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第七章
怡爽居
月儿胆战心惊的站在院子里，内室传来一阵阵摔打东西的声音。
这茹夫人在庄主面前是个温柔可人的解语花，私底下却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女人。平日里稍有不顺心的事，就会摔打东西、打骂下人出气。当初月儿调到茹夫人身边，外面不知情的下人都说她几世修来的福份，其实服侍茹夫人的苦楚只有怡爽居里的人才能了解。
昨天茹夫人在畅心院不知和馨夫人聊了什么，回来后心情极差，摔东打西闹了一下午。这让月儿很不解，之前茹夫人每次和馨夫人会面，她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可昨天绝对是个例外。两位夫人到底在内室聊了什么，会令茹夫人如此生气？
今天一早茹夫人得到消息，庄主昨夜又是留宿在畅心院，于是昨天的摔打声又继续起来。怡爽居的下人们没有人敢接近内院，连她也闪到院子里，和内室保持着安全距离。
“谁知道一会儿会飞出什么东西来，被砸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来今天一天，怡爽居是不会平静了。
“馨夫人那个病秧子凭什么跟我斗，干扁身材又不易生养，竟然还霸着庄主，你凭什么？凭什么？”茹夫人越想越气，手上的东西也越摔越响，内室里一片狼藉。
馨夫人性情的突然转变让茹夫人很不适应，也打乱了她的一系列计划。
本来馨夫人没被溺死湖中，让她成为孤朔山庄正室的计划受阻，这已经令她很不爽了，没想到如今馨夫人竟然也有了争宠之心，不肯甘心地窝在畅心院了。茹夫人此刻危机感顿生，她不得不重新设计她的计划。
茹夫人手上摔打着东西，脑子里可没闲着，“毕竟馨夫人是正室，之前她体弱性温，闲在畅心院中不理庄中事务，我还可以在庄中一手遮天，若是她有心重掌山庄，恐怕我也要惧她三分，这可要从长计议了。”想到这，她心情平静了不少，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摸清楚馨夫人的动向。打定主意后，茹夫人开始思考下一步如何安排。
畅心院
絮儿早早的来到畅心院，今天是她升级为一等侍女的第一天，也是第一天到畅心院工作。之前听说馨夫人性格随和，喜欢独处，服侍她是件轻松的事，只是因为她情性懦弱所以跟她的下人远没有茹夫人的下人有前途。不过昨天从父亲那里却听到了不一样的信息，父亲说馨夫人是个恩威并施，性格刚毅很有主母风范的人物。一时之间絮儿也不知道那条消息更准确，作为在书房伺候的二等侍女，她跟本接触不到上面的主子，有时还会受到一些一等侍女的欺负，这次馨夫人升她做一等侍女，她终于可以不再受欺负，这让她很开心。在她看来，无论馨夫人是怎样的人物，她都会尽心伺候来报答夫人的提携之心。
馨夫人用过早膳，星儿上前禀告“絮儿到了，夫人可要传唤。”
“噢，她来了，让她进来吧。”
落蕾早膳吃得很满意，看来赵妈果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饭菜很可口，也有滋补身体的功效。
昨天晚膳时，卫凌云告诉她，他搞到了一枝新鲜的千年参王，正快马加鞭、日以继夜的送来，据说功效相当好，是救人活命的灵药，一定可以使她的身子好起来。落蕾听了，回给卫凌云一个如花笑脸，看得卫凌云呆了半晌，他怎么也想不通，认识了三年的脸孔，怎么会在最近这两天带给他如此惊艳的感觉。
其实落蕾这两天已经对馨夫人的身子很了解了，身体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馨夫人是性情中人，总爱悲春伤秋的，愁绪满胸胃口自然不好，身体也就变得很弱。后来卫凌云纳了茹夫人，她的心情就更加恶劣，再加上茹夫人处处打压她，下人们也不诚心伺侯，饮食又很差，她的身子也就越来越弱了。
落蕾为人性格开朗，是个有仇必报，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个性，她大而化之的个性天生如此，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悲情的艺术细胞，心情愉快，牙好胃口也好。加上赵妈又设计了相当适合馨夫人身子的菜式，落蕾相信很快就可以将身子养好，变得头好壮壮了。
有了革命的本钱，她当然会更加积极的革命了。
正回味着美食的滋味，絮儿走了进来。
看见絮儿，落蕾吃了一惊，好....好惊人的啊。她.....她真的只有15岁吗？目测了一下絮儿的身高，最少也能有175CM了，长的敦敦实实的。
壮是壮了点，但看起来并不蠢，面相也很讨喜。
单听絮儿这名字以为是多么孱弱的蒲柳之资，没想道“此絮”非“彼絮”啊。
不过落蕾转念又一想这样的絮儿也有她的优势，她不但可以当婢女跟在我身边好好的衬托我的美，如果再好好培养一下还可以当个保镖用用。
定定心神，落蕾像絮儿招了招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絮儿走到落蕾身前，落蕾牵起絮儿的手，呃....手也很大。
“你到了我的畅心院就是我的人，以后你就负责服侍我，旁的事不用你管，只要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只有我一个就行了。”
“是！”絮儿点头。
“好！以后你和星儿就好好跟着本夫人，夫人我赏罚分明决不会亏待自己人的。”说完放下絮儿的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有人敢在我背后搞七捻三，做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事，夫人我也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你们少不得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样才能长记性。星儿！”
“是....夫人。”
星儿听着落蕾的话，心里正在打怵，想想之前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回馨夫人的坏话，总是哀怨自己跟错了主子。如今夫人说出这么一番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星儿正在乱猜测，突然听到落蕾叫她，把她惊的丢了三魂七魄。
“星儿，你是这院子里的老人儿了，领着絮儿各处走动走动，让她熟悉一下畅心院。”
哼哼，我就是拿话刺刺你，看你还敢不敢在我背后乱嚼舌根。
星儿，你忍了吧，落蕾可是个记忆力超好的人耶，尤其在记仇方面，上次你和月儿在假山后面的话，她可是记得一清两楚呢。
“是的，夫人。”呼~~~吓死我了。
星儿惊魂未定，慌慌张张的领着絮儿走出了馨夫人的房间。
看着星儿慌张的身影，落蕾在心底一笑，这个星儿也算是个伶俐的丫头，只是为人势利，欺弱怕强，本来不想把这种人留在身边，但最近馨夫人的一系列变化都被她看在眼里，未免她在外面乱嚼舌根，还是把她放在身边，处处箝制来得安全些。好在她还知道怕，又有争强好胜，不愿屈居人后之心，只要掌握了她这两处弱点，这个星儿也是个可用之人。
看看窗外，秋高气爽，是个好天气。落蕾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匣中取出玉铃，轻轻摇晃了几下，在“叮铃，叮铃”声中，馨夫人出现在落蕾面前。
“妹妹，今日找我有何事？”
馨夫人对落蕾这几日的表现佩服的五体投地，落蕾虽然还没有真正和茹夫人正面相搏，但对几个仆役的处理态度，已经为馨夫人大大的出了口怨气。在她心中，落蕾简直就是上天派来解救她怨恨之心的神。
“我想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山庄中的环境，又怕走错路惹人怀疑，不如请姐姐相陪，就我们两个在庄中四处晃晃。”
饭后适当的运动是件对身体有宜的事，整天窝在屋里，没病也憋出病了。
“妹妹的想法是不错，只是外面艳阳高照，我这鬼魂之躯又该如何出去呢？”馨夫人赞同落蕾的想法，却惧怕外面的阳光。
“这的确是个麻烦。”落蕾想了想，忽然看到了手中的玉铃。
“姐姐若是附在玉铃上，陪我出行，可否？”
“不错，若是我附在玉铃里阳光就照不到我了，我虽然不能显形，但可以和你交谈，依然可以带你熟悉庄中环境。”话音刚落，馨夫人就回到了玉铃里。
落蕾将玉铃挂在腰间，走出了畅心院。
孤朔山庄真的好大，落蕾按着馨夫人的指点，在山庄中四处游逛。
走着走着，落蕾忽然听到一阵阵水声和女人的谈笑声，落蕾寻声而去，来到了一处院落，十几个仆妇正在洗衣服，院子中砌着三个大池子，里面泡着很多的衣物。
这里应该是山庄洗衣服的地方吧。正想着，馨夫人的声音传来了，“妹妹，这里是浣衣房，山庄洗衣服的地方，妹妹怎么走到这边来了？”
“噢，我听见有人谈笑就过来看看了，浣衣房的管事是陈嫂吧。”
古代的洗衣房耶，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洗衣服的，今天可要见识见识。
“妹妹好记性，这里的确是陈嫂负责的，她是茹夫人的远房亲威。”
落蕾点点头，举步走进了浣衣房。
落蕾的悄然到来，并没有影响这里工作氛围，仆妇们依旧边洗衣，边聊天。由于水声比较大，仆妇们聊天的声音也不小，落蕾站在远处就把她们的聊天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
“宝儿娘，你那边茹夫人的衣服洗完了吗？”一个青衣仆妇边洗衣，边问另一个水池边洗衣的妇人。
“哪能那么快，现在才洗了一小半，估计晌午之前茹夫人的衣服是洗不完了。”宝儿娘显得很哀怨。
“这茹夫人一天总要换上好几次衣服，里里外外加起来，能有几十件，一洗就是半池子，我们的命好苦哟。”宝儿娘这边聊着天，那边手可没敢停，反而加快了洗衣的速度，不然下午也洗不完了。
“宝儿娘，你们那个池子不是还要洗馨夫人的衣物吗？要是茹夫人的晌午前洗不完，馨夫人的衣物明天恐怕就干不了啦。”青衣仆妇好心的提醒宝儿娘。
“是哟，其实馨夫人的要洗的衣物也没几件，不过上面吩咐让先洗茹夫人的，所以馨夫人的只好再往后放放了，我也知道要快点洗，不过我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了，只是茹夫人的衣物太多，我也没办法啊。”宝儿娘也很无奈。
“叮铃、叮铃……”腰间的玉铃晃动的很激烈，馨夫人有暴走的倾向，看来还是鬼比人的脾气差啊。
“姐姐别气，这洗衣妇也是听命行事，让妹妹找出上面的人替姐姐出气。”落蕾嘴里劝着馨夫人，其实自己也快气炸了。听了这番对话，落蕾第一个反应就是浑身痒痒，一想起她们先给茹夫人的衣物洗好，再用剩下的水洗自己的衣物，她就觉得好脏。
落蕾正要往里走，就听见宝儿娘向旁边一同洗茹夫人衣物的几个仆妇抱怨。
“你们说说，这茹夫人也真奇怪，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按理脱衣服的时候应该比穿衣服的时候多啊，怎么一天能换下来这么多衣服。”
旁边的仆妇们听了，全都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宝儿娘，“瞧她这张嘴，一天什么话都说得，小心让陈嫂听到，人家可是茹夫人的亲戚，小心让你回家吃自己。”
宝儿娘挤挤眼，“她和茹夫人可真是纯亲戚，我听说那个寡妇陈嫂最近和马房里的周管事打的火热，也不知她是穿衣服的时候多，还是脱衣服的时候多。”
哈哈哈~~~一群洗衣妇因为她的一席话再次笑的前仰后合，一旁的落蕾听了也弯了嘴角。好厉的一张嘴，是个可造之材。
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落蕾走出角落，准备找陈嫂出来好好解决一下。
馨夫人的突然到访，令正在谈笑着的洗衣妇们慌了手脚，院子里突然变得寂静无声了。
“去叫陈嫂出来。”落蕾随便指了一个洗衣妇让她传话。
很快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一个中等身材，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从她身上的穿着和佩带的首饰看，茹夫人没少给她好处，看来茹夫人一定很看重这个亲信。
“馨夫人怎么亲临浣衣房，这下等地方别弄脏了夫人，还是请夫人回畅心院，有什么事要问，可召老奴到畅心院回禀。”
馨夫人怎么会来到这儿？看她面色不善，估计今天恐怕是难以善了啦。若是她能回畅心院，我也好及早到茹夫人那里讨个示下，求个自保。
“我今天只是闲逛，逛到这浣衣房，就进来看看。”
落蕾四下看了看，走到了洗衣池旁。
“陈嫂，这几个池子有什么区别吗？”
“回夫人的话，这三个池子，一个洗庄主的衣物，一个洗两位夫人的衣服，还有一个是洗庄中管事、有等级的护卫、侍女、仆人的衣物。至于其它杂役的衣服是不归浣衣房清洗的，他们由杂役房自行负责。”陈嫂将三个池子逐一指点给落蕾看。
“嗯，讲的不错，看来你对池子的等级问题理解的还是比较清的，是个聪明人。”落蕾先给她一个甜枣。
“谢夫人夸奖。”陈嫂稍稍放松了心情。
“陈嫂，我有事要请教你。”落蕾说得很谦虚，其实心里正设着套呢。
“夫人说哪里话，请教两字老奴可担不起，有事夫人尽管问。”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说这庄中最大的主子是谁啊？”
“当然是庄主了。”这也需要问吗？陈嫂有点怀疑馨夫人的智商。
“那这第二位主子又是谁呢？”落蕾紧盯着陈嫂的神情。
“当然是茹……是馨夫人您了。”呼~~~还好转的快，好险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就没觉得应该是茹夫人？”落蕾问的看似不经意，却将满院子人的心弄得七上八下的。
大家低着头，彼此间用眼神交流着信息。
“看着吧，今天馨夫人是来找碴的，有陈嫂受的了。”
“她平日里仗着茹夫人的势，眼里有过谁啊，也该让馨夫人收拾收拾她。”
“这下有好戏看了，看她怎么回吧。”
“难怪这两天有人说庄里要变天，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这边仆妇们用眼神叽叽喳喳交流着，那边陈嫂被落蕾直白的问话，吓得呆了半晌，当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匆忙的回着话。
“夫人何出此言啊，夫人是庄主明媒正娶的妻，是孤朔山庄的主母，茹夫人是庄主纳的妾，是侧室。当然夫人您的地位更高啊。”
“哈~~~说得好。”落蕾拍了拍巴掌。
然后突然扯过陈嫂，将她带到了两位夫人的洗衣池前。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先洗一个妾的衣物，然后才洗本夫人的衣物。难道这就是你的等级观念吗？还是说你把所有下人的衣物都洗完了，才给庄主洗衣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当主子的！”说完双手一用力，直接将陈嫂丢进了洗衣池。
落蕾突如其来的暴走吓傻了陈嫂，也吓傻了院子里站着的其它仆妇，这也是落蕾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飙，看着大家呆愣的表情，感觉真是相当的爽啊。
“夫……夫人，这里恐怕有什么误……误会，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敢这么安排啊，一定是有误会了，是失误，失误……”陈嫂在池中沉沉浮浮的。
池水不深不至于没顶，但陈嫂身材并不算高，水深到了她的嘴巴，要说话就得往上蹦一蹦，不然水就灌到嘴里了。
不管怎么样先避其锋芒，过了这一关再说，回头再找茹夫人想办法。
“误会？失误？你当本夫人是傻子，这么好骗吗？夫人我手眼通天，虽说这半年来不太管庄子里的杂事，但你们平时的所作所为，我全都记在心里呢。本夫人今天来就是要好好整治整治这浣衣房，陈嫂以下犯上，恶奴欺主，从今天起除了她管事的头衔，以后就由她来负责清洗茹夫人的衣物。”
让你也尝尝洗衣服的滋味，茹夫人要是怕你累着就少换几件，不然你就怨她好了。
听了落蕾的话，陈嫂脚一软，身子往下沉了沉，水立刻就淹到了她的头顶，她在水里冒了几个泡，池边的人见势不妙，忙用晒衣的竹杆将她捞上来。
落蕾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宝儿娘跟前“你到庄里多久了？”
见夫人走到自己跟前，宝儿娘心里咯噔一下，深怕下一个泡在池中的是自己。
“回夫人，我到山庄工作三年了。”
“嗯，宝儿爹也是庄子里面的人吗？”
“是的，他是庄里面的马夫。”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陈嫂和马头的私情啊。呃~~现在不是想那些八卦的时候，等夫人走了再和她们聊。
“夫人我觉得你是个可用的人，从今天起你就当这浣衣房的管事吧，好好干，别让夫人失望。要是出了纰露丢了我的脸面，我可是第一个就不饶你。”
这个宝儿娘一直对茹夫人不满，将她安排在浣衣房，穿衣服时也能安心些。
我不是在做梦吧，宝儿娘暗暗掐了自己一下，好疼，是真的，我竟然当上管事了。
耶！撒花~~~撒花~~~~
宝儿娘开心的忘了回应夫人，旁边的仆妇推推她“快谢谢夫人啊。”
“噢，谢谢夫人！”宝儿娘这才反应过来，对落蕾谢了又谢。
“行了，你们忙吧，以后对我的衣物上点心，可别又弄乱了次序。”落蕾抬腿往外走去。
宝儿娘快步跟上前去，陪着笑回话“夫人放心，以后夫人的衣物由我亲自负责，断然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事。”
嗯，是个会办事的主儿，落蕾点点头，脚步没停，走出了浣衣房。
落蕾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陈嫂正用怨毒的眼光狠狠地盯着她。没有将陈嫂驱离孤朔山庄，为落蕾日后一劫埋下了伏笔，不过她提升了宝儿娘也为她找到了一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