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龙凤斗（1 / 1）
“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为善之善。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美丽清俊的五官融在黑夜中，而那话语中，透着无奈……决然。
“所以？”龙焰看着黑夜中瘦弱的身影，开口。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并为之惊讶，这么纤细单薄的身子，竟然隐藏着翻云覆雨的力量。
“皇叔，我太寂寞了。”黑暗中低沉的声音，将时间带回无忧无虑的时光，“最近这段时间，老是想着以前。”
“今天这一切，都因你而成。”龙焰淡淡指出。宫廷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出了这样一个能动用人心，能一手遮天的女子，也能把天清这样一个可爱纯真的孩子，站在了权力的顶端。宫里的人，都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勾心斗角。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不是十三造成的，是这个环境，令每个人都疯狂。十三只是站在高处，看多了，看久了，冷然的心碰上了天清这个热情的孩子，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出了错。
“是啊，既然如此，让我再任性一回吧。”天清，这回，就让我们站在对面，来终结这是是非非的一切吧。
这一年来笼罩在这间豪华陵墓里的漠然，突然冲淡无踪。
“你们？”天清看着床上交缠的肢体，恶心的想吐，床上的两个人惊惧的看着天清，不明白为什么天清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两个奸夫□□，父皇尸骨未寒，你们竟然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事。”十三看着床上的母妃和舅舅，这难道……
“不，天清，你听我们解释……”淑妃大喊，怎么可能，天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不止乱伦，还……”天清满脸悲愤，看着床上□□的两人。
“不天清，你错了，我与清秋，并没有血缘关系。我是华家领养的女儿啊！”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用狡辩了，竟然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事。”天清恶狠狠看着两人，“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
“天清你不可以。他是……”淑妃还想说，却被天清打断：“住口，你们这对奸夫□□，我什么都不想听，来人。”天清怒喊，看着床上的人，身后立刻进来小顺子，拿出一个小瓷瓶，天清一把夺过，丢在两人面前：“你们自己了断吧。”
“天清！”淑妃大惊失色，今夜天清应该会在上书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反而是华清秋，只是看着天清，看似很冷静。
“天清，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华清秋陈述，目光坚定看着天清。
“住口，你凭什么叫我天清。”天清双眼通红。
“你如果想我们死，我成全你。”华清秋看着天清，忽然拿起床上的瓷瓶，一口喝下。淑妃看着身边的人，目瞪口呆，过了一会，仿似大势已去，只是目光涣散，看着天清，“天清，你就是在等着这一刻，是不是？你终于长大了，母妃很放心。”说完，淑妃也喝下了那一杯酒。天清怔愣的看着床上横陈的两人。闭了闭眼，好了，宫里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身份？哼，就算他是母妃与国舅生的，那又如何，如今宫里还有谁知道这样的事。除了……十三。
如今大事已定，十三，你就看着我登基，而后，就下去陪父皇吧。
几日后，皇帝与静妃下葬，天清登基，可是登基仪式才进行到一半，就生了变故。
老三龙天彻竟然死而复生，带着另一份传位诏书，来到朝堂，史官鉴证之后，因龙天彻手上的诏书定于后，且有皇帝的御印，也有十三公主为证，便以龙天彻的诏书为准。
天清穿着龙袍，站在朝堂的廷阶上，不能接受当下所发生的事情，终于，因为刺激太大，整个人陷入疯狂状态，看着十三，恶狠狠的，不可置信的。
“十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天清红着双眼，嘶吼着。
十三冷静的盯着天清的眼，“天清，我其实无所谓你是什么样得人，只要你对我好，我就可以了。”
天清冷冷看着十三，“我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说留不得母妃，我就不留他，你说留不得华家，如今，华家已经没有人了，你说，我怎么对你不好了！”天清已经不清楚，也不介意其他的人，只是看着十三，怒吼咆哮。
“天清，其实我知道你身边有个人，你当然不会用你得人来杀我，因为你也知道，我的身边，也有一个人。你一直派人盯着我，我也没有关系，你那么想看，我就大大方方让你看，你看到了什么呢，不过是一出逼真得戏。你本来可以得到一切，可是，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你母妃害死静妃，看着你母妃来害我。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十三笑着说，笑的有些凄凉，“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我也认了，宫廷不就是这样。可是我这样辛苦护着母妃，你竟然……你看上去这么善良，可是没有你的帮助，你母妃，是杀不了我母妃。你并不是为了我才处死了自己的母妃与舅舅，你这是为了保全我的身世，然后呢……”
“十三，原来你……”天清看着十三，忽而一阵大笑，“我要知道，你怎么救下的老三。”
“老三？”十三回头看：“他并没有真的死了，你见过兰喜，我也见过，你母妃给兰喜的药，我一早换过了。所以，老三没有死，只是睡了几天。我让你跟着，不过是让你放下戒心。”十三笑着看天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或许那日母妃到你宫里，也是你给我演的一出戏？”天清心有不甘。
“小初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去问小初？”十三笑着说。
“自从那日，我再也见不到她。”天清说道。
十三径自微笑：“是啊，人都偏向自己喜爱的事物，小初竟然会帮你，我看了很久才明白。你跟在我身边的人，原来是小初。我知道真相之后，让她演了一出戏，演玩之后我告诉她，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你知道小初怎么样？”
“死了？”天清皱眉，小初……
“她倒是想死，我送她出了宫。”十三淡淡笑。
天清就这样看着十三。
“人生如戏，或许，你与我就是皇宫这个大舞台上，演的最好的戏子。”十三对天清说道。
天清忽然冲下台阶，向十三狂奔而去，殊士立刻拔出剑，十三还没有阻止，殊士的剑，就已经刺进了天清的胸膛。
天清喷出一口血，单薄的身子，颓然倒在朝堂之上。那双血红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后看着天彻，笑着说：“老三，你得到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十三施舍的，我们这些人，谁都不适合当皇帝，只有十三。如果十三成了帝，十三成了帝……”又一剑刺入天清的心脏，天清就这样看着十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登基典礼依旧进行，只是，皇帝换了一个人而已。
当日，龙天彻继位，改国号天赐，定元年。封颜宁大学士，入龙图阁。封殊士、无欢御前带刀侍卫。
晚上，龙天彻来到十三的寝宫。十三正坐在静妃的香堂，一如既往的喝着酒。看见一身龙袍的老三走进香堂，也不起身跪拜。
“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十三淡淡说。
“嗯。”老三也不介意，随着老三，坐在地上。身子向后仰，背靠着墙，一手放在屈着的膝盖上，就这样看着十三喝酒。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一个喝着酒，一个看着她喝酒。仿似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说些什么，可也都知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最后，还是龙天彻开口了。
“十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局势不利我，我想要走那一步，最困难。”龙天彻看着十三，十三点点头，静静说，“就算难，你也走到这一步了。”
“是啊，我也走到了这一步。能走到这一步，没有十三的成全，是万万不能的。”龙天彻回忆过往发生的一切，看着眼前这个一手掌握局势的小姑娘。
十三只是喝酒。
也不等十三说话，龙天彻接着道：“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顿了一顿，龙天彻忽然话锋一转，“因为如此，我给自己找了一个谋士。”
十三一愣，停下喝酒的动作，目光直直的看向龙天彻。
龙天彻任十三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然后深邃的眼光对上十三的：“这个谋士，抵得了一个军队，抵得了数个谋臣，抵得了所有的算计。他借皇上的手废了太子，让太子从无翻身之日，他用太子的手让皇上提早走到生命的尽头，想要一个新的国家。他让老九走上太子之路，可是，发现老九不可胜任时，又从太子之位上拉下了老九。他劝退了功高盖主，守卫边关的老二，让边关有守卫之人，使国不破。可以说，天下，都在这个谋士的手中。”
十三的双眼暴睁，死死的盯着龙天彻，龙天彻也不介意，还是直接而又诚恳的迎着十三的目光。
“自从我知道老七为何这么殷勤的对你，自从我发现天清是那样逍遥安全的生活在宫廷之中，自从你对我说了那番话，我明白了。这样的谋士，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不该放手了。”
十三只是死死的盯着龙天彻。龙天彻接受十三的瞪视，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我什么都没有，天清也一样，可是，天清有你，因为有你，所以，天清什么都不怕，那我呢，在皇上的监视下，我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一步，我是一定走不上去的。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走上去了。如果我有了你，就不一样了。
“十三，你最大的错误，就是锋芒太露！就算你想做些什么，能够不被别人知道却达到了你要的目的，在宫里，就算是赢家了，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想看的人都看到了。连不注意的人都注意到了，这就是你的失败。
你太自负，认为任何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在你眼里，或许人心都是可以被看穿，可以掌握的，可以利用的，而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去了解你，想要你的认同，太难了，老七的殷勤你可以不顾，天清的纯真却打动了你，我出现的太晚，不能像天清一样对你，不能像老七一样的对你，只有让你自己走到我这里来，那张书房的纸条，我是故意不烧光让你看到的。你虽然什么都不管，宫里的人也都不放在眼里，看上去冷情的可以。
可是，看你对天清的态度就知道了，有太多东西你是放不下的，你只是不想去在意而已，封闭了自己的知觉，让一切顺其自然，然后你看到了希望，觉得可是放手一试，当然，也因为天清，你想要天清留在宫里。永远安逸的生活着，所以，你对我伸出手了。”
龙天彻静静说到，看着十三怒瞪的双眼，忽然一笑，
“我虽然利用了你，可是，那张被你烧掉的纸上所写的话，并不虚假，不离国家，不弃子民。十三，我许你一个不一样的国家，一国不一样的子民。”龙天彻语气坚定，壮志满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着老三那张骄傲尊贵的脸许久之后，十三收回目光，扑哧的笑出声，真是讽刺，老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老三，那个她觉得自负骄傲的不屑去利用人的老三……他把她利用的真是彻底。而她，竟然无话可说。
或许，一国之主是该有这样的谋划与气魄。她难道该觉得欣慰吗？真是可笑！到最后，被这个宫廷利用的最彻底的人，是她，是她啊……这么多年，她到底又做了什么呢？
“或许我跟天清一样，什么都没有，可是，有你就抵得了所有。”龙天彻笑说。
“你今天跟我说明一切，是不想留我了吧。”十三抬起头，眼里尽是讽刺，和尘埃落定的豁达。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十三。如果你能够留下，一定对我有所帮助，可是……”
“可是，我太工于心计，谋划太多，加上老九说了那样一句话，所以，你已经留不得我。”十三接着龙天彻的话，然后冷冷一笑。
龙天彻脸上笑容隐去，“如老九所说，或许，你最适合那个位置。可是，你最不屑这个位置。外面的世界很好，十三，你那么向往宫外的世界，来世一定做个平民百姓，不要再投生到宫廷。”
十三冷冷一笑，黒亮的眼看向龙天彻，“也好，我与天清，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龙天彻看了一眼十三，忽然站起身，向十三深深一拜：“天赐，为所有一切，接受天彻一拜。”
十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老三，可是，她也相信，龙云王朝在天彻的手下，将会大大不同。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深深一拜后，龙天彻站起身。看着地上的十三，“皇叔想见你，你就见他最后一面吧。”
“三哥，”在龙天彻走出香堂时，十三忽然开口，龙天彻停住脚步，听见后面有声音传来，“因为是你，我很高兴。”
龙天彻顿了一顿，然后大步离开。
次日，赐十三公主龙天绛鸠酒一杯，按长公主礼葬。葬于皇陵，永伴君侧。
事情到这里就告一个段落了。
龙天彻正坐在朝堂之上，听着各处来的上奏，然后给以指示，精准、果断。
龙焰的思绪却有些远了。老三继位之后，清肃宫廷，整顿纲纪，录用很多年轻有为的朝臣，兼听明察，皇朝的事物开始走上轨道，而且，与老皇上不同，风气、秩序、纲纪都不同了，可是，新皇这一步步，走的并不顺畅，至少这些顽固的老臣，处处刁难，而且，皇上自己的势力还没有形成，一切，都很困难。
而他，还听得见，看得见这朝堂之上的厮杀、阴谋、疯乱、血腥。还记得天清年轻的却狂乱嗜血的眼，还记得十三大势已去的悲怆和心死，当然也还记得朝堂上每一个人的惊惶与恐惧，而现在，十三终于也死了，老九死的时候，还当着殿上那么多的臣子宫妃说那种话，是存心让十三陪葬了。
如今，宫里年轻的人，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他似乎也经历的太多事情，虽然才二十几，却已经七老八十的心境。
朝上这些惶惶不可终日的老臣旧臣，惴惴揣度着新皇的心意动向。
可笑是不……
新帝继位的那个晚上，十三这样对他说：
“皇叔，我们都走了，你就留在老三身边吧。他一个人，要建立他想要的那个国家，太难了，颜宁和殊士，给不起他想要的了。”
他想要的那个国家？十三又怎么知道呢？老三想要建立的国家，是怎么样的呢？
不知道十三到底干了什么，她在这里翻云覆雨，任意而行，也或许，她的任意而行，将龙运王朝导向了一个合适的方向。毕竟最后，为帝的是老三，那个时刻心中藏着国家，很想让国家在自己手下有翻作为的男人，而不是未褪尽孩子心性的、争宠怕失的老九。不知道老三会不会是一个好皇帝，可是，他比老九适合这个位置，他更有君临天下的期盼，他需要一个国家来实现他的抱负，不管这个国家如何。他对这个国家的野心，对自己的野心，对未来的野心，比老九大太多了。
老三与十三，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他们是兄妹，毋庸置疑。然而，他们曾经是敌人，可是，他们也是知己，没有谁比他们更懂对方了。老三要的，十三能给，十三想做的，老三帮十三做了。龙焰忽然羡慕他们两人了。在这里，能够得到那样的一个知己，真的太难了……也太可贵了，值得回味一生。
十三又跟他说：“我应承过老二，我在，母妃在，如今，母妃因我而死，皇叔，你去帮我跟老二道个歉吧。”
他听了十三的话，在宫里的事情平静之后，去边关见了天啸，也明白了为什么天啸来了又回，为什么放弃那可以到手的帝位，终于来边关，做一生之臣，原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善之善者，就是十三。
老二听了他的话，沉默许久之后，这样对他说：“我并不责怪十三。我虽然与她相处时间不多，可是我明白，她是一个值得以命相酬的女子，母妃这样做，一定因为太了解十三。既然十三选择了老三，皇叔回去告诉皇上，天啸一定替他守住边关。”
然后，十三陪着老九去了，两个人在下面做伴，总不再寂寞了吧。
龙焰还记着老九去时的那句话，如果十三成了帝，如果十三成了帝……
龙焰止住自己的思绪，看着朝堂上那个君临天下的男人。
十三，让我看看你所作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