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缱绻衷情(1 / 1)
好冷!刺骨的寒气袭遍她的全身,她痛苦的低吟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眸。羽睫轻扇,翦水的清眸惊喜的望着眼前的世界,她回来了!彻骨的寒意让她连忙欲起身却砰地一声撞到了头顶,探手摸去,她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具透明而坚实的冰棺内。
不会吧?!难不成这次的宿主已经死了,还被人封入冰棺之内?!商印月大感不妙的费力撑起身子,顶起双掌试图移开棺盖。但是任凭她使尽全身力气,却始终无法撼动冰棺半分,商印月急得泪珠直在眼眶中打转,这算什么?她好不容易才求得再生,难道现在要被冻死在这冰棺之中?!就在她几近绝望之际,商印月蓦然在冰棺内发现了一把匕首。
咦?!不作多想,商印月一把抓住匕首,一刀刀的往冰棺的侧壁凿去。终于,商印月浑身虚软的在冰棺侧凿出一个刚好可容她爬出的洞,爬出冰棺的她浑身冻得瑟瑟发抖的趴在铺满白菊的地上大口喘气。劫后余生的商印月不由苦笑,为什么旁人理所当然的活,在她却总这么难?!
待稍稍恢复体力后,商印月缓缓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白缦帘垂绕满室的屋子,她意识到这是一间灵堂,回首望去,身后那主堂上没有牌位,只有一个苍劲有力的「奠」字。霍然转身往外走去,宽阔的前院、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芳草的清香、商印月感慨的一路穿过秀美的庭园,而越走她也越发迷惑起来,这里的一景一物……好像「闺语楼」。
「哐当!」一声碎裂声惊得商印月蓦然转身,回首间只见一身黑衣的墨颜一脸错愕仿佛见鬼的表情正瞪着自己。
商印月亦是一惊,是墨颜姑娘?!然而她才刚准备开口唤她,只见眼前黑影一晃,墨颜的身影便倏地飞身而去。惊愕的瞪着她离去,商印月怀疑的往不远的锦鲤池跑去,就着粼粼的水光,商印月看着水面上反照出来的人影,秀美的容貌似曾相似,蓦然,商印月瞠大了双目,这张脸……不就是商印月么?!
商印月错愕的抬起双掌抚上自己的脸,只见水里的人影亦然。这么说,她并不是别人,她还是她?!来不及细思判官为何要骗她,此刻她满心溢满的只有感激与惊喜,倏然转身,商印月拔腿飞奔而去。相公呢?既然她还在这里,他一定也在!
商印尘的书房内,邪玉并肩站在商印尘身侧,一双凤眸冷艳绝尘的睨着眼前与她怒目而对的男子,一身红衣似火娇媚如昔,然云鬓间攒的白色花朵却添了几分哀愁冷凝。
「你这个女人!已经一个月了,你到底还想把印月扣留到什么时候?」封尚武双目赤红的瞪着邪玉不客气的吼道。该死!留不住自己爱的女人,已经令他痛不欲生,然而他想带妻子回家入土为安的心愿却也要受这个自称是印月大嫂的女人百般阻拦。
「大哥!」一旁拉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收到消息火速从京城赶来的封佩舞,而封尚武另一侧拉住他,以免他真的失控动手的则是当时为商印尘所救,才养好伤的钟令天。
「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跟这个女人理论清楚!」封尚武火大的抖开妹妹与妹夫。
「你凭什么身份跟我理论?」冷睨着他,邪玉气定神闲的反问。
「凭我是她的丈夫!」
「你已经不是了。别忘了,你已经休了月儿。」邪玉的眸光一厉,转而看向身畔的商印尘,商印尘沉默的从怀中拿出当初替商印月收着的休书递给邪玉,接过休书,邪玉冷冷的展开在封尚武面前。「今生,月儿生不再是封府人,死亦不是封府鬼。」
「你!」封尚武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封休书,欲夺却教邪玉一把收了回去,「你还好意思说?!倘若不是你易容教唆印月欺骗在前,我又怎么可能会写下这个?!」每思及此,他便悔不当初。他万万想不到当初他嫉妒的要死的玉公子居然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易容假扮的,倘若不是杉在押九王爷回京前告诉他,他是决计想不到这一切竟只是一场骗局!
「封尚武!你还敢强词夺理?!」狠狠的瞪住封尚武,邪玉忍无可忍的回吼过去,她早看不惯封尚武了,「月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你却只会伤她的心!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月儿在世时你从来不懂得珍惜,现在人都死了,你争死又能如何?!」
顿时,书房内一片肃静,所有人皆是一脸沉痛。
「玉儿,不要再说了。」商印尘微微摇首淡淡的道,若要说在他们所有人中,最痛苦的其实莫过封尚武啊!相比他们失去至亲,他失去的是至爱呀!
突然,书房的门被撞开,众人一惊,诧异的往门口望去,只见一脸煞白的墨颜站在门口不住的喘气,「少……少主……」
「墨颜?何事慌慌张张?」邪玉回过神来,出声质问自己的属下。
「那……那个……」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所有人在瞧见她身后的那道身影时,无不愕然瞠目呆住。见状,墨颜回过首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商印月情绪激动往书房奔来。
「相公!」越过门槛,商印月首当其冲的冲进封尚武怀里,双臂紧紧的抱住愕然呆住的他。
「你?!」
「月……月儿?!」
「大……大嫂?!」
无视所有人错愕惊吓的表情,商印月泪光朦胧的从浑身僵硬的封尚武怀里抬起头来,「相公!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印月呀!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这一趟阴阳走的她好辛苦,所幸,她总算可以真实的抱住他,感受他的温暖了。
然而封尚武则是傻呆呆的看着商印月,好半晌才抬起僵硬的双臂,粗糙的大掌缓缓捧住商印月的双颊,他能感到她真实的存在还有温热的体温。倏地,封尚武突然低首吻住她的唇瓣。
「呵!」霎时,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意识到有其他人存在的商印月朱颜蓦地一红,直到她嘤咛一声,封尚武才放开她,双眸惊喜的看着她,「印月……真的是你?!」他蓦地手臂双臂牢牢的抱住她。
温柔一笑,商印月疼惜的望着他憔悴的俊容,「相公……你瘦了!」
揽住她的铁臂暗暗收紧,封尚武霸道的说道,「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一辈子也不!」
「天哪!大嫂!真的是你么?!」封佩舞在钟令天的怀中不敢置信的盈泪唤道。
微微侧首,商印月这才看清一旁的小舞与钟令天,「小舞!令天!」看来在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事。
「……是月儿!她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邪玉激动回首投入商印尘的怀中,感激的泪水默默洒在他的怀里,直到此刻,她心底那深沉的愧疚才能慢慢释然。
商印尘感慨而温文的笑着,他轻拥着邪玉拉着封佩舞与钟令天悄悄退了出去,纵然他们现在都有很多疑惑,但现在他们还是留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比较好。
「相公……大家都走了。」偎在他的怀中,商印月呐呐的说道,她还从来没有跟他这么亲密过,过了刚才激动的劲头后,她现在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了好。」安然自得的抱着她,封尚武全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相公……你不问我吗?」面对一个突然死而复生的人,他不惊奇害怕吗?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问,只想确定你活着。」封尚武深深地埋首在她的肩窝,呼吸着属于她的淡淡馨香,确定着她的真实存在,他的心才能止住不住的颤抖。
时间在无言的静谧中流过,商印月不记得他们就这样紧紧的依偎了多久,但她的心底却一直有个问题盘旋许久,就算他的行为已经算是一种回答,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她。
商印月小脸微红,「相公……那个……你说……爱我……是真的吗?」
封尚武蓦然一怔,微微抬首迎上她的目光,「你说什么?」
「呃……我好像听到……相公说……说爱上我了……」小脸一片嫣红,商印月羞怯的垂眸避开他熠亮的眸光。天啊!让她这样问出口,真的是羞死了!
「印月。」封尚武低沉的唤着她的名字,手掌轻轻抬起她的秀颚,一双熠亮深邃的黑眸执着而认真的望进她的眼里,他一字一句的郑重道,「你没有听错,我爱你,我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你。所以,我不会再放开你去爱别人,你只能做我的妻子!」他不想再欺骗、压抑自己了,尤其是面对失而复得的她,他打定主意一生都不会再放手。今生,他对夜心的辜负已然成了定局,就让他好好珍惜余生爱印月吧,欠夜心的,就让他来世再还吧!
清眸滚泪,商印月动容的看着他,他放开了?他的心不再执着于当年的承诺了?他终于能接受并回馈她的爱了?!这一刻,她所有的等待都因他的爱而变得值得!「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爱的……只有你呀!」
「印月,请你原谅我从前对你亏待,我发誓……」
「相公。」商印月轻轻掩住他的唇,笑的温柔而美丽,「你没有亏待我,情爱不由己,爱与不爱从来就不是错。」要说,也只能是命运弄人吧!
温柔的凝视着她,封尚武的眸中漾过暖暖的柔情,他轻柔的拥着商印月,他是怎番的有幸,今生本该寂寥的生命中却能得这样一位温柔贴心的红颜知己,他感激上苍将他余生的曙光还给了他。
汲取着他身上干爽的男性气息,商印月轻笑出声,「相公,你还在为玉公子的事介怀吗?」
「……没有!」封尚武闷闷的声音响起。
「相公,其实……」
「我知道。」
「咦?」
「我知道他是你大嫂假扮的。」
「大嫂告诉你的?」翦水的眸子笑盈盈的轻眨。
「不是。」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心?「是杉在回京前告诉我的,也是他从邪玉的武功、招式上看出的破绽。」
「原来是杉捕。」
「印月。」
「嗯?」
「我要你记住,我是你的丈夫;我要你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我要你答应,决不再为了保护我而伤害自己。」天知道他从邪玉那里知道真相的时候,他有多为她心疼。
这就是大哥所说的,相信所爱的人吗?商印月眨了眨波光粼粼的眸子,轻笑了出来,「相公,我们还有一件事要解决呢!」
「什么事?」
「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怎么办?」
「……该死,我去撕了那张休书!」
「不要!」商印月娇嗔的拉住作势要冲出去的封尚武。
「你不要?!」封尚武错愕的回首瞪住她。
商印月嫣然一笑,「相公,君子无悔。说过的话,立过的书,可以不算数吗?」
凝眉瞪住商印月,须臾,封尚武的眸间掠过一抹了然的笑意,他倏地拉近商印月,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芙蓉面上,「那……我就再娶你一次!」
得到想要的答案,商印月的眸底漾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笑意,双臂轻绕勾上他的颈项,轻轻踮起脚尖,粉润的菱唇主动贴上他的。面对美人的投怀送抱,尤其还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还能忍就不是男人了吧?他可不想老被杉笑不是男人!双臂紧收,他化被动为主动,掠夺回自己的主权,深入轻挑的吮吻着她的唇舌,厮磨着他们之间的缱绻情意。
后园的凉亭中,轻风拂面,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像现下这么悠闲的赏景了,自从商印月出事后。商印尘轻拥着邪玉感叹的问道,「玉儿,你是早算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才会特意在冰棺中留把匕首,并阻止妹夫带月儿回去?」
轻轻一笑,邪玉的眸光中有丝欣慰,「不,我算不到。只是在听过夜心的故事后,我忍不住想赌一把,是她自己赢了这场赌。」
「你当初逼月儿和离是为了要让妹夫认清自己的心意吧!」商印尘温文一笑,如今想来,她的所有所为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其实她才是一心一意为月儿着想的那个人啊!
「那个蠢木头……」想起封尚武,邪玉忍不住笑骂一声。
「玉儿,别再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紧紧拥着她,商印尘不舍的轻道。他知道月儿出事后,她一直都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这一个月来,她也不好受。
闻言,邪玉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轻道,「尘。」
「嗯?」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已经结束了。」
「不,我说的是我和他。」
「……」
该如何回答,不肯放过她的,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啊!商印尘只能温柔的搂紧她,如果她不愿被救赎,那么至少让他陪她一起沉沦。
转身埋入商印尘的怀中,她寻求着片刻的宁静。
听风细语,愁恨难消。
红颜如玉,君子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