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返长安(1 / 1)
罗漪出了天魔宫,便用一条超长的半透明状丝巾,将头发裹个严实,以免露出那纯正的淡紫色长发,尖细的耳朵也恰好被一同遮住。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沿着河边往上游走去。进入了曾经想在此了结残生的树林,看见远处冉冉升起的炊烟,她越发激动,不自觉的小跑起来。村子依旧是破旧的砖草屋,河边依旧有玩耍的孩童,她顿感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只想过着平凡日子的单纯欣雨。
就在罗漪就要进入村子时,她犹豫了,她觉得自己那沾满鲜血的心灵,已经不再属于这里,而她的到来也会玷污这片洁净的圣土。这一刻,她张狂的傲气消失得荡然无存,再没有因为蜕变后的强大力量而欣喜,心中竟出现了莫名的羞愧。难怪蓝姨曾经会说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成为了恶神的化身,净化心灵一说似乎已经晚了,何况她的身边再也不会有那种爱人来净化她了……
村长看见站在村口处的一个充满心事的美艳女人,于是蹒跚的走了出来。村长依旧微驼脊背,满脸纵横交错的纹路尽显沧桑,慈祥炯智的眼眸使任何一个充满罪恶的人都自惭形秽。
村长很是亲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你在这里站了许久,有什么事吗?”
“我……老伯,我是受人之托,来此地找人的。”罗漪恭敬的回答。
“找人?”一听这两个字,村长脸上的肌肉反射性的扯动了几下,他显然是想起了上次岳龙来找人的情景,于是急忙冷声的回绝:“我这里都是些快饿死的乡下人,不会有姑娘要找的人。”
看见村长判若云泥的态度,罗漪心生疑惑,猜想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于是连忙笑道:“老伯,你们在去年末救了一个落水女人吧?她是我的亲妹妹,受她之托,我专程来向毛丫儿一家道歉的,并无恶意。”
“你是她姐姐?”村长脸上的线条稍微柔和了些,又恢复了慈祥的样子说道:“欣雨姑娘现在还好吗?真难为她还记得我们呀!”
“嗯,她一直在家中调养,现在基本康复了。可是家母不让她外出,所以她只有托我代为感谢。”
“呵呵,我就知道这姑娘是有情有义之人啊……”村长说着便哽咽了起来,拭去眼角的泪水后,继续满脸欣慰的说:“来,我带你去找她们。”
罗漪跟着村长进入了村子,但奇怪的是从毛丫儿的房前经过,却没有进去,而是直径的朝村后小山前行。这更让罗漪的心悬了起来,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
“到了,这块长着野菊的地方就是,其他的不是。”村长指着一排凸起的小山包说道。
放眼望去,这一排凸起的小山包大概有十多个,每个山包都没有立墓碑,只是在上面长满了不同的花草,而这块长着黄色野菊的山包就是毛丫儿的坟。
罗漪顿时懵然呆了,她缓缓的走近山包,俯下身来,颤抖地轻抚这一朵朵黄菊,泪水在眼眶里滚动,摇摇欲坠。她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短短半年时间,曾经那个眼眸清澈的毛丫儿就长眠于地下,而且在毛丫儿坟旁还有许多的山包,这究竟是为何?她痛苦的看着村长问道。
于是村长把当日岳龙的残暴行为,全部讲述的一遍。原来这里所有的山包都是当时枉死的人们,而毛丫儿的坟是她和她母亲的合葬,这位伟大的母亲打鱼回来,知道女儿死后,也上吊自尽了。但是十来个山包上长出的花草很是奇异,它们无人散种,却在同一天长出,而且形色各样,绚烂无比。
罗漪摘了一朵黄菊,包在绢帕中,面色异常冷艳的看着村长,淡道:“村长,你知道那个恶霸是何人吗?”
村长抿嘴摇头,他们这个不问世事的村子,怎会知道江湖上的人和事呢?就算是天王老子、神仙下凡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也就只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普通人。
“那……他们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
“……”依旧摇头。
“谢谢了村长,这是我妹妹的一点心意,你拿着,给村民们添点家用,修建新房屋吧。”罗漪从丫环紫怜那里拿来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是全是金开元,一打开金光闪耀。
村长几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钱,激动的老泪纵横,就差跪在地上叩谢了。
“对了,你能把毛丫儿颈项处的钻戒送给我吗?我想妹妹肯定希望留此做个纪念。”罗漪告别村长,转身欲走时突然想到了此物。
“颈项的钻戒?哦……我想起来了,被那个坏蛋抢走了……”
罗漪怀着满腔怒火离开了村庄,沿路上她异常沉默,全身寒气逼人,袖中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让一旁的紫怜好生害怕,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进了长安的城门,罗漪才倍感精神,大步走在这熟悉的石砖路上,看着路上古朴的建筑依旧那么亲切,仿佛每个角落都留下了她难忘的足迹,或开心的,或忧伤的……正在她沉浸于这些回忆里时,被身边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电得全身一震,不由得兴奋不已,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她脸上更是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男人如衣,此刻不再相信、也不再需要爱情的她,对着这个薄情人的背影,她除了蔑视,已然没有任何感觉了。他真是个可怜的男人,墨守成规的困在自己的理念里,抓不住自己的幸福,就连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更愚蠢到让爱人在受伤时独自流泪,看见爱人答应嫁给自己的弟弟很后悔吗?难过吗?太晚了,当他选择用酒精麻醉自己,而不是站出来呵护爱人时,一切都成了定局。
她和紫怜在一家客栈里暂住下来,客栈的对面就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地方“君子楼”。这几天,紫怜一直在找有出租的房子,而且是在将军府附近,因为罗漪准备开个先知馆,当一回能知过去与未来的半仙。人们对与未来的事情都充满了渴望,而她这个修罗神刚好可以满足大家。反正未来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要演得够水准,只要万件说中一件,谁还会怀疑呢?何况她的目标早已锁定,故而她走出了这样的第一步棋。
得偿所愿的在将军府邻街上,找到一家环境十分清幽的雅居。于是她正儿八百的在门外挂上了先知馆的牌匾,而且贴出通告:“每日只见二位求知人,一次只卜一挂,一挂费用视缘而定。”
如此奇怪的广告语,果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造访,第二天一大早,门外就堆满了人,尽管有人知道自己没排上,但还是站在门前想凑个热闹,更多的人是想等出来的人怎么评价。可是大家似乎还不知道,世上存在另一种人,叫“托”。开门红,托越多,这门就越能红,只要名声响了,何愁没有生意。
时间依然转瞬即过,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先知馆的事就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人们茶余饭后几乎都在谈论馆主如何神奇,哪怕从没亲眼见过,也可以描绘得有声有色。从而,先知馆一时间名声大振,馆里的高人更是神乎其神。就这样,相传有天下之绝艳的馆主,不仅牵动了将军府里某些人士的心,还浓墨重彩的传到了唐高宗耳里。
这天清早,门外依旧人潮汹涌,只是在这些人里出现了一位人中之龙的人物。只见他身着一件浅蓝色袍服,黑丝比较随意的轻舞脑后,额头宽广,五官精致,肌肤细滑,全身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显得格外洁净,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威严和傲气。这让在屋里抚琴欲醉的罗漪,都能感觉到屋外此人不同寻常的灵气。
于是紫怜打开大门,环视一周,忽然也看见了罗漪描述的那个不寻常之人,的确气宇不凡,但她依照罗漪的吩咐,请了排在前两位的人进屋,随后关上大门。
过了许久,屋内两人怀着惊叹的表情走了出来,纷纷对馆主的神奇赞不绝口。而此时,那个不寻常之人再也按奈不住,叫他身旁的人上前敲门,准备拿数量可观的金开元来使她们破例,再接一位客人,再算一挂。这早就在罗漪的意料之中,不过她并不想破这个例,而是写了一个纸条,折好后,要紫怜交给那个男子。
男子接过纸条一看,脸上浮现了会心的一笑,很是帅气迷人。随后,摇着手中的折扇,开心而回。见状,紫怜很是莫名其妙,于是小心翼翼的向罗漪问道:“公主,您给那男人写了什么?他会笑得如此开心呢?”
罗漪没有理会的继续弹琴,待曲闭后,嫣然一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夜深了,长安的星空依旧广袤无边,璀璨迷人。月下的罗漪,身着一袭黑衣,轻快的跃起,飞上了将军府的屋檐顶。她拿出背袋里的酒壶,摆了个潇洒随意的坐姿,边品尝这酒精成分很低的酒,边欣赏将军府的夜间全貌。不一会儿,她已经感到些许醉意,其实喝酒与否,不在酒而在心,酒不醉人,人自醉。
骤然,将军府的凉亭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只见那人静坐亭中,抬头看向明月,手中捏着一个很是熟悉的东西,虽不能看清那人的表情,但能感觉出那人的惆怅。她情不自禁的放下酒壶,俯身想看清那人的面貌,正巧迎上了那人的回眸。在皎洁的月光中,两对眸光触碰到一起,亭中人像触电般的跃起,朝屋檐飞来,只是此时的罗漪早已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是他,罗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都在想亭中人,那个几乎被她刻意遗忘的人。原以为自己只是他人生中的一段插曲,曲终也就人散,可以彼此毫无牵挂,但能谁料到他不仅从没忘过自己,还拿着自己曾经亲手做的扑克牌睹物相思,一如自己自欺欺人的将他藏在心底一样。他是个好人,虽外表风流不羁,但内心却有情有义,只是自己终究负了他,如果没有自己的“掉崖身亡”,可能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妻子,过着幸福的日子……
清晨,鸟儿喜悦的在枝头鸣唱。紫怜想着罗漪昨天说的话,很是好奇的走到大门处,从门缝朝外看,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不同寻常的人,而且他还排在第一个,手持折扇,气度雍容,不焦不躁的静静等候,而他身旁的两个人则警惕及高的左右张望,用身体把他护在中间,抵挡四方拥挤的人群。
紫怜不可思议的打开了门,依旧请站在前两位的人进入馆里。于是他和身旁保护他的其中一人走了进去。若大的莲花池建在馆的正中间,仿佛隔开了尘世外的一切喧嚣,十分幽静。
忽然一阵醉人心神的琴音,悠然响起,从池对面的竹亭里荡漾开来,他走过莲花池上的木桥,隔着轻舞飘逸的丝帘,仿佛看见了脱离凡尘的仙女,指抚六弦琴,静坐蹙娥眉。一副黯然销魂的伤感神态,让他这个求签者不忍打断如此妙漫的琴声,以及那副淡淡愁绪的美人图。这是一个多么奇异、美艳的女子啊!不禁让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