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桃花流水(1 / 1)
鸟儿愿为一朵云。
云儿愿为一只鸟。----泰戈尔
第二天回到B城,沈立茗开始了他的大计。
在这一年里,在沈立茗的一手安排下,他们做了很多事情。比如一起去定做手绘T恤,一起去那个传说中寺庙求姻缘,一起做贝壳项链,一起去重温《阿甘正传》,一起再吃全蛋宴,一起吃烤山芋。
同时,他还带她去听自己唱minority,书画展去看自己的书画。
一天,在手绘店铺的外面,沈立茗仔细研究了画好的T恤,不以为然的说:“不及我画的三分之一好啊。”
从那天晚上起,他当即把他的好久不用的画架拿出来,调油彩,布好画布,拿江惟夏作为模特,花了半个月的功夫,他就把这幅画作为礼物送给了江惟夏。
那个传说中的寺庙叫做香坛寺,说霍绍云是短命相的和尚早就不在了。趁着江惟夏上香抽签的功夫,沈立茗偷偷到解签的师父面前,指指江惟夏,悄悄对他说:“小师父,等下那个人过来解签,如果是好签,你就照直说。如果是不好的签,你就阿弥陀佛。非要说的话,也一定要委婉着点。拜托你了,小师父。”
这个小师父刚来寺庙不久,看看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不禁感到有些莫名。
未待小师父回过神来,江惟夏走近,“师父,麻烦你看看这个签。”
“姻缘。就看姻缘。”沈立茗忙不迭地插嘴到,说罢,对小师父挤挤眼睛。
小师父心有不平,我刚来就让我作假?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只见他看完签文后,他大叫,“好签好签哪。这可是个好签哪。”
沈立茗翻白眼,心道:师父,你作假也不用看起来这么夸张做作吧?
这时,旁边有个年纪很大的僧人路过,听见小师父的喊声,瞟了一眼签文,微微一笑,仙人似的来了一语,“得此好姻缘,又何必苦苦来庙中求?”
然后仙人似的飘飘离开。
回家的途中,江惟夏有些疑惑的望着沈立茗,“你让那个小师父这样说的?”
“没,没,我怎么可能让他作假?况且,那个老和尚不也这么说么。”沈立茗打着哈哈。心道今天寺庙里的和尚也太给他面子了,就算是说好话,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此刻,那支签文静静的躺在香案上。
银河一望怅西东,喜鹊桥成两岸通,牛郎织女欢喜渡,从此缘分乐无穷。
望着面前的一大摊贝壳,沈立茗有些一筹莫展。自己的手怎么在手工和厨艺上就会这么笨拙呢?
手术也是穿针引线,这个也是穿针引线,为什么每次都不成样,更别提再加工了,更更别提成为贝壳项链带到脖子上去了。
但沈立茗毕竟是沈立茗,他总认为,只要用心,事情总会得到解决的。
所以,当他拿着一长串的参差不齐的贝壳风铃递给江惟夏时,他的得意不止一点点。
参差不齐的风铃简约大方,看起来又不拘谨,自有一番错落美。
这天夜里,他搂着她:“下个月和下下个月我请了长假。去喜马拉雅山,你说好不好?”
江惟夏浑身一震,猛地推开他,“为什么?”
他默默把玩着她的手,“我想过去看看。我也想带着你,你要不要跟我过去。”
江惟夏怒了,大骂:“你有神经病啊。没事跑去那干吗啊?我不准你过去。我也不会去。”
然后气冲冲地起床走向洗手间。
沈立茗叹口气,走过去敲敲洗手间的门,“惟夏,有些事,你不直面它,你心里的伤痕永远也不会好。逃避不是办法。”
他顿了顿,又说:“这一年以来,我不是陪你温习了那些你和霍绍云一起做过的事情了么?你不是也没事么?去雪山看看他吧。他看到你幸福,他也会高兴的,不是么?”
她深深吸了口气,一年内事情的重新倒带,听着门外的深深叹息,咬紧下唇。
一个小时以后,她打开洗手间的门,“好。我跟你过去。”
在去之前的一个月,他们认真做了充分应对高原反应的准备和雪山攀爬基本技能和救护知识。
坐在去德尔豪杰峰的路上,沈立茗转过头面对她,“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们就当来散散心。反正你之前不是说最近工作很紧张?”沈立茗摸摸她的脸。
她弯弯嘴角:“你都决定好了,我们也都准备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其实她并没有生沈立茗的气,只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有些不能适应,望着一路的风景,坐在去霍绍云长眠的地方的飞机上,她心里一阵阵的怅然。
沈立茗见状,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也不打扰她。
到达了第一站的宿营地,桑地尼克坦。错落整齐的沟壑,原野一派广阔,清爽的蓝天白云悠悠荡荡。
望着这广袤的大自然,江惟夏从回忆中挣脱,有些愉悦,摊开双手,用力呼吸,“I had never seen so beautiful scenery in my life.”
顿顿她又说,“你知道么?绍云他喜欢的作家不多,就钟情泰戈尔,泰戈尔小时候去过喜马拉雅山的德尔豪杰峰,所以,绍云参加了那支登山队。临走之前,特别兴奋。说是能够呼吸偶像呼吸过的空气,踩过偶像经过的土地。”
她说着说着,有些黯然,“只不过有些事情虽然发生概率很小,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就是0%,一旦发生在你身上就是100%。”
沈立茗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
他们继续向喜马拉雅山进发,江惟夏有些微微激动。沈立茗一路上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握住她的手。
终于到达喜马拉雅山的山麓,眺望德尔豪杰峰,果然神奇美丽,云雾之中的山峦奇峰,满眼的冰雪映射入眼帘,飘浮在峰顶的云彩,有时似炊烟,有时似骏马,有时有似面纱。姿态万千。若隐若现的山峰层峦叠嶂。前几天刚有过降雪,他们停留的宿营地银装素裹。
穿着厚厚的白色滑雪服,他们开始了德尔豪杰峰的攀登。一开始,江惟夏的步伐有点急切,而后,她渐渐缓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力气用尽,还是有些情怯。她轻轻的,仿佛怕惊醒了什么,“当时的搜救队怎么都找不着他和那个脚扭伤人的遗体,我当时就崩溃了,他的家人也崩溃了。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会很寂寞。所以,我把我们曾经的合照和那枚小印章带过来了。我想埋在这里。”
沈立茗同样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
越往上越感觉缺氧,腿也感觉越来越无力,走到一个较为陡峭的地方,雪里可能有块大岩石,沈立茗被岩石绊倒。江惟夏连忙扶住他。
“好像是扭挫伤。”忍住脚部钻心的疼痛,他自我诊断道。“那我们就在停在这里吧。”“不,在往前一点吧。这里太陡。我还能忍住走一段。”
在雪山上千万不能待在太陡的地方,继海边江惟夏落水事件以后,沈立茗再一次感谢他的老爸强制他学的地理常识。
又努力爬过一段,两人终于精疲力竭的时候,“就这里吧。”沈立茗拍拍她的肩膀。
她静静的蹲下,将照片展开,扒开地上的雪,挖到觉得足够深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将合照和印章放进去,再小心翼翼的把雪放回去。
沈立茗坐在不远处的雪地上,静静的看着她,他知道,此时不要去打扰她,也许此时,她正在同她的刻骨初恋告别,又或许,她会告诉霍绍云,自己终于找到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而自己,只要看着她就好。
沉浸一片宁谧祥和中的沈立茗完全忘记了在这种高度,这种地理环境下,是必须时刻注意周围情况的常识,更让他绝对想不到的就是远处山上的灰白色尘埃已经在慢慢聚集。
“绍云,你在这里四年了。你会不会觉得孤独?我从来没有来看过你,我是不是很没有良心?你看见坐在那边的人了么,他叫沈立茗。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会替我开心么?
在这一年里,我和他做过了我和你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他理解我,理解世事的无常,我明白他做这一切的意思。也知道这每一件对他都是一次折磨。可是,他都还是用心做了,而且都为这些种种事情赋予了新的涵义,为的就是让我从阴霾中走出,从你离去的伤心中摆脱,我的古怪执着你也知道。对了,你会不会怪我?怪我背弃你,转身走向他?
可是没有办法了。你要怪就怪我吧,我觉得我已经不能离开他了。这次来也是他提议的。我本来很害怕,可是他说有些事情我一定要亲自面对。我后来又很安心。来到这里,是来和你做告别的,我们的合照和你的小印章你要好好收好,我们的回忆,就永远埋在这里,纤尘不染,这永远会是我最璀璨的回忆。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这段回忆,更加不会忘记你。
但是,回去以后,我会用我全身的气力来爱他,来回报他的真心,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江惟夏心中说完最后一句,回头看向沈立茗。碰巧沈立茗也正微笑着看着她。她慢慢走近他,这一段通向幸福的路程,他会牵着她的手,她如此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