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遥看南院湖心亭，上面竟有个人影隐隐绰绰的站立远眺，鼻头一酸又落下泪来：“小蝶啊，你若泉下有知，便劝劝庄主吧，再这样下去，恐怕便要追随你去了……”
呜咽的哭声惊动了刚从后厨出来的杨婶，杨婶环顾四周喊了一声：“谁啊？！”
莲心听闻忙下来，抹了抹泪水，轻声的道：“杨婶，是我。”
“是莲心啊，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不成。”
莲心心里一暖，从小到大，杨婶对自己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时时处处的维护着自己。“杨婶，没有的事，不过是想起以前的事罢了。”
杨婶见莲心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自从她和庄主他们回来以后，好像都变了个人一般，满腹的心事，谁问也不肯说，经常躲在一边暗自垂泪。“好了，莲心，没事的话早点睡吧。”
莲心点点头，目送杨婶离开，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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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上的柳云飞消瘦，颓废，空洞的眼神眺望着整个山庄，这曾经引以为傲的产业如今再也激不起心中的一丝涟漪，心如死灰，不敢有一丝的停滞，每日拼命的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怕极了这宁静的夜，孤寂的夜要怎样度过，身边人的焦急与心疼，看在眼里，却无法放在心上，或许自己是自私的吧，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痛呢？
更深露重，缓缓的回到书房，惊云仍旧守在门口，柳云飞拍了拍惊云的肩膀：“回去歇着吧。”迈步进了房门，门口的惊云看着柳云飞颓然的背影，欲言又止，无奈的转身离去。
轻轻的打开那幅画卷，怔怔的对着画中人出神，思念没有因时间而变淡，思念没有因那场天大的玩笑消退，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意志，也许，从未想过要逃离着困顿，宁愿在痛苦中挣扎，让那痛一点点将自己吞噬……
又是一夜未眠……
莲心捧着原封退回的饭菜默然的回到后厨，轻轻的将食盒放在桌上，呆呆的看着，眼圈有些发红，她明白，她知道少爷是放不下！他从不曾想放下，一天天的这样折磨自己，而她却无能为力……
“怎么又是这样？再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人还能挺的住吗？”杨婶叫嚣着似乎在责怪莲心，莲心不做声，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杨婶见状扯着莲心退到一旁“莲心，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忍了好久，你们谁都不肯说，现在却一个个这样，是不是跟那颜羽蝶有关？！”
杨婶对羽蝶没有好感，莲心是自己带回来的，看着长大的，当初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老夫人也说过要把莲心许给柳云飞的，眼看着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突然冒出个颜羽蝶来，抢了莲心的地位不说，还把个好好的庄主迷得神魂颠倒，如今又这般不死不活，想到此，就不由的恨她！
听到杨婶质问的口气，莲心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咬着嘴唇，半晌才点了点头。“小蝶，她死了……”忍不住趴在杨婶的肩头放声痛哭，自己隐忍的好苦，如今似乎找到了释放的源头。
“死了……”杨婶呆了呆，刚才还愤愤不平的神色，转眼间凄然起来，其实那个姑娘也挺讨人喜欢…若不是…杨婶看了看莲心，唉，若不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我这一把年纪了，何苦和个小姑娘计较啊！安抚的拍了拍莲心，温言道：“慢慢说……”
莲心渐渐的止了哭声，将南行一路上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老爷在外面真的另有女人！”听完了莲心断断续续的讲述，杨婶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小姐当初的猜测都是对的，老爷从始至终都不曾将心匀出一份给与小姐啊！再看看莲心，难怪你如此伤心，姐妹连心，你怎能不伤心？
“杨婶，你怎么了？”莲心见杨婶半晌都不曾言语，奇怪的追问。
“没，没什么，没想到会是这样，造物弄人啊！”杨婶掩饰着。
莲心说出了埋藏很久的秘密感觉轻松了很多，“杨婶，你看我，没来由的让你跟着一起难受。”莲心抹掉眼泪，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我先出去做事了。”莲心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后厨，杨婶漠然的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莲心的离开犹自不知，思绪早就回到了当初……
自己从小被卖入李府，小姐六岁起，自己便跟在身边伺候，她所经历的一点一滴自己都感同身受，在心里，那苦命的小姐早就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啊，看着她穿上了大红的喜服嫁入将军府，自己跟着开心，看着她独守空闺无人问津，被人嘲讽，自己陪着垂泪，原以为那一晚之后，一切都会不同，哪知……一切便如当初，没有一丝的变化，看着小姐默默的承受一切，如花的容颜静静的绽放，却不曾牵动老爷的心绪，想过去争，想过去闹，奈何人微言轻，自己一个陪嫁的奴婢凭什么替小姐出头呢？即便一切都有可能，那柳濮旸却是终年不在府中，自己的话又说与何人？
自己陪着小姐怀着希望去面对绝望，日久年深，原先的期冀全都落空，怀着满腹的心事却始终默默无语，不再奢求，不再期盼，容颜渐渐老去，愁肠百转，满腹的心事该说与何人听？老爷和小姐的相处自己看不懂，也看不透，只知道小姐的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小姐郁郁寡欢，孤苦一生，到现在自己都无法忘怀，最后的那几个月中，老爷只是默默的例行公事般来看看小姐，从不多说一句，自己求过老爷，希望他能对小姐说声“爱”让她好心满意足的离开，可是却不曾……
为薄命的小姐哀叹，对薄幸的老爷埋怨，似乎成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两个人的相处自己怎么也参不透，老爷对小姐有欣赏，有愧疚，却惟独没有爱，小姐委屈了一辈子却没有一丝的怨怼，临终前的话，再次浮上脑海……
“他心里定是有了所爱之人，这二十年来能对我们母子不离不弃，我该知足了呢。”
“小姐，不离不弃又怎样？他心里没有你啊!你为他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段婚姻本来就是强加给他的，他不恨我便好了，我还能强求什么？”
“哪怕……哪怕只是嘴上说说，也让人好受些啊……”
“别傻了，你就不该去找他，要知道这许下的承诺便是欠下的债，倘若他轻易说爱，便不值得我终其一生的守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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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既然你已经不再期望，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我明白的太晚了，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以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这么多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我与他终究有缘无分，只是不知道他心中所爱究竟是何样女子……”
回味着李婉儿的话，杨婶不禁泪湿衣襟，事到如今又一个多情的柳云飞摆在眼前，一切似乎与当年的情形一般无二，莲心早早顿悟，脱身事外，自己何苦在这里执着呢，也许，当初自己不自作主张，如今恐怕是另一个情形吧……
收回思绪，厨房中忙碌的身影逐渐散去，杨婶起身，收拾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喊来莲心吩咐让给庄主送去，莲心应声端着饭菜朝南院走去，前脚刚出门，杨婶略一犹豫，仿佛下定决心般，“等等，莲心，我，我跟你一起去……”
莲心奇怪的看着杨婶，见她目光坚定执着，按下心中的疑惑，微微点了点头，前面带路，两人朝南院走去。
不多时，来到柳云飞书房门口，守门的如风见杨婶跟在莲心身后走来，不禁有些奇怪，刚要开口，便听杨婶说：“如风少爷，我有话想跟少爷说，也许，也许少爷能改变心意也不一定……”
如风盯着杨婶半晌，她曾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婢，也许真的有办法？想了想，让开了身形，让两人进去……
柳云飞背对着房门，倚在桌内的椅子上，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杨婶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切都井然有序，第一次进到这书房，有些手足无措。莲心轻轻的唤了声：“少爷，该用饭了……”
“放着吧”柳云飞连头都没有回，莲心无奈的回头看看杨婶。
杨婶近前张了张嘴，半天才喊出了一声：“少爷……”
听到异样的声音，柳云飞动了动，慢慢的回过身来，苍白，憔悴的面容吓了杨婶一跳，自己真的没想到，俊朗的少爷竟然变得这幅模样，嗓音有些哽咽，自己错了么，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错的离谱？想到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放声痛哭起来。
杨婶的举动让莲心和柳云飞颇为诧异，好端端的为何会这样，柳云飞虽然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见此情形却不能无动于衷，毕竟自己伤心与外人无关，不能无故牵连他人啊。赶紧起身，上去搀扶“杨婶，你这是为何，是不是怪我让你在汝潋苑，怠慢了你？”
柳云飞心痛娘的去世，迁怒于杨婶和莲心，却为她二人寻了个自由所在，不用听候他人调遣，在着杨婶一把年纪，又是服侍过老夫人的，应该不会有人欺负于她啊，心里不禁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