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四·（1 / 1）
天色渐晚，外头的雪已经停了。月裳鸣乘着云层里露出的月光，走在雪地里。殷红的长靴碰着白浊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曳邃门的建筑虽不及醉心阁的华丽旷大，却是古朴苍劲，有着奇石和古木建成的宫殿，就像是岁月凝聚着精华，她抬眼看着跟前，巍峨的宇辉主殿，嘴角泛起了抹莫名的笑意。
曾几何时，有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坐在高高的殿堂之内，俯瞰殿内众人，凛冽的气势与美艳的风姿，征服了所有。他的抉择，他的举措，甚至是他的阴狠，让曳邃门猛然崛起，但是一个门派的兴衰，就像是一个英雄的鼎盛与暮年，如今的曳邃门却像是一片无法挽留的夕阳，渐渐褪去那原有的芳华。
姣好的脸蛋散发着淡淡的月辉，清亮的泪痕更是尤甚明显，唇角的笑容依然，却道是晓寒清冷。她痛苦地闭上了眼，这里是江湖，这里群雄傲立，若然是一个国家，任何一代君王都希望祖宗基业，延绵万代。而如今，月裳鸣却只是一个刚入世的孩子，孳弱的肩膀却要担待起着守业之事。
“鸣少主。”韩笑立在雪地中看着她良久，见她一脸痛苦之色，于是走了上来。
月裳鸣看见了他，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这么晚，韩护法如何也在这里？”
韩笑付之一笑，清润的气质没有半点习武之人的感觉：“宇辉殿是曳邃门的大殿，你可知为何取此名字？”
月裳鸣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韩笑很少流露出这般神情，于是她也分外认真地对答道：“宇是寰宇，义父想让曳邃门可以号令天下。辉是指代日月之辉，寓意曳邃门可以像日月一般永存世间。”
韩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少主都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何要哀声叹气呢？”
“正因为肩负如此重担，我越发觉得自己不可能胜任。”月裳鸣老实地说道，虽然她信誓旦旦地立下誓言，但是毕竟心里还是没有底的。
“你义父可以让曳邃门崛起，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手段和跟随自己的人。这期间，江湖豪杰都愿投靠曳邃门，甚至连商贾诸类也愿意与我们相交。”
“江湖豪杰投靠，只是因为那时曳邃门强大，借机上位。而商贾之类无非是想求得平安，毕竟做生意者，若与我们相好，可以免去很多碰到的麻烦，就像不会有山贼截货等事。”月裳鸣想了想说道，只是现在曳邃门大不如前，要是还想招揽这些人，可没那么容易。
“其实但凡很多东西都讲究一个钱字。如果曳邃门有了钱权相靠，那么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韩笑向月裳鸣眨了眨眼说道，其实他这么做，也是不忍心看着曳邃门就这么付诸流水，被江湖给遗忘，虽然他随性散漫，心高气傲，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月裳鸣仔细地琢磨了他的话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要让曳邃门再变得一如从前，除了自己好生学武，赢得一席之地外，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得了她，可以帮得了曳邃门。
翌日•清晨
月裳鸣着着一件绛紫湘裙，外罩月白斗篷，领间套着一段柔软的银狐毛领，她命身边的丫鬟给打包了几件换洗衣服，便穿着雪地长靴走出了房门。
沿着九曲回廊，约莫一刻，到了内堂里头，此时只有游溟、韩笑以及上官琰在那相谈。游溟见她又拎着包袱的样子，浓眉一皱，语气冷冽道：“裳鸣，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月裳鸣微微一笑道：“再有八日便是大年初一，我想出门去拜见几位长辈。还请溟叔给我半个月时间，半月之后，我必定回来，潜心练功。”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拜年固然是好，只是你这番去，岂不是过年也在路上？”游溟点了点头却有些不舍地说道。毕竟月裳鸣长这般大，还未过年出门过。
“我会先去曳城紫熹庄，在那里过年。”月裳鸣说道。紫熹庄离曳邃门，不过是三四个时辰的脚程，若是马车，当日晚上便可以到了。
“你去北墨那过年？”游溟惊异道，虽然月裳鸣和北墨亦冉很亲近，但是却很少去他那边住下，因为北墨有个和月裳鸣一般大的女儿，由于生母早丧，北墨又分外疼她，所以她骄纵跋扈，脾气古怪，让月裳鸣非常厌恶。
“恩，大半年没见北墨叔叔，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访下。”月裳鸣对答道。
上官琰见她这般，也有些好奇道：“你何时这么懂事了？以前你和北墨灼华可是水火不容的。”
“我与她水火不容，那是因为她不喜欢我。不过，若是你陪我去，我想她会对我礼让三分的。”月裳鸣一脸娇笑地看着上官琰。
上官琰被她看得全身发毛，赤红的瞳仁里头，满是怨念：“我可没那个意思，今年我还要回我老爹那头，我都三年未有回家过年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回你爹那里，反正去京城和我方向一样，你不如与我一同走吧？”
话落，未等上官琰表决态度，就见韩笑说道：“如果这一路有小琰照顾着，游兄必定会放心很多。”
游溟听得便是点了点头道：“小琰，你就和裳鸣一同上路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上官琰一听，便知没有推却的理由，抓了抓凌乱的红发，只有嗯了声，应道。
“谢谢溟叔！”月裳鸣听得，便是松了口气，拽着上官琰就往外跑，临走前还不忘向一旁的韩笑眨了眨眼，韩笑便也讳莫如深地笑了。
上官琰迅速拣了几件随身物件，便也和月裳鸣坐上了马车，他颇为痛苦地看着月裳鸣道：“你为何要把我拉下水？我一点都不想去紫熹庄。”
“会会你的小情人，不好么？”月裳鸣特别得逞地调侃道。
“你开什么玩笑？”上官琰怒道，虽然他知道北墨灼华喜欢他，但自己却是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北墨灼华那丫头，虽然脾气差了点，不过，对你却是服服帖帖，外加北墨家可是富甲一方，虽没有多少官场权势，但是银子却一点都不比你们丞相府少，照道理说，你老爹也不会不同意你俩的事儿！”月裳鸣一个人在那边替他盘算道。
“这不是门当户对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上官琰皱了皱眉说道。虽然北墨灼华是个美人胚子，但是没来电就是没来电。
“那你喜欢谁？”月裳鸣冷不丁地问道。
“不用你管，反正不是你！”上官琰给了毛栗子在她脑门上，没想这丫头居然会套话了，果然这外边的大半年没白混。
“是不是我，我到是无所谓。不过，小琰，这次我倒是想去拜见下丞相大人！”月裳鸣抚平了额前的碎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