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夜凉如水.
一抹孤寂的黑影伫立在竹林深处.黑影的主人一对漂亮的剑眉紧锁着,似乎有什么事烦扰着他.
望着这再也熟悉不过的竹林,南宫蕲此刻想的不是往日里所认为的挺直、高洁,他越看越觉得这片竹子好……柔美?!他摇摇头,想摇掉脑中那抹阻碍他正常思考的窈窕身影.可事实并未如他所愿,几乎每一株竹子都成了柳云伊的化身.他是不是中了那女人的蛊了?怎么满脑子都是她啊!
越想越心烦意乱,南宫蕲大手一挥,仅用了三分内力,身后的竹子应声倒去.
“呵,大哥,你再生气也不用拿这些无辜的竹子撒气吧!”刚好来找他大哥的南宫蕨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个场面.
“我没生气.”他淡淡地解释.
“没生气那就是在想云伊咯.”调侃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伊?”叫得那么亲热.这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刚来就巴结上他弟弟,想必他爹娘的心也早被她收服了吧.这么想着,他心底流过一丝厌恶,厌恶自己也差点被她收服,忘了她同胞姐姐的伤害.
“是啊,嫂子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不会是你嫂子的,永远都不!”一脸坚定地说出这句话,他转了身朝书房走去.
“可是今天早上……”南宫蕨继续死缠烂打,想从他大哥口中套出点什么.没办法,他娘给他下的命令,不遵都难啊.
“废话少说,你来干什么?”
看来挖不到消息了,他撇撇嘴,跟在他大哥后头准备讨论帐本问题去.
“小姐,小姐,魂归来兮.”月儿双手不停地在苏缇璎眼前晃来晃去.真不知道她家小姐怎么搞的,送碗鸡汤送了一天不说,回来后又是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跟丢了魂似的.
“是你啊,月儿,你喊我做什么?”苏缇璎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脸却红了.没办法,她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不停地回放着昨天的片段.
“是这样的,听说南宫家的三小姐和她的夫婿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老夫人打算办一场家宴为他们接风.大部分的下人都去添置东西了,厨房里的活全留给了小玉一人,我想去帮帮她.”小玉是她来南宫家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俩特谈得来.
“好啊,你去吧.”苏缇璎摆摆手,她早把月儿当妹妹看了,无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更何况是这么有意义的事.
“谢谢小姐!”月儿一脸欣喜地跑了出去.看得出她挺喜欢这里的人的.
偌大的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周都静悄悄的,这让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昨晚,南宫蕲令下人们端来了特地让厨娘做的饭菜.一闻到饭香,她的肚子就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顾不得害羞,她在南宫蕲强忍地笑意中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所有的东西,又趁他中途离开时,偷偷跑了回来.
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她不告而别呢?想着想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又松开了,管他呢!要怪就怪他自己,谁让他要笑她的.
苏缇璎在屋内来回踱了十几趟后,内心的不安非但未消失,还愈亦深厚了.
罢了,罢了,她还是去找南宫蕲好了.谁让她从小就养成了一件事不处理完就心慌的毛病,再说南宫蕲住的屋子离这只十几步的路程,走一趟也不为过吧.这样想着,她的脚迈了出去.
来到南宫蕲的房门前,苏缇璎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应门声.以为里面的人没听到就加重了力气,又敲了几敲,仍没有回应.她索性一把推开房门,反正这屋子她睡过一晚,熟悉得很.
“南宫蕲?南宫蕲?”探寻的目光在屋内来回流转,却不见有人影,这家伙不会出去了吧?她喃喃自语.
会去哪呢?想想还是书房的可能性最大.她掉头朝书房方向走去.刚到竹林旁就听见“哗、哗、哗”的声音从中传来.好奇心促使她加快脚步,上前一探究竟.到了跟前,她惊得张大了嘴巴.
是南宫蕲!他竟然在舞剑,说舞一点也不错.那一招一式流利中不失优雅,凌厉中不失潇洒.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随着剑划出的最后一道优美弧线,千万片竹叶旋转飘落,仿佛千万只纷飞的蜻蜓.
“啪、啪、啪......”除了鼓掌,苏缇璎再也找不出表达自己赞赏的方式了.
“你来做什么?”淡淡地朝她所站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前的冰冷,仿佛昨天那个哈哈大笑的人不曾存在过.
“你还在生气?”苏缇璎以为是昨天的不告而别惹他生气了.
“没有.”
“那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她还是不懂,难道除了不告而别,她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惹到他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没事就别留在这儿,回去当你的柳家二小姐吧!”他的拳头握了握,他们本就是不该相交的两个人.只怪昨天的美好让他忘记了现实的残酷,他配不上她.
“可是昨天……”苏缇璎嘴张了张,还想说点什么.
“没有昨天,记住,什么也没有,你是你,我是我.”他打断她的话转过身背对着她.
“你莫名其妙!”她的心真的有点受伤了,被他的忽冷忽热伤到的.平时的她是有些天真,有些迷糊,可也绝没蠢到看不出他在下逐客令.
气愤地转身,她发誓再也不要理这个古里古怪的南宫蕲了.看到一颗横在路中间的石子,她想也没想,一脚踢了过去.
“啊……”一长声痛彻心扉的惨叫自她口中脱出.好痛啊,肯定肿起来了,真是自作自受.顾不得多想,她抬起脚就要脱下绣花鞋,孰料还没挨着绣花鞋的边,就已被人捷足先登了,绣花鞋落入了一只古铜色的大手里面.
苏缇璎抬起头,刚好看到他额前的黑纱被风吹起的那一刻.她的眼对上了一潭幽深的湖水,她可以看到那潭湖水里含着的急切、关心以及一丝丝不易觉察的爱怜.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动起来......
爱的元素就这样悄悄溜进了她的心中,她不愿否认此刻的美好.或许,她真的该谈一次恋爱了,而男主角就是他.
多情的风儿看傻了眼,不愿离开,就此停住了脚步.黑色的面纱垂了下来,遮住了那潭湖水,徒留一抹怅然在心中一波波荡漾开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苏缇璎感到脚一阵刺痛,刚才的美好顿时消失了.“喂,南宫蕲,你谋杀啊!”她瞪着那只在她大脚趾上转来转去的手.
“别动,你的大脚趾骨折了.”他按住她欲缩回的右腿.
骨折?才一颗小小的石头而已,有那么严重吗?她将信将疑地看着那不知何时已肿得像馒头的大脚趾.
“哇......”所有的疼痛和委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放声大哭,“都怪你啦,谁让你变得莫名其妙的.”
本想继续维持冰冷形象的南宫蕲一见她哭就慌了神.怎么办?他从来没安慰过女人,尤其是这种正处在歇斯底里的女人.
他的手在空中伸了又放下,来来回回几次,最后牙一咬,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上,笨拙地为她揩干她脸上源源不断流下的泪水,嘴里不停地道着歉:“好,怪我,怪我,你别哭了,我不会再莫名其妙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果然是水龙头,眼泪说停就停,完全收放自如.她那泪迹尤存的小脸绽放出欣喜的光芒,如雨后初开的鲜花,娇艳无比.
南宫蕲心动的同时,也被这种神速的转变惊得目瞪口呆.看来,不仅女人的话不可以相信,就连女人的眼泪也是不可以随便相信的.
他突然有些后悔冲动下说出的那些话了,可她那澄澈如水的眸子盯得他只有点头的份了.
得到肯定,苏缇璎想了想,指着他的面纱说:“把它拿掉.”
南宫蕲心一颤,“他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和别人一样对他的脸感到好奇,还是想投给他一道同情或嘲弄的目光?
仿佛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她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把自己和别人隔在两个世界,那样心里会很孤独,很孤独的.”这种滋味她尝过.当年六岁的她被送到孤儿院后就一声不吭,医生说这叫自闭症,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承受寂寞与孤独的滋味,若不是院长妈妈的开导,恐怕她现在还是个长期蹲在地下室的自闭症儿.
“你……不觉得我很丑,很恐怖?”他不敢相信这女人会不嫌弃他.曾经他试着摘下过一次面纱,可结果吓哭了一个小孩,那小孩的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如利刃般深深地刺在了他的心间.她不停的叫他滚,还说:“人长得像鬼,就不要出来吓人,早点积点德投胎算了.”
“不要看轻自己,丑和美的界限不是用外表来评判的,再说我从来不觉得你有多丑啊.”苏缇璎一脸诚恳地望着他.
这话是真的,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有残缺的,但他们却比更多的人来得坚强,来得善良,他们更懂得何谓人生的真、善、美.
“你……”他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再也控制不住地把对面的人儿拉入怀中.空白了二十七年的感情世界瞬间变得五彩缤纷起来.人人都当他是个冷情的人,孰不知,他也渴望温暖.十岁前的他也曾活泼调皮,十岁之后,他明白身为南宫家的长子,他身上有着重重的担子,他必须收起作为一名商人最不需要的感情.的确,他成功了,却也忍受了寂寞的煎熬.想到这,抱着她的手又加紧了.
“喂,南宫蕲......”苏缇璎脸早已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别扭地在他怀中动了动,并不是不喜欢他抱她,只是这未免也太紧了吧,她都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了?”他不解,是不喜欢他抱她吗?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眼神暗了暗.
标准的爱情白痴!苏缇璎翻翻白眼,又不忍伤到他,连忙解释:“你抱得太紧了.”
“对不起,弄痛你了.”他慌忙松了手,却又不愿完全放开.
“要我原谅你可以,不过……”她的声音顿了下,眼珠子灵活的转了几转,一脸贼笑.
“不过什么?”看他的表情,他头皮有些发麻.
“你要向我大声告白!”
“这......”这惊暴的语言一出来,惹得他一脸难色.
“恩……”苏缇璎拉长了音,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我……我……”他的嘴张开又闭上,始终说不出来.
“大哥,既然未来嫂子想听,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嘛,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作风啊.”不知何时,南宫蕨一脸嬉笑地出现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一丛竹子旁.
他这一出声惊得苏缇璎立刻逃离南宫蕲的怀抱,若不是南宫蕲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恐怕这容易害羞的小女人早跑了.
“南宫蕨,你一大早不去收帐,跑这里做什么?”瞪着弟弟那双带着贼笑的烂桃花眼,他不爽及了.
“哎哟,大哥,你是那种见色忘弟的人呐,有了如花的云伊嫂子,就把我这个手足给抛弃了.”他尖着嗓子,故做妖媚,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还不忘朝苏缇璎眨眨.
“噗嗤’一声,苏缇璎被他的耍宝逗笑了.只是南宫蕲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手一挥,一枚如镖的竹叶笔直的朝他的侧脸飞去.
“啊!大哥,你谋杀亲弟弟啊,.”他慌忙躲开,对着只剩他自己的竹林喊着.耶,人呢?算了,不找了.他要向他的爹娘道喜去,相信不久的将来,南宫家就会有一门喜事的.
呵!天空真的好晴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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