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主人别墅。
安辰房间。
叶白带着连向和桑黎把木宴悄悄送了回来,安辰则带着舒文赶回客人别墅那里跟厉延泽汇合。
暮□□临,窗外残阳如血,晚霞似火,景色很安谧,是个非常美丽的夏日黄昏。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的木宴却觉得有些沉闷压抑,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叶白轻敲三下房门后走进来,别墅的大扫除已告一段落,他刚安顿好别墅里的佣人们回来。
“宴小姐,你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木宴屈了屈手臂,感觉比之前灵活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不过药效已经在慢慢消褪。
“那就好!”叶白笑道。
叶白的笑恬静温和,仿佛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在他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杀人者的气息。木宴向来对这种带着善意和温暖的笑容缺乏抵抗能力,莫名的就对这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很有好感。
“你是安辰的朋友,叫我名字就行了!”
“好!”叶白笑得很好看,略微思索,说:“那我就跟这里的人一样叫你‘小宴’可以吧?”
“嗯。”
叶白走到落地窗边,透过玻璃远远眺望客人别墅的方向,“刚才看到组织的人跑过去,那边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了。过了今天,一切就真的结束了吧……”他轻轻叹息,似乎颇为感慨,“辰出来都快一年了,也该是时候回去安心打理组织了,没有他到底是不行的。”
“……你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一、两天……”忽然从木宴的语气中觉出了什么,叶白疑惑地回头,“辰说要带你一起走的,他没跟你说吗?”
“……我很快也会离开这里,但不是跟你们一起。”
“什么?”叶白很意外。
“有些事我必须去处理。”
叶白皱了皱眉头,“这事辰知道吗?”
木宴摇头,“我打算这边的事结束后跟他说的。”
叶白沉默了一下,迟疑着道:“你的事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你可以跟辰商量一下……”
“这事他帮不了我。”木宴截住叶白的话。
“什么样的事连辰也解决不了?”
木宴怔了一下,眼中隐约露出淡淡笑意,“在你眼里,他什么都办得到么?”
仿佛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言辞感到好笑,叶白屈指摸了摸鼻子,赧然一笑,“我一直觉得那家伙是个怪物。不管什么时候都冷静得过分,心思缜密得吓人,情绪完全不外露。无论是杀人还是决策都从未出过错……”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不只是我,我们这些追随他的人一直都相信——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叶白微微苦笑,显得有些无奈,“就是因为他太过无懈可击,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忘记他是人,不是神。”
木宴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被落日余晖染成醉人的橙红色,听叶白讲述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安辰——对于那个男人作为“煌”组织首领的那一面,她知之甚少。
“辰很会用人,也很会杀人。在组织里恩威并施,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既敬且畏,宛若天神般崇敬。只要他一句话,随时都可以舍生忘死地交托生命——那是近乎宗教般的信仰!”
叶白缓缓地说着,声音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维持一个团体或组织,就是需要这样的信念吧?对决策者有绝对的信心和信赖,绝对的服从,所有人都按着这个人的步调义无返顾地前进,相信只要跟着这个人的脚步,就可以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凝聚力不就是这样的东西么?世上没有最完美的组织,却可以有最完美的配合,而辰就做到了这一点。”
木宴微微扬起嘴角,“你说的那个人是安辰么?”
“呵呵,小宴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吧?那家伙的自制力极强,总是过度压抑自己,对什么事都缺乏热情,虽然某个顽固刻板的男人觉得这样很好——像他那样的领袖是能带领‘煌’走向鼎盛的!可我却觉得辰的这种状态很糟糕。对每个人都在心里设下了允许对方靠近的界限,拿捏得恰到好处;对任何事的反应也都越来越趋于平淡,越来越不像个活人。”
“一年前他亲自跑来厉家……我其实原本是不赞成的,如今看来倒似乎是来对了。”叶白说到这里,忍不住地露出欣慰的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让辰光是看着都能那样开心。第一次看到他对你的态度时,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能想到有一天,辰也会对人如此用心?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哪!”
“……真的吗?”
“什么?”叶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木宴没作声,神情有些踌躇。
总觉得难以启齿啊!但想要确认的念头是如此的强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叶白好像能开口呢!……如果是对着安辰的话,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口的吧?
木宴咬了咬嘴唇,避开叶白投来的诧异目光,轻声嗫嚅,“我对他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么?”
“咦?”
木宴不自在起来,翻身背朝叶白,有些闷闷地说:“他老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总喜欢胡言乱语……”顿了一下,更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根本都分不清真假……”
“分不清……真假?”叶白彻底呆滞,过了片刻才怔怔地道:“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辰那家伙……该不会到现在连一句‘我爱你’都没对你说过吧?”
“……没有。”木宴躺着没动。
“那‘我喜欢你’呢?”
“……”
“……总该说过‘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吧?”叶白黑线。
木宴搜肠刮肚半晌,终于转过身体,仰面定定望着天花板,“……他说想把我留在身边……这算吗?”
叶白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算吧……大概……”
“……”
发愣只是暂时的,叶白很快恢复常态,决定阻止对话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不过,就算辰不说,你自己总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你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辰为了你真的做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努力……”
木宴侧过头,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瞅向叶白。
叶白的语气变得有些郑重,“与他相识十几年,不管是以下属还是朋友的身份,我都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辰用他的方式爱着你,并且用情至深!”
但话说回来,虽然知道安辰他碰到木宴的事就容易失常!可是这到底算什么啊?!简直难以置信!留在身边?他以为是手下人员调配吗?!“煌”为什么会由那种无可救药的家伙来领导呢?!组织里的小丫头们说什么“再聪明的男人碰到心爱的女人都会变笨拙”——那种曾让他当冷笑话听的言论原来是真有其事么?
叶白在一旁暗自恨铁不成钢,木宴的唇角却浮出了笑意,因为叶白的一席话而感到心满意足,愈发坚定了回去找木轩摊牌的决心,也似乎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气。
有那么一段时间,谁也没再说话。终于,叶白想起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话题扯远了,刚想开口劝木宴打消独自离开的念头,一道光在窗外冲天而起……
那光在霞光中显得极其暗淡,流窜速度又快,升入半空后即刻消逝,若不是像木宴和叶白这种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那是什么?”
木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这个时间,所有人都聚集到客人别墅那边了,会利用信号互通消息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很明显是有另一批人闯入。而宅子的防御系统全开,能够在全宅戒严的情况下潜入,一定不是普通人。
“来了棘手的人物了。”叶白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却犀利起来。
连向和桑黎推门冲了进来,表情都出奇的严肃。
“小白!”
“叶组长!”
“你们也注意到了?”
“阮组长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连向满脸忧虑。
叶白略一沉吟,说:“阿连,你出去看看,弄清楚他来这里的目的。阿黎立刻去找首领,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如果碰上阮组长的人,不要跟他们多纠缠,快去快回!”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领命,“是!”
“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那是谁?”等连向他们离开后,木宴问道。
叶白神色凝重,“刚才那道白光是‘烨’组的联络信号。‘烨’的组长阮言是我们前任首领的大弟子。辰十五岁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下任首领。对于辰的接任,他一直很不甘心。”
“既然是这么危险的人,安辰为什么还要留在身边?”
叶白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有一个随时会背叛自己的人在身边,能让人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不是吗?”
如果是个威胁,就该尽早清除吧?木宴暗暗叹气,对于他们这群喜欢玩弄心机手段的人感到难以理解——
“这样活着岂不是很累?”
“阮言为人飞扬跋扈,他的不满和野心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但辰欣赏他的才干,对自己的手腕和控制力也有绝对的自信,何况他到底是前首领最宠爱的弟子,所以辰把‘煌’位列四大暗杀组之首的‘烨’交给了他。”说着瞧了眼挣扎着起身的木宴,喃喃道:“如果是我多虑就好了……”
“什么意思?”木宴微微皱眉,歪过头看叶白。
叶白扯了扯嘴角,却没再继续说下去,木宴也就不再追问,默默将双手握拳,紧了又松,测试着身体的恢复程度。
房间突兀地陷入沉寂……
……
时间过去五分钟——
“这么久还不回来……”叶白起身拿起茶几上的乌流,“情况不对劲!小宴,我得找地方把你藏起来。”
“我?到底怎么回事?”木宴已经下到地上,感觉脚步有些虚浮。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现在还不能确定……”
“哗啦啦”一片玻璃粉碎的声音打断了叶白的话,五条人影从破碎的窗户敏捷地蹿了进来。
“果然如此。”叶白在玻璃破碎的刹那就已挡在了木宴前面,对着当先一人朗声问道:“阿连和阿黎呢?”
“你放心,只是被绊住了。”对方是个面容清俊冷漠的高大男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声音很低沉,“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人,不会要他们性命的!”
叶白不动声色地直视对方眼睛,低声道:“阮言,别干傻事!”
男人勾起嘴角,用刀尖指住叶白身后的木宴,视线触及木宴脸庞时似乎出现片刻恍惚,随即回过神来,冷声道:“只有她死,安辰才会回到素素身边。”
木宴眼神一闪,终于了解了情况。
“辰要我保护她,我不能让你杀她。”叶白淡淡地说,乌流刀出鞘,银黑色的光芒在晶莹的刀锋上流动。
“想动手么?”手指抚过刀刃,阮言冷冷地笑了,“让开!你不是我对手!”
叶白漠然看着手中流光婉转的乌流,语气平静,却异常强硬,“办不到。”
“呵,还真是对那家伙死心塌地啊!”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你知道后果。”
“用不着你提醒!今天这女人非死不可!就是因为她,素素才会那样伤心难过!”
“你杀了她只会让辰恨素素。”
“少罗嗦,给我让开!”阮言失去了耐性,刀刃带起一股劲风向叶白挥去……
……
*** *** ***
连向的脚刚踏上底楼大厅的地面,暗器破空的风声就从右上方袭来。连向眼神一凛,侧身抽刀,闪电般拨开向自己飞来的四枚“卍”字手里剑,冷然抬头向上望去。
单手单脚挂在吊灯上的人一个漂亮的空翻从上面跃了下来,俊秀的脸上有不羁的笑容,“连向,好久不见!”
那是个和连向年纪相仿的少年。不同于连向的沉稳顶真,少年的眼中闪烁着飞扬的神采,狂傲不羁,锋芒毕露。
“战狐……”连向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眉毛一扬,满不在乎地回答:“自然是来杀人的!”
“杀谁?”
“木宴!”
连向目光陡然一凝,“为什么?!”
“不知道!”少年轻描淡写。
“你——!”连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你瞪我也没用,我真不知道!”战狐耸耸肩,“组长要做的事,我哪管得了那么多?!”边说边从腰际摸出两根一尺来长的白色棍子,忽然冲连向邪邪一笑,“我的任务……就只是来找你打架而已。”
连向神情凝重——也就是说是来绊住他的了?他和战狐的实力在伯仲间,如果对方存心纠缠,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摆脱他的!但是宴小姐那边……那是首领非常重要的人啊!
眼中寒芒一掠而过,连向横刀当胸,“不要挡道,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嘿,不客气吗?我正求之不得。”少年手腕一转,触动机括,短棍上铮然一声弹出锋利无比的刀刃——那是一对连向无比熟悉,只是看一眼都会气血上涌的白色镰刀!
战狐将右手镰刀平举过胸,眼神不复方才的散漫,有冷光从中透出,“来吧!我们好久没较量过了!”说着颇轻蔑地睨了连向一眼,“如果你打赢我,我就没法拦你了……还是,你不敢?”
由于秦渊和阮言彼此不对盘,连带着他们这两个带在身边长大的小手下也成为死敌。少年挑衅的态度成功地激起了连向胸腔里的热血,杀气瞬间弥漫……
两人身形一动,同时出手,动作迅疾之至!
“别妨碍我!不然就杀了你!”
“你就吹吧!看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做梦吧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