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摄心（1 / 1）
“放箭！”为首大汉大声命令道。
话音落，数十支利箭直射而来。碧落忙飞身而起，避过了箭雨，一些箭空落在地上，也有一些刺中了马身。那马顿时狂啸不止，疯了般掉头狂奔离去。
“肖扬！”碧落惊愕地回头。
“放箭，给我杀死这妖女！”为首疯狂地叫嚷着，却不见动静，回头一看，那些手下皆愣愣地立着，丝毫不能动弹。
肖扬伫立在前面，手一松，用剩下的小石子全部掉在地上。
“肖扬！”碧落惊喜地回到他身边。
为首大汉惊恐不已，忙转身逃窜。
“去死吧！”碧落踢起一把钢刀，接在手上，倏然一扬手，钢刀飞击而去。
肖扬正要出声阻止，钢刀已正中那大汉后背心，身体已如麻袋般歪了下去。余下的人惊慌失措，忙作鸟兽散。
一时间，茫茫沙野，死寂异常。
肖扬望着躺在地上的十数具死尸，不语。
“肖扬，你……”碧落正要说话，却听肖扬道：“那车夫大哥不知怎么样了。”
碧落轻笑一声，道：“我去吧。”她蹲下身，推了一下扑到在地的车夫，问道，“你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车夫动了一下身体，缓缓点了点头。
肖扬忽然神色一变，忙出声道：“小心！”
碧落还未反应过来，躯体已被震飞开去。
碧落倒在一片沙石上，她费力地坐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那车夫：“你……你到底是……”
车夫轻笑道：“你说呢？我的好徒儿。”
“是你！”碧落惊呼一声，畏惧地向后挪了一下身体。
千面姥姥冷冷瞥着她，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设计我！现在我要清理门户！”她一步步逼向碧落，目光里杀气陡现，挥掌欲下。
“等一下！”肖扬忽然出声阻止。
千面姥姥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肖大侠打算插手这件事？别忘了你已经中了摄魂针的剧毒，自身难保！”
肖扬淡笑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如果在下在十招内打赢姥姥，姥姥就得放过碧落。如果我在十招之内赢不了姥姥，我就把自己的性命交与姥姥。”
千面姥姥哈哈大笑道：“肖扬，你未免太自负了一点！就算在平时，十招内你也休想赢我，何况是现在！你简直在开玩笑！”
碧落亦不安地望着肖扬道：“你现在……怎么赢她？不可能的……”
肖扬淡笑道：“姥姥不是怕应战吧？”
千面姥姥冷笑一声道：“你无须用激将法。好，我答应你，既然你想送死的话！”
肖扬手一扬，潇洒地笑道：“姥姥先请吧。”
碧落困惑地望着他。
千面姥姥双眸放出寒光，倏然飞身朝肖扬扑去。
肖扬站着纹丝不动。
千面姥姥突地煞步旋转，轮起腰侧长剑，沙沙地砍下数剑。
肖扬微一侧身，荡开身去。
千面姥姥一声疾叱，拔身向前，左手骈指如戟，疾刺对方双目。
肖扬上身向后一仰，手中长剑一挥，褪去了对方一半的掌势。
碧落在一旁暗暗着急，喃喃道：“肖扬，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出剑？”
千面姥姥冷笑着道：“再不出招，你可就输定了！”
肖扬轻轻一笑，倏然反手拔剑，银光暴闪。
千面姥姥微微一愣，手下毫不放松，长剑夹带丝丝劲风，横劈而去。
肖扬眼见剑刃临近，陡然伸出两指，提前一夹，趋势如闪电般迅速。
那剑竟已被肖扬用两指紧紧夹住，丝毫不得动弹。
千面姥姥神色突变，一脸难以置信。
一旁的碧落亦是万分惊愕：“这，似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千面姥姥竭尽全力向前推去，却也无法如愿。她涨红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惊慌的表情。
肖扬轻笑一声，两指一松，千面姥姥不由地后退了几步，才得以站稳。
千面姥姥惊恐地望着他道：“这是什么功夫？”
肖扬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千面姥姥哼声道：“雕虫小技，就能如此轻易地赢我，肖扬，这是你故意让人难堪的方式？”
肖扬忙道：“不敢。”
千面姥姥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有中毒的迹象，原来你在演戏！”
肖扬笑道：“如果我不是装作中毒，让你对我失去几分警惕，我又怎么敢夸下海口，在十招之内赢你呢？”
“你赢得太取巧了！”
肖扬道：“你还未输，我们何妨再公平地比一次？”
千面姥姥叹息道：“三年前，我已经输给了你，这一次……我还是输了。后生可畏，肖扬，我认输了。”
肖扬淡淡一笑。
碧落缓缓站起身，走到千面姥姥面前道：“我们毕竟师徒一场，不用玩得那么绝。这样，我们合作吧。”
千面姥姥冷眼望着她，道：“合作？”
碧落轻笑一声道：“你屈身在沈翮的手下，无非是为了钱。如果我们合作，骗得大笔的钱财，你也就无须为他卖命了。”
千面姥姥狐疑地望着她，不语。
“你再好好想想，我等你答复。”碧落笑着回身，走到肖扬身边，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肖扬道：“你说。”
“你是如何从一开始就识破我师父的把戏的？我看你面对那些乞丐时，表情很投入。”
肖扬笑道：“很简单，一个普通的老婆婆怎么可能不畏惧车夫那狠狠的一鞭子呢？但她似乎已算准了我会去阻止车夫，所以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恐。还有，一个人不小心摔跤和他故意摔跤是看得出来的。我在扶她的时候，她在我手臂上划了一道，这举动太牵强，也太可疑了。况且，我是吃过那摄魂针的亏的，还会傻得再去被暗算一次？”
碧落深深地望着肖扬，暗叹一声道：“你的确不简单，我又被你骗了一次。”
肖扬轻笑道：“你现在打算拉拢千面姥姥跟你合作？”
碧落笑道：“不错，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动心。”
“如果她帮你，可就是监守自盗了。”
碧落轻笑道：“你似乎又在为沈翮抱不平？”
“如果不是因为龙庄主他们，我是不会涉足这件事的。”
碧落笑道：“你想你也是为救人，这样想，就不会有负罪感了。”
肖扬道：“倒不是因为这些……好了，我们走吧。”
碧落望着茫茫沙野，苦笑一声：“现在身处这么个鬼地方，马又跑了，我们接下来的路可就辛苦了。”
肖扬道：“千面姥姥趁我们不注意时自己扮成了车夫，把我们带来这里，本想借刀杀人，没有想到那些人这么不济。她是认得捷径出路的，我们现在需要她的帮助。”
碧落的目光望向了千面姥姥。
千面姥姥沉默了许久，道：“好，我与你合作。”
碧落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缕得意的色彩。
三人走了一段沙路，皆是满身风尘，又渴又乏。好容易出了沙野，在附近茶铺稍作休息后，半个时辰已赶到沈氏钱庄。
精雕细琢，富丽堂皇的庄院外廓已足见其主人财力的殷厚。只是金碧辉煌，粉妆玉琢的风格过于张扬豪富，稍嫌浮华、俗气了些。
化装成沈含烟的碧落冷眼望着云氏钱庄，低声对肖扬道：“你猜，这个沈大老板拥有多大的财富？”
肖扬淡然地道：“这不是我所关心的事。”
碧落轻笑道：“那是，肖大侠是人中之龙，那会像我这样俗气地去谈论钱财呢。”
肖扬不理会她的讥笑，正色地道：“等会见了沈翮，你打算怎么做？”
碧落道：“我自有说法，不急。”
前面忽有三名面色粗犷的持刀劲装汉子迅速走来。肖扬与碧落正困惑间，却见千面姥姥已迎上前去，笑道：“漠北三雄，你们这是去哪？”
三人道：“我们是奉老板的命令，迎接大小姐和姥姥的，请吧。”
千面姥姥手一扬，道：“三位先请吧。”
她在碧落与肖扬身旁低声道：“他们就是漠北三雄，老大葛大，老二葛二，老三葛三，记住了。”
碧落轻笑一声道：“名字倒还有趣。”
千面姥姥冷哼一声，道：“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等会看你玩什么把戏！”说罢，只身已走在前面。
肖扬轻声对碧落道：“你师父虽然答应与你合作，但似乎对此事期望不高。老实说，我也如此。”
碧落冷笑道：“她这人是墙头草，见风使舵，看哪边有利可图就靠哪边。我对她亦不抱什么希望，只要她暂时不出卖我就够了。”
肖扬暗叹一声，道：“我竟也陪着你疯。”
碧落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
“我倒不忌惮你的威胁。”肖扬淡淡地道。
碧落知趣地闭上了嘴，脸上却是一抹不屑的神色。
葛洋对一旁的千面姥姥道：“姥姥，这一趟没出什么事吧？”
千面姥姥神色抑郁地道：“正是出了事，才来向老板禀报。”
后面的碧落淡笑一声，低声道：“照情形似乎会很顺利。”
肖扬无声地环视着四周，若有所思。
漠北三雄引着千面姥姥等人进得大厅，大厅的豪华亦是令人瞠目结舌，初见之下感觉十分压抑，不知所措。
碧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贪婪。
千面姥姥忽在碧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碧落侧目望了肖扬一眼，神情有些严肃。两人匆匆离去。
漠北三雄对肖扬抱拳作辞，也随后离去。堂内无人，肖扬独自背手伫立着，默默沉思了片刻，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耳际，正困惑间，见一身着绸缎长褂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缓缓朝自己走来。
此人面色平和，脸带微笑，有几分儒雅之色。步履缓慢，不像是练武之人。只是眼眸间偶尔闪现的犀利让肖扬心头一悸，似曾相识，却终究记不起来。
“晚辈肖扬冒昧打扰，望沈老板见谅。”
沈翮笑道：“肖少侠肯屈尊前来，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他细细端详着肖扬，不禁连声赞道：“果然是一表人才，犹如人中龙凤，当真闻名不如一见。少侠此番而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肖扬正色地道：“不瞒沈老板，肖扬是为上官堂主而来。同时肖扬得知沈老板妻儿……”
在一旁静静倒茶的侍女以奇怪的目光望了肖扬一眼，小声提醒道：“我们老爷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并没有什么妻儿。”
肖扬一震，回望沈翮。
“少侠想来是误会了，沈某确实没有妻儿。”沈翮含笑道。
“可是……”肖扬张口欲言，心中一颤，猛地明白过来已是落了某个陷阱。那碧落现在岂不是已被……
肖扬暗暗生疑，表面却不动声色：“与肖扬同来的姑娘……”
沈翮倒是吃惊地哦了一声：“少侠难道不是独自一人？”
“那么千面姥姥不是府上的……”肖扬依旧不死心。
沈翮困惑地望着肖扬，神色凝重地问道：“少侠可是途中累了？尽说些听不懂的胡话，我庄内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那么，我是和谁同来的？肖扬在心中暗叹，这也太离奇古怪了，简直不可思议。是自己疯了，还是除自己以外所有人都疯了？
碧落和千面姥姥没有再出现过，仿佛真的不曾有这两人。但是，肖扬肯定事实并非如此，不能让自己的思绪处于完全的被动，那样只会越绕越乱。
“刚才听少侠提到上官堂主，不知所谓何事？”
“晚辈提到过吗？”肖扬奇怪地反问。
沈翮的嘴角间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看来少侠真是累了。”
眼眸里时而掠过的诡谲和深沉，那是一种怎样的摄魂魔力？
肖扬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去对视沈翮的目光，开始暗自静心凝神，调整情绪。
“你觉得自己是否做了一个梦？”沈翮淡淡地问。
如果真是一个梦，这个梦从何时开始？是在客栈发现上官索失踪之时，还是在马车上遇到碧落的那一刻？既是梦，那所见一切难道都只是虚幻？
一时间，现实存在和梦幻离奇混淆在一起，理不清头绪。
这是一种摄心术！
肖扬醒悟过来，却发现自己对此的抗拒竟越来越弱。
“你是谁？”沈翮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抗拒的鬼魅，仿佛来自地狱里阴沉的叫嚣，遥远而陌生。
“肖扬。”肖扬空洞地回答。
“你来沈氏钱庄是为了什么？”
“为了揭开上官堂主失踪之迷。”
“那么你现在已经找到了什么线索？”
“暂时还没有。”
沈翮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沉声吩咐道：“来人，带肖少侠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漠北三雄之葛二、葛三两人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肖扬身后，作押解的姿势。
此刻的肖扬目光呆滞，空落落地盯着某处，没有言声，更没有抵抗。
葛大望着三人离开，回头低声道：“老板，这肖扬可以利用吗？”
沈翮若有所思地道：“照理说，我的摄心术不可能有差错，不管他定力有多深，都无法摆脱。但为保险起见，我还要试他一试。”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顶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与我何用？收服他，倒是一个很好的杀人工具！”沈翮淡漠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阴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