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漠陵安(1 / 1)
一声尖啸,弩箭破空!
黑衣人蓦然冷哼,身形不停,手中短剑划出一道寒芒,“叮”的一声,弩箭直飞回去,去势更急!
“小心!”司韶双足一点,冲上前去接箭,却抓了个空,面色顿时一变!
黑衣人见他失神,以为机会来了,也顾不得逃走,抬手就是一剑!
司韶冷笑一声,折扇脱手而出,后发先至!短剑离他胸口尚有一寸,扇缘已切中黑衣人喉咙!
鲜血飞溅,黑衣人闷哼一声,双目圆睁,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另一边也传来一声闷哼!
“多多!”司韶惊喊一声,飞身冲过去扶起她。
一片血红晕染了锦丝织就的轻衫,弩箭没入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而颤动。
“你出来干什么?!”司韶咬牙,怒气莫名地涌上来。
“我……我想帮你嘛……你还凶……我……”
司韶一怔,竟说不出话。
“司韶……司韶……”钱多多躺在他怀中,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气若游丝,“你会娶我的……对不对……”
“是。”
“这一次……你不会再骗我了……对不对……”
“是。”
“真的……”她微微张大眼睛,“我真的……好……开心……真的……”话音渐弱,终至无声。
司韶抱住她,心底仿佛突然空了一块。
他不是一直怕她纠缠,总是想尽办法要逃离她的么?为何此刻,却会觉得绝望?
她从来都是敢说敢做,娇蛮任性的,忽然变得如此安静,他竟已不习惯。
“多多,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柔声说着,轻轻擦去她口角的血丝,抱着她站起来,施展轻功,直奔天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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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依然修养数日,终于随凌琢言出发。
一路行去,夏日渐深时,终于接近了陵安城。
这日,车马来到一个小镇,凌琢言看了看天色,吩咐找一家就近的客栈,停车休息。
他下了马,再过来扶水依然下车,一起走进店中。
小二见凌琢言穿得简单,便有些怠慢,随便招呼一下就躲一边休息去了。
凌琢言也不介意,对水依然笑笑,选了个靠墙的位子坐下。随从几人不待吩咐,就在另一桌坐下。
刚点完酒菜,又有两人走进客栈。
为首一人皮肤黝黑,健硕魁梧,进门就嚷道:“他娘的!这天气热得简直见鬼了!小二,来两坛酒给爷解解渴!”说完,一屁股就坐在离门最近的桌子旁。
跟他一起进来的瘦高个子也坐下,一抹汗,大声道:“再来一盘牛肉!”
客栈本就不大,那两人旁若无人的大嗓门听来更是清晰无比,小二几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连声应喏,直奔后堂。
瘦高汉子一手搭在桌上,胡乱敲着,随口道:“见鬼!天隐楼满江湖找人,闹得老子们也跟着颠簸。”
黑汉子道:“可不是!水寰宫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怕是人都死绝了,上哪儿找去!”
“你知不知道天隐楼为什么要找水依然?”
“这还用说?不就是他们楼主看上她了呗!”
“听说水依然是江湖上公认的大美人儿。”
“呸,漂亮有屁用!一朵毒花,谁沾上谁倒霉!想当年,和天涯山庄的大小姐争个月公子,江湖上知道的不算多,可闹得洛阳是满城风雨!如今看天隐楼得势,又冲天隐楼主去了!”
“你怎么知道?”
“你是没去武林大会。两人在台子上眉来眼去的,别提多风骚了!”
“嘘!小声点儿!”
“怕什么!如今水寰宫都给人灭了,还怕那个挂名的宫主?哈哈哈哈……”
“呃……说得也是,哈哈哈哈……”
水依然坐在桌前,低眉垂眼,恍若未闻。
凌琢言看看她,站起身来,手上却忽然一紧。
“凌城主何必为了我去惹事呢?”水依然笑了笑,“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说错。”
凌琢言一怔,又慢慢坐下:“想不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水宫主,也会说这样的话。”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晏秋尘在找你?”
水依然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萧定侯要找他,必定不会用这样明显的手段,所以,只可能是晏秋尘。
可是她不能见他,更不能跟他回去。
第二日,车马出了关。
无边黄沙,自在飞鹰,猎猎旗风生歌。
凌琢言立在风中,极目远眺,唇边是淡淡的微笑,那自然流露的气势,仿佛天生就是大漠的王者。
水依然看着他,有些惊讶,却又有些释然。
陵安城并不在大漠里,而是依山而建。峭壁黄沙中,一座恢宏而又略显沧桑的城傲然耸立,仿佛与山融为一体。
进城时,已是入夜。没有多余的喧哗,凌琢言让人整理出一个房间给水依然住,便告辞离去。
大漠一望如雪,在明空皓月下,空寂无声。
水依然凭窗而望,心中忽然一片宁静。
或许,是该放下一切,从此大漠听萧,迎风策马,偶尔想起过往,便一笑置之。
与这大漠千百年的沧桑相比,人生不过一瞬,的确不必如此执着。
隔日,凌琢言便带着水依然在城中一游。
虽然他穿着便服,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得陵安城主,连街边的小贩见了他,都笑着起身与他打招呼。
第二日,第三日,依然如故。
到了第四日,凌琢言忽然派人请她到书房。
水依然跟着侍女过去,他正站在一排书架前,不知在想什么。
侍女的一声轻唤,他回头,见了水依然,淡淡一笑:“来,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
水依然不解地看着他,他却不再多言,挥手摒退侍女,走出书房。
沿长廊慢慢走去,隐隐传来水声。转过廊角,眼前竟出现一条细细的山涧,从岩上飞坠而下,珠玉般的细流转眼落入一个不大的清潭。潭边满是不知名的青藤翠草,映得潭水一片碧绿。
见水依然睁大了眼,凌琢言微微一笑:“这里名为‘苍涧’,是很久前住在这里的一个女子起的。”
“为何叫‘苍涧’?”
“苍茫大漠中,一涧天成。她是这么说的。”
水依然轻轻笑起来:“这位姑娘聪颖慧质,是你的红颜知己罢?”
“也许是,也许不是。她太了解我,可惜,我却一直无法真正了解她。”
“她已不住在这里了么?”
“她已经死了。”凌琢言凝望清潭,目光中一片平静,“因我而死。”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耳边只剩下淙淙流水。
明明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来,水依然却似乎能看透他的悲伤。
“她临死前,托人带了一句话给我。”凌琢言抬手,轻轻抚上廊柱。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朱漆的廊柱上,竟有五个小小的篆字——“相忘谁先忘”。
水依然怔住。
“为何带我来这里?”
凌琢言回过头:“往事已矣,来者可追。水姑娘聪明过人,为何不能明白?”
“凌城主想说什么?”
“那个孩子……是晏秋尘的罢?”
闻言,她忍不住惊愕。
温文的外表下,到底有多少细密的心思?她第一次发现,他淡淡微笑的眼眸里,竟是洞悉一切的目光。
他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可愿嫁我为妻?”
水依然蓦然睁大眼。
“我不会过问你的感情所向,也不会追问你与晏秋尘的纠葛,这个孩子,我也会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你不必勉强自己迎合我的喜好,只需从此放开心胸,不再回首。”
水依然怔怔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我都是想要忘却之人。”
“如此,便能忘了么?”
“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或许……一辈子,只要你我互为依伴,便可重新开始。”
水依然没有说话。
“水姑娘,我不会逼你,你可以好好想想,再答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