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少女（1 / 1）

日子持续着往下过，那是四月里的一天，突然送进来一个15岁的少女，她的一条左腿完全被机器绞的粉碎，看着那一条血肉模糊的肉饼一样的左腿，看着她十五岁的脸，凤儿很为她悲哀，生活有那么多需要腿才能拥有的快乐，她再也不会有了。她整个人都非常的痛苦，因为疼痛。

经过会诊，决定把她的整条左腿全部截掉，女孩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喊叫声在病房里来回地飘荡，所有的人都为她年轻的生命惋惜。就有人问：“她的左腿是怎么被绞到的？”她那个老实的父亲在一边闷闷地说出了真相。

原来她刚上初二，家中很穷，她在家中是老大，她的父母不能同时供养家中的四个子女一起上学。不久前她才辍学，辍学后，她的父亲就把她带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工地上干活。每天和所有的成年人一样在工地上搬砖头，和水泥，垒墙头，但因为她身单力薄，于是干了几天后，就让她专门在搅拌机前帮着往里送砂子和石子，但是她一不小心，结果就被搅拌机连人一起拉了进去，一条左腿完全被碾成粉末。

女孩的腿截肢后，大量的消炎和止痛药水的进入体内，女孩的痛苦稍微地好了一些，有时痛苦轻一点的时候，她就会笑容满面地和别的病床上的病人说上两句话，那样的轻松，似乎从来不用担心她的未来。

她的父亲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她，凤儿去查房，看着她那条已经截到腹股沟处的圆圆的像木桩一样缠了很多层医用绷带的不存在的左腿，再看着她修长的右腿在旁边滋意地显示着，凤儿心中就更伤感。

五天后，女孩的药费已经用到了八千多了，女孩的腿的截肢处又发炎了，女孩开始发高烧，但那个工地上的包工头仅仅拿出五千元钱后，就不再给钱了，她那五十来岁的农村来的老实巴脚的父亲只有抱着头在一边默默坐着，因为到处都筹不到钱，他无奈地只有抱头，从他的表情上偶尔也看得出一些伤感。

而她那母亲，一个标准的愚昧的农村妇女一点也没有疼女儿的表现，她只是在门外门内和不同的人说着她女儿的事情，凤儿看不到她的伤心和难过。

在那个女孩发高烧后的第四天，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竟然找不到了，于是女孩的一切照顾都归到了她的父亲身上，女孩的痛苦的呻吟整夜在楼道中回转，所有的人都为她伤感，她却只有疼痛。

那天下午，凤儿去病房看那个女孩，结果在楼道的尽头，看见了她的母亲，她正带着另外一个陌生的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在路中间念念有辞。

凤儿不想看见她，直接进了病房，那个女孩烧到了40度以上，而且持续着，她的父亲不停拿毛巾湿上水放在她的额头，但是于事无补，凤儿让他把女孩身上的厚被掀开，换了一个被单盖在她的身上，只略略能挡一下女孩的身体，以利于散热。

后来，凤儿才知道，她母亲原来是从乡下找了一个巫婆，那天凤儿去的时候，那巫婆正在施法呢，凤儿哭笑不得，为她的愚昧，为她的无知，更为她作为母亲有所为但却不为的无奈。

那天，王主任查房，看着王主任的整只手掏进女孩那只已经发炎溃烂截了肢的肉里面，女孩的叫声拼命地响着，有的人捂上了耳朵，但赵主任依旧在里面摸来摸去，才不管女孩的痛苦。

最后，王主任拿出了那只沾满血和浓液在手套上的手，凤儿又戴上手套把手伸了进去，然后王主任把医用药棉夹住往肉里面掏去，直到棉花上只剩鲜红的血液，而没有浓水和烂肉。又把小块的棉纱一块一块地塞了进去，经过一番忙碌，终于完成了，女孩的嗓子也喊哑了。

接下来的日子，女孩依旧在她所有能笑的时候开心地笑着，她的父亲依旧在那里默默地做着所有能做的事，她的母亲依旧很少看见。

凤儿所有的思维都在想着这个女孩的未来，她没有了整条左腿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