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流落各地开小饭馆的顾长生，娶了一名藏族妻子。他来到妻子的家乡西藏芒康，开了一家长生饭店。

公元2004年

王嘉元的养女王微蓝，从成都路边，带回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卡卡。她养着卡卡，保持着某种暧昧的关系。这一年，她只有18岁。

我从大学退学，并与康洁解约。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

辛劳从中山大学毕业，前往深圳打工。和大学里的女友一起在深圳同居，并且闯荡。

公元2006年

因为经济问题，辛劳的女友离开了他，选择了更有钱的男人。他感到绝望，回到江西老家，在乡村的中学教书。

我和女友分手。转租到一幢老式高层的24楼。

公元2007年

我开始旅行。一路的故事，在正文里都有。

音乐制作人刘军，在骑车穿越滇藏公路途中，因跌落山崖身亡。

公元2008年

苏德获悉儿子身亡，感到绝望。前往公安机关自首十三年前接到上级暗示，杀死赵素婷的罪行。王嘉元重大刑事案件因此被破获，后在狱中自杀。

顾长生获选秀冠军，成为韩楚旗下第一名歌手。

韩楚与王微蓝结婚。此后世事如水。

后记

我设想过很多种方式，来完成这样一个故事的后记。可是最后，我只是用一种最平庸的方式，在上海西区喧闹的某个茶馆，随手写下这里的两三行。

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远处的高楼映衬着正午的阳光。或许每一代人都曾经有过某种程度的末世情结。到处都是拆毁和建设，在经济蓬勃热烈地上升过程中，人们的脸上或许反而不再有二、三十年前的那种朝气蓬勃。

我想起自己非常喜欢的一本英国科幻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的情节，故事主人公家里的房子，因为高速公路的建设而要被拆除了。他非常不满，躺在推土机面前，倔强地做一个钉子户。可是这时有外星朋友忽然告诉他，由于成了银河高速公路建设的绊脚石，我们整个地球，也即将在几分钟后被拆除了。于是，他在外星人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场逃离即将爆炸的地球的漫长星际旅行。

这些荒诞而有意义的情节或许偏离了这样一本书的后记主题。我却执意要把它记下来。因为我是习惯旅行的人，我不知道在我可以设想的明天，我还有没有决心和力气，记录下心里面的点滴。

记忆中的写书，好像还停留在久远的十七八岁的年纪。那是一个美好而混乱的时代，仿佛是个能写点故事的小孩子都在出书。我们在那个无序的繁荣中，像提线木偶般被随意打扮一下，便推上前台。除了造就了几个还在懵懂年纪就被突如其来的名利砸晕了的所谓明星作家，和远远多于前者的昙花一现而迷失方向最终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孩子们，我不知道这场所谓的盛宴，它的意义在哪里。

这样的故事如今仍然换了另一个舞台在上演。于是，我的故事中才会有选秀。

而现在回过头来写书却是更加自然的事情。七年，这已经够久了。我们终于学会，在有阳光的午后，找一种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叙述一些更加平稳的事情的办法。

我想我可以不用担心任何有关语言和主题的质疑。因为我本身便不是为了某种语言或主题而写作。这只是一种怀念，一种换了方式的沉默。

因为当你隔着那么久远的时光往回看，所有的流离都成了美好，而所有的悲伤都成了欢喜。

一个作者或许最害怕，却必然会被问到的问题是：这些故事是真的吗？主人公是你自己的影子吗？

我的确遇到过这样的作者，他写的故事全都是真的，主人公也的的确确就是自己。从某种角度讲，我们可以称之为不成熟的写作。从另一种角度讲，这亦是世界上最为真诚的写作方式。

但我相信，大多数的作者，他写下的故事并不是如此。那些故事，更像阳光穿透树叶缝隙后洒下来的斑驳影子，将某种真实，将某种自我，隐藏在虚构的背景下。

再好的小说亦不及历史。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将这些被遮蔽的阳光疏影，变成一种纪念。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云和山的彼端》是一种告别。当我们的青春进入尾声，呼啸而来的是时代浓烈的风。我们措手不及，被打得遍体鳞伤。任谁都不能否认，这是值得写入小说来纪念的东西。

就像故事主人公所喜欢的那首歌。活在底层的枪手，一盆不懂法语的兰花。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我想，他自己会知道，而阅读者的你，也会有依稀的懂得。

就像穿梭来往的那些人。我最终受不了巧合所塑造的巨大冲击性的诱惑，而将他们的命运置于一个又一个巧合中。这些巧合，离现实很远。这些巧合，离真实却很近。

在生活的旅行中，我的确遇到过在火车上爱讲故事的军官，厌世而身世复杂的富家千金，从17岁开始活在阴影中的枪手，或者在西藏开一家小饭店的热爱民歌的男子。我相信所有人在这些年里也读到过太多一夜成名的年轻偶像，官商勾结最终身败名裂的所谓企业家，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或者坚守梦想的乡村教师。我所做的，只是将他们写进同一个故事里，贯穿以一场沿途有华丽风景的旅行。

我曾梦想以旅行的方式来完成这部小说，在硬座车厢昏暗的灯光下，在富有情趣的雪山下的旅馆，在某个陌生的异乡城市的旅店。可是最终，我在上海扑眼的繁华写下了每一个字。我在喧闹的录音棚里写作，每天都有成名或未成名的各种人物来录不同的歌，他们的眼睛里告诉我不同的故事。有时也在新华路偏僻的小咖啡店，用一壶红茶度过整个整个的下午。甚至有不少的情节，是在等待中产生的。等待一个人，等待一场工作的开始，等待一顿饭，等待一些事件的发生。在那些零零落落的时光里，我的故事走了样，却同样获得了新生。

这有一些像这里一直试图叙述的某种旅行中的生存，你绕了一大圈回来，却和留守的人一样，殊途同归。

生活是交织的线条，是无法捕捉的风，是人性的常量或者变量。生活，是一场旅行。

像此刻茶坊里的喧闹。广播里放出最俗气而流行的歌曲。那个小眼睛唱，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把记忆结成冰。

这就是我把这些故事，写下的原因。

因此，请不要把这部小说看得太过沉重。它只是一个非常适合陪伴你旅行的故事。如果它能在长途旅行的车厢中，陪伴你度过漫漫长夜，或者在城市的一角，伴着清茶一杯，让你消磨掉一个阴雨或阳光的午后。我所希冀的，便已足够。

我不指望任何人能够读懂。因为我自己，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力气，亦无法读懂它。

我想，没有人有权给这部小说找出什么崇高或猥琐的主题和意义。

包括我自己。

3月10日

兰溪路。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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