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你是我的魔道（1 / 1）
陈浩然带着林中雀略过她五岁之前住的地方，直接来到了后山。这里，是她娘亲安息的地方。
再回到这里，林中雀心中难免升起一股浓浓的哀伤。现在的她已经了解到，当年娘亲的死，可以说是她自愿的。那日，郑风与朱雷的反映，也让她有些糊涂。他们那种遗憾，悲伤的气氛不会有假，但所有这些情绪里面独独缺少了对魔君的恨。他们对娘亲明明很忠心啊，为何对杀了娘亲的那个人没有恨呢？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事实呢？
“雀儿，你再跪下去，膝盖就会残了。”陈浩然微笑着打断她的冥想，将她自坟前搀起，为她拍去衣服上的杂草，轻声道：“这两年，我经常替你过来扫墓，你娘亲她，不会怪你的。”
“然哥……你说，娘亲为何要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呢，我的人生，或许在五岁那一年就结束……”
“雀儿！你活着，是为了遇见我知道吗？”陈浩然打断她的话，心疼着她的自卑与自厌。她虽然从未说起过，但她的行为言语，处处透着对自己身世的自卑，与对自己人生的厌恶。这样的雀儿，让他好心疼啊。他将她搂入怀中，承接她仿佛流不尽的眼泪。总有一日，他会让她知道，其实她自己有多么美好，其实她一直是一个值得他爱的女人。
陈浩然将她带到一处以树枝做成篱笆的院子旁。篱笆内是一座小小木屋，屋子的陈旧，说明它早就已经存在于这里了。她偏头看向陈浩然，发现他正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她，她心头一热，脸庞竟开始发热起来。但她还是问道：“然哥，这里，是你建的吗？”
“是啊，三年前我以为你最终会到的地方这里，所以便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你原来所住的地方，已经变成废墟了，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不然的话真的很想住在那里，感受一下你的童年呢。”他替拭去满脸泪水，拉起她手，进了篱笆院里。
木屋的结构很简单，只有小小的一间卧室，仅有的家具是屋里的四方小桌与两个小凳子，甚至连床都没有。他是怎么住在这里的？木屋的外面有一个土筑的小灶，再有就是一个简单搭成的棚子，里面堆满了木柴。这个，就是他做饭的灶具吧……林中雀轻轻抚摸着这仅有的几样东西，心里竟涌起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她知道，然哥曾在这里等着她，一直以来，然哥对她都是真心的啊。
“那段时间里，我日日夜夜都在等你，就只在这里，我准备了很多的食物，想着哪怕就算一直等下去，也不放过一丝可以等到你的可能。”他平静的叙述着，微笑着看她又流出泪来。
“我一直再找你，漫无目的的找你。我多么庆幸自己没有跟义海断了联系啊，竟是他救了你！自从我得知你被救了之后，心里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当时他并没有提到你的伤有多严重，只说最多三个月，就会将你赶出山谷。我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雀儿，你一定会回到这里来的。所以，我等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只要你回来了，我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你。雀儿，那段时间里，我日日夜夜盼着可以快点见你，甚至连深夜时都不敢入眠。”
她听的心又酸又痛，她不值得啊，她不值得他如此真心相待。她怎么还？她怎么还啊？她的身子再过几年几月，或者几日之后就可能撑不住了。这一身的情债，她拿什么来还？她当时只想，若她藏起来，他便会忘了她，江湖上再无暮煞，也是好事一桩。那时的她，本就没有打算在活着回来啊……若她真的死了，若她真的死了……他是不是就会一直找下去……
“我等了你三个月，只等到那家伙一句话：你不愿再出江湖了。”他抓住她双手，令她直视他的双眼，目光里透着她从未见过的邪魅，道：“雀儿，你心底存着对江湖的愧疚，我怎会不知？你身上背了那么多的血债，凭你，又怎么可能放得掉？你早晚会回来的！所以，我不等了，你心里最亏欠的就是那些人命对吧，那我就替你还了。到最后，你欠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倒要看看，那时的你还怎么逃？”
他的一字一句，如针扎般刺在她的心口上，血滴滴流落。她哭得声嘶力竭，明明已经快要失了力气，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她想说，其实自始至终，她最大的亏欠是对他，她放不下身上的血债也是因他啊，然而，熟悉的血腥气涌上喉头，阻止了她的话。她忍不住，将血喷吐出口，弄污了他的前襟。
他捧起她脸，自药袋里拿了一粒丹药，喂入她口中，柔声道：“雀儿，吞了它。”
她依言吞入腹中，随着药效的发挥，她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她疑惑看向他，却发现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只听他道：“义海那小子医术太差，竟让你的身子变得这么差……”
她想说，义兄虽然烦她在谷中霸着晓梅姐，但医术很好，救了她的命……可是喉头却不听使唤，令她发不出声来。
“你身子差，自然要我来调养……雀儿，你以为自己已经入了魔道对吗？不由自主的就会泛起杀意，让你自己都觉得恐惧对吗？哼，你可曾想到，你一走了之，却让我也随你一块入了魔啊……”
她想要听到更多，她的心依然很痛，却少了很多抑郁之感。她想要知道现在的然哥，到底被她伤了多少，却连耳力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今日的然哥与以往不同，温柔的眼光里，好似揉进了一丝邪恶在里头，这就是他说的，他也入了魔道吗？这都是她害的吗？是她害的吗？
她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昏迷在他怀里，眼角还挂着刚流出的泪珠。
陈浩然，将她打横抱起，喃道：“雀儿，哪怕你只能再活一天……就算你要死，也得死在我的面前……”
还带着凉意的春风吹起，在新生不久的野草地上吹出了阵阵涟漪，也将他轻喃出口的话语，吹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