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真相(1 / 1)
厮杀声越来越近。有御林军跌跌撞撞的冲进殿来禀告:“甄昭远擅自调动京郊大军,此刻已攻入皇城!”
雁翎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了扶手。
然而光华帝却似乎没有一丝惊讶,只沉声道:“调所有御林军抵挡!”
“是!”来人得令而去。
她虽早已知道一切,此刻仍免不了忐忑不安,然而光华帝却泰然自若,眼神始终未离开过书卷。她不禁暗自敬佩。
突然,殿中一阵疾风掠过,烛光闪烁了一下。一道黑影飞进殿中。雁翎心里一惊,随即飞身而起挡在了光华帝的身前。定睛一看是个身着黑衣之人。
黑衣人双眼透着仇恨暴戾的冷光。看见她,那眼里更是杀机一轮,二话不说提剑直刺过来。
凭着那双眼睛,她便认出他来,正是那日围场中行刺皇上的蒙面人。
“护驾!有刺客!”她大呼,奈何似乎殿内外所有的侍卫和御林军都去抵挡叛军了,并没有人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一剑已刺到了面前。她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甩开宽大袖幅当作抵挡,黑衣人的剑被拨开,她勉强应对。
那黑衣人是个绝顶高手,几招下来,她败势明显。一个狠绝杀招直刺她心窝而来,她躲避不及眼看就要中招。
突然间一道灰影眼前一晃,将黑衣人的剑就挡开了。
她大惊之下定睛一看,一个灰衣老尼正与黑衣人缠斗到了一起。老尼鹤发童颜,身姿飘逸,手中一把拂尘死死将那黑衣人的剑缠住。
“师傅!”雁翎惊喜的唤道。原来来人正是她的师傅元清师太。
师太一时难以顾及,所以并没有回答。只是专心的对付黑衣人。
黑衣人的武功修为已是登峰造极,她不禁心中为师父担忧。然而几十招后她发现师父的功力远在那黑衣人之上,这才放下心来。
回身去看光华帝,后者正一手托腮,悠然的看着殿前打斗。仿似看着后宫妃子的舞蹈,见她看自己,便向她伸出一手。她微有犹疑,还是把手放到了他掌中。他拉她坐于身侧,道:“别急,好戏还没开始呢。”
那边黑衣人渐渐露出败势,被师太密如繁星的攻势完全困住,疲于应付,眼看就要败落。
正这时,又几道黑影飞进大殿,直奔宝座上的光华帝。
她惊起身,手却被光华帝紧紧握住。正疑惑间,却见宝座后几道人影闪出,挡在了他们身前。
是御龙特使!
光华帝这时才缓缓站起身,看着与御龙特使缠斗到一起的两人。
来人其中一个一身白袍,身形修长。一头乌发只用缎带束住,随着打斗上下翻飞。正是她所熟悉的义王刘易!
另一个人她一看之下更加惊讶,竟然是甄府的管家——甄全!
然而此刻令她不觉得熟悉的是,两人都挥舞着寒光四射的宝剑,招招致命的攻向御龙特使!
刘易眼见这崇政殿暗暗部下了这许多的高手,心里已知事情败露。但事已至此只能拼死一搏!故而使出毕生所学,妄图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终究敌不过御龙特使,一个失手眼看就要被挑翻在地。
关键时刻甄全抽身相助,挡下了御龙特使的攻势。
这甄全竟是个绝世高手!
她心中惊诧不已,当年她住在甄府的时候,与这甄全也是颇熟的。当时只当他是个稳重怕事的老实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掩藏的这么深!
然而任他再厉害,也终难以少胜多。最终败局已定!
光华帝抬起手,御龙特使和元清师太会意,即刻停下招式,只将刘易三人围在了当中。
“赵祁!你要杀便杀!”刘易看着光华帝冷冷说道。
光华帝眼光深邃,心意难测,冷冷看着刘易。
如此目光之下,刘易竟然渐渐不敢对视,别开眼去。
“你也算厉害,在朕的眼皮底下藏得这么多年!屡次兴风作浪,如今还妄图挑动甄昭远造反!”光华帝冷笑着道。
刘易有些疑惑,但还是笑道:“我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竟抓不到你的弱点!却没想到,你的弱点竟然是女人!你从甄昭远手里抢了她,”他一指上官雁翎,“正给了本王子机会!如今我虽然没能乘乱亲手杀了你,但甄昭远已兵临城下,你也危在旦夕!”
“哈哈哈哈”光华帝竟然纵声大笑!这笑声让刘易毛骨悚然,心升不好的预感。果然,殿外一片整齐的兵甲碰撞之声响起,引所有人都望向殿外。
殿外已经满布兵士,从服色上看,即有御林军也有京郊大营的将士!
更让刘易心惊的是,一员白甲大将踏入殿中,翻身跪倒:“末将已将军中大瓦奸细全数擒获!”
正是甄昭远!
原本以为张开了一张大网将光华帝困于其中,却不知就连自己的网亦在别人的网中!刘易恍然醒觉,凄凉大笑!
上官雁翎心生不忍,道:“皇上和甄大人皆知是你的离间之计,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齐放在圆月就已认出了刘易,她回京后禀明了光华帝。这一切不过都是光华帝部下的一张大网,为的就是引所有潜藏的大瓦奸细垂死一搏。将他们一举擒获!
“甄家世代忠良,岂会是叛臣贼子?朕又岂会对甄家有一丝的怀疑?”光华帝步下金阶,亲手扶起甄昭远,“你太轻看我大赵君臣了!”
刘易狂笑难止:“想来我伴你十余载,仍是不了解你!!”
她心中感叹,想了解光华帝岂是一件易事?
光华帝犀利的眼光落回到刘易身上。
“当年救朕之时,可知朕的身份?”光华帝问,王者气势无人能挡!
刘易竟然乖乖作答:“知道。”
只这一句便足够,真相已大白于天下!
光华帝点了点头:“押下去!”
“是!”御龙特使闻声将刘易等人押下殿去。甄昭远也退出殿去,一声令下,将士们齐声撤出皇城。
崇政殿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未央宫。
“为师云游天下,一年前回到文山,恰逢密宗有事,便又住了一年。”元清师太轻拂了一下她鬓边碎发,俨如慈母。“这些日子苦了翎儿了。”
她心里发酸,数年来经历的风浪坎坷皆在心中翻过。此刻觉来,彷如过眼云烟,竟觉不值一提了。
“师父何时来京的?又怎会来到宫中救驾?”她一直疑惑。
“为师在密宗的时候,便听说了你的事情。无奈密宗的事情缠身,所以一下了文山便赶了过来。谁知到了你们府上,正赶上你兄长奉昭安排抓拿大瓦奸细的事。你兄长担心那些御龙特使不敌大瓦黑衣人,便求了为师来保护皇上。”
她心中恍然,原来兄长也参加了安排。
“师父没有想到,这么快便在崇政殿见到了徒儿吧?”她笑道。
“是啊。”元清师太道,“为师确实没有想到皇上会把你放在身边。”
她微有错愕,转而一想也就明白了。皇上胜券在握,知道自己身边是最安全的,故而将她带在身边。
“为师看皇上如此对你,倒也放心了。”
她听元清师太这么说,不禁面上飞霞。
“可是,翎儿曾经立志云游天下,向往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如今在此境地常常觉得矛盾。。。”
“可是又不舍得皇上?”元清师太自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叹息一声,“世人各有因缘,为师也没有想到你会来到这里。翎儿向来聪慧,定会想通的。”
“徒儿其实糊涂,犯了大错!原本,原本。。。”她有些难以起口,顿了一顿终鼓足勇气说道,“原本翎儿与甄昭远大人情投意合。。。奈何翎儿却移了情!如今翎儿最怕他君臣二人生出嫌隙,长久终是祸端!”
元清师太原不知道这许多的纠结,此刻听来也难免微拢了眉头。当今圣上心机深沉,今日她已是见识到了。现在想来,那心机只怕又深一层!
君夺了臣的心上人,被人知道了必然是个挑唆的由头,好比刘易今日所为。但通过今日一场大戏,人人皆看到皇上对甄家是多么的信任,甄家又是多么的忠诚!正好断了天下人的揣测,以后也好不再拿此事来挑唆!
今日一场怕是皇上的一箭双雕之计呢!
如此深沉之人,自然难窥他心底所想,翎儿之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见徒弟忧虑,做师傅的也只得安慰几句:“翎儿莫要多想,依为师今日所见,皇上对甄大人确是毫无芥蒂。”
她何尝不知道师傅是在安慰她?于是只得一笑,但到底心里难安。
师徒正叙话间,紫鸾进来传话:“娘娘,皇上赐下斋席,让娘娘留师太用膳,以叙别情。”
元清师太听了,微微一笑。
她却脸色愈红。
“翎儿自幼随师父修行,却没想到仍是堪不破。”她道。若非她堪不破,又岂会生出这么的多的事来?
“世间最难堪破,不外一个‘情’字。”这小徒弟又自幼多情,元清师太又岂会不明白?
刑部大牢,她已是第二次来了。
上次为了大瓦的陷害,她上这里来探望父兄。这次却是来探望始作俑者!
刑部得知来的是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不紧张?早将这大牢里里外外都整肃了几遍,遍布了守备士兵,不敢有一丝差错。
她身着家常服色,众人簇拥之下,来到一间牢房前。
狱卒打开铁门,她挥退了身后众人,独自踏入牢房。
这是重犯的牢房,除了一张板床和一面小小的铁窗,别无一物。
刘易坐在板床上,双手双脚皆戴着铁镣。见她进去,微有错愕,转而便恢复了冷漠。
“我猜想,你可能想见我。”她道。
刘易却仿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放声大笑。
“我为什么要见你?”
“你想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你便是大瓦皇子的。你还想知道你自己又是怎么输的!”她笃定的说道。
“那又为何是你?别人一样可以告诉我!”她说中了他的心事,但他却仍不甘心承认。
“因为我知道的最清楚!因为是我导致了你的失败!”她道。
她的话像是烧红的铁棍一下刺进他的心中,他突然狂暴起来:“你?你!又是你!你竟是我大瓦的克星!”
铁链哗啦作响,他妄图冲上前来。奈何那铁链是固定于墙上的。外面守着的侍卫听到响动,急忙开门来看,却被她挥手遣了出去。
“我在大瓦看见过你的画像,第一皇后挂在她宫里的唯一一张有关你的画像。”
听到第一皇后,刘易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当时觉得眼熟,便驻足观看。谁知引得娘娘狂性大作,旧病复发!后来我才知道只要涉及你的一切都会引发第一皇后的狂病!”
刘易想是想起了母亲,面上泛起悲戚之色。
“而且,你的相貌和第一皇后真的很是相似。见过第一皇后,认出你便不是难事了。而且当年我替第一皇后诊病之时,得知你曾经为了救万花公主,手臂被熊撕烂过。所以,你的手臂上才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刘易明白了缘由,又是一阵狂笑。雁翎并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狂笑良久,终于渐渐停了下来:“一切都是天意?天神派了你来毁我大瓦!
为了你,呼伦不顾父皇和我的反对,瞒着我下令王仁,乘赵礼叛乱偷偷劫持你。结果导致我在大瓦经营了数年的心血几乎毁之一尽!
又是为了你的逃走,呼伦一蹶不振。面对大赵的攻势,竟然一败涂地!”
他看着她的眼光里充满仇恨。
“幸而甄全在这个时候听到甄昭远的侍妾赵氏和镜月公主的对话,得知甄昭远和你竟然情投意合!
我便故意将消息告诉了呼伦。他果然因着痛恨嫉妒反扑起来!”
他眼中的仇恨渐退,涌起了深深的讽刺,受到命运捉弄般的讽刺!
“谁知还是天意,他仍不是赵祁和甄昭远的对手!”
她听了难免震惊,竟不知自己与那一战还有着这么多的联系。
“你们败落不是天作弄,而是你们自不量力,急功近利!”她冷冷的点醒他。
他看她一眼,眼中没有暴躁,竟然是深深的惋惜。
“其实我在大赵住了十余载,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大赵根基渐稳,已非大瓦所能撼动。然而父皇和呼伦对大赵充满野心,时时头脑发热,根本听不进我的劝告。不思励精图治,反而妄造兵灾,劳民伤财。反而伤了大瓦的根基。”
停了片刻,他按捺着心中无奈。
“我的母亲是大赵人,我生来就是不具备作太子的资格的。父皇也不喜欢我的性格,他只喜欢和他一样暴躁好武的呼伦。
所以当他决定要派人来大赵,毫不犹豫的就选了我。为了不走露风声,便说我死了。可怜我母亲当了真,竟悲伤的失了心性!
母亲年老色衰,早就失了宠。之所以还坐着第一皇后的位子,是因为我在大赵。我对他们很重要。”说到这儿,他的眼中几欲淌下泪来。
“你为了母亲和妹妹在皇宫中的地位不得不顺从呼伦他们的意思。”她接过他的下文。心中突然生出悲凉。
这刘易英俊高大,生就一种儒雅洒脱的气质。还是大瓦的大皇子,外人看来何等的高贵雍容?其实也只是个可怜的人!
“大瓦要想富强,不是要靠掠夺大赵,是要发展自身。这个道理你如今可明白了?”她问。
“明白又怎样?”那时在灯市上,他听到她的见解,心中就曾感慨过。
那时便已晚了,大瓦成了一团散沙,他已欲救无力。
如今他成了阶下之囚,更又能怎样?
她已从他眼中读出他的想法。
“我确实欠你大瓦太多,欠呼伦太多。如今我便都还了。”她盯着他的眼睛,“不过,你要永远记得今日我们说过的话。”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亮,盯住她的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我会说服皇上放你回大瓦,更会说服皇上扶你为王。但是,孟达王子,你必须答应称臣,大瓦从此为大赵的属国,永不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