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是啊,他在宫里做事都不怕出来,哪像你这个小子在家里还推三阻四的,是个汉子就去不去来个痛快。”霍去病激他。
李敢想了想,一咬牙,点头答应,“那你等我一下,我牵马去。”
霍去病大笑,“这才对!快点啊!”
等到两个人到了安门大街他们经常碰面的地方,赵破奴早已经等在那里了。三个人一番胡闹取笑之后,霍去病带头就奔着还开着门的一家酒肆而去。
在平时,酒肆的门早已经关了,而今天这里面还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客人。
霍去病几乎是横着进去,进去之后捡好的地方席地而坐。接着,赵、李二人在他对面坐下了。待众人坐定,老板忙命人端上等好酒,辅以精美小菜。
霍去病自顾自地端着壶,倒了一杯酒,也不管对面两个人,自己喝了起来。
看到李敢脸上的不赞同,赵破奴笑着说:“别管他,看到别人得了封赏自己没有份儿,他正别扭着呢。”
李敢低头,他太了解霍去病了,这个小子在打架,或者说打仗方面确实有点鬼才,每当他们三个聚在一起,议论那些将军对占匈奴的战略的时候,他多数能看穿那些将军的策略,甚至还能说出更加高明的想法。也因为如此,这个小子除了他的舅舅,谁也看不起,更认为自己蜗居在长安,实在是屈才,是耻辱。
霍去病是一心要和匈奴一战,但是他舅舅偏偏压着,不让他动弹,这让这个小子心里窝火,他自己不痛快,就想喝酒、跑马、打架……反正让别人也不痛快就得了。
李敢长叹一声,看向赵破奴,只见赵破奴也一脸无奈。两人对视一眼,不禁苦笑。他们两个又有谁不想去战场,图个痛快,建功立业呢?
赵破奴饮了一口酒,目光迷蒙起来。比如他,他本是虎贲的兵卒。虎贲军又是当今天子用与匈奴战斗中失去生命的将士遗孤、还有其他良家子组成的队伍,也是皇城中除了建章监骑卫外,又一支护卫队。本来这支队伍,能很快地成为对抗匈奴的精锐,可惜他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被调入未央宫,成了皇宫的侍卫。这样下去的话,只怕能去战场的机会微乎其微。
再说李敢,李广的三子,他又不想杀场成名么?可是他的两个哥哥现在都已经死了,李家更不会让这仅存的孩子轻易上战场。所以他们三个,可以说是同病相怜,这也是为何每次霍去病喝酒、跑马、打架……他们不劝阻,反而煽风点火、帮忙的原因了。
男儿当生死沙场,而非老死家中,又有哪个少年没有一场将军梦。
驰马惊见古游侠
直到天色微明,三个醉醺醺的少年,才从酒肆中踉跄而出。
秋天晨起的凉气并没有让他们的酒醒,反倒是鲜红如血的朝霞让三个做着将军梦的年轻人变得更加兴奋,他们对着那火红的一片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良久,他们才各自牵着马,摇摇晃晃的在安门大街上横行。他们边走边吼,宣泄着心中的愤懑。
“……我大汉的兵将只知道固守城池,嘿嘿,天天嚷着兵法云、孙子曰,却不知自己是一个傻瓜,大傻瓜!”说着,霍去病使劲儿地挥了挥手,像是要甩掉什么厌恶的东西,“他们根本不管那些以往的战例能不能对付匈奴,只一味套用,还得意洋洋,引经据典,说是前人怎么样,怎么样!嘿嘿……他们自己是傻瓜,也把别人当成傻瓜!”
李敢不爱听了,在后面大叫:“你这小竖子才是傻瓜!”
霍去病不理他,继续大声嚎叫着,“对付匈奴就要大胆一些,要我就派一支……哪怕一小支队伍绕过……呃……绕过匈奴的前锋,深入腹地,奔袭匈奴的龙城……”
“呵呵……”赵破奴在一边笑着,说话时舌头有些大,“霍去病,你就胡说吧,深入敌军腹地,给养你怎么办?”
“抢啊!”霍去病拍了拍一旁赵破奴的肩膀,“你看匈奴人进兵,不都是攻下城池,劫掠干净么?”
李敢旁边嘲笑,“你那是强盗!”
“你以为现在这个小子就不是强盗么?”说完,赵破奴瞥了霍去病一眼,大笑。
“对付强盗就要用强盗的方法!管用就好。”霍去病得意地看了伙伴一眼,翻身上马,丝毫不觉得羞耻。
赵破奴却在一旁撇了撇嘴,嘲弄:“要是他们吃屎你也吃么?”
“吃!”霍去病在马上大声说,“他们敢吃我就吃!”
李敢、赵破奴听了大乐,当即撺掇着就要给霍去病去找。
霍去病一圈马,叫:“你们要找也要先追上我再说!”说完,双脚一磕马腹,催马疾行,“输了的要从城外自己走回来。”
“这小子太奸诈了。”李敢不敢怠慢,跳上马背,飞驰而去。
赵破奴笑了笑,不紧不慢地上马,喃喃自语,“谁说比赛马了,那是某人自己定的,谁理他。”说虽是这样说,但还是打马如飞不想输。
就在他们放马沿着安门大街向北飞驰的时候,却不想在一个丁字路口处,忽然斜插出一匹马,向着跑在前面的霍去病撞来。霍去病想要勒马,已然不及,身体径直向前扑去。眼看着就要狼狈地撞到对面瘦小的汉子身上。他不及细想,伸出手就向着那汉子推去,希望借助这股推力稳住自己。
谁想那个汉子手脚更快,看到霍去病的手推来,微微一侧身,让过霍去病的手,然后一抓、一拉、一甩,就将霍去病甩飞出去。
霍去病飞腾在半空中,拧腰想要平衡自己的身体,怎奈那个汉子所用的劲力极大且又十分刁钻,根本无法平衡,最后霍去病只能低咒一声,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就在这片刻之间,李敢、赵破奴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他们看到霍去病吃亏,先是吃了一惊,等看到霍去病虽然狼狈,却很快爬起来,便放下了心,然后凶狠地盯着面前那瘦小精悍的男子,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他们此时也正想找人打架呢!
“抱歉。”那个汉子对着面前三个虎视眈眈的少年,笑着拱了拱手,笑容中竟然有着一番不凡的气度。
这让赵破奴微微一呆,瞬时酒就醒了大半。
而霍去病却不理会那男子的道歉,二话不说冲了上去,他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此时狼狈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他高傲的自尊心,他若不在朋友面前找回些脸面,若不将对方从马上拉下来,打一顿,无论如何也难销心头之气。
马上人看着霍去病的攻击,丝毫不以为意,脸上带着甚至淡淡的、从容的笑容。
这在霍去病看来是挑衅、甚至是蔑视、侮辱了。他加大了拳头上的劲力,向着那瘦子的腰际轰了过去。霍去病自幼和舅舅习武,手上有数百斤的力气,这一拳别说是人,就算打在马的身上,那也会让一匹好马骨断筋折。
马上的汉子不欲与霍去病计较,他一边卸掉攻势,一边飘身跳下马,口中笑着说道:“我有急事在身,不想刚才冲撞了,还望高抬贵手。”
霍去病眼睛一瞪,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提拳又打。那个汉子脸上闪过一抹不耐,让过拳头,两个人错开了身形。
就在霍去病不忿地回头再战时,赵破奴,李敢跳下马,两人一人一边架住了霍去病,将他拖开那人的身边。
“你们两个干什么?”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还扯我后腿?!
赵破奴不理会霍去病地叫嚣,只是对着面前的男子躬身施礼,客气地说:“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吃醉了酒在街上跑马,得罪之处,敬请原谅,若耽误了您的事,请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如果有,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那个汉子一听这话,刚刚的恼火也退去,换上了一脸和气的笑容,说道:“不用了,刚刚也是我多有得罪。”
霍去病一脸震惊地看着赵破奴三言两语就送走了那个汉子,心中更是气愤难平,等到两个人一松开手,他立刻跳了起来,“你们两个没种的家伙?把胆子丢在酒肆不成?!没用的……”
“郭解!”没等霍去病继续骂下去,赵破奴扫了他一眼,说出了一个名字。
霍去病听了一怔,立刻偃旗息鼓,讷讷地问,“什么?”
李敢在一旁好心地补充,“刚才那位是郭解,轵人郭解。”
“郭解?”霍去病重复,看到面前的人点头颔首,李敢还补充:“他以前来过长安,我也只见过他一次,所以还有点印象,确实是他没有错。”
听到这里,霍去病忽然跳了起来,大叫:“你们两个混蛋,刚才干什么拦住我?!”看到两个人依然一脸不解,霍去病发火,“你们两个笨蛋,知不知道和当世第一游侠交手的机会多么难得!怎么?你们还以为拦我对了么?”
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禁纷纷扼腕叹息错失与高手对阵的机会,但赵破奴却还是劝解说:“只怕我们三个也不是他的对手,败了倒是没有什么,如果伤了性命就不值得。而且郭解既然到了长安,咱们以后肯定还有结识的机会。”
霍去病有些丧气,不过还是点点头。这一场变故也让三个人都没有了赛马的心情,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便都上马,纷纷向着回去的路信马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