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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二十五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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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岁

第一章

我叫许长乐,女,25岁,未婚,身高170厘米,体重50公斤,在一家美国公司的研发部门作行政助理。认识我的朋友多半叫我“小妞”,我老板叫我“长乐”,我男朋友的哥哥叫我“乐乐”,我男朋友叫我“小猪”。

我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在大学里念一个冷门的文科专业,一直念到硕士毕业,可以流利的讲英语法语。可是我并没有成为某专业人士,我只是个办公室里打杂的,平日里照顾工程师们的吃喝拉撒,和我两个老板的需求。

毕业后,我莫名其妙的误打误撞到上海。这个城市自诩为最接近西方的中国城市,居民多得一塌糊涂,更可怕的是老弱病者到处都是。本地居民自我优越感强得不得了,理所当然觉得上海就是中国第一了,想要更好的,那只有外国了(当然还不包括非洲南美等发展中国家)。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确实感觉这里的基础设施非常好,但是我总结出有些上海本地人的心态,其实就是本城有几个咖啡厅,住了几个老外,就以为自己和世界接轨了。

但是上海的另一面是耀眼闪烁,繁华美丽的,夜晚在外滩隔江看浦东,那里有几乎所有世界名牌的霓虹灯广告。还有,有时我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不小心悠闲地走在淮海路上,一路漂亮的建筑和繁华的商业气氛,会让我在那一刻觉得“这个城市还是有希望的”。

周迅来上海时,跟娱乐记者说“这是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可是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并没有给我任何影响。我仍然像学生一样,穿着中性,简单,甚至邋遢;我的生活大部分时间是从办公室到家,从家到办公室,比上大学时还不如,那时还有图书馆和食堂作为重要出没地点。

上学的时候,我心心念念想要工作,以为工作意味着经济独立,人身自由,有一个成熟英俊的男朋友,有人和我谈论正常的生活话题—房子装修的颜色,电影剧情,等等等等,总之一切和政治哲学法律无关的事。上了班才知道,有了工作并不意味着经济独立,因为当一个人的薪水甚至无法负担每个星期去超市购买略为奢侈的零食时,我不能把这定义为经济独立;还有和大学里相比,办公室里的工作生活是彻底的人身禁锢,毫无自由可言;更有甚者,我的工作不是朝九晚五,更多时候是朝五晚九(夸张地说)。再说我向往的和政治法律哲学无关的话题,恰恰相反,人人关心政府每天出台的法律法规政策,因为和他们的房子车子孩子息息相关;我的同事们不是谈论房子装修的颜色,而是价钱;不是车子的款式颜色,而是车价油价,等等等等,总之和我的想象大相径庭。

最惨的是我不喜欢我的工作,我不喜欢所有整天呆在办公室的工作,我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欢无拘无束。但是我似乎暂时无力改变现状,因为我尚未了解自己的所谓专长和真正喜好,最怕最终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喜欢工作,但是又不属于有钱有闲阶级,所以始终不能开心。尽管我的事业还没有开始,我已经真心想要退休。

首先,请允许我更多地介绍我自己,我的家人,朋友,和同事,当然还有我的梦想,这样我的故事也许就不会显得太突兀。

许长乐的性格:

有一个网站上的软件是根据生日计算性格,我觉得里面的总结很是贴切:据说我应该是“喜好神秘事物,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口才流利,相当自负,思想敏锐,好学不倦,好奇心强,主观强,思想独特,我行我素,好与人争辩”。十之八九全中,除了最后一点,我很少与人争辩,因为我骄傲得不屑与人争辩,明知自己的想法独特极端片面,但是仍然坚持己见,并且不愿说服他人苟同。还有,网站上没有提到的,就是我异常的懒惰—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运转大脑。所以很多时候我的话都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更别说婉转含蓄了。我甚至从不撒谎,因为撒谎要集中精力,要前前后后都想好托词,太巨大的脑力活动了,我是不做的。最后,我要说我对这个世界的根本理解是:人类的生活遵循一个“快乐原则”,即人们的行为目的和原则都是要获取快乐。没有什么重要到可以让我用我的快乐去做交换。所以生活中,我一定要自己快乐。

一次我男朋友(宝宝)的哥哥问我想要什么,说出三个抽象的,三个具体的东西,不可以犹豫。我说:宝宝,食物,□□(具体);自由,快乐,脸红心跳的爱情(抽象)。他听了,说:你无药可救了。我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总之,诸位可以想象,我其实并非一个很女性化的人—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尤其是听过我讲话的人更会深有体会,我是天生的大嗓门。

许长乐的爱好

看我的业余生活,会觉得我是个再乏味不过的人。我恐怕只喜欢旅行、阅读和看碟片,当然还有学习语言。从前看关于钱钟书的文章,说他旅行时都带着大部头的英语辞典看。彼时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我发现我也可以把任何辞典当成小说一样看,不过当然不是经常这样做。在上海,我学习上海话,并且积极找人练习,得谁是谁,直到大多数听我讲上海话的人终于忍不住恳求我不要再讲了,因为正宗的上海人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我的上海话简直让人闻风丧胆。

我喜欢旅行,我总是被外面的世界吸引着,从大学起我就每年都出去旅行,后来自己一个人也是到处乱跑。最有意思的是,我是个路盲,没有方向感,但是旅行过后总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每一次旅行对于我,都像是一次探险,因为旅途漫漫,所遇所见必是我不能预料的,我喜欢未知和冒险。

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看书:上下五千年,世界五千年,红与黑,简•爱等世界名著,西游记,水浒传等古典名著,琼瑶小说,梁羽生小说,古龙小说...到后来上了大学,我对每个作家采取各个攻破的方法:一次选中一个作家,把他的作品全部看完,再选下一个作家。

最喜欢古龙的武侠小说,最喜欢亦舒的言情小说,最喜欢纳兰性德的词。过了二十五岁,我只看言情小说,因为其他的太费脑力,还因为古龙的作品都看完了,其他人的尤其是金庸的书我是不看的。最近看安妮宝贝的小说,她的颓废的格调对我的这篇小说有一点点影响。不过我要声明,我是个再乐观不过的人。我总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摆平的,因为生活总是在前行,日子总会过下去。

书看多了,自己也会时而写点文章,散文一类。偶尔发表了,无比开心得到稿费。

每星期我和室友老虎都会买几张盗版DVD看,我喜欢轻喜剧,他喜欢动作片,我们俩都接受对方的喜好,这恐怕是我们平时最大的消遣了。我们不是那种精力充沛到下了班还有精神呼朋唤友泡吧打牌的人。我在这里要表示我全力支持中国的盗版事业,这是我买了两张正版碟片后的决定。正版碟片不仅贵,而且会莫名其妙删掉那些最精彩镜头。

古龙的书看多了,香港黑社会的片子看多了,不免羡慕起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加之我本来是北方人,我有时说话办事也有些豪爽的江湖气,同事泡泡有时很羡慕我的说话办事风格。

许长乐的父母亲人:

我有一个普通的父亲和一个不凡的母亲,还有一个从长相到性格都比我更女性化的弟弟。从来都是我妈妈主外,我爸爸主内,这个男人一辈子在事业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上没有超过他妻子。而我弟弟是个清秀的男孩子,高高瘦瘦的,细心,温柔,十分受女孩子欢迎。

我生长的家庭是鲜见的开放民主式的,也就是说孩子们要做的事完全不受约束,我们自己决定,然后自己完成,当然我们可以咨询父母的意见,请求帮助。或许太自主了,我从未感觉到受人保护的安全感,一直到我长大后,我更加渴望有人帮我决定,给我负责,保护我,爱我。这也是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们都是成熟型的。

曾经一度,在我上大学之前,我和我母亲非常亲厚,情同姐妹:我们一起谈论男人,人生,当然更多是男人,从外表到内质我们都喜欢不同的类型。可是我在遥远的他乡念到硕士,自己打理一切,甚至无需咨询他们的意见,于是我的生活也就和他们的关系不大了,而任何一种关系都需要用心经营才能维持,我没有做到,不知道是不是太大的损失。

妈妈到我这里来过一次,无法忍受我的生活,刚进家门,伊就抱怨:“你的褥子有一股汗泥味儿,我实在无法忍受。还有,你的洗衣机坏掉了,哗哗漏水;你怎么连饭碗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洗衣粉是不是你的…”然后我家里陆陆续续多出许多东西:苍蝇拍,盘子,大勺子,小勺子,更多筷子。

她在的日子里,我异常郁闷。我要下了班按时回家吃饭,和她相对两无言。伊对我和她无话可说意见很大,但是无法解决,我们的生活没有交集。我只好告诉她:“妈妈,说话是件很累的事情。”事实如此。

许长乐的同事们:

我们名义上是个公司,实质上是个小小的实验室,加上司机不过十三个人。其中69%的人是博士(包括一个女博士),23%的人是硕士。

泡泡是我的女同事(在此我不便说出她的真实姓名),我们是全公司仅有的两位女性,当然我是把那位女博士归为第三类人(人类分为三种:男人,女人和女博士)。泡泡和我同岁,未婚,是公司的财务。

我的主要老板,和其他工程师是一样的(当然也有少数例外),就他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来说,说得好一点是他们非常的与众不同,万一不好一点就是非常变态。他们在一起的话题永远围绕房子,车子,孩子,每个人每年起码十好几万的薪水,却都认定自己是全世界最穷的人。每每吃中饭,我和泡泡都是哑口无言,他们的孩子房子车子听得我们耳朵走油。我老板控制财政也是一样,凡事只要和他讲这种方法最省钱,他立码同意。

我老板喜欢打我的分机叫我说:“长乐,你来一下。”我于是抓起好记事本和笔立即跑过去,一边心里无限紧张,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和差错,其实很多时候不过是他想知道一个英语单词怎么拼写。当然他对泡泡和其他工程师也是一样,有事没事,不管别人在做什么,都要“来一下”。所以只要他在,整间办公室就鸡飞狗跳,倒是人气十足。他不在的时候,整个世界就清静了。

其实另一方面,我老板的管理又很人性化,就像规定是八点半上班,泡泡通常是过了九点才到办公室;还有因为人员很少,我们尽量抓住每个机会组织聚餐:生日,升职,迁居,喜得贵子等等。所有人都把一切交给我安排:选餐厅,定位子,点菜,最后他们只等付账。直到有一次,所有同事在那位过生日的同事付完钱后说:“其实我们应该感谢长乐。”我意识到:将来有人想起我,一定评价说我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好的聚餐组织者。至于我的工作表现,根据我老板的意见是:太马虎。于是这一丑遮百好。

我和泡泡经常说起老板,就忿忿然说他是“农民”。我的室友老虎也同意我老板本质上就是农民。并且总结说,我们的研发中心就是那一亩三分地,而我们这些员工就是他的牛。一语中的!

许长乐的朋友们:

可以说我和泡泡是很好的朋友,大约是因为我们都是人马座,又同年,是以我们俩的性格上有很多相似点。当然表象上是完全不同,泡泡是典型的上海白领,永远小资情调。每月工资都花在吃,穿,玩上—打牌,唱卡拉OK,吃火锅,花到一分不剩。伊有一个非常合理的理论:“我那点工资,就是不吃不喝又能攒下多少,将来买房买车难道还指望我不成?真是有病有灾的多少都不够。女孩子就三十岁之前这几年好时光,当然要吃要穿要打扮!”

我听了,当即表示同意。伊常常表示要彻底改造我成为一个淑女,最起码穿着发型要跟上潮流,可惜我志不在此,因此泡泡非常可惜我的好身材。我的钱都花在旅行上,比泡泡花得还厉害,还要快。

我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老虎共租一个两房一厅的公寓。我相信这辈子我再也不会遇到更好的合租者了,老虎是这个世上仅存不多的的有绅士风度的人:他在思想深处相信女性是软弱需要保护的。平时水电煤气费用他都是自己去缴,并不同我计较。有什么搬搬抬抬的活,他也不推辞。可惜他长相不佳,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老虎是个“滥好人”,按照泡泡的话说,是因为这辈子没见过多少女生,以至于愿意信任和帮助任何女生,无论是美女,还是恐龙,还是神经病。

一次,一个自称是他的一个并不相熟的朋友的“情妇”找他帮忙联系他的朋友,否则就要死要活的架势。他居然信以为真,全力以赴,出钱出力。我和他的其他朋友,包括那“情夫”都请他不要插手,老虎却始终愿意相信“情妇”的话,任她在我家里对他呼来喝去。直到我见到那所谓“情妇”,我深深的同情那“情夫”,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男人娶了一个文化不高,姿色普通的妻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糟蹋自己找一个神经病型的弃妇样的女人?

这件事最后不知所终。我直接告诉老虎和“情妇”,我不喜欢在我的家里看到“情妇”,她这个自称百事可乐的地区经理还是自己花钱住酒店好了。

和中国人在一起,有时候“直接”事件令对方尴尬的事。他们仿佛喜欢用揣摩别人心思消磨时间。但是我太懒了,有时间我不如补充睡眠。

我们的房东也是女的,五十多岁。当然老虎的好心也同样用在她身上。我们搬进来第二个礼拜,房东才送来一个不知哪里买来的二手洗衣机,用起来到处哗哗漏水,甩干机不运转。我不能忍受,我干脆不会用手洗衣服。所以洗衣机和热水器对我太过重要。要老虎去找房东协商,直到一个月以后,我去讲过以后,才有一个人上来给我们修理洗衣机,结果是经过检测,我们的洗衣机已经坏得不能修理。房东那边仍然没有回音。老虎还要请她来一同协商。我一听,劝他还是打住,不要弄得像汪辜会谈一样;两个礼拜以后就是交房租的日子,到那时也不比我们去请她了,她自然会和我们主动联系。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最后在交房租的前一天,我们有了一个可以勉强使用的新的二手洗衣机。

当然我还有其他一些朋友:讲英语,讲法语的老外,还有从前公司里的相处得好的同事,在故事中如有需要,我会一一介绍他们。

许长乐和男朋友,泡泡和男朋友:

很多读者会对这一项比较感兴趣。我现在名义上有一个男朋友—宝宝。说他是名义上的,因为他人在深圳,对我的生活完全不产生任何作用,在他离开三个月后,我的欢乐抑或苦恼也渐渐无需他来分担。有什么是我不能和泡泡将而一定要向宝宝倾诉的呢?

我心中梦想的男人,一定要高大,俊美,有V字形的上半身;知情识趣,成熟优雅,至少精通一国外语,懂得如何应付女人,当然还要非常爱我。用我的一句话总结:“要能为我遮风避雨,肯为我费尽心机。”还有,我的理论是认为两个性格和技能互补的人才能长久的生活在一起,因为人类以成双成对的形式生活,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一个人的才能无法应付艰难的生活。

还有,爱情在我的想象中,是要脸红心跳的,光是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就足以心理紧张。我希望能够全身心都投入的去爱,像燃烧般。我相信一见钟情,形容的夸张点儿:我和他在交通拥挤的路上,在人潮汹涌的地铁站里,在罗曼蒂克的餐馆里,在欢声笑语的酒会上,随便那里,不期而遇,然后我们是如此彼此吸引,我们都会脸红,心跳加速,手心攥汗,有一丝惊喜,一丝惶恐,知道大限已到,终于看到了那个人。但是我和宝宝之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者我应该修正爱情的表现形式。

我承认我喜欢好看的男人。因为不能拥有太多男人,所以我希望多多看到好看的男人以悦目总不算是过分。曾经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说一个女孩子参加某电视谈话节目。她告诉主持人:“我喜欢好看的男人。”主持人很吃惊:“但是你看上去不像是以貌取人的人。”女孩嗤笑:“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好看的男人,因为男人的智力从来没有取悦我。”哈哈哈。

可是,宝宝,从外形上讲,他是我最狂野的梦之外的人—宝宝和我一样高,胖胖的,可爱的(当然我要说,他是世界上少数身高和体重不成比例,却不显得愚蠢反而看上去聪明智慧的人);三十岁,但是说不上成熟,不过性格和技能上和我非常互补:我性情急躁,他脾气平和;我的外语很好,他的英语四级也没有过;我家务一窍不通,也完全不感兴趣,他样样精通,也愿意洗衣服做饭;我对机械,电完全不懂,这恰恰是他的专长;当然还有等等等等。

总之,我爱上这个人,外形完全无需考虑,其他也无须考虑,至今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都认同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快乐,凭这一点我们在一起一年,彼此的前尘后世连问都没有问过。我们之间的谈话永远是没有实质内容的废话;未来?没有计划。只是我同他说,希望将来自己建一座三层楼的房子,圈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面种一棵芒果树和葡萄藤。宝宝当然答应了,反正没有实现的诺言,怎么说都无害。

但是长久的分离是我们中间的大问题,我渴望见到宝宝,怎样嗲的发腻的废话,怎样的甜言蜜语通过电话,电子邮件传递过来,都不及他的体温,他的抚摸来的有效。有一首歌怎么唱来着:“电话再甜美,传真再安慰,都不足以应付不能拥抱你的遥远。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身边。”

性生活对于我非常非常重要。我喜欢在地板上,昏黄的灯光下,耳边响着浪漫的音乐或者是进行曲□□,然后像花朵一样绽放,最后热情地燃烧。有时候我怀疑我沮丧,火气大很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的原因,荷尔蒙引起的化学变化没有办法疏解而致。而通过冰冷的电话线讲废话对此毫无帮助。

泡泡是第一个我所见过的全才,所谓“全才”是指:厅堂里能做贵妇,厨房里能做仆妇,卧室里能做□□的女子。可是据男生说,这样的女子给他们很大的压力。

泡泡和她相处五年的男友小林分分合合已经无数次了。泡泡不喜欢超过三十岁的男人,说是会有代沟,小林和她同岁。

泡泡最终发现男女朋友之间能够讲话是最重要的,因为对于我们,和某人无话可说,是要闷死的。小林我是见过的,长得干净周正,但是很闷的一个人。刚刚开始工作,应付工作和生活也是很艰难,泡泡要处处照顾他。更要命的是,小林和他妈妈一起住,无法在外面过夜,上海这么大,也不能常常见到泡泡。泡泡常常见我对宝宝肉体的渴望十分不解,因为她和小林之间的□□并不美好,而小林是她第一个男人,无从比较,所以不知道这件事能够美好到什么程度,她非常好奇,可是这件事又没有人能给她用语言讲明。

一次泡泡跟我说,她决定将她的男朋友定义为“七分之一情人”。这“七分之一情人”的意义是:他每个礼拜只能见她一天,只能实践他作为男朋友的每个礼拜的七分之一时间。本来泡泡总觉得像她这样已经有了名义上的男朋友还出去和人吃喝玩乐是很不道德的事。这样一想,泡泡对自己一有时间就出去吃喝玩乐也就释然了。

我们都渴望男人陪伴,但实际情况是下了班就形只影单,只好两人相依为命,整个一对儿怨女。泡泡自己有房子住在浦西,周末回到浦东陪爸爸妈妈。我们经常下了班一起吃晚饭,谈论男人,包括彼此都不在身边的男朋友。张爱玲讲的完全对:“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

婚姻和孩子:

首先,我不喜欢婚姻的形式。因为没有一纸婚姻,我和宝宝也是一样生活,只有感觉更自由,我们俩的父母亲和其他亲人就不会介入,否则结了婚,就仿佛有义务加入对方的亲属团中,着实可怕。我每天应付十小时以上的工作,已经筋疲力尽,能有平和的心情面对宝宝已经不错,节假日乐得清闲,或者自己安排聚会或者旅行,要去看他的亲属团,毋宁要我死。同样,他也无须应付我的父母亲。否则父母们意见多多,对我的生活方式,我的男朋友,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听他们唠叨。

还有,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婚姻也不是一辈子的事,珍惜现在,及时行乐才是正经。从前我母亲常问我:“他是个可依托付终身的人吗?”我惊讶:“‘托付终身’?妈妈,我所能依靠的不过是自己罢了,能托付给谁呢?”

我也咨询过结了婚的人,据说当彼此想要安定下来,就会结婚;也有说,等我遇到那个人,就会想要结婚。罢,等感觉对了再说。

至于孩子,天啊!坚决不要!我总是认为生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世人都是为了很短暂的欢乐而忍受绝大多数时间的痛苦。我何苦再制造一个生命让他受苦。而且,养一个孩子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责任,要搭上二十年的时间,我尚且自顾不暇。不如过我自由自在的日子,干吗给自己找病。这是一个我不能妥协的事项。

泡泡曾经总结我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不让它发生。她总结的真好,我总以为“预防”远比“补救”要好。可是,有时我也会自问:“凡事这样都解决,也没有办法享受其中的过程了吧。明知有些过程可能美妙无比,但是要自己付出那样的代价,就不肯尝试了。一切都心知肚明,也就没什么真正的快乐可言。”

可是所有人—我老板,所有工程师,和泡泡都认为我应该生一个。所有工程师都希望能有两三个才好!我老板说不想生孩子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早知道就不应该雇用我。天哪,这些也都是博士高级知识分子的认识!

最终要感谢上帝,我父母从没有干涉我的爱情,婚姻,以及是否要孩子。因为我一早和他们划清我的生活和他们的生活。

泡泡和我完全不同。她父母把泡泡的婚姻当成是他们的责任,她几乎每个周一和我抱怨:“我妈妈逼我结婚。她见到我就说:‘你可以定下来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可是我一个人和谁结呢?”

同时,泡泡自己也非常渴望稳定的婚姻生活,有个丈夫和可爱的孩子。但是生活和她的期望相去甚远,因为要结婚至少要有一个男人肯配合她。于是她思考另一种感情生活—傍大款。她说:“好,没有人,我就要钱。”但是实行得并不成功,一个人吃的穿的总有限,自己的工资月月花光也勉强可以应付了,只是一个心仪的男人的作用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她下定决心在三十岁之前一定要至少结一次婚。当然祝她好运。

许长乐的日常工作:

经常有人问我是做什么的,我就告诉他们:“我是办公室打杂的,除了扫地、擦桌子,我什么都干。”别人笑着表示不相信,我其实说的是真话。在这里工作了以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求”。因为我公司从来都是购买方,和我们打交道的人都是求我们接受其服务或者产品,所以我无需对他们客气,有钱的就是大爷。都是艰苦的工作给我造成的脾气,只好发泄在供应商身上。为工程师们购买的设备付钱,那要看我高兴才行。敢来催款的,最好态度奇好,否则,就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了。

我每天的郁闷无法发泄,积结下来就变成一种忧伤。我的忧伤积累到一定程度,我连话都懒得说了。在电话中对待所有推销员态度奇差:

“请转电脑部。”

“没有!”

“那请转采购部。”

“没有!你要干什么?”

“请问你们的电脑自何处购买?”

“由总部直接负责!。”

“那您总部在哪里?”

“在很遥远的地方。”

“能告诉我们电话号码吗?要是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不愿意了!”

然后我摔了电话。

以上还是好的。更差的如下:

“小姐,我们是XXXX公司…..”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需要XXXX?”

“不需要!!!”

然后我摔了电话。

有公司来催款:

“许小姐,我们公司两个月前开的XXX钱的□□,钱到现在还没有到。”

“我查查再说。”或者:

“我老板不在,等他回来再说吧。”

或者,遇到态度不好的,我会干脆告诉他:

“我不付!”然后我还要很生气的摔了电话。

还有一次,我很不喜欢对方公司业务员的声音,于是每每总是摔他的电话。有一次他从昆山亲自赶来,我因为他没有电话预约,当即把他撵出去。

当然,我和泡泡也有好时光:当下班总有小男生陪我们吃饭时。其实,我们也很公平,并不总是要男生付钱,经常我们都是AA制。这年头,拨冗陪你吃饭都是给你面子,不要你请已经是好事,还要人请,天方夜谭。

这里我要介绍销售部的两个小男生,他们和我的以后故事有些关系。他们是我公司新录用的销售员,曾经在我们实验室里受培训,那时我们认识。比起我们的工程师,这两个刚刚硕士毕业的小男生当然更可爱。

两个人一个叫崔崔,陕西人;一个叫南生,北京人。和我们差不多年岁,很搞笑的。

第一次,是我和泡泡到他们入住的酒店和他们吃晚饭。我和泡泡说起话来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非常幽默。崔崔和南生勉强应对。不过说实话,能够勉强应付我们俩说明水平已经不差了。

席间,崔崔突然暴露说:“我曾经被马踢过,被牛拱过。”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们先愣了一下,然后爆笑不止。

我指着他说:“这才解释了为什么你现在是这样一副痴傻涅呆的样子。”

他也不反驳,只是扁了嘴瞅着我。

吃完了饭,我们四个人逛音像店。我买了两张法语DVD。两小生很吃惊我居然会法语,泡泡接着说她还会德语呢,哈哈,小小的实验室打杂的人会讲三国语言,他们给吓死。

第二天,我们总结昨晚的约会,核心是非常开心。崔崔是傻傻的幽默,而南生反应很快,会讲冷笑话。泡泡又感叹:“为什么我和小林在一起就不能这样呢?”

下午,我老板开会走了。泡泡又提议她请客我们和销售部的小男生去吃贵州干锅,算是尽地主之意,我同意。于是给他们发短信息,结果他们说崔崔有事不能来,南生考虑如此一来男女比例不平衡也就不敢来了。我们决定不理他们了,太不给面子。

我们早早下班,先去湘阳路市场买衣服。一路上,我们又用短信息与他们联系。最经典的一句是:“如果明天有警察叔叔叫你们去领人,千万不要惊奇。我们正在街上拉人一起去吃饭。”

后来泡泡买了一件小上衣,我买了一条短裤后,就匆匆赶到饭店,因为我们都饿了。

我们点了干锅鸡和两盘素菜。一面吃一面赞:辣得好爽!又忿忿地说崔崔南生他们没口福,不理他们了。但是我们发现我们怎么也吃不完点的东西,就打电话告诉他们来打扫战场,他们却让我们送过去!

吃晚饭,才七点半。我们决定给他们送过去。泡泡很小心,问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为什么?”

“好像我们很主动唉。”

“小姐,这年代还有谁在乎是谁主动?你累不累?”

“也没什么。否则这些东西就浪费了,我们又没什么可做。”她给自己的决定正名了。

小男生们刚洗完澡,清清爽爽的坐在酒店里吃晚饭。我和泡泡看到他们,也是很开心。崔崔问我们是什么星座的,这已经是他第四次问了。南生立刻说:“你成心是不是?”

当他知道我们是人马座的,立刻说:“人马座的没良心。”这是我第四次听他这样说了。

然后他抬起手腕在我面前晃,我看要一只公司的纪念表,还算漂亮。立刻想要,他不给。

我说:“把这块给我,你明天报失再要一块吗。”

“是有人从美国带来的,只有五块,一人一块。”

“那你借我戴一戴。”我用最动听的声音。

他歪着脑袋想一想:“那你会还给我。”

“当然当然。”

他摘下来,犹豫着送到我面前,我一把抢过来,迅速戴在自己手腕上。并不合适,男式的,大大的,表链最小一扣也是松松的。但我决定不还给他。

他终于发现我的真正意图,作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求我:“还给我吧。”

“等我戴厌了。”

“求你了。”

“哈哈哈。”

给他一个教训,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过一会儿,因为有事,崔崔不得不走了。

南生的评价是:“他自己贱。”

后来我们又去麦当劳,南生请我们吃甜食。他和泡泡并排坐,我们三人嘻嘻哈哈,他还和泡泡互相动手动脚的。

又是一个欢快的夜晚。其实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从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有人和我们吃饭,我们保证幽默大方,谈笑风生,那么生活就会不一样,也许白天沉闷的工作也比较可以忍受。但是好景不长,小男生们不是永远有空,我们也不是。

她指明我们的生活其实是很有代表性的,“我们俩绝对不是唯一过这种日子的人”。

第二章

那么

我今天的经历

又有些什么不同

曾让我那样流泪的爱情

在回首时也不过

恍如一梦

—席慕容《彩虹的情书》

我开始回想和宝宝是怎么开始的。

一年以前,我在上海第一次找房子,结果是与人合租,那个人就是宝宝。然后我辞掉了生平第一份工作,那份工作只做了一个月,还在试用期内。我上司找我谈话,说发觉我其实并不适合当前的工作,做得也不开心,不如彼此不要浪费时间。

我很是同意他的说法,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就这样拿了一个月工资乖乖走人, 临走还真心实意地谢谢他。这件事发生在找到房子三天后,我才刚刚能够记住如何从工作的地方找回到住的地方。

开头对宝宝的印象并不好,不是因为他的卖相不够好,而是他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可是我刚刚到上海,又没有什么可以一起玩的朋友,于是死缠着人家带我一起去打羽毛球之类的。

于是开始觉得他球技不凡。我和他的朋友的女朋友打球时,都是采用那种让对方永远接住球的打法,而他是那种让人前前后后来回跑的损招儿。

可是也许他的朋友们反而更早看出我的情怀,在我自己知道以前。有一次一起吃完饭后,忘记什么缘由,他的一个朋友突然很严肃的跟我说他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很突兀,我当时还想,和我什么相干。

等到下一次和这些人一起在我们的公寓里一起做饭时,才发现我会喜欢这个人。是在那一刹那。他是当晚的主厨,带着我亲自在市场上选料,比较价钱,比较货色,一切那么坦然自若,游刃有余。

我突然发现,我要的就是一个这种对生活坦然自若,游刃有余的男人。

啊,我的心事那么容易被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刻意掩饰。

而男人,他们从来不会刻意拒绝这样一份情意。

于是,很自然,我们两个一拍即合。最有趣的是,很快他也从公司请辞,打算专心致志地补习英语。

手边是准备了一些钱,足够半年之内的开销,又有了男朋友,更加不必担心饿死在上海。

正是上海的秋天,最好的季节。我没了工作,他又辞了工,结果是两个人天天厮混在一起。上网找工作,看小说,说废话,做饭,□□,去附近的大学校园晒太阳。生活从来没有这般令人愉悦。

宝宝绝对出现在最好的时机。我刚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可以开始所谓真正的恋情;我刚刚开始工作,需要有人指导如何面试,挑选公司;我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需要已经熟识这个城市生活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让我可以在他面前撒娇的男人。我说过,我爸爸从来没有让我产生安全感,让我觉得可以做小女孩撒娇,所以我期望这样一个男朋友。学生时代很难碰到这样的人,因为大家差不多都是同龄,同样经历,遇到什么事,他们比我还要惊恐,哪里还有心情在他们面前撒娇。

而且这个男人还会做饭,并且很好吃。于我而言,这真是至大的优点。

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没有好好地找工作,他也只是装摸做样背背单词。可是生活如此美好。

在他哥哥出差顺便探望他时,我意识到两人世界以外的那个世界,很多时候并不令人愉快。原因是我意识到,有第三者在时,就像是在公共场所一样,他是个男人,而我被要求表现得正常一点,即不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吻他,撒娇,随意胡说八道)。

我们之所以一起纠缠了很久,甚至是在牛郎织女的状态下,是因为他是个能够承受我无中生有,胡言乱语的人,并且还能够十分配合说下去。

我所说的无中生有,胡言乱语如下:

我:其实你知道么?

宝宝:什么?

我:我觉得我不是人。

宝宝:是么?

我:嗯,我其实是从火星上来的。

宝宝:失敬失敬。

我:我们乘坐飞船本来是要到地球上采集一些数据。

宝宝:什么数据?

我:有关人类的。

宝宝:然后呢?

我:然后我们就会去进行研究啊。

宝宝:那研究做什么呢?

我:做什么都行啊。

诸如此类的行为占据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两个人在一起,又有多少正经话要说。“我爱你”,“我想你”这种没有新意的废话自己重复三遍都会吐。

宝宝的哥哥是我见到过的最理智,冷静的人。他对别人的行为和态度都是基于对方和他的功用或者关系。比如说:我是他弟弟的女朋友,一日是,我就知道他会待我如一个妹妹,不管我品行如何。

当然,后来,我发现很多时候,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咨询顾问,同他讲我的苦恼和困惑,得到很理智的建议。后来,我已经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我们还是朋友。

大约过了两个月,宝宝找到了英语学校,我在英语学校找到了工作。于是同时同地,他上学,我上班。

是一个台湾人办的英语培训。三家美籍台湾人在上海郊外,买了两栋楼,请了几个老外,搞了一个所谓全英语封闭陪训。

我在他们的国际关系部,和一个加拿大老女人玛丽负责招聘教师,和其他学院共同合作项目。

台湾是一种最差的人。尤其是那种所谓取得外国国籍,回到大陆投资的台湾人。他们深刻地知道如何最巧妙地应付以及克扣各国员工。工资都是事先讲好,不交任何社会保险和所得税的;任何复印,打印都要上级签字;上班早晚都要打卡;中午吃饭,外籍员工有沙拉,中国员工没有。

大家都做得不很开心。人员流动率奇高。在这里工作的好处是,我可以在白天见到宝宝,虽然他晚上要住校。但是另一方面,仍然积极地找工作。就在第三个月底,我刚好没有过试用期,找到了开头提到的美国公司实验室。

于是安定下来。

工作几年以后,发现原来最宽厚给员工待遇最高的是美国人的公司。其次欧洲的公司也不错。最可怕是韩国日本台湾香港的公司。

在实验室里和工程师们工作,轻松但是沉闷。待遇是不错的——工资,保险,各种基金,培训。

如果一个女人四十岁以后找到这份工作,可谓优差。因为她的兴趣重点已经转移到孩子和家庭上面,工作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营生。

可是我如果坚持做下去,我怕我活不到四十岁。

没有家庭,孩子;男朋友不过是点缀,工作才是占据我觉大部分清醒时间的重点。我的工作一定得极度娱乐我,满足我才行。

可是我一下子签了三年的卖身契。而且我也确实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让我在上海稳定下来。在这份工作之前的日子,简直是兵荒马乱。

宝宝在我找到新工作一周后毕业,同时仍然失业。我的加拿大同事玛丽也离开那里。我们后来还曾经联系过,笑谈今后凡曾经是那所培训中心的员工可以组织一个“前XXX员工俱乐部”,成员每月都会有增加。

我认识泡泡的时候,她就在和小林的分分合合中。我和她很快成为朋友,因为我们是整个办公室里唯二的两个女生(当然,我们抛除了那个女博士,女博士已经是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种人)。

泡泡教我在不同情况下如何应付我的老板,他的经常性问题,如何应对。泡泡还手把手地教我处理出纳的工作。

我的穿戴风格仍然是学生状,幸亏实验室里不讲求职业装。但是换季时,泡泡总是拉上我,在百货商店里挑挑拣拣。每到一处专卖,泡泡上去跳出适合我的,在向服务员要来我的尺码,给我一堆绫罗绸缎让我进去试。

等我离开这家实验室,帮我买衣服的这份工作又由新同事接手。

泡泡一方面是个典型的上海女孩,时尚,小资,精明;另一方面又有些北方人的性格,无论是喝酒还是钱财都不是很计较。

她曾经和我和宝宝一起吃过饭。事后她表示羡慕我们可以一唱一和,将谈话进行到底。

“可以讲话,是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泡泡说。

“是么?不是性生活么?”我故意开玩笑。

“许长乐!”那时候,泡泡还没有真正从和小林□□的活动中感觉到享受。

我其实也见过小林。一天中午,小林居然亲临我公司要和泡泡共进午餐。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去吃午餐。在餐厅,小林自顾自打饭,然后坐在一个角落里吃起来。我和泡泡找到他,三个人就闷闷得吃起来。泡泡问他一点点他的项目,所得的回答不过是“还好”。后来,泡泡听说他做项目的地方没有饮料喝,就用自己的饭票给小林买了两厅可乐,小林没说话,收下了。

我还以为两个人“相敬如冰”的状态要等到结婚以后,或者离婚以后,没想到有人谈恋爱时的模式就是如此。

我和泡泡很快情同姐妹。因为宝宝和小林的离去。

宝宝决定接受在深圳的一份工作。他没有和我商量,因为他说了我也不会给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问他要不要我和他一起去,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会在那里呆多久,要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说。

是在宝宝走了之后,我才领悟到:

1.二十岁到四十岁的时候,一个男人极小可能会拒绝一个女人,如果是她主动,而他单身又不是同性恋。

2.二十岁以后,一个男人不可能把女人放在工作前面,事实上,他的女人基本排在他的工作,朋友,家人,健身安排,宠物之后。

3.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居住地根据工作地而变动

4.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时候,男人和女人的爱恋是本着“不见无欢”的原则。时间和空间永远是爱情最大的敌人。

我们的实验室实在为我的长途爱情付了许多长途电话费。开始时,一天之中我总会想念他三五七九次,于是想念的时候就用电话联系了。

但是这种等待是遥遥无期的。两个月以后,我自己的热情降下来,宝宝的责任加重,经常我打电话过去也找不到他。

我们开始有争执。在一起的时候,正值热恋,每日忙着男欢女爱,哪里有时间和心情产生龃龉。现在不在一起,不了解对方身处的境地,思念变成哀怨,于是电话中常常不欢而散。十次有十次是我不高兴了,他并不会高声与我争执。

宝宝走之前,重新帮我安顿了住处。全部由他一手包办,找到新的公寓和室友——老虎。我从来没有弄懂过宝宝到底是个什么工程师,不过我倒是一开始就明白了老虎是个产品检测工程师。家里有许多用具,都是他曾经检测下来的样品,如我们的台灯,吹风机,吸尘器,等等等。

我是很容易和正常的男生成为朋友的女孩子。老虎是湖南人,是那种把女生当成女生对待的人,即修马桶,换灯泡都是由他来做。我们一起看电视,碟片,和他的朋友们吃吃喝喝。和他住了一年多,我连水表都不会看,一切都由他搞定。

我的玩伴变成了泡泡。两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在一起越来越放肆大胆。

周末,泡泡晚上打电话约我出去喝一杯。我答复泡泡说:好。反正又没有更好的节目。然后我坐在肯德基等她的时候把我的伞丢了,我都没有离开过座位,完全无法解释道地发生了什么,生活中充满奇迹。

见到泡泡,她的头发很明显又打理过,“做了一次离子烫。”她解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要命的高跟鞋,伊是漂亮可爱的。

我们进了一个茶馆,要了一壶茉莉花茶。泡泡拿出她买的衣服给我看,一件黑□□眼小背心,一条大红发亮的裤子。我看了立刻说:“很适合你。”然后笑笑,很真诚的。

果真,泡泡说:“小妞,你也要去买两件,我们一起去跳舞。”

“我看我就算了。”

“不行,一定要。跳舞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那天晚上我非常非常快乐。今后我要每天都过得非常快乐。”她可以和我发嗲,和她男朋友却不行。

“那太好了。你周末过得怎样?”

“我和小林分手了。”

“噢。”我一点儿都不惊奇。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她好像不知道如何开始,很是踌躇。

“你遇到了心仪的小男生。”

“你怎么知道?”能让我们为难的事不外是这一件,其它的还有什么呢?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南生。”

我毫不惊奇,微笑着催促她说下去。其实那天在麦当劳我就注意到南生对她有点意思,否则不会动手动脚。

“我们跳舞的时候,他喜欢拉我的手,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很聪明,我们在一起可有说有笑。”

“那多好。”

“小妞,你说怎么样?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男生多半比女生害羞,你跟他说呀,或者根本就不用说,你请他到你屋里喝杯茶就都解决了。”

“啊?不要!”

“但是,这种事发生是很自然的。在昏黄的灯下喝杯茶,或者直接拉他到床上。”我耸耸肩,心里想着宝宝,我有很久没有摸过他的小肚皮了。

“我不要!”

“随你的便,顺其自然,开心就好。”

“好吧。你要鼓励我,提醒我:我也有权利追求快乐。”

“你也有权利追求快乐。”

“我和宝宝有了问题。我干脆不想和他说话。从前我和他说‘拜拜’,我总怨他回答得太干脆;现在是我说‘拜拜’,他怨我太快。”

“小妞,宝宝对我挺好的,我不能劝你红星出墙。”势利的人!

随后,泡泡又提议下周末时和南生去世纪公园野餐,或是去森林公园烧烤,或是去乌镇玩儿,让我再约一个小男生。我照例说好。最后泡泡嘱咐我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公司里规定同是公司员工不可以谈情说爱。

我们九点半离开茶馆,宝宝还没有打来电话,我关了手机。我不再有兴趣等。

新的一个礼拜开始了。我老板去大连开会,这样一来我和泡泡就可以无法无天的狂欢了。

我并没有给宝宝打更多的电话,我没心情讲废话,而除了废话,我们俩就没什么好讲的。泡泡也并没有因为有了新的目标而更开心,南生那小男生并不懂得把握机会—他没有主动打来电话,而泡泡认为对方主动打电话来作为将两人关系明确化对她非常重要,于是她心情也不甚好。

更好笑的是泡泡的前男友,在第N次分手之后,突然来了激情,半夜等在泡泡家门口,手里拿一束红玫瑰,据说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送花,可惜泡泡并没有被感动,她冷笑:“早几周,或许,但是现在,太晚了,我已经有了南生了。”

骑驴找马据说是很多女孩子的做法,就像从前在大学里讲“广泛撒网,重点培养”。但是我的原则是:一次一个,在没有结束于某人的一段之前,不可以和别人开始,当然,我不反对更换频率高一点。

回到公司,泡泡问我:“你觉得我和小林在一起怎么样?”

“你怎么能和这个人在一起五年的?”

她很有悔意地说:“一开始在大学觉得爱他,没有想过我单方面主动付出有什么不对;后来工作了,他挣钱没我多,他不停抱怨,直到我们没法说话,我又没有碰到更好的男生,只好一直拖下去。”

“不要后悔,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后悔。想想你当初和他曾经共度好时光,他曾经让你快乐过,就没什么可后悔的。”这是我人生原则之一。

“噢,很少有人想你这么想得开。”泡泡恍然大悟,很佩服的样子。

我微笑,死无大碍,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到周四,上海过了黄梅天,突然间热得像蒸笼般。泡泡说我们还是去乌镇吧,我说好。于是约了一个小男生陪我,南生那边也没问题。

我和泡泡晚上去吃味千拉面,然后打算去超市买零食。

坐在面馆的吧台上,看着对面师傅们坐铁板烧漂亮的手势,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突发感慨:“泡泡,其实随便约会一个小男生也不困难的,但是和他们在一起不过是浮华的快乐,那些真正细致优雅的男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多半都结婚了吧。”

我想起在一本书上说:真正像样体面的男人不是已婚就是同性恋。

我对同性恋并不歧视,不过是人各有志,大家兴趣不同而已。至于男人,只有婚姻才能让小男生变成真正的男人,因为他们在婚前都是属于妈妈的。网上有人更直接地说:好男人都是二手男人。已婚男人对我也不成问题,只要他肯往我的账户里大笔大笔存钱,又能让我保持自由的生活方式。哈哈哈,或许,或许不。

我左右东张西望,仿佛寻找猎物。我突然注意到在我左边隔三个座位处,有个优雅的男士。他穿深灰色西裤,白衬衫,领口处解开三个扣子,从侧面可以看到他的喉结和脸的轮廓。我一下子想到小时候看《简•爱》里形容圣约翰的词希腊式的侧影,那个人坐在昏黄的灯下,看不清面目,他慢慢的吸一支烟,白色的烟慢慢上升,然后散开,莫名地我开始心跳加速,就像小时候作了一件明知道不应该的事,心中惴惴的怕被大人发现。然后我目光贪婪的逗留在他身上。他仿佛感受到我的目光,突然间转过头来看我这边,我并没有退却,他亦没有。反正我们互不认识,而且我故意认为这样的灯光下,他根本看不清我。只有在上大学的时候,喜欢看梳长发的男生,才会在遇到时,这样大胆而放肆。我的脸颊慢慢热起来,听到泡泡跟我说还剩下最后一个丸子,要我吃掉。我才低下头,轻轻说:“吃不下了,剩下好了。”

“不好,太贵了,一定要吃完。”她一口吃掉。

“凡事要有余地才好。”我轻轻说。可是泡泡没有听懂。

我们结账起身,我再次回头看他,恰巧他也转头看我,是那种心脏漏跳一拍的感觉,我有一丝害怕。然后,我脚下踩空,并没有跌倒,但是狼狈的撞到一张桌子上。泡泡惊叫,很多顾客抬头看我,我想他也一定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不顾脚背上传来的痛楚,我匆匆走出餐厅。

我找到地方坐下,揉揉脚。泡泡担心地问我感觉如何,没问题,还可以走,于是我们去购物。可是我的脚越走越痛,到了我们大包小裹的走出超市时,我不得不告诉泡泡说:“我怕是去不成乌镇了。”

“啊?不要!”泡泡极其失望。

叫了出租车先到泡泡家,她给我取了白花油叫我晚上敷脚(后来我才知道白花油是用来治疗蚊虫叮咬,而不是跌打扭伤),期望我可以一夜之间好起来。到了家,我在楼下下车,手机响起来,是宝宝:

“小猪,你好吗?”

“不好,我扭伤了脚。”

“啊,痛么?”

“很痛。”

“去医院了吗?”

“没有。”

“泡泡呢?她有没有陪你回来?”

“没有。”

“她竟然让你自己回家了?太糟了吗。”

“我又不是她女朋友,她干嘛送我回家?”

他不响。我也不说话。

隔一会儿,他轻轻说:“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

“你要小心。”

“不过是扭了脚,又不是腿断了;即使是腿断了,又不是以后就瘸了。”

他在另一端大叫,我挂了电话。他并没有再打过来。

我异常沮丧。在我遇到麻烦,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

看王家卫导演的《东邪西毒》中深爱张国荣的张曼玉哀怨地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赢过。连我最好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我身边。”

女人只是要求时刻有人陪,男人们的体温远比他们的甜言蜜语要重要的多。有一个故事讲一个人每天给他的女朋友写一封情书,最后他的女朋友和那个每天送信的邮差结了婚。

半夜我痛醒,又敷了一点药,昏昏睡过去。第二天早上,脚痛得更厉害了。我自己去了医院,然后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的缴费,拍片,拿药。等我从医院出来,表面上看去问题比昨天严重多了:脚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包里揣着一百八十多元的药费单子;我叫了车去上班。

直到公司为止,我收到宝宝的三个短信息:

1.“小猪,你好吗?我很难过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希望你的脚快点儿好。”

2.“小猪,我很想念你。吻你。”

3.“小猪,如果你感觉好点儿,就给我打个电话吧。”

我没有回,因为回了也不会对我的脚或是我的心情有一点点帮助。到了公司,打了一堆电话,发了一堆传真,回答了一堆关于我的脚伤的问题之后,我才考虑是否轮到给宝宝一个电话。

快到中午时分,我联系到他,用缺乏感情的声音告诉他我去过医院了。然后也就没有什么可讲,我突然问他:“我明天能见到你吗?”如果是小说电影里也许会写,男朋友很担心受伤的女友,没有通知就立时三刻飞过来看她。

“这个难度很大。”

“噢,知道了,拜拜。”

“这么快!”

“那你要说什么?”

“.......”

这个周五很忙,我没有时间沮丧。虽然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所有的事还是要做,能来上班,就得干活。

另一方面,泡泡十分犹豫是否要和南生单独去乌镇。我极力鼓励他们,视之为大好机会明确关系。

“我不要和他单独去。”

“为什么,他已经同意。”

“我都没想到他会答应,多尴尬呀。”

是,孤男寡女一同出游,共处一室,若不发生什么事,怎么对得起世人的好奇心。

很多时候,生活并没有给我们选择。只有得到南生,才能彻底离开小林,最后泡泡还是去了。

我告诉另一个小男生说去不成乌镇了,他表示惋惜;我又说可以请他晚上在干锅居吃饭因为我不想独自一人在家里吃一碗泡面,有病的时候尤其觉得孤独哀伤。他表示愿意欣然前往。

我对着泡泡感叹:“看,外面小男生一把一把的,但是真正优雅细致的男人在哪里!“

那顿晚饭并没有什么可提的,我自己点了干锅龙虾,吃得不亦乐乎因为干锅龙虾实在美味。耳边听小男生山南海北的侃几句,却并没有特别开心。然后我们坐上地铁回家。

脚好得很快,开的药还全然没有用。周六在家里没有动,午饭和晚饭都是和老虎一起叫的外买。他有一台电脑,时时上网聊天,其实也没什么玩伴。而我除了泡泡,其他人还要现约,内容也不过就是吃饭逛街。也曾经问过别人闲时都做什么消遣,无非是吃饭上网。还有人回答我:你还有闲的时候,真好。

说白了,大家都是一个人,一般寂寞。

早一阵子是日盼夜盼宝宝的电话不至,现在宝宝一大早就会发短信息问我早安,中午晚上会打电话过来,可是我又不怎么热心了。看来什么都可以用“围城”原理解释,人生不如意常□□。

泡泡星期日晚上打来电话,有一丝兴奋:

“在乌镇,他问我是不是想做他的女朋友。我说:问题是你是不是想我做你的女朋友。”看,孤男寡女共同旅游是擦出爱情火化的最好方法。

“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曾经有过两个女朋友,要给我讲他从前的事,我说不要听。他还问我的事,我告诉他那不重要,反正我是自由身。”

是有很多男人,打着需要互相了解的旗号,喜欢把从前交往过的所有女孩子都告诉新的女朋友,还要对方讲清自己的经历,其实最无聊透顶。我的过去甚至我的未来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一起拥有的不过是现在罢了。有谁知道五分钟之后是不是世界末日?

我想起宝宝的这一点好,他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关于我过去的话。都是成年人,谁没有过去?把旧账翻出来,有什么好?

“我们真的很像,他也很聪明,很多话,很体贴。”看来她十分满意。

“那当然,他有过两个女朋友,还不知道怎么伺候女孩子。”

我和泡泡都不喜欢未经人事的小男生。我们都认为那人必须要被他们的女朋友和妻子训练,才知道怎么应付女人。而训练一个新人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还有,小林居然给我打电话,说他买了两瓶药,要自杀。他说他觉得对不起我”

天,怎么有这么戏剧性的事。

“你叫他去死好了。”

“是呀。我说你死了,怎么对得起你父母。而且千万不要说为我而死,让我背黑锅。”

哈哈,这世上有很多不知进退的人。该他们退场,就应该回家韬光养晦去;偏偏又生事端,给自己没脸。

“没关系,他大吵大嚷,怎么死得了。”

“多亏我已经离开他了。谢谢你的鼓励。”

“不客气。”其实我并不想背上鼓励人家鸳鸯两分的罪名。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周五以前,故事的结局就一定不是这样的,小林也决不会被骂得这样不堪。

老虎最近公司里检测一批漂亮的台灯,他送给我一个。现在我每天晚上都租两本“简单无聊爱情小说”,躺在床上,借着台灯黄色的灯光看至入睡。

周一正赶上我给老板叫报告的日子,一整天忙得昏天黑地。我要把工程师们的报告统统看一遍,修改其英文语法错误,然后再按照一贯的格式凑成当月报告。我的老板本身也是学习机械,工程一类的,他对一篇东西的排版要求到近乎挑剔的程度,每个月我完成月报告之后,都是心惊胆颤,最怕此时听到他叫我,每次他都和颜悦色地说:“长乐,你看,工程师们的要求就是一成不变的,这个地方应该是....”我连忙点头如捣蒜,说是是是,我会改。到下午,我完成了报告,检查了好几遍,又和上个月的对照一下,才用电邮发给他。

泡泡曾经说:我们就像是蓄电池,需要时时充电才能继续下去。给我们充电的就是那些我们深爱的男人们,他们的呵护,他们的宠爱。

和宝宝分离的时间愈长,需要充电的时段就愈短,现在宝宝刚走不到二十天,我就不行了。从前我和宝宝白天可能打上N个电话,现在直到晚上临睡前才讲一次,有时甚至我睡得早,都接不到他的电话。泡泡觉得很诧异,说:“真不习惯,你现在也不提宝宝,也不和他打电话了。”

这种状态大概就是宝宝的哥哥所谓的“感情的沉淀”吧,真够酸。

工作上,异常繁忙,而且总是受到思想冲击。老板的老板要到中国视察,我老板万分紧张。每天都要粉粹一堆一堆的文件,每天都很神经质的问我一遍有关他老板的航班和酒店问题,弄得整个办公室都人心惶惶。我于是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工作。

等到他老板来了,我老板自然是全天陪同,小心翼翼。我也整天守在电话机旁,以防万一。等我老板的老板走了,我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结果还有一堆遗留的事情等我完成。我老板说:“长乐,你来一下。”

我立刻冲进他的办公室,他说:“不知道你现在忙不忙,我又一件事情请你帮忙。”

我不知何事,但是老板的忙一定要乐于帮才行。他说他的老板在美国社区里作义工,需要一些关于中国初高中数学教育的材料,我老板多方搜寻找不到英文版的材料,结果要我帮忙翻译初高中数学教育大纲!还声称这件事属于半公半私性质。他最后的话真正让我恼火,很明显这件事是完全私人性质,他作义工和这个公司有什么关系呢?

至今我不原谅自己,我没有对我老板的要求说不。我答应给他翻译,因为他要得很紧,所以我推迟了所有其他工作。但是结果我做得很不开心。以至于快要完成的那天晚上,我再也忍不住发了疯。我问所有人一个问题:是不是所有你老板要你做的事都是最紧急最重要的?

所有人都告诉我:是。

宝宝说:当然,别忘了你是在给你老板做事。

泡泡说:我曾经和你一样,但是后来我妥协了。

同事说:当然,而且你老板的老板的事更紧急更重要。

老虎说:那还用说。

到晚上,我和宝宝说我的调查结果,宝宝总结:“因为我们都是专业人士,你还处于业余状态。”

“我不想转变,我不要转变。我有我自己工作的优先顺序,不是因为提出要求的人而定,而是因为事情本身而定。”

宝宝安慰说:“不用强行转变,等到自然发生。”

想到有一天我可能会自然转变为“专业人士”,更加痛苦。

我很想转一份工。我试图适应工作生活已有一年,可惜还是没有成功。我曾经问过所有身边工作的人,从学习到工作的过渡,是否需要努力才能适应,得到肯定答案。一年过去了,我仍然不开心工作,我坦言向我老板承认,我是没有办法喜欢办公室的工作了。每天伺候老板面色,胆战心惊,我何苦,我何必。当我发现我的老板和电视小说中描写的丝毫不差时,我释然,不过是一份工作,最坏不过是被炒掉,但是到哪里都能讨一口饭吃,何必这样小心翼翼。下一份工作,我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等到我翻译完成,老板客气地谢我。我自然说不客气,说完我都想把自己的嘴撕掉。然后我向老板要假期休假,我去看宝宝给他过生日,我受不了了。

我对宝宝说:“这段日子有什么话就赶快对我说了吧,万一飞机出了问题,就来不及了。”

宝宝立刻骂我,叫我不要胡说。

到了深圳,宝宝并没有休假陪我。他白天上班,中午陪我吃午饭,晚上回来吃饭睡觉。我自己在他的宿舍里很无聊。嘿,他竟然没有请假陪我。

只有到了周末时,我们去小梅沙游泳,套着游泳圈,宝宝在我身后奋力的游动,还抓住我的脚推着我前进。我们又去南澳吃了两天海鲜。我们没有住大酒店,因为太贵。在海边找到一间房,五楼,窗子正对着海滩,连洗手间也在向海一面,坐在马桶上正好可以舒舒服服的观赏海景。从南澳回来,我再也不想吃海鲜了。宝宝也没有时间陪我,我回到上海,继续上班。

泡泡因为和南生共同度过的那一晚太过美好,再加上不时受到我的及时行乐的思想冲击,她跑去北京。名义上是去玩,实际上是去看心上人。

临走,泡泡对我说:“如果我乘的飞机出了问题,请你告诉南生,我很爱他,我本来是要等他的。”说完,她泪盈于睫。我点头答应她。

泡泡也说:“如果这次北京之行不欢而散,南生就是打破我对爱情的所有美好期望了。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我会变成一个骗子,只要我高兴就行了。男人,其实只要我们愿意,可以排成队过来。”我同意。漂亮,时髦,高学历,外企办公室的白领,最难得的是大方,幽默,不摆架子。还有泡泡届时已经不期望婚姻,这对任何男人都使至大的诱惑。

泡泡从北京回来,有些憔悴。讲她和南生这次真的结束了,但仍然无限留恋。留恋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南生是第一个让她在床上感觉无限美好的人。我觉得很遗憾,我们正值花样年华,却没有男人陪伴。

从此泡泡决定在网上猎取优秀男性。有时她从周一到周五都有不同的男人会面,多数令人失望。还有人用英语给泡泡写电邮,说自己在欧美居住多年,希望有机会和泡泡学习上海话。可惜他的英文从那篇邮件上看滥得一塌糊涂,于是泡泡和我就写一篇很酷的回信,告诉他歇菜吧。泡泡的同学也从中帮忙,所以泡泡简直忙得都没有时间和我吃晚饭。

可是泡泡心底里最渴望的其实还是南生。泡泡和南生分手,却仍然藕断丝连。他们经常在网上聊天,甚至偶尔还会打电话,反而比以前轻松。

我们总是对自己在乎的人要求过高,反而不能和平相处,互相都把对方逼死。不过人年轻总是这样。我是到了二十七岁才明白这个道理,即我的需要不是一个男人就可以满足的。我们梦想中的十全十美的男人的品质,其实在真正的生活中要分散到不同男人身上。女人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就是遇到有一点符合她期望的男人,然后与之相爱,然后试图将他变成梦想中的“十全十美”的男人。其实,她们应该做的是找到具有不同素质的几个男人,用来满足她们不同的需要。

但是,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我从来都没有掌握同时拥有几个男人的本事;我成功的一点是学会控制不要期望拥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也不要期望将一个只有半点优点的男人改造成十全十美的男人;我应该做的是只享受他的半个优点就好了。

泡泡会有意无意的那所有男人和南生比较,过生日时,她收到南生在网上给她定的百合花,感动得一塌糊涂,涕泪横流。于是她心底里决定等着南生,先不要和他刚起步的事业争;同时也不放弃寻找好男人的努力。

泡泡甚至劝我,女孩子青春有限,这样在远方等一个男人(宝宝),身心受到禁锢。如果不像她一样一边等,一边找,不如索性分手,恢复自由之身。我一直不置可否。

实际上,我有些动摇了。这动摇,缘于我的思念。我无比思念宝宝,以至于日久成疾,整个人都暴躁易怒,非常神经。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我的同事陈国初,一个我所知道的世界上最健康的人之一,和我同岁,突然之间生命垂危。是在北京游玩期间,突然发病,高烧不退,经检查发现肝上有一块囊肿,又因为其他内障器官也有感染,所以有生命危险。万幸他的女朋友和父母和他一起,我公司在北京的分公司也出钱出力。但是陈还是曾经两次被抢救,医生还开出死亡通知书。伊父亲从北京和我们通电话时,痛哭。

最终经过两个月的救治,国初生命已无危险,转移到上海的医院,但是仍然不知道恢复期要到几时。我去看他,伊瘦得不成样子,但精神还好。我想问他现在对生活的看法是否有改变,碍于他父母,和他的身体状况,只好作罢。

我为此受到相当大的震动。我一直嘴上说死亡是随时的事,凡事不要计划到七老八十。但是这是第一次毫无准备的生离死别发生在离我这样近的人群中,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我所相信的其实是真使存在的。

那么我呢?我现在所做的,我现在的生活,都不是我最想要的,如果我永远等待“将来”“有一天”如何如何,我可能不会活到那一天!

我于是给宝宝打电话,我给他讲国初的事,我同他说:“纵使不谈我五分钟之后可能死掉,我生命中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几年,我希望你能珍惜时间享用。”

他说:“小猪,又乱讲。”

“不是乱讲,国初的事是真实发生的。我非常想和你生活在一起,现在的状况对我的心情影响非常大,我万分不开心。宝宝,你但凡说一个字,我就和你走,天涯海角在所不计。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时限。”

“有些事我还没有想好。”所以他逃到深圳去?

“时限。”

“明年三月。”

“明年三月怎样?”

“明年三月我就告诉你如何去留。”

“也就是说,或者你回上海,或者我去深圳,又或者我们一起去一个新的地方。”

“对。”

不管明年三月是否会有这样的决定,但是在那一刻,我仿佛安了心。

第二天,我和泡泡讲起这件事,她立刻说:“女孩子怎么禁得起拖?”到底是女人明白女人,我一不逼婚,二不要孩子,不过是想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却仿佛困难重重。

那一天的心情都不好,居然和人吵架两次。第一次是排队,有人夹在我前面,若平时,我一定觉得无所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何必和人争得那么丑陋。但是这一次我突然非常恼火,恶声恶气地和人吵。第二次是晚上在高级口译课上,隔壁班级的录音机声音很大,我们在上阅读课,我觉得隔壁的声音这样令我心烦意乱,于是我跑过去,冲进教室,对那老师说声音太吵,要他把声音关小,结果那人也怒气冲冲,说我的态度不对,应该先说“对不起打扰”。于是我们一来一往用英语吵起来,他班上的同学听得笑起来。

晚上回到家里,心情仍然很糟,又联系不上宝宝,我于是打电话给宝宝的哥哥。基本上我更喜欢和男生吐纳心声。

我问:“我是不是一个让人觉得不是一个可以讨论严肃问题的人?”

“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有人又一个困难的决定要做,绝对不会想到询问我的意见。”

这是个凡事想做到滴水不漏的人,他于是想了一会儿,说:“我几乎从来不问别人的意见。”

“不是说你,而是对所有人。”

终于,他想想说:“其实,你的冲动和随意的风格对你的成熟性的可信度是产生一些负面影响。”

等到宝宝打来电话,我和他又纠缠了一大通,我不停的讲啊讲啊,简直是胡言乱语。宝宝听啊听啊,最后说:“我知道了,你已经变成秋菊了。”

我一愣,说:“我没有看过《秋菊打官司》。”

“我也没有,不过我知道里面有一句台词,说‘你今天要给我一个说法’。”

当然在电话里说不出什么结果,我们不欢而散。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昨天晚上发了很大的神经。

然后我去上课—同声翻译。因为该课程简直是非人的折磨,我决定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至少可以间歇式地快乐,不能老是隔三差五的发神经。我决定出去玩,去厦门或是周边的小城市诸如苏州之流。

从旅行社获得了很多信息,我最后电话给很多人,问他们的意见,但是很多人中只找到宝宝的哥哥,他说:“何必去厦门,到我这里(南昌)来,白吃白喝白住。”

我于是坐上当晚去南昌的火车,给老虎打了电话说我不回去了,我要去南昌,他很惊奇,我说,我也是临时决定。我还一直没有和宝宝联系,我并不想和他讨论。

这便是我希望的自由了。我自己能够自由决定,我有足够的经济力量支持我的决定。当然我很清楚,也许有些人的自由不是从上海到南昌,而是随时从上海到世界的任何角落,但是我已经很满意当前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我能做,我肯做,我做得高兴。

当宝宝晚上将近十二点打来电话时,他还在办公室。这就是我不喜欢深圳的主要原因,所有人都很清楚在深圳只有工作,于是拼命死做。

宝宝听到我在去南昌的火车上,无比惊奇,而且非常肯定我处于不正常的状态,决定当晚查询航班信息,明天飞到南昌去见我!

我说:“噢,你不必,我只是去玩一下。”

他说:“我坚持,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能见到他当然不是坏事。只是我心中觉得有些悲凉,同他说了一千一万次想见他,他没有办法安排,无非是因为他知道我总在上海等他;如今他觉得情况有些失控,时间再短促他也能赶来。

早上到南昌,感觉气温比上海高,阳光明媚很不错。宝宝的哥哥一早在火车站等我。从某个层面讲,他是我最喜欢的一类人:他公式化的把认识的人按照与自己的利益关系分类,对于不同类里的人各有不同的对待方法。即使他不喜欢某类中的某个人,他一样会像对待同类中的其他人的方法对待他。对于我,我是他弟弟的女朋友,我们俩可以互不喜欢,但是我很高兴地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会让我觉得很舒服。

上午,我和宝宝的哥哥逛街,下午宝宝到了南昌。我自然很高兴。第二天我们去滕王阁玩得很开心。

坐在一个吃瓦罐汤的小馆子里,看着周围人吃的热火朝天,这个空间弥漫着氤氲的热汽,我突然冲动,破口而出:“宝宝,我们结婚吧。”

他听了,并不见十分震惊,只是面色平静看着我几秒钟,在我还没有冷静下来产生羞耻感或者反悔时,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我便开始流泪,像我一直期望自己能够做到的那种流泪:大颗大颗的泪珠一连串地滚落下来,无声地。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分明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也没有要反悔,也没有被拒绝,但就是忍不住要流泪,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这样差不多有三分钟的光景,宝宝才拿起一块餐巾纸在我脸上不分眼睛鼻子地乱擦一通。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我就向人家求了婚。但是好像求完了,整件事也就完了。没人关心是不是真的要执行,何时,以及如何执行。

然后我们各自乘火车回到深圳和上海。那天晚上送宝宝先上火车,我心情又迅速下跌,和人吵架两次,吓死了很多人。

泡泡知道了,觉得那是件很浪漫的事。但是,同时,她指出:这件事情证明了—女孩子一定要作,他们的男朋友才会宠她们,满足她们的愿望。但是“作”实在不是我擅长。我只是想,如果我是那个生病的同事,从此以后,一定听从自己的心,想做的事马上去做,因为我可能永远活不到“有一天”。我对他人的劝诫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说就赶快说。”每次坐飞机之前,我就提醒宝宝:有什么甜言蜜语,趁早和我说了吧。

也许工作上并不能满足我是我和宝宝纠缠的原因,一个人总得有些什么令她愉快满足,如果不是工作,就是感情;如果两者都不是,那么简直就没有活路了。

宝宝认为我对工作的期望是没事找事。在他看来,工资和福利是衡量工作价值的最终标准。那么,我的那份工资和福利不足以补偿我工作的沉闷和无趣。

大约三个月后,已经是上海的冬季一月份,我和宝宝分别从上海和深圳到三亚去玩。

上海的冬季,阴冷潮湿,感觉寒冷深入骨缝中,令人十分郁闷。可是,下了飞机,就是一派热带夏季的风貌:到处郁郁葱葱,椰树,棕榈树,半夜三更大排档上还是如火如荼。

宝宝的朋友的同事是我们的导游,看到我们,问:“你们是来度蜜月么?”

我无言以对,摇头。宝宝却说:“我们准备结婚的。”我听了,莫名其妙,好像没有这回事么。

三亚之行有两个结果:

1.我爱上了三亚的生活,悠闲,散漫,好风光。我想到这里来工作。

2.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和宝宝产生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了。接吻的感觉尤其尴尬和不情愿。

两个人之间到达这样的地步,就真的快要结束了。

二十五岁,无论明示还是暗示,我和宝宝都向对方求过婚,结果是我们就快要走到尽头,我凄凉地想。还有,我的工作无法满足我,我所居住的城市并不让我感觉舒适,我的生命中只有一个支撑:就是我不肯妥协。

从三亚回来,我开始上网查找三亚所有的三星级以上酒店,发出我的简历和求职信。即使我的工作不能满足我,最起码我居住的城市让我觉得开心。三亚就是这样一块地方。我并不认为我会喜欢酒店的二十四小时的工作,但是最起码这个城市的沙滩,海浪,椰子树让我开心。

开始有酒店回复我,但是工作和薪水让我哭笑不得。

一个中午,我坐在食堂,对着窗外,想自己去留。外面天阴沉着脸,一排萧瑟的景象。对面坐下一个人,他的餐盘里有一条炸黄鱼。我突然觉得我也想吃,于是问他在哪里买的,就委托他看住我的食物,去买了三条黄鱼回来。

是我一口气吃了三条大黄鱼吸引了他。于是,我们开始攀谈起来。他叫张林。

他以为我这样喜欢吃鱼,是南方人,结果我们居然是老乡,在相邻的办公楼办公,在同一个食堂吃饭。然后,我们又开始讲述各自工作上的困惑。他也是个对自己工作不满的人,但是他比我不知何去何从。他有许多想法,但是都记在本子上,从来没有着手做起。

那顿午饭,我一直到下午两点半才回去。

第二次遇到张林,是到他办公的大楼上办事,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楼咖啡厅,他跑出来拦住我。于是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又聊天。

我说过,我是个绝好的聊天伙伴。我的稀奇古怪的,任性的,冲动的想法着实吸引他。

一个男人喜欢我,我感觉得出来。但是,我不喜欢他。一次一起吃晚饭,如实告诉他。他有些失望。就在此时,他失望的脸上的嘴唇突然打动了我,我问:“我们能接吻么?”

没有男人会拒绝这个请求。我们于是隔着桌子接吻。事后,我没有解释。无可解释,冲动,感觉而已。

没有尝尽的结果是我会尽快找个机会继续。老天有成人之美。第二天,我在食堂又碰到他,拉住他说:“吃完饭,到长廊等我。”

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是这片工业区里一块休闲场所。午休时间短,少有人至。

我先到,坐下来等。我知道他一定会来,因为他喜欢我。我并没有觉得愧疚,对宝宝。我是个顺从真心的人,我没有心里想着他,念着他的时候,和人接吻上床,没有什么不对。

张林来了,我们坐在石板凳的两侧,很温柔地,很缠绵地接吻。仅此而已。

十五分钟后,我们各自回自己的办公室。

泡泡知道后,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上文,没有下文,两个人只是相约到老地方,然后接吻。

泡泡说:“小妞,你可真是了得呀。”

我耸耸肩,说:“好说好说。”

“他的技术好么?”

我听了,一口水喷出来,我就知道她最终会问这个问题。

“不错。”

就这样,这个接吻的约会持续了两个星期,每周一至周五中午。他辞了职,闲赋在家。我们通过电话,他据说准备考研之类的,我对于困惑的年轻人总是采取鼓励态度,最终通讯不了了之。

也没什么遗憾。只是,后来自己想起这段经历,是要笑的。

就在我对于三亚的工作,咨询了无数人,包括宝宝的哥哥,而决定义无反顾时,非典来了。

很自然的,一切都平静下来。

上海人轻易不再出门,商店,酒家人烟稀少。工程师们是一群很夸张的,很惜命的人。

一个工程师打了个喷嚏,咳嗽一声,其他人由女博士领头就写信给老板,提出应该让此人回家观察。

除了我和老板还有泡泡,所有人都自己从家里带午饭。

我公司从美国和日本寄过来像猪鼻子一样的口罩,分发给中国区各个办公室。

除了我和泡泡,其他人都坚持走楼梯。

我老板还鼓励我和泡泡不要坐公共汽车,而改为打的。我和泡泡说:“可以,的士补贴发给我们就可以。”

全市人民都非常紧张,有一次去海关,因为我没有戴口罩而不让我进门。

不停有人传来不确实消息,疑似病例增加多少,哪个附近公司发现了,哪辆公交车上发现了。

我对这些都一笑置之,因为坚信生死由命。可是我的三亚求职因为非典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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