感觉?以前听说过一些故事,是说可以通过一些巫术,把一个人的寿命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以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苏婆婆的方法,该不会是从我和赵晴的身上借寿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嘉嘉忽然变的不太正常了,哭的越来越凶,挣扎的越来越用力,最后,竟然撕心裂肺地大喊:“有手,妈妈,有手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