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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怕你这样子发愣,两眼直直的,视人为无物。”慰文把筷子在月玲眼前摇一摇。
月玲想,只怕慰文早已忘记了那些话,而自己那忠实的记忆力在脑细胞里却默默地重演。
其实这样也是很好的,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合适。月玲想。
在十几岁的时候, 月玲的心里是非概念强烈,但凡事务非对即错,非错即对,但是随着年龄地增长,这种对错的界限日益模糊,什么是对呢,什么又是错呢?如果不是原则的问题,凡事以对错去衡量,似乎是单一了些。而且,谁又不受自己的喜好所左右,谁又不受自己的欲望所驱使呢?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伟大的存在,这个伟大的存在俯瞰众生,如同小小的细胞分子,不断地碰撞分和,相互作用,会不会觉得有趣?我们彼时伤心欲绝的陈年往事,随着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不过是浩瀚宇宙中瞬眼既逝的一缕看不见的尘埃。
月玲心里叹息一声,作为世界上灵长目动物的最高环节,人时时要提醒自己是多么复杂,抑或多么渺小。
月玲默不作声思考一阵,不知不觉吃下去很多。
慰文也没有再拿筷子来敲她的头,喊,“停止冥想,赶快吃饭。”
慰文说,“对了,墨存说想给你践行,星期六晚上我在金库卡拉定了个小厅,请了几个朋友。”
“正好,我这阵学会唱席林。迪翁的几首歌,正好去显显身手。”月玲脸上露出期待的样子。
慰文斜睨了她一眼,“拿你没办法,我接着上班去了,你到时别迟到。”
到达歌厅的时候,月玲手里握一本法文侦探小说,正看到扣人心弦处,走错楼层,看到这一层金碧辉煌,每扇大门紧紧关闭,门与门之间,间隔甚远,心里暗想,好一阵没来,卡拉OK都装修成这个样子了。有白短裙女子,浓妆艳抹,脚步轻盈,在远处的门楣一闪而过,留下一阵暗香,像是软体动物爬行而过,留下的闪亮痕迹,说不出的暧昧。月玲尾随,想要问路,一转过拐角,女子不见踪影,有一黑西服男子背影站在那里。月玲问,“先生。。。。。”
那男子浑身酒气扑鼻,嘻嘻而笑,伸手就要来捞住月玲的胳膊,“再来,再来,老子今天有的是钱!”
月玲闪身让过,顺势用鞋跟绊住那男子踉跄脚步,让他吃了个狗啃屎。男子摔倒在地,嘴角流涎,呜呜乱叫,马上从旁边紧闭的门里冲出两个壮汉,他们看到月玲,一愣,其中一个嘴快,说,“董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张三李四,快把闵部长扶进来!”那一把声音听着耳熟,门缝里瞧去,是晃晃的一个屏幕,以及几个西装男子和一色一样的白裙女子。
琼哥出现在房门口,一脸的疲倦,见是月玲,也有点意外,但及时回过神来,说,“张三,你领董老师去。。。。。。”
他报出一个楼层号,张三应一声,对月玲说,“董老师这边走。”
推门进去,一屋子的人,慰文悦耳的声音在说,“我们给你践行,你还迟到,罚你唱迪翁歌三首。”
墨存静静把麦克风递到月玲手里,思琴坐在大沙发里,那笑容似随时可以从脸上摘下来。
月玲唱《爱情的力量》。真正情之深处,就那么简单,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
一屋子人静静,听后,隔几秒纷纷鼓掌。
大家坐定了,月玲似答记者问,“加拿大据说冬天奇冷,零下几十度出门,一摸耳朵,咦,耳朵都冻掉了,自己都不知觉。”
大家停一停,才知月玲说笑,于是哈哈哈,七嘴八舌,讨论亚热带居民与寒带居民不同之处种种。
待大家纷纷去捡喜欢的歌曲,月玲有一会儿不是众人注意的中心,偷偷溜出来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呼吸些空气。
城市的夜空,灯光迷离,车来车往,诺大天空,一颗星星也无。
月玲并未回头,轻轻说,“墨存,刚才我的歌唱得怎样?”
“感情充沛,音律还需练习。”墨存站到月玲身边,说,“还以为你对万事万物都一无憧憬,养尊处优,专心书画,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嘿,我怎么就不食人间烟火,我也勤力挣我的那一份薪水。”
墨存笑一笑,不和月玲争。两个人似有话说,又像无话可说。
两人静静看着街景,许多年前这里是郊区,碧绿碧绿的菜园,春天油菜花开,金黄一片,白色粉蝶翩翩起舞。粉蝶糊涂,顽童用细草茎穿小白纸片,胡乱舞动,粉蝶韵神是佳偶,跟随左右,不愿离去。
身后有人细细咳嗽一声,月玲回头,是思琴。
思琴彬彬有礼地说,“墨存,你替我点的歌就要开始了。”
思琴唱的歌是《棋子》。“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近你安排的战局。”思琴模仿王菲的声音几可乱真。
月玲这一次仔细看她,思琴目光晶莹,情意绵绵,沉醉之中,确实是个玲珑剔透的玉人。
“举手无悔,你从不曾犹豫,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其实,歌里的那个“你”,并不是哪个人,而是歌中女子自己的情意,一旦为情困,身不由己,赋予感情寄托之人天赐神力,招之即来,呼之即去,随后絮絮抱怨情非得已,“我像是一颗棋子,进退全不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