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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小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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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夜猫子是乔振海在江湖上的绰号。他自从被逐出师门后,又因被肖亦龙断了左臂,自暴自弃,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偷。江湖人不知道乔振海是哪号人物,但几乎都听闻过夜猫子的劣迹,夜猫子是他们值得头疼的盗。不是因为夜猫子手段有多高,功夫有多好,团伙有多隐秘,或者盗窃的东西有多希罕。而是因为他不专业,随性而为,寻常人根本无法预料接下来他盯上哪一家。他不是劫富济贫的义贼,不论贫穷皆是他下手的对象。还有他很懒,懒到连偷的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生存危机,他不会轻易动手。

从小男孩乔云记事起,他就在夜猫子的背上了。在夜猫子的背上其实很舒服,沿途看看路边的风景,闻着集市上飘过的烧饼香味,鼻子很享受地吸着,以此慰藉饥饿的折磨。

破窑洞、破庙是他们的栖身地,乞讨来的剩菜饭已是美味佳肴,偶尔他们也会有打牙祭。去大户人家偷点东西,变卖,可以快活好几天。

但是夜猫子太懒了,懒得去偷。乔云只好跟着他挨饿挨冻。他已经八岁了,长得比同龄人瘦小。他有一双深遂的眼睛,空茫、淡漠,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

月黑风高夜。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悄然潜入一户人家。这里住着一个卖豆浆的胖女人,是个寡妇,很凶悍泼辣的女人。他们很顺利地翘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入她的房间,排山倒海般的呼噜声随即传来。胖女人睡得很死。

“啊,她在哭!”乔云奇怪地叫了起来,一时走神,脑袋撞在门框上。

“闭嘴!看着前面的路!”夜猫子给他一个耳光。

夜猫子在房间里一阵摸索便让他在墙洞里找到一袋银两,他在手上掂了掂,估计有个二三十两,随手交给乔云保管。他自己上前看了看胖女人大摊着手脚,极不雅观的睡姿,加上她打雷般的鼾声,索然无味,自言自语地低喃:“这样的女人,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他望望一旁的乔云,问道:“你感兴趣吗?”

乔云懵懂地摇了摇头。

“算了,就让你做一回贞节烈妇吧。”夜猫子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乔云偷偷地从钱袋里掏出一半的银两,放在胖女人的枕头边,也学着夜猫子像模像样地叹息一声,追了出去。

这样顺利地偷到钱而不被发现不是常有的事,乔云很开心地跟在夜猫子后面,美滋滋地等着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每次被人发现,夜猫子自己先溜,乔云落在后面不是被大户人家雇的打手痛打一顿,就是被小户人家的看门狗追上咬上几口。然后夜猫子好像才想起他,回来把他拎走。

夜意深沉,街上三三两两没几个人,打更的家伙一边喝着酒,嘴里喊着:“小心火烛,关好门窗,堤防盗贼!”醉醺醺地从夜猫子和乔云身边飘过。乔云奇怪地望着他蹒跚的步伐,直到他走向小巷子深处,拐弯不见。

街头坐着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两个正在争着吃一个馒头,一个空茫地望望四周。

乔云又放了几个铜钱在他们前面的破碗里。

“啊,你们今晚有收获?”那几个乞丐兴奋地拉主乔云,贪婪地问道,“有多少?再分我们一点。”

“不行,我爹会骂的!”乔云死死护着那个钱袋。

“哈,你这个野小子,他才不是你爹,你是从石头里冒出来的!”乞丐讥笑着他。

乔云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小跑着跟上前面的夜猫子。

面铺前面泛着低微的灯光,有气无力。面铺很简陋,摆着一张桌子,两个凳子。老板懒散地趴在桌上,无神的目光四处游荡。

夜猫子走过去在桌子上猛拍了一下,老板吓了一跳,爬起来揉揉眼睛。

“给我来两碗面,快点!”

老板答应着转身去做了。

乔云开心地坐在夜猫子对面,等着面上来。夜猫子横了他一眼,接过老板递来的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乔云伸手去接另一碗,却被夜猫子用筷子猛敲了一下手:“没你的份,一边呆着去!”

乔云委屈地望着他:“我饿了,我也要吃面。”

夜猫子冷哼了一声:“我问你,银子怎么只剩下这么点了?”

乔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败家子!”夜猫子骂道,“你要装好人就得饿肚子,在一边看着我吃吧。”他哗哗地扒着碗里的面,吃得很香。乔云在一旁咽着口水,眼睁睁地望着他将两碗面塞到肚子里。

夜猫子捋了一下油油的嘴,瞥了一眼乔云馋嘴的样子,忽然道:“再来一碗!”看着乔云双眼放出光芒,又马上加了一句,“给他一碗特小号的!”

吃饱喝足,两个家伙心满意足地回到住所破庙,倒头便睡。

——

空旷的大殿里,一片冷寂,寒玉雕砌的龙座上,坐着一位看不清容颜的老者,伸出手,招呼乔云。乔云像着魔般,一步步走向他……

云儿,云儿……唤呼声若即若离,孤寂而凄凉。

“你是谁?”乔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一直坐在那里?”

云儿啊……那是一声亲人的呼唤,令乔云心中一悸,幸福感随即涌来。

“求你再叫我一声云儿,好吗?”乔云渴求。

可怜的孩子,你过来,过来……老者梦呓般地唤着。

乔云毫不犹豫地走向前,那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大殿里弥漫着氤氲之息,迷茫而虚幻……

乔云睁开眼睛,用空茫的眸神扫视着破庙宇,四周一片凌乱,杂草丛生。华丽的大殿和那老者一起消失殆尽。

乔云用手推醒睡在身边的夜猫子:“爹,我看到了一个老爷爷……”

夜猫子随手给他一巴掌:“叫我老板,我不是你这狗杂种的爹!”

“爹,我饿了……”

夜猫子又给他一个耳光:“不要叫我爹!”然后他揉着惺忪的眼睛,说,“你去弄点东西来,老子也饿了。”

“我一个人找不着,爹。”

“顽固的小东西!”夜猫子扬手欲下,看着他红肿的双颊,迟疑了一下,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快去,别废话!”

乔云忍着痛,站起身。

“快点!”夜猫子不耐烦地催,用手推了他一把。乔云踉跄地赶出几步,一缕烟跑了。

“狗杂种!”夜猫子在后面低低地骂。

良久,乔云小跑进来,捧了一怀萝卜,红红绿绿、大大小小不等。

“这是什么?”夜猫子怒视着他,“你喂兔子啊!”

“我只找到这个……”

夜猫子气得将他一脚踹倒,萝卜滚了一地。乔云顾不得自己,忙扑过去拣。夜猫子一把拽住他,捏着他的下巴,狠狠的问:“你服吗?”

“不服!”乔云倔强地回答,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我教过你武功,你可以打我啊!”

“不!”

“为什么不?”

乔云缓缓抬头,望着夜猫子,眼眸里闪现出一丝真诚:“你是我爹……我不要叫你老板。”

“小杂种,你敢再叫一遍!”夜猫子狠狠地威胁,“你叫一声,我就打你一巴掌。”

“爹……”

夜猫子毫不留情大巴掌扇去。

“爹!”乔云赌气似的叫得更欢,又换来一个耳光。

“爹,爹,爹!”

“小子,你赢了!”夜猫子咬牙切齿。接下来,两人蹲在地上啃起了萝卜,啃得很香。

“我今天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开开眼界。” 夜猫子拍拍自己滚圆的肚子,打着嗝。

乔云塞帮鼓鼓地盯着他:“有好吃的吗?”

“当然!”夜猫子拍掉身上的萝卜屑,“别啃你的烂萝卜了,留着肚子,我带你去大吃一顿。”

绿树掩映间,露出飞檐翼角,一座气派的庄园已在眼前。石狮大门前站着四个劲装守卫,正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夜猫子带着乔云悄悄地绕到后园围墙外,低声说:“守卫森严,我们爬墙进去。”

“干什么?”乔云好奇地问。

“别罗嗦!”夜猫子将乔云托了起来,扔过墙去。

乔云来不及惊叫,整个身体落在了坚硬的石板上,他痛得直咬牙,却没吭一声。他感到身下压着个什么东西,尖尖的刺痛了他,忍不住□□了一下,从背后抽出来一看,是只纸糊的风筝。他转过身,看到面前那双天真无暇的大眼睛,一下子楞住了。

坐在石桌旁的小女孩傻傻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忽清醒般地大叫:“小混蛋,你赔我的风筝!”

乔云呆呆地望着手上的破风筝:“我不是故意的……不过它真丑。”

“你才丑呢。”小女孩不满地打量着这个满脸污垢、衣衫破烂的小乞丐。

“你说我丑?”乔云爬过去,用脏兮兮的小手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蛋上捏了捏,白皙的小脸上立即留下了几个黑手印。

小女孩怔了怔,哇地哭了起来:“爹,有坏蛋欺负我!”

“不许哭!”乔云凑近她,低声威胁,“再哭就让小虫子咬你!”他随手从树叶上捉下一只毛毛虫,在她面前晃动。小女孩怯怯地抚住了自己的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乔云把毛毛虫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任它蠕动着往上爬:“真是胆小鬼,它才不咬人呢。爬在身上很舒服,你要不要试试?”小女孩惊恐地摇头。

“你来我家干什么?”小女孩问。

“偷东西。”乔云老实地回答。

“你是小偷!”小女孩惊叫。

“我不是!”乔云否定。

“你就是小偷,你是爬墙进来的!”

乔云哼了一声:“你家大门外有四条疯狗,我才爬墙的。”

“胡说,那是侍卫叔叔,才不是疯狗!”

“小姐,喝药了。”一个眉目慈祥的中年妇人端着盘子走来。

乔云神色一变,忙跳下石桌,身子嗖地钻到桌子底下,垂下的藤叶正好遮住了他的脸。

小女孩苦着一张脸:“又喝药,我不要!”

妇人叹息一声,轻抚着她的脑袋:“小姐乖,把药喝了,你的病就全好了。你看,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糕点。”

乔云在底下咽了口口水。

“不要,我就不喝!”女孩耍脾气。

“如果不喝的话,庄主会生气,一生气就不要你去慕容山庄看妹妹了。”

小女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眸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她痴痴地问:“妹妹会回来吗?会陪我玩吗?”

“只要小姐乖乖的喝药,二小姐就会回来了。”

小女孩默默捧起药碗,咕咕地大口吞着药水,小脸痛苦地扭成一团。她仰起脸,痴痴地望着妇人:“我真的会好起来吗?”

“会,当然会。”妇人将她搂在怀里,眼角泪光闪动。

乔云透过蔓叶缝隙,怔怔看着小女孩苍白的脸。

“我现在去煮点粥给你喝,你快回房间去,别着凉了。”妇人低声叮嘱。

小女孩乖巧地点头。

乔云等那妇人一走,又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听到小女孩轻轻咳嗽,他奇怪地问:“你生病了吗?”

小女孩睁着无暇的乌眸,望着不远处几只飞舞的蝴蝶,她轻轻地说:“我偷听到大夫对我爹说,我快要死了……”

“不要死!”乔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揪心痛楚,他激动地大吼一声。

“为什么?”小女孩奇怪地盯着他。

“就是不要死,不要死!”乔云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渴望。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他懵懂的意识里忽然产生一种对死亡的异常敏感。他想起某个很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很淡很淡,他记不起她的容颜,却刻骨铭心。

“那我就不死,好不好?”小女孩开心地笑,她拉住乔云的手,“我带你去我房间玩。”

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乔云随小女孩进入一个幽静的小别院。乔云东张西望,充满了好奇。小女孩推开一扇门,向乔云介绍说:“我就住这里。”

乔云跨入房间,盯着一屋子的小摆饰小玩具,羡慕地道:“哇,好多好玩的东西,你爹娘一定很疼你。”

“我娘已经死了,最疼我的是我爹,你爹疼你吗?”

乔云神色稍稍一变,他黯然地底下头:“他不疼我,他讨厌我……”

“那你以后天天来陪我玩好不好?”

“好。”乔云满口允诺。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嗯。”小女孩失落地点头。

“你怕不怕?”乔云朝她扮了一个鬼脸,“你怕鬼吗?”

小女孩被他逗乐了,开心地笑:“你装的,才不怕呢!”

乔云忽眼前一亮,一下子扑过去,倒在柔软的床塌上,大呼:“好舒服啊,我从来没睡过这么软的床。”

小女孩也爬上去,学他的姿势躺在上面,并学着他的口吻:“好舒服啊。”两个小脑袋相互蹭着,咯咯地笑。

“等你长大后,你会很漂亮,然后有一天,一个武功很高的大侠从墙上爬过来……”

“大侠是会飞的。”小女孩忙纠正。

“好吧,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从墙上飞过来,飞到你的窗前,把你装在麻袋里,带走了……”

小女孩皱皱可爱的眉头:“小偷才用麻袋装东西呢。”

“那他既是小偷又是大侠好不好?”

“不好,就要大侠,”小女孩侧过脸望着他,“你以后也做大侠好不好?”

“好,就做大侠。”

“那你以后不要用麻袋装我好不好?”

“好,我做一个很大很大的风筝,可以把你带上天,像小鸟一样飞。”

“把奶娘也带上好不好?我们饿的时候可以让她做糕点给我们吃。”

“不好,她太胖了,会摔下来的。”

“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乔云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白色的月牙形的小东西,帮小女孩挂上:“送给你。”

“是什么?”小女孩用手轻抚着问。

“是狼牙,从一头凶狠的狼嘴里拔下来的。”

“你真勇敢!”小女孩崇拜地望着他。

乔云呵呵地笑。

“狼会咬人的。”小女孩担忧地说。

“我一点都不怕,你也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好。”小女孩温顺地把脑袋靠在乔云的胸前。

乔云忽感到有一种异样的快乐,正充斥着全身。被如此信任,如此重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待遇。在他小小的内心世界里第一次感受到平等所带来的快乐,他觉得他和眼前这个小女孩是同一国的,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一个愠怒的声音响起,门外站着一位神色严肃、不怒而威的中年男子。

“爹!”小女孩欢叫着爬下床,扑入他的怀中。

中年男人溺爱地轻抚女孩的脑袋,含笑问道:“依人,今天乖不乖,把药全喝了吗?”

“嗯,喝了,好大一碗。”依人邀功似地说。

“真乖!”中年男子会心一笑。

乔云怔怔地望着他们,有些黯然。原来小孩子可以被这么宠爱,这么呵护……这些大概是他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了……

中年男子嫌恶地瞅着乔云:“小畜生,你从哪来的?龙心堂是你随便进出的地方吗?”

乔云冷冷与他对视,毫不畏惧他的威严。

依人拉他到中年男子面前:“爹,他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他答应我以后天天来陪我玩。”

中年男子一把扯住乔云,凝视着他,忽狠狠地问:“是谁指使你来的,说!”

“没有!”乔云大声回答。

中年男子眼神中凶光一闪:“那我就杀了你!”

“爹,你不要杀他好吗?”依人哀求道,“他是我的朋友,不要杀他好吗?”依人眼中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心碎。

中年男子的心软了下来,他伸手捧住女儿的小脸蛋:“爹答应你,你不要哭了好吗?”

乔云在心中暗暗喃道,朋友……

“堂主!”一名侍卫装束的男子跑了进来,“夜猫子闯进来了!”

中年男子一怔,狐疑地瞥了一眼乔云,沉吟片刻,吩咐道:“你留下保护小姐。”自己挟了乔云出去。

“张九!”中年男子唤来一名家仆,“把这小子关在柴房里。”

“走!”张九一把揪住乔云,强行将他带走。

“放开我!”乔云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即遭来一顿打。

“小东西,老实点!”一手将他推入一间杂乱阴暗的柴房,锁上了门。

“放我出去!”乔云死命地敲打门,没人理他。

“可恶!”乔云挫败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拿过一根树枝,抽打着。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得乔云忍不住睡着了。等他醒来,天色已暗。

乔云揉着惺忪的眼睛,打量着四周堆得七七八八的柴火,有些沮丧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不把我关在厨房呢?”

忽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忙转过头,看到门被打开,伸出一个小脑袋。

“是你!”乔云惊喜地跳起来。

“嘘!”依人低声提醒,“小声点,会被人听到的。”

“你怎么会进来?”乔云奇怪地问。

“张九是个糊涂虫,喝了酒就睡着了。现在我们出去吧。”两条小小身影悄然地溜出了柴房,来到了后花园。

一位白发银须的老仆人苦着一张脸,慢吞吞地走过来:“小姐,你这不是害我吗?”

“别说话,快蹲下!”依人急促地吩咐。老仆人无奈地蹲在墙角。

乔云一脚踩在老仆人背上,只听老仆痛叫一声:“啊哟,我的老骨头!”

依人忙捂住老仆的嘴:“爷爷,别叫!”

乔云爬上了墙头,回头看到小女孩依人朝她朝手。

“你会变成大侠来找我吗?”依人痴痴地问。

乔云很用力地点头。

小女孩朝他晃晃胸前的那颗狼牙:“只要你回来找我,我就不会死了。”

乔云趴在墙头,很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拉勾!”小女孩伸出小拇指,小脸上绽开一个纯真的笑容。乔云傻傻地看着她,伸出手去,忽然身体一歪,掉了下去。

“你怎么了?”依人在围墙内奇怪地问。

围墙外,乔云啃了一嘴泥巴,只能发出呜呜声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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