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宝刀换情郎(1 / 1)
林出云哼着小调一路纵跃回到家中,头一个想到的还是去见凌璧,心中念道:“只看一眼,看完一眼我就走……”
门,轻轻一碰,吱呀一声就开了,林出云心中奇怪,都这么深的夜了,碧绫怎么没关好门啊?抬目一看,只屋内一片寂静,竟没有半个人影,他头一个念头就是——碧绫走了,竟然走了。林出云呆呆的站在那里,如遭雷击,许久之后才颤抖着点起灯。低头又看见床头的青花布包,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才缓过神来。只不过片刻的功夫,竟觉得腿有些软。
能去哪里呢?林出云寻思着。一缕忧伤缠mian的萧声从后花园传了过来。林出云循音找去,只见一池碧水之上,少女孤单的站在桥中。月光如水,静静的照着她悲伤的身影,孤寂幽清。
林出云一步步慢慢走近,跃上桥栏杆,靠着凌璧坐了下来,淡淡说道:“我娘的琴,弹的很好。小时候,她常对我说,萧声婉转琴凄凉,这两样乐器弹奏出来的曲调,都很悲伤。我不懂,只觉得曲调很好听,就常常缠着她弹。七岁以后就再没有机会听她弹琴了,我常常想念她的琴声,我很想我娘。可是年纪越大,却发现娘在我心中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
凌璧吹萧不语,只是萧声更缠mian悱恻,动人心魄。
林出云站起身,望月。风吹动他的衣袍,迎而而摆,此时的他俊逸脱俗,恍若神仙中人。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他呤完之后说道:“我在青楼中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听人弹琴。我希望能听到和我娘弹的一样的曲子,可是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她们的琴声,明朗欢快悦耳,但都不是我想要的。”突然低下头,对已经停萧不吹的凌璧说道:“你的萧声,和我娘的好像。真的好像。”
凌璧淡淡的瞄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我不是你娘。”
林出云苦恼着跳下来:“我没说你是我娘啊……我的意思只是……”
凌璧转过头起,起身便走:“我没兴趣听你的思母之情。夜深人静,男女单独相处不便,二公子请回。”
林出云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叹息,我要怎么才能让她心里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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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一夜未眠的凌璧只在近天明时小寐了一下便起身,她近来勤练内功和红莲剑法,觉得功夫大有进步。
刚刚走到院中摆开架式,林出云带着食盒就来到了。凌璧转身想走,只听林出云悠悠的道:“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报仇呢?”
凌璧身子顿了顿,慢慢回头。早餐很丰盛。有豆浆油条,还有清粥小菜。凌璧一声不吭,沉默的吃了半天,发现身边特别安静。到目前为止,林出云竟然一句话没说。一抬眼,只见林出云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有她的倒影。
“先吃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林出云决定了,他不逼她接受她。但有什么事,他和她一起杠。
凌璧定定的看着他,林出云不闪不避,他冷静沉着,稳重大气,和平常游戏人间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猛的低下头,重重的咬了口油条,只觉得胸口有样东西突然裂开,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头疯狂滋长蔓延。
凌璧心跳得厉害,一抬头,林出云还在看她,突然恼火起来,一把将油条扔到桌上:“不吃了!”
林出云皱眉:“好好的干嘛不吃?是不是时间长了变味了?我叫厨房再去做些来。”
凌璧恼道:“你那样看着别人,谁吃得下去?”
林出云看了她一会,见她渐渐满脸红晕,晒然一笑:“不吃就不吃吧。走,我陪你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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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有林出云的陪伴下,时光一晃过了半个多月,转眼已经到了四月上旬。此时的岚城满眼春花,景色怡人。
凌璧一早上练了二十几遍红莲剑法,汗如落珠。林出云站在旁边,看她停下来大口喘息,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毛巾,走上前去就要给她擦汗。凌璧想要抢下,却被他躲开。
林出云笑着摇头,用手按着她的肩,温柔的道:“你累了,我给你擦。”
凌璧被他的声音魅惑了,竟然忘记反抗,任由她擦了脸庞擦额头,擦完额头擦发际,擦完发际擦脖子……
那洁白如玉的脖子,触感真的很好,细腻柔滑,比天下间最柔软的丝绸还要润泽……林出云自然而然的俯下身去,轻轻的吻了一吻,凌璧“啊”的一声惊叫,如同被电到一般,猛的跳了出去,睁着小鹿一般圆圆的眼睛,捂着如被火炙的脖子,羞怒道:“你……你……”
“你什么?”林出云一把将凌璧拉了过来,用宽大的毛巾在她脸上一通乱抹:“给你擦汗呢,专心点。”
凌璧又气极,怒道:“到底是谁不专心?”
林出云嘿嘿一笑,用毛巾将她的头猛的拉近,两人的头立即就处在一处极小的空间中,鼻子挨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你说是谁不专心?”
凌璧伸手拉开毛巾,只觉心跳得厉害,不愿再跟他打嘴架,恼怒的瞪了一眼,如受惊的小兔般,咚咚的跑掉了。
林出云笑了,喃喃自语道:“丫头,你和我一样,心动了么?”
凌璧一路小跑回到屋内,反手关上门,有些羞怯,有些心悸。用身子抵在门上,一丝浅笑不知不觉浮了起来。
“你笑起来很漂亮。”一个突尤的声音在小屋内响起。
凌璧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噌”的一声拔出软剑,直指前方。
一个紫衣身影自凌璧的床上缓缓起身:“好舒服的床。害得本大爷都不想起来了。”
凌璧面沉如水,一式“红莲逐日”带起刺耳的啸声,直直向李赤望攻了过去。
李赤望“咦”了一声:“一月不见,功夫大有长进啊!不过,用来对付我,还差得太远。”
只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凌璧已经连攻了三招,李赤望轻松的躲过。见凌璧剑势越来越凌厉,微微有些不耐,猛的起身,身子微微一转,已经来到凌璧身后,伸手扣住了她拿剑的手,阴柔的道:“再敢动手,我就废了它。”
凌璧置若罔闻,剑交左手,对着自己的腹部就刺了下来,很明显是要同归于尽。
李赤望大惊,万料不到凌璧竟如此决绝,伸手抓住了剑刃,怒喝道:“你疯了么?”
凌璧冷哼:“在你灭我全家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弃剑,回肘,重重击在李赤望的胸膛上。可惜李赤望内功卓绝,这一记只像打在绵花上一般,浑不着力。凌璧咬牙,旋腿,却被李赤望一掌打在后背,重重倒在地上。
凌璧想再起身,李赤望长笑一声,突然俯下身来,用四肢紧紧的缠住她,阴柔而狠辣的道:“近三年来,你是江湖中第一个打中我的人。知道三年前打中我的人都怎么样了?全都死了。被我杀光灭绝,全家大小,一个不留。”
凌璧喘息着,杀气盈眉:“可惜,我的家人已经死尽死绝,无法再死了!”
李赤望叹息一声:“我要是早些认识你,必不会下如此狠手的。可惜,现在你我不得不成为仇人……其实你要这样想想,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他们只是早些死在我的手上罢了,对不对?你只要肯放弃报仇的念头,跟着我,我必会让你过得比重前更风光百倍。如何?”
“做梦!”凌璧心一狠,就要咬舌自尽,却听李赤望悠悠的道:“去吧,看在相识一场的情谊上,我会杀了林出云,让他陪你做一对鬼鸳鸯的。”
凌璧大惊,怒道:“我和你之间的仇恨,怎么又牵涉到林出云了?”
李赤望低下头,摸着刚刚被林出云吻过的地方,眼神中间过一抹愠色:“谁让他喜欢你,谁让你,竟让他吻了?”
凌璧又羞又恼,知道刚刚一幕全部被他看在眼中,狠道:“你待怎样?”
李赤望冷笑道:“跟我抢东西的人,你认为,我会让他活在世上么?”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凌璧的心狠狠的抽痛起来,就像一根钢钉猛的钉了下去,心脏都停止跳动。
“怎么,心里难受了?父母都死了,再死个情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天下男人多得是,死个林出云,再找个张出云便是。找我也行啊,我不介意的!”
想到林出云会死的那瞬间,凌璧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他……凌璧用一种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恍惚道:“我,要用白夜刀换他的命。”
李赤望愣了一愣,侧耳道:“你说什么?”
凌璧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几乎将唇咬出血来,一狠心,大声道:“我要用白夜刀换林出云的性命!”
李赤望非常意外,甚至是震惊的。他不可思议的摇头道:“没想到林那家那个小子在你心中的份量竟然这么重。你为他,连一家人牺牲性命也不肯交出来的白夜刀都能拿出来,啧啧,我都开始嫉妒起他来了。”
凌璧对他的话不理不睬,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答不答应?”
李赤望嘻嘻一笑,压着凌璧的身子动了动,只觉得她丰润柔腻,幽香细细。便俯在她耳边昵声道:“答应,怎么不答应,在我心中,林出云连白夜刀的一个角可都不值的。这个买卖,我做了。”
凌璧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冷颜道:“你起来,立刻离开这里。我会尽快离开林府,去拿白夜刀给你。”
“好~我不怕你食言。”李赤望恋恋不舍的飞身而起,想着凌璧小巧娇美的身材,小腹一阵炙热。看着衣衫凌乱的凌璧起身整理衣裙的模样,狭长的眼眯了一眯,略带失落的舔了舔唇:“你的味道尝起来,真的很不错。要不,你再考虑下我刚才的建议?”
凌璧的软剑“峥”的一声,抖了抖。
李赤望挑了挑眉,有些无奈的道:“算了,当我没说。对了,你不担心我收了白夜刀后,再杀了林出云么?”
凌璧沉默了一晌道:“江湖传言,李赤望骄模跋扈,杀人无数,却极重言诺。一语许下,千金不换。行走江湖多年,至目前为至,还没听说过一件食言之事。”
李赤望听她称赞自己,忍不住有些得意:“没想到你对我了解还是蛮深的嘛。不错,我绝少许诺,更从不食言。不食言不是因为我要当君子,而是我不屑于食言。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只要得到白夜刀,林出云的命,算是保住了。”
凌璧哑声道:“你可以滚了!”
李赤望也不气恼,邪魅的挑唇一笑:“好丫头,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无礼付出代价的。”他哈哈一声长笑,扬长而去,只留下凌璧无助的呆在那里。
园外,不知何人在唱浅呤轻唱:“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凌璧轻轻重复:“怕人寻,咽泪装欢,瞒、瞒、瞒!”心中一苦,泪就落了下来。她用手接住,自语道:“竟然还有泪?我以为它早就流尽了……”含泪凄然一笑,转目看了看自己呆了大半年的小屋,心中微微有些不舍。一狠心,拿起青色小包,快速离开。
刚刚还晴朗的的天,突然阴霾起来。天空中洒落一线线如丝般细雨,岚城的亭台楼阁都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烟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