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1 / 1）
“非非，非非。”
几声柔和的轻叫在耳边萦绕，代非怔忪地睁开睡眼：“妈！”就这么轻轻哼了一声。
“起床了，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初中啊，不是要分班考试吗？还不快起来！”母亲催促，不过，就连这种催促也带着慈爱的旋律。
不错，母亲向来对代非都是百依百顺，娇生惯养，甚至达到了溺爱的程度，但，这种溺爱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哦。”代非还只是轻哼了一声，性格内向的他总是如此，不爱说话，即使必须发言，也是能少说一个字，就绝对不会多说。
代非立刻规矩的起身，却不用收拾被褥，这类“活”当然是母亲包了。
他规矩地洗梳，规矩地吃饭，规矩地穿上他那身异常普通，更是规矩的学生服。
规矩充斥着代非的一切生活，他循规蹈矩，不显山，不露水，甚至在小学，和他同班六年的同学，都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实的孩子。
“骑车要小心，过马路看着点车，考试要认真，注意别马虎......”
在母亲的千叮万嘱后，代非出门了，骑着刚刚学会骑的老旧的自行车，单独地在一条他自己认为宽阔的路上遨游，其实这是一条很窄的马路，他却从没单独驰骋过，如今，他自然甚是开心，加上那温暖的旭日的眷顾，他微笑了，这是种自然的微笑，笑容的幅度却不大，宛如含在嘴角的浪花，含蓄却神往。
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再有就是若隐若现的村庄，那天际间升起的乳白色烟火，谱写着乡村的气息。
大概一刻钟后，一个小镇赫然出现，各种凌乱的喧闹声接踵而至，忙碌的人们的身影，来回闪动，各种代非从未瞻仰过的汽车，也鼓动着车笛，呼啸而过，一种繁华悄然于心。
这小镇便是小楼，是代非向往着的地方，这里有他所希奇的一切，虽然，这里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镇，可在代非这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孩子眼里，小镇就是个天堂。
代非闹中取静，安然欣赏着小镇的一切，那薄雾怡然，笼罩小镇，旭日的曙光，闪着单纯的影迹，轻穿雾气，犹如仙境一般。小镇周围的雾气，被旭日的淡红色的光辉笼罩，自然的形成了一层淡淡的紫雾，那婉转飞翔于紫雾的信鸽，已然宛如仙雀在仙气中，翩翩起舞，那信鸽发出的荧荧之声，游离于空气中，霎是轻盈，犹如天音，四处回荡。
小镇一座座房宇，不免也沾染着朝气，挥洒着陈旧，屹然而立，虽显破旧，可也不足为虑，在代非眼里，早已被轻松的心情，所掩盖。
那出门泼水的老大爷，似也深受感染，用手遮目，抬起老迈之眼，眺望旭日，不禁，嘴角微笑泛起，引得人也似年轻了许多。
代非的心胸豁然开朗，任由自己的身心和心灵，展翅于这绚丽的意境之中，陶醉其中。
忽然，几辆周身漆黑的大卡车，在代非身旁，呼啸而过，攘起的黑沙，卷着厌烦，遮挡了代非的目光。
“哇！”代非不禁一声惊呼，赶紧闭眼，感觉有像沙粒般的杂物，轻打着面目。
等车过去，代非才再次睁眼，立刻寻觅，这才发现，竟然是煤渣，不禁紧皱眉头。他这才发现，大路的两旁的一切，竟都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煤渣，就连伫立在路旁的，一棵参天古树，也以灰头黑面，本有的典雅，荡然无存。
原来，这小楼的人们，赖以生存的，便是这里的一个大的煤矿，这是个国有大型企业开滦集团下属的一个分矿，而刚在代非身旁掠过的庞然大物，便是运煤车了。
不知不觉，中学的大门，已近在眼前，整个学校尽在眼底，随没有那神圣的学习意境，可也能从破损的门面，和那挺拔于校园中央的参天古树中，找到古韵的痕迹。
代非带着莫大的希望，和至高的憧憬，跨进了学校的大门，同时也跨出了他崭新的，却是悲戚的人生。
代非忐忑着进了教学楼，毕竟是个新环境，多少有些对陌生的本能的恐惧，他摸索着找到了考场，里面好多生面孔，大多都是别的小学来的学生。
分班考试开始了，代非按照自己的那种平和的心态，答着试题，不过，其实这种考试也就是个形式,要想进好点的班只有一种办法——走后门。当然，这种龌龊的事情，自然是代非那纯净的心所不清楚的，他就按着自己的意愿，认真地答题。
忽然，监考老师的严厉的声音打破了安宁，只听：“你马上起来,不要再考了。刚来这学校就作弊,赶紧出去。”
代非一惊，回头看去,那是在考场靠着墙的地方,一个女学生被老师叫了起来。
这女学生一下子就吸引了代非的眼球。她穿着一条牛仔裤,那种特流行的样式,要知道在当时的年代一般学生是很少穿牛仔裤的,只有社会上小混混才穿这样的裤子。她上身穿着件深黑的甲克上衣，这种深黑，让人看着极为别扭，有种夸张的感觉，所以代非的目光也就随之离去。
“真是个坏孩子！”代非心想。
只听，那女学生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呦,老师,您啊别生气。这考试也就是个形式,您那么认真做什么啊。”
这满不在乎的语气，颇为特别，再次勾起了代非的兴趣，本想复又回头，可被一个理智的自己制止了。
这可把老师气坏了,大声道:“你这学生怎么这样,快出去,快出去。”
女学生嬉皮笑脸地拿起书包，向门口走去,到门口时还回头道:“老师我说句老北京话--拜拜了您的。呵呵。”
随着女生驼铃般的笑声，她潇洒的人影已然消匿。
这下，凌乱的喧闹开始充斥于考场，好多学生是有哈哈大笑的,有吹口哨的,有起哄的,乱做一团。
监考老师呢?当然气得快飞起来了，不停的敲桌子制止。
只听有学生低声问道:“这女生是谁啊,酷死了。”
另一个说:“这你都不知道啊,这可是第二小学有名的校花。”
这整个情景把代非都镇住了，他对这女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犹如万屡月光，浮动心间，产生的冷俊的光影，还在怂恿着他的心灵。他还在想，自己怎么没仔细看，那女生的模样，甚至，他怕他今后再见她时，会行同陌路，而认不出她。
不过，这种奇怪的想法，只在心间停留了片刻，代非就赶快将其，淡淡的抹去，但却在不知觉中，已然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分班考试就在这种异样的气氛下结束。
回家的路上，代非也不忘，重温一次，那小镇的古朴与清新，回头看着那小镇的远景，随已模糊，却在心中，颇为清晰，在宿命的诱导下，一切故事的开端就会在这里上演。
刚进自己家所在的小区，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拦在眼前。
“呵呵，呵呵，非非。”这人影傻笑着，叫出的声音也模糊不清，人看着更是呆滞。
“雷雷，你怎么没参加分班考试？”代非惊讶地问。
可雷雷却还只是呆傻地笑，并无回答。
“非非啊。”雷雷的母亲竟就在旁边。
“阿姨！”代非恭敬地叫道。
“恩，雷雷上初中的事，还是没成，今天我又去求情了，可校长说，雷雷的智商太低，根本不适合中学的学习生活。”说着，雷雷的母亲黯然神伤，泪光隐现。
代非也倍感忧伤，毕竟雷雷是他唯一的伙伴，唯一的朋友，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发生在雷雷身上的悲剧。
那是发生在代非六岁时的事，这天，像往常一样，他来到雷雷家玩耍，两人玩得很是开心，在床上，积木被堆得很高很高，几乎触手不及，雷雷兴奋的起身，想把一块积木放在积木堆的最上方，可不幸发生了，雷雷不小心踩在了玩具上，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从床边向后仰身摔去，摔的方向竟然是个玻璃橱柜，危险近在咫尺，代非立刻发现了莫大的危机，不顾一切地去抱雷雷，可一切都太晚了。
只听，玻璃破碎的声音，零碎而起，揪心而响，仿佛是在刺痛心灵般，清晰却刺耳。
忽然，很热的水滴，喷溅在了代非的周身，他望眼看去，震惊了，只见，雷雷已然躺在血泊中，头部赫然扎着棱次分明的破碎玻璃，鲜血不停的喷溅，都有一米多高。
代非被吓呆了，傻楞在那，雷雷早已昏迷，不醒人世，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风停了，空气停了，世界停了。
这种残酷的血腥场面，强烈的刺激着代非幼小的心灵,一般的小孩子在这种场景下，早就失声大哭了,可代非并没有哭出来,他把所有的恐惧都埋在了心里,从这以后他的内向的性格就彻底形成了。
片刻后，代非这才如梦初醒，刺耳的尖叫，随即骤起，惊动了全世界。
雷雷经过了抢救，保住了生命，可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他的智商永远的停滞了，变得呆傻可怜。
后来，上小学后，代非经常赶走那些嘲笑雷雷的学生，他尽最大的能力在保护着雷雷，他还是当雷雷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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