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吊瓶的水滴滴答答,一切医疗器械都在正常运转,唯独小雨不肯醒来。
唐昊和他的妻子每天轮流着看守,除了照顾小雨,还要照顾老舅,因为胡谋仁受了外伤,行动不便,也十分的劳累辛苦。
唐昊的妻子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对于这些与她不相干的人和事,从没有一句怨言。尽管知道唐昊不光彩的过去和为了救公婆找玉娇骗钱的事,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帮助丈夫扛起了家庭。她已经决定,等到玉娇回来,就把房子卖了,把钱还给人家。
云城拿着雷鸣的照片,反复端详,吴碧君的话一遍遍的回响在耳边。
“自从雷鸣出国之后,就和国内的朋友断了一切联系,甚至和老婆离了婚。他的前妻去了澳洲,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去向了。”
雷鸣?莫非你身在美国,却能遥控着国内?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儿子。小海,妈妈来救你了,小海,不要怕。小海!”突然,病床上的小雨在昏迷中挣扎起来,嘴里喊着小海的名字,声音凄厉。她一阵阵抽搐,双手在空中狂挥乱舞,将点滴水瓶子都拽了下来,手背上的胶布因为针头的歪斜,导致扎针的地方血流如注。
“唐昊,叫医生。快,帮忙按住她的左手。”云城赶紧下大力气按住妻子,谁知,小雨已然疯狂。
“你们这些坏人!不要拉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小雨的头左右狂摆,撞得病床的铁杆铮铮作响,床上的被子早已经被踢翻在地上,云城和唐昊一次次把她按住,她一次次挣扎着起来,额头青筋暴起,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龇牙咧嘴,发出诅咒似的尖叫。
“小雨,我是云城啊,求求你醒过来。”云城推开唐昊的手,把小雨紧紧搂在怀里。迷失了心智的小雨,挣不开这铁箍似的拥抱,只有用拳头狠狠地捶打云城的肩膀。云城咬紧嘴唇,仍由小雨往他肩膀上消耗力气,直到这个做着噩梦的女人,筋疲力尽为止。
自小雨进病房来,云城没有滴过一滴泪,可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他抬起小雨流着血的手,心如刀割,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对待无辜的人?他一向自诩是理智的,但是,现在他不能保证再面对这样的伤害,他不会涌起血债血偿的冲动!
夜沉下来,静得那么荒凉。云城呆坐在床前,因为唐昊夫妇最近几天也累坏了,所以被云城劝回家去了,他自己一个人守在病房。
小雨再次陷入了梦中。
“房子,房子……”小雨喃喃自语,不再像白天那么疯狂。
“小雨,我是云城,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房子?”听说做梦的人,尤其是梦游的人,不能随便喊醒他。所以云城只能顺着小雨的梦话问下去。
“好大的一间房子,四处都是玻璃,还有好多日光灯。好长的走廊,好长。”
“好,那你现在顺着走廊走下去,看到了什么?”
“走廊好黑,我怕!”
“不要怕,老婆,来,牵着我的手,慢慢走过去。”云城的大手摩挲着小雨的小手,将温暖传递给她。
“我看见了一张床。”
“还有呢?”
“有几个穿着绿衣服的医生,他们不知道在忙什么,哎呀,他们都走了。”
“那床上躺着谁呢?”
“躺着一个人,好像睡着了。”
“是谁?”
“是……是……看不清啊,老公,他的脸背着我的!”
“没关系,老公现在教你念口诀,你说:变!然后变到对面去。”
“好,变!我看见了,好像是个小男孩。啊!”小雨说到这里,突然尖叫一声!
“他没有脸!他没有脸!”
小雨哭喊着,冷汗直冒,一阵猛烈的痉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小雨,小雨,你怎么样?”云城拍着小雨的背,后悔自己的追梦行为。
“云城!我好怕!”小雨扑进云城的怀里,泪水倾泻而出。
“不怕不怕,你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云城搂紧妻子发颤的身躯,亲吻着小雨的额头和面颊,安抚她恐惧的情绪。
“云城,你不要走!”小雨拉着云城的手不敢松,小心央求。
“我不走,睡吧,老婆。我就在你旁边呢,放心吧。”
云城安抚着小雨睡过去,自己拿起笔,将小雨梦境中描述出的场景勾画出来了。他专心的画着,丝毫没有注意,病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正轻轻地走向床头。
昏黄的床头灯亮着,医院独有的药水味使整个氛围寂静得恐怖。陌生男人也不说话,只是在脸上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着云城认真的画图。
“嗯,画的不错!”他扯下自己的帽子,轻轻拍了拍手,发表见解。
“谁?”云城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配着金丝边眼睛,大大的眼睛伴着迷人的笑容,就像是电影明星一样,白大褂敞开衣襟,听诊器挂在脖子上。
这是个医生,不过,怎么似曾相识呢?云城正要问小雨的病情,医生却抢先开口了。
“你不是应该认识我吗?我可是看着你天天都在研究我的照片。”男医生微笑,露出了好看的牙齿。
只是云城听着这话,却不寒而栗。
“你,你,你是雷鸣!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照片?”
世界上最深的恐惧不是鬼神,而是你的一切举动乃至思想,都沦为了他人的把柄。
医生点点头,证明了自己就是雷鸣的身份。
“我当然知道你在看我的照片,因为我一直就在医院里,只是你没发现而已。”雷鸣捂了捂脸,做了个戴口罩的动作。云城这才明白,原来,前几天查房的医生中,有几个戴口罩的值班医生,雷鸣就混在里面!
“你,你想干吗?你把小海藏到哪里去了?”云城压低了声音低吼,他不敢惊动小雨。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说是亦宁叫我来的,你信吗?不信吧。”雷鸣扣住云城揪住他衣领的手,也压低了声音威胁“你是出去跟我谈,还是在这里谈?你不介意超吵吵闹闹的话,我也不介意。”
云城松开了手,恨恨地瞪了雷鸣一眼。
“说,就在这里说!”云城把雷鸣拉到水房门口,目光却不敢离开病房。
“你不笨,知道这个位置还是可以盯住病房的。不用担心,我只是来说说话就走。”雷鸣轻笑,仿佛这只是一对老朋友在叙旧而已。
“有话就说!最好老实交待小海在哪里?不然,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云城的拳头捏紧,恨不得一拳挥上去,可是,他忍住了。
“小海不在我这里,要在的话,我何必多此一举的来找你呢?我来只是告诉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这是我的电话。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暗中观察,不然,不说是你,就连我,也要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
“由不得你不信!实不相瞒,那份医学报告里的李凯文,就是我!只是我不想让敌人注意,和Lei英文上只差一点点,在中文上却是千差万别。”
“那你的敌人到底是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问题的关键点是……有人!我得走了,相信我,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雷鸣忽然戴上口罩,从一旁的楼梯急急的下去了。
“喂,喂!你还没说清楚呢!”云城怕人听见,只能压低了声音追问。
然而走廊上还是那么冷冷清清,偶尔有一两个护工在出没。水房的灯有些接触不良,滋滋的闪着昏黄的光,没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清脆入耳。
夜风灌进来,穿过走廊的百叶窗,沙沙怪响。云城缩了缩脖子,进了房间。小雨还安然地躺在病床上,他嘘了口气,看到敞口的保温杯。哟,水喝完了,应该再打一瓶。
他接完水,突然涌起了一阵尿意,便将水杯放到洗手台上,进去小解。
等他再回到病房时,傻眼了。门大喇喇的开着,小雨已经不知去向!
“雷鸣!我要是杀了你!”
夜很黑,惠馨一个人寂寞地走在小镇上,穿过曲折的小巷子,不觉来到了镇中心的水塘边。
“惠馨姐,惠馨姐,惠馨姐。”突然,夜里传来一声声熟悉的叫唤,高低起伏。
“小雨?小雨,你在哪里啊?”惠馨大惊。
“姐姐,我好冷,好冷啊!救救我!”声音呜呜咽咽,十分凄惨。
“好,我救你,可是我要怎么救你呢?”惠馨非常着急。
“我在水里。”
平静的水面,忽然有了些动静,涌起了嘈嘈哗哗的响声,水塘中央起了漩涡,一个人头伴着汩汩的水花从水下慢慢浮出了水面。
一个女人顶着湿漉漉的长发,脸白得像蜡,头发上纠缠着几根水藻,眼睛里流下一行醒目的血迹,张着流血的嘴叫着:“我好冷,惠馨姐,我好冷。”
这竟然是小雨!惠馨吓得瘫坐在地上。
“小雨、小雨,不要怕,姐救你。”惠馨头皮麻酥酥的,却要鼓起勇气,此刻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寻找搭救的东西,可是,平时杂物乱摆的小镇,这次却莫名其妙的干净整洁,光秃秃的地面上,什么也没有,哪怕是树枝。
“不要急,姐救你!”眼泪横飞,惠馨焦急又心碎。
“太迟了,太迟了。”小雨目光呆滞,喃喃说着一句重复的台词,说罢,便又缓缓沉入了水中,水面又恢复了死寂,像是从来没有过什么动静般。
“不!”惠馨大叫,从梦中醒来,浑身是冷汗。
“怎么了,惠馨?”歌行握着妻子的手,很是担心。
“小雨,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