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四十章(上)(1 / 1)
丁昕屿靠在墙上,没有一丝力气。
叶劲枫帮她穿好外套,把扣子一颗颗扣好,轻轻搂住她,“我们回去吧。”
丁昕屿点点头,觉得这个时候似乎应该落泪应应景的,可是为什么眼前始终一片清明,哭都哭不出来。
回到公寓,叶劲枫抱起她放在床上,“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用不用我陪你?”
丁昕屿摇摇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叶劲枫温和的说:“好。”声音小的像是怕她受惊一般,之前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
丁昕屿翻了个身,脸颊埋在枕头里轻轻的蹭,像是寻求爱抚的小动物一样,明明已经那么无奈而痛苦,为什么还是哭不出来。
丁昕屿掏出手机,找出来一个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了出去。
对方很快接起,“喂,昕屿。”
丁昕屿还未出声,已经有泪水滚落下来,带着积攒了那么久的孤独,委屈,痛苦和遗憾,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了一般的发泄。
电话那端也没有声音,只是听着她哭。
丁昕屿终于哽咽着开口,“妈妈……”她断断续续的说:“妈妈……妈妈,我真的会好起来,我以后真的不再哭闹,不再尖叫了,你不要担心……妈妈……我想你,我想回家,我想去看看姐姐……”
丁昕屿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的说了吴亮,说了那场车祸,说了垂在轮椅上的空荡荡的裤管。
“我真的好了,妈妈。”丁昕屿说,“我知道我一直让你们担心,以后不会了。”
丁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你很痛苦,只是我们没有能力帮助你,之前让你见了那么多医生,只是我想让你快乐起来,你还这么年轻。”
……
丁昕屿挂上电话,下床打开卧室的房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十分安静,向外面看去已是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橘黄色灯光像是五线谱上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他们流畅优美,由一个女声轻柔的歌唱。
那歌声宁静安详,在这歌声里,一只小刺猬忍不住脱了自己的衣裳,妈妈,她忍不住想,我可以不要这层伪装了,可以让我快乐起来的那个人,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丁昕屿找进厨房,见到叶劲枫低头站在料理台旁边。
他的身材修长挺拔,他的侧影英俊温柔,是他始终坚持,而且自己何其幸运,这么珍贵的一个人,不论她何时才想通回头,他总是等在那里,真实而完美的存在。
丁昕屿走上前去,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踏实而温暖。
良辰美景,岁月静好,如此而已,再无他求。
叶劲枫握住她的手,手臂压着她的手臂,“不再休息一会儿了?”他轻声问。丁昕屿摇了摇头。
“你饿不饿,我知道你不想出门,叫了外卖上来,都是你爱吃的。”
丁昕屿偏过头看了看那一大堆食盒,“怎么这么多?”
“本来想带你去吃更多更好的,”叶劲枫转过身拥住她,“今天是平安夜,傻姑娘。”
“你怎么总说我傻,”丁昕屿小声说,“要是有一天我真的傻了怎么办。”
叶劲枫笑了笑,“没关系,有我在,放心吧。”
“那如果有一天是你傻了,或者受伤了,也有我在,不要躲着我。不然我不会自杀,我一定活的比你长,一辈子诅咒你。”丁昕屿搂紧他的腰。
叶劲枫收起笑容,郑重的点点头,“好。不过,”他说,“我会保护自己,不生病,不受伤,才能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圣诞快乐,昕屿,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健康快乐。”
叶劲枫点点头,“好。”
丁昕屿说:“我说的是一直都是,以后每年的圣诞礼物都是这个,你都要送给我。”
叶劲枫微微笑起来,“好,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每年圣诞节我们都一起过。”
圣诞节之后就是考试周,丁昕屿很少和叶劲枫见面,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习室。
下一门是投资心理学,内容不多,也很简单,丁昕屿一页页看过,突然停下来,久久看着一段话,大意是同样数量的货币可能有不同的价值,比如你给一个人一万块钱,在他有一万块钱债务和没有的时候,这一万块的价值是不一样的。
下午三点,正是复习的黄金时间,丁昕屿拿了大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自习室。
出租车朝最近的商场开去,北京这个冬天真冷啊,丁昕屿忍不住想,之前每次见到叶劲枫出来他都冷得直缩脖子,可是他说他从小就不戴围巾,觉得不舒服而且不好看,每到这时丁昕屿许诺说等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条最好的。
丁昕屿挑了一条最舒服最好看的围巾,买了给他送去。
这是她第一次去叶劲枫的公司,之前酒会上认识的人也不多,前台的小姑娘说了一句“叶总在开会”就把她晾在了一旁。
丁昕屿找了把椅子坐下,想了想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临近期末,每一分钟都是那么宝贵,可是丁昕屿始终安静的等待,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柔软的羊绒,似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的存在一般。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转瞬过去,七点半有一节习题课,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丁昕屿在前台拿了纸笔,把本想亲口对叶劲枫说的话写在了便条上:
你的生日在一月底,那个时候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我希望这条围巾在现在这样最寒冷的季节,能给你最多的温暖。
如同你曾经给予过我的那些,陪我度过生命中最无望的寒冬。
才一停笔,就见前台那小姑娘已经换了副表情,朗声叫道:“陈特助,叶总有事么?”
身后一个女人大步走过来,扔了一摞东西在桌上,“叶总刚刚定好的方案,马上发快递,然后晚上开会。”
“陈小姐,请等等。”丁昕屿突然开口,“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叶总,我等了两个小时,还是不打扰他了。”
那女人笑了笑,“我认得你,好,放心吧。”说着接过了丁昕屿手里的纸袋。
丁昕屿啪的关上出租车门,“师傅谢谢您,清华东门,您能不能快点开,我赶着回去上课。”
“好嘞,小姑娘你坐稳了啊。”
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喜不喜欢,会不会想打电话告诉我,丁昕屿突然想起之前自习把手机改成了静音,之后一直没改回来,于是急急忙忙想要掏出来看。
车身突然剧烈的摇摆,丁昕屿吓了一跳,紧紧抓着前排座椅,“师傅怎么了。”
“没事,你坐好,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要超老子的车,刚才溜溜跟了半天我一直懒得理他。”司机大手一挥,一脚油门踩到底,“奶奶个熊,老子早年开军车的,最烦有人抢道。”
丁昕屿想说我不着急您慢点开,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突然看见身后有雪亮的两束大灯一闪,然后是引擎加速的声音,一辆车转眼超到了出租车前面,之后是尖锐的刹车声音,别在前方十几米处生生停了下来。
出租车还没来的及加速,司机反映很快,也立刻停了下来,有惊无险。
丁昕屿险些撞到前面椅背上,头脑一片混乱,就听司机开始破口大骂。
前面那辆车有人下来,顾不得跟司机辩解,直直走过来拉开了后排的车门,把丁昕屿拎了出来,之后什么都不说,只把她抱在怀里恨恨的吻了下去。
呵,这一天果然是北京入冬以来最冷最冷的一天,连风也这么大,吹得人都快站不住了。
可是这是他的怀抱,这是他的嘴唇,即便是在这样的严冬,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岁月,果然从未像当下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