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外章 试马江湖趁少年（二）（1 / 1）
入到城内，烈海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南灵山领主南光晓。
“招亲大会？还有比武？那该有多少好东西可瞧！”
一听说有这个去处，南光晓立即双眼发亮，哪肯错过，使劲撺掇烈海非要去看个究竟。想着六月二十五日还有几天，两人一拍即合，一致决定先往西灵山走一遭。
于是这天上午时分，两大领主只带着南灵山守卫长南书怀，兴致勃勃来到西灵山顶的西华楼下。
甫到现场，那个人山人海的喧哗场面，自不必说。从山脚开始，一直排到西华楼外，全都是来自三山五岳、天南地北，或者三教九流、各大门派的青年才俊、等着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将那座仅有四层高的小楼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烈海他们都曾来过西灵山，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阵势。加上这天的西灵山上，似乎有意撤除所有防卫，任何人等不经通报，均可自由出入。他们也就未曾知会乔老领主，跟随人流，挤在围观的人群中。
从一众看客口中得知，原来八日之前，年满六十岁的乔老领主才把空离剑传给自己的二女儿乔西，然后立即宣布将为大女儿乔雪晨公开招婿，各方人等，凡未娶妻的青年男子皆可应征。这位乔大小姐，据说乃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知书识礼，聪慧贤淑，芳龄一十九岁，不知有多少名门子弟上门求亲而不得，所以才会这般轰动。今日正好是比武招亲的第一天。
南光晓小声对烈海说：
“原来乔老领主十五日就把灵剑传给新领主了。我前两天听东侯二哥提起，这位新领主可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大姑娘，只比我大了十来天，连风大哥和东侯二哥都没见过。原本等二十五日聚集之后，才过来拜会，没想到人家在忙什么选婿招亲，没准今天就能见着。”
烈海没有答腔，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西华楼上的风铃叮叮敲了几下，三楼正中闺阁的水晶帘后，现出一个隐隐绰绰的窈窕身影，光看那垂首端坐的姿势，已令人悠然神往，倾慕不已。楼下人等一阵骚动，猜测必定就是那位亲自挑选夫婿的乔大小姐，更加兴奋地议论不休。
楼前的空地上搭了一座两丈高的比武台，前面竖起一面绣旗，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迎风招展。面目慈祥的乔老领主偕同夫人，和几名家丁坐在台上一侧，笑眯眯地捋须而望。老管家走上前台，一敲手中铜锣，声音洪亮地宣布：
“诸位捧场的娇客、贵宾，请稍安勿躁，听清楚规矩——本次比武招亲，限期为半个月，不限任何条件，凡有意者，皆可上来应征。请先与西灵山新任领主乔西二小姐比剑过招，未过关者，一律免谈。若是灵剑之盟的领主大人们，排名须在第六位的空离剑之上，劳驾直接过府提亲，由乔大小姐亲自选定。呵呵，老朽先祝各位佳客好运，奉劝实力不济者，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
南光晓第一个不满地叫起来：
“哗，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规矩！这么说，所有排名在六位之后的领主们全不用上来了？连参加比武的资格都没有！”
高台上跟着走出一个手持佩剑的少女，一身紧束的装扮，乌发挽起，目似点漆，这么滴溜溜向四面一扫，立时满场静谧，鸦雀无声。
人人心里皆道：好一个冷艳俏丽的大姑娘！莫非就是新上任的西灵山主人？
唯独烈海想起那日小溪边爱美娇憨的小丫头，对比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英姿飒爽、冷若冰霜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不禁失笑。
南光晓悄悄捅了他一把：
“快看，这位新领主长得还不错！就是凶了点……”
“我倒不觉得，很可爱啊。”
烈海笑呵呵地回答。
人群中走出一个手摇纸扇的华服公子，一撩衣袍，跃上比武台，恭恭敬敬长揖一礼：
“在下平南欧阳世家，欧阳庆明。久慕乔大小姐芳名，愿结百年之好。”
平南三大世家：皇甫、欧阳、司马家族，均是久负盛名的名门正派，在江湖上备受尊崇。众人见这欧阳庆明一表人才，举止有礼，也是个风度潇洒的翩翩佳公子，无不心生羡慕。
少女漠然点点头，“久仰，你可以出招了。”
嘴里虽这么说，可半点没有“久仰大名”的味道。
“有请乔领主赐教。”
那欧阳公子也不客气，展开纸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左右穿刺。他有心显示自己的武功，挑、扫、划、拍、戳、打，飞掠腾跃，更将一柄折扇使得眼花缭乱，呼呼生风，颇带几分风雅飘逸的味道。台下人等立马拍手叫好。
少女只是随意挥剑抵挡，并不见激烈的反击。
烈海却知这欧阳庆明绝非西灵山领主的对手，时间一长，必败无疑。
果然，十余招一过，那少女便不耐烦与他对招，攻势加紧，剑光霍霍，一下子让那欧阳公子阵脚大乱，应付不暇。长剑“嗤”一声穿透扇面，直接指向他的喉咙，欧阳庆明整个跌坐在地上，爬不起身来。
“你输了。”少女依旧面无表情。
那欧阳庆明满面羞惭，在众人嘘声中灰溜溜退下。
这么一来，绝大部分自忖实力不够者都不敢心存妄想。紧接着，连续几个江湖上颇有名头的少年英侠，均被那少女十招之内轻松击败，在场人等谁不大为钦佩：
难怪这次比武招亲敢于不设门槛！这位新上任的西灵山领主，果然非同凡响。想要赢得美人归，只怕比登天还难！
南光晓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越看越起劲，在下面使劲拍巴掌。
“好，打得好！我的妈呀，这位乔二姑娘的剑法还真不是盖的，依我看足以排得上前十位之内……”
乔西此时刚刚把一位名门子弟甩下台，冷冷觑视众人：
“还有谁来？”
烈海笑道：
“等我上去会会她，就算是只母老虎，也有办法叫她心服口服！书怀，借你的剑来用用——”
他是生怕自己的灵剑被认出，特意将头上的竹笠压得老低，南光晓张大的嘴巴未曾合上，烈海已飞身掠上比武台。
“乔领主好身手！咳咳，在下忍不住技痒，也想请乔领主多多指教。”
烈海故意放粗嗓门。
众人眼前一亮：
这跃上来的年轻人，一袭深紫色的披风，手持一把精致的佩剑，蜂腰猿背，器宇轩昂；虽然戴着顶旧竹笠，单从他飞落台前的矫健身法，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来者报上姓名。”
“在下的姓名，其实乔领主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你敢不敢和我过几招？”
烈海吊儿郎当扬着宝剑，满不在乎地回答。
乔西脸色一沉，露出不悦之色：
“笑话！足下不是来求亲的吗？不报上家门，怎么应征？”
烈海瞥一眼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大声道：
“我可不是来应征乔大小姐的夫婿，我就想问问乔领主：如果是向乔西乔二小姐提亲，到底需要什么条件？”
如同预想中一样，周围“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连乔老领主和在场的家人，也大为惊诧。
西灵山领主面不改色，单手负剑于后，冷冷瞪了他半晌，不假思索道：
“条件还是一样：第一，先胜过我手里的灵剑；第二，排名必须在第六位的空离剑之上！”
烈海早就等不及，拔出长剑， “好！先来试试我的剑法！”
两人的这次交手，真是旗鼓相当，各不相让，偌大比武台，俱是纵横的人影和剑光，看得下面的人眼珠子都瞪圆了，却不舍得眨一下。
两剑交错而过，烈海偷偷向那少女扮个鬼脸：
“小丫头，今天怎么不戴那些花儿草儿？我还是觉得那天，你在小溪边搽凤仙花汁的样子最好看……”
乔西微微一愕。她也听出这年轻人的声音甚是耳熟，赫然发现竹笠下面那张俊朗飞扬的面孔，脸腾地红了，反手一剑刺去。
“又是你这臭小子，胆敢戏弄本姑娘！”
“咦，不是你叫我来西灵山找你的么？我可没想到……原来乔领主忙着在这里比武招亲。”
烈海从容躲开乔西的攻击，一边笑言。
“说过的话不许抵赖。你刚才自己亲口说的，只要我能赢了你……”
他顺势执住她的手腕，忽然凑近脸旁，极其认真道：“你听清楚了？不骗你，我真的不是来向你姐姐提亲的，我问的就是乔领主！”
两人这时的距离再近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乔西又羞又怒，气呼呼横他一眼：“你还没打赢我呢！哼，连名字都不敢报上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
烈海生怕再耽搁下去，会被人瞧出破绽，不敢久留，灵机一动，咬着她耳朵道：“想要知道我的名号，这很容易。我还有几个同样懂得剑术的朋友，他们的剑法比我好多了。你要是够胆量，就在六月二十五日，到浣溪城外的红叶酒家来找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什么红叶酒家？我才不去……”
西灵山领主下意识便想回绝，话没说完，手上一轻，烈海已收回长剑，一声唿哨，跃下比武台。
“乔领主可千万不要失约，在下恭候大驾光临！小光，我们走吧——”
人群里有人大声应答。
在千百人目瞪口呆注视之下，那披着深紫色披风的身影顷刻隐没于潮水般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