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章•上】议论纷纷天怜应战(1 / 1)
费胥从二楼下到大堂,旁若无人的直直往外走。仇霓喊了声“费胥”,费胥没留步,大堂的客人倒是有许多人留了神,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噤若寒蝉。所有人面面相觑的由着费胥走下楼走出大堂,直到他出了大堂,才众口一声的吐了个长气。
露申同穆燎打得正欢,难解难分间,忽见费胥走出大堂,都怔了一下。
下一刻,穆燎一边举手挡着露申的攻击,一边使劲喊着:“胥爷,您这就走了?我还打吗?”
费胥没有反应,直直往前走。
穆燎郁闷的叫着:“我还打不打呀?”
露申人虽娇小,力道不小,使出的招数老辣得很,步步紧逼,穆燎之前有攻有守,这会儿见费胥一走,不知其为何意,略有分神,被露申逼得几乎无处可逃。他使出一招“落雁潜飞”,想就地开溜,露申一招“大浪淘沙”又将他捞了回来。
两人拉扯着分不开,穆燎没辙,干脆上前往露申小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说:“皮肤还蛮滑的,不是一无是处。……想叫大爷留下,姑娘你就直接开口嘛,干吗费这么大劲?”
“你!”露申火气一上来,使出看家本领鼓浪掌,一招“一拍惊岸”直朝穆燎脑门上去。
穆燎避开了那掌,但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色,笑道:“姑娘莫恼,我认输了就是,咱不打了好不好?”
“不好!”露申还要出掌,这时,一名小厮跑出来唤住露申说:“花萼夫人叫你别打了,放他走。”
露申听完,狠狠白了穆燎一眼,甩袖回堂。
穆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自言自语:“今天的任务也不知道算不算完成了?……”话未说完,身边多出来一排被绑成串的“粽子”——他之前带进花萼楼的打手。
“一群窝囊废!”穆燎嘟哝了一句,俯身解开了其中一个绳结,说:“快点回去,省得在这丢人现眼!”
穆燎的手下手忙脚乱的解了身上的绳子,跟着穆燎拔腿离去。
他们的身后,渐渐的响起一片议论声,声音越来越杂乱,隐约可以听到这样的说法:“卉衣山庄的人打不过花萼楼的护院?不是吧?”
“不是说花萼台是卉衣山庄的……费——庄主吗?怎么打起来了?”——传闻中,费胥不喜欢旁人直呼他的名讳,久而久之,扬州人都知道了这位扬州王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于是,他的名字渐渐成了一个忌讳,公众场合里,费胥二字没几个人敢直呼出口。
“传闻有假啊!那花萼台究竟是谁啊?”
“看来花萼夫人的后台着实硬啊,连扬州王都不放在眼里……”
……
人群里沸沸扬扬的议论着,已经把说书的天怜忘到九霄云外了,天怜嘟着嘴、嗲着声叫道:“怎么都没人理我了?那我走啦?”
客人们反应过来怠慢花魁了,又纷纷回归注意力,问天怜道:“天怜姑娘,你口才好,给讲述讲述,这卉衣山庄和花萼楼,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就是,天怜姑娘,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们扬州百姓三年了!今天费——庄主都出现了,可以说了吧?”
天怜道:“眼见为实,大家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问我?我知道的跟大家一样多!”
众人缠着不放,天怜秋波顾盼,莞尔一笑,又开始讲古论今:“大家对卉衣山庄和花萼楼这么感兴趣,好,我们就来说它一说,花萼楼在扬州才三年光景,大家都看着它经营起来的,自然不用多说,大家来说一说卉衣山庄如何?有谁知道卉衣山庄的由来?”
座中有人道:“卉衣山庄的第一任庄主,是一位名叫费卉衣的神秘女子,从她开始,到现在的费庄主,风格是一脉相承,行事神秘、极少与外界来往,奇怪的是,卉衣山庄的营生却越做越大,丝绸、茶叶、药材、盐、铁、铜,赌坊、船运、茶楼、酒肆……几乎每个行业都有所染指。”
天怜笑道:“对了,您知道的,跟我知道的一样!都让您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呀?”
有人一脸□□的凑上前说:“天怜姑娘不用说,喝酒就成!”
天怜抓过来人递上的酒杯,道:“您呀,最讨厌了,每次来都灌我喝酒!”
客人道:“谁叫天怜姑娘千杯不倒呢?”
天怜说:“天怜真是罪过,留这么个名声出去,扬州城的人是不是私底下都叫我‘女酒鬼’呀?”一边说着,还是扶着杯子一饮而尽。
“有客到……”门口的小厮突然高声叫道,“天怜姑娘陪客……”
“怎么搞的,天怜姑娘走了谁来陪我们?”大堂的客人议论纷纷,“花萼楼不是四大花魁轮流招呼大堂的吗?今天怎么全支走了?”“那还有什么意思?”“难道花萼夫人要亲自守大堂?”……
只见一个神清气爽、干净脱俗的白衣书生阔步进入大堂,他身后跟着两个十三四岁、清秀书童,书生两手空空,走得悠闲自在,两个书童一人抱着长剑、一人背着琴,神情也颇为自得。三人一行,一进大堂,吸引了不少目光。
天怜初听到门叫,也吓了一跳,下一刻意识到门童出错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迎上前去,招呼道:“在下天怜,公子有礼!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笑容淡淡的,与这个大堂格格不入,但叫旁人都看得舍不开眼。只听他慢悠悠的说:“小生邝常羲。听说,花萼楼的四大花魁各有本事,各有规矩。客人想点大蜡烛要先破姑娘的局?”
“切……”大堂客人嘘声四起。
“这谁不知道哇,谁不想一亲芳泽?可是四大花魁的设的局无能能破。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客人挤在大堂望梅止渴了。”
“就是,天怜姑娘千杯不醉,斗酒无人能赢她;天香赌技高超,也无人可以三局两胜;月华那盘残局至今无人能破;月影,月影那关设的是什么?”
“月影最擅歌舞,曾排练过一场‘小霓裳’,可惜只有上阙没有下阙,至今也无人能对上。”
“就是,要能过关,老子早抱得美人归了,用得着每天来大堂干坐吗?”
“听口音,小书生是北方来的吧,真不知死活。”
“没关系,咱们先看热闹吧。”……
天怜挺立人群,在议论声中微笑着,像朵正要盛开的莲花,素净清雅。她问邝常羲道:“邝公子,您今天该不是来下战帖的吧?”
“谁说不是呢?”邝常羲笑容深了几分,更显优雅,“我先来挑战天怜姑娘的酒量,如何?”
天怜点点头说:“邝公子想开厢房比试,还是?”
邝常羲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说:“听说四大花魁是轮流招呼大堂的,今天既然是天怜姑娘坐堂,开厢房大家就没热闹看了,就在大堂吧。”
天怜笑道:“好。”于是叫来小厮,端上来十几壶陈年花雕,说:“公子,请!”
邝常羲和天怜围桌对坐,展开阵势,开始请酒。
四周的人群纷纷围到一旁看热闹,一边窃窃私语着:“你说这位公子多久会倒下?”
“我猜一个时辰!”
“看他的样子很自信,应该可以撑到两个时辰吧?”
“难说,一个文弱书生而已,说不定半个时辰就倒了。”
“我赌他一个时辰倒!”
“我赌他两个时辰!”
“我赌他……”
客人们纷纷下起注来,正当发现无人坐庄时,邝常羲的两个书童站到众人面前,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来坐庄,一赔十,赌邝公子赢!”
“一赔十?我赌一百两!”
“我也下注,三百两!”
……
邝常羲听着人群的反应,微笑着摇摇头,朝两个书童叮嘱了一句:“清风、流云,玩归玩,不要太贪心。”见两个书童都点了头,才问天怜道:“天怜姑娘,咱们开始吧?”
“好!”天怜抓起酒壶,朝邝常羲敬道,“干!”
两人舍弃了酒杯,直接对着壶嘴,吹瓶。
此时的露申在楼梯上,刚爬到拐角处,低头看了一眼天怜,鼻子深处游弋出那么一丝笑意,她是个无心流连热闹的人,下一刻便扭过头,收起自己的所有心思,专心的登上二楼,找花萼夫人去。
路过牡丹厢,露申不经意的一侧头,看到高髻层叠的月华一手轻轻挽着水袖,一手沉稳的挥毫作画。
月华最擅长画牡丹,叶儿峥嵘,花朵逼真,瓣瓣沁香,她画过一副“二乔”,更是国色天香,画中珍品。
月华作画的时候嘴角总是抿着若有若无的笑,高雅中带了点妖娆和妩媚,仿佛有着大唐文人的气质,于是成了达官贵人们最喜爱的一个。
露申很清楚的记得,曾有个高官为了月华,流连在花萼楼好几个月,走时还依依不舍的为她写了首藏头诗,诗句的首字加起来就是“月华佳人”。花萼夫人也看过那首诗,她当时还随口问月华什么感觉,月华没头没脑的说:“夜色如寒冰,月华似流水,不成冰,便可化冰。”花萼夫人听完只是点了下头,一脸毫无情绪。
露申跟着花萼夫人有好些年了,刚开始只有她跟着花萼夫人,后来多了天怜,再后来到了扬州,多了很多人,多了月华和月影。露申在花萼楼算是资格最老的一位,贴身保护花萼夫人。对于天怜、天香、月华、月影和其她一众姑娘的事,她不需要知道太多,她也不想去操那份心。她顺着回廊往前走,经过琼花厢,听见里面传出月影婉转悠扬的歌声,依稀可以辨出是《西江月》,花萼夫人跟她讲过,那是大诗人李白在《苏台览古》里写的,“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她一心挂着花萼夫人,脚步轻疾,片刻已经抵达了翠竹厢。
【费卉衣2009.04.02-04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