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八章 迷陷（1 / 1）
直至第二日，咒术也还未解除。由于被扼着手腕，乔溪跪坐在石座前整整一夜。醒来的时候倒也没觉得太冷，因为伏仙如以往般将一切都照顾得稳稳妥妥。
可是乔溪很不开心，自醒来之后就一直瞪着身前仍在睡着的伏仙，连不知何时放在身边的果子也不曾碰过。
真想冲着他的耳朵大喊个十声八声，只可惜连到现在都还不能说话。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乔溪气呼呼地举起拳头，但又闷闷不乐地收回。受伤的地方早已消肿，如今不疼不痛，但只怕是又会重蹈覆辙。本来就已经很生气，如果再来口气憋着，真的会难受得想要撞墙。
越这么想就越心烦，加之面前那似乎永远也不会醒的冰块，乔溪干脆捡起地上的果子，直接往殿内中心的水池投去。
扑通几声，惊扰了正在浅眠的伏仙。不想因此而说话，他只是极为简单地在手头上加了些力道。干脆至极，痛得乔溪几乎掉出泪来。
“死狐狸，这个不是竹竿！”
声音一出，立即响彻整个璃渊殿，并且还在不停地制造回音。伏仙的耳朵不耐烦地动了两下，只不过乔溪根本没功夫注意到这些，视线完全转移到手上，然后惊讶地将嗓子来回摸了个遍，再试着发音念了几声，简直兴奋得要手舞足蹈起来。
没错，咒术顺着那股力量被解除了。乔溪顿时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能够看见所有，能够听见所有，已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不过当视线再次转移到那副冰山尊容时，她的脸也随之冷了下来：“放我走，我要去鬼禅那里。”
没有回复，她又重复了遍：“我说我要去鬼禅那里！”
仍是没有任何回复，甚至对面的人连动也没有动过一次，仿佛就真的是块永不融化的冰。乔溪见此模样，终于忍不住骂道：“别再给我装死了！”
自从来到幽界，除了同鬼禅外，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力地冲着一个人吼，乔溪的脸涨得通红，喘了几声后终于沮丧地蹲下：“你就这么高兴这样？”
仿佛这璃渊殿内只她一人般，乔溪继续说着自话：“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同多数人一样，有想要去争取或是想要去保护的事物，”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虽然我可能无法做到什么。”
顺着手上突然而来的劲道，乔溪被猛拉站起。对上那双眼神冰冷的眸子，似乎看到希望，她不禁笑了起来，但结果却是换来伏仙的一句“多管闲事”。
好吧，就算她多管闲事，那也是管得有理有据。
乔溪的笑容很快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正握拳准备再试着给他一记，整个人竟突然被带着前走。
“你要带我去？”
“如你所愿。”
拳头被捏得更紧，但并不是为打他，而是为安抚正于体内狂烈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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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禅似乎很久没有回过洞穴，洞口石壁上已结出大而密的蛛网。
伏仙不动声色地捏死了那只可能会伤到乔溪的毒蛛，再拉着她的臂膀同她一齐进入洞穴。
果然不出他们的所料，穴内异常安静，只有顶上的那些虫卵，还在不断闪着幽幽的绿光。
乔溪小心翼翼地离开伏仙身边，于他的视线下在穴内转了一圈又一圈。检查过沼泽与巨坑，除了见到那些让人恶心的虫子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身影。
她不禁担忧，鬼禅既然没有回来，难道真的是已探得消息，正在四处寻她？
但也可能是另种情况，如果在去戮毒境内时碰上那天那个疯狂追逐他们的女子，事情可就很大的不妙。
乔溪当即作出决定，要去戮毒一探究竟，不然她真无法安心。
伏仙虽不多话，但毕竟也会为人着想，听过她的想法后，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默默地带着她朝向原“戮毒”、现“傲孤”之境出发。
黄昏时分，雪焰山依旧十分热闹。
这里和现世的制度不相上下，有劳作，有交易，还有不可缺少的货币。摊位摆放整齐，“人”们来往其间，多是有说有笑，无不融合于这一片祥和之景。由于傲孤的侵占，现入住山上者的数目早已超出原有之多，如此便更无人注意到此刻正走在街道上的一对白衣男女。
乔溪看眼行于前方正闲聊着什么的狼妖与虎妖，对现世的某些定义又有了新一轮的不解，原来幽界的老虎也喜欢与人共享土地？
想知道他们的对话，不禁走近了几分，只听其中那虎妖道：“此事还真要感谢孤主。”
“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孤主可是为民除害。”
除害？莫非是指赤炎？乔溪皱起眉，不过也真稀奇，敢情狼与虎还谈起了兄弟？
虎妖爽朗而笑：“那是，活该那毛头小子，自从毒母失踪后，居然还想爬到我们头上做老大。”
“兄弟不说这事我倒是忘了，毒母失踪会不会就是他所为？”
“对啊，这事我怎么就没想过？”虎妖恍然大悟，声音有些愤怒，“不成，得赶快告诉大家。”说罢，两人果真加快脚步，越行越远。
伏仙望眼身侧闷着头的乔溪，突然道：“时候不早。”
听起来像是催促的话语，但乔溪还是察觉出，这是一种独属于他的安慰的方式，毕竟当初赤炎的事带来太大波动，造成她有段时日长期精神不振。
可是该忘的总要忘记，人何必总活在痛苦中，硬是和自己过不去？
乔溪跑远几步，回头冲他笑：“那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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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记忆，再加之伏仙的隐身术，二人很快便来到那个为湖所容的院落。
湖心的楼阁依然是初来时的模样，红绸带着走马灯，自楼角向八方展开，灯火如天上的星辰，点亮了整片湖面。原被鬼禅损坏之处看似已被补上，而站在老远，便已闻见那股来自楼身上的奇香。
乔溪独自走在前，环行楼阁一周，终于在伏仙的狐火帮助下，找到那个用石子做成的机关。仗着来过一次对此地比较熟悉的优势，她二话不说，一脚就踩在上面。
机关被开启后，刚想叫伏仙一同上来，却发现他已坐上浮云升往楼顶，还附上一句“多此一举”。
“死狐狸！”乔溪忍不住大吼句，心里实在很不好受。虽说她确实愚昧，没想过用这种更简便的方法，但听他以冷而不屑的口吻说出，十足是个打击。
真想立即找个地洞钻了。
片刻工夫后，总算上到八角楼顶，眼见伏仙早已打开那个巨大的玉葫芦，正在旁边等着一起进入。
乔溪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根本不去看他的脸。当完全没入黑暗之后，她更是侥幸可以看不到他的脸，反正等“笑”够了，自然就会没事。
但是相反的，自打安静下来后，只要一想到他就站在自己身边，乔溪又开始紧张不已。然而手突然被抓紧，耳畔传来的话语，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不必害怕。”
乔溪任由他抓着，没敢回复自己心虚并不是因为怕黑的缘故。
可是享受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不一会葫芦便着地。刚下地，伏仙就自然而然地松开手。虽然仍是靠得很近，两人之间却又恢复往常，有种无法形容的距离。
乔溪稍稍显得失落，但想到赤染与鬼禅之事，很快又打起精神，顺着印象，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可才走过屏风，脖颈就被人扼住。几乎是同时，伏仙也将对方的给扼住。
“赤染。”乔溪看清眼前人，勉强咽着气道。
“乔姑娘？”赤染闻声，很是惊讶，慌忙松开手，伏仙这才肯放下她。
乔溪捂着喉咙咳了两声，得以缓解后才又道：“那日一别后，我还以为你……”
“那点小伤并无大碍，”赤染客气地回道，又忙上前扶住乔溪，拍了拍她的背，“真是对不住乔姑娘，赤染一时糊涂，还以为是她来了。”
属于女人之间的谈话，伏仙兴趣不大，再加本就少言，此刻便在旁默默观察。
乔溪问：“她是谁？”
赤染道：“傲孤统领身边的姑娘，姬尧。”
“她为什么要来？你又为什么要防着她？”
“乔姑娘应是知晓我与祁朗成亲一事，”见乔溪点头，赤染又道，“可那位姑娘一口咬定傲孤统领与我私交匪浅。”
“可是你与祁朗成亲，又与夜孤残有何相干？”
赤染叹气：“乔姑娘有所不知，我只有答应嫁给他，才能保住这虎族领地。现如今虽是寄人篱下，但总归比被赶出这雪焰山要好。”
乔溪懂了大半，原来赤染不愿走的原因为此，可怜那些尚不知情的虎妖们还同狼众称兄道弟。
一面暗自感慨，一面不忘问道：“因为夜孤残答应下此事，所以她才误以为你们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正是。”
“那你幸福么？”
赤染一怔，而后微微一笑：“祁朗待我很好。”
知道这是假话，乔溪望眼地面，还是没有拆穿她：“那便好。”
“乔姑娘既已明了，赤染便不方便再走。”
“乔溪明白，只不过还有一事相求。”
“乔姑娘尽管说。”
“可曾有个蒙面男子来过？”
“蒙面男子？”
“是上次救走我的那位。”
赤染仔细想了想，以很肯定的口气道：“并无，这期间只有姬尧姑娘来过。”
“那就奇怪了。”
“乔姑娘有何事需要帮忙，赤染能做到的，定当去做。”
乔溪摆摆手：“没有，只是那位姬尧姑娘若再来……”
“多谢乔姑娘关心，赤染会自行解决。”
没想到赤染态度这么强硬，乔溪也只得再次放弃，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突闻楼顶有脚步声传来，神经立即紧绷。
赤染辨明出声音所属之人，忙道：“祁朗回来了，乔姑娘快些走吧，若是被他发现，便难再走。”
乔溪一听是祁朗，虽心情不悦，但也不敢多留，若是惊动这大色狼，再报到狼首夜孤残那边，确实会不妙。
“你要多加小心。”忙也作最后道别，她便同伏仙匆匆从打开的暗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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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来，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乔溪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我有点不太懂感情了。”从高空望着湖面，她愣愣地道。
“乳臭未干。”
“伏——仙——！”乔溪大喊一声，恨不得将其扔下去。
伏仙却是不理，好端端地坐在云头，淡漠的神情此刻看来竟充满挑衅意味。
乔溪气得头脑发热，张张嘴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在见到他变得愈加惨白的脸后，满意地背过身子不再理。
而在他们持续冷战，未能多留意其他地方的时候，有道身影正密切注视着他们。
这道身影并不是旁人，而正是守在这里已有多日的赤炎。自从上次失手以后，他一直都在寻找杀害赤染的时机。虽说夜孤残总是以各种原因离开雪焰山，他却迟迟也未下手。
难免还是有些不舍。
“我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突然有声音自上空传来，赤炎并未受吓，镇静地回道：“天底下可没便宜的好事。”
那人大笑，声音张狂：“我果真没选错人，只要你肯将身体交给我，杀死那个女人，以及争夺天下……我都能替你实现。”
赤炎好笑：“玩笑也总得有个限度。”凝神细听，也仍是辨不清来人方向，他可不想被对方占取先机，原本玩味性质的笑便瞬间变得阴森，“猫捉老鼠的游戏可并不好玩哦？”
“那你绝对是老鼠了。”说老虎是老鼠，简直是天大的耻辱。然而赤炎还未能再多驳一句，对方就凭借着敏捷的速度从后方猛地窜入他的体内。
身体渐渐麻木，意识也开始模糊，赤炎明显没意料到这种情况，当即就万分不甘地闷哼一声。可惜已太迟，身体完全被霸占，连手指都不听使唤……未有太多挣扎，赤炎便歪过脑袋，再无知觉。待到周身浓烈的黑气逐渐消散，他这才又抬起头，望着天边浮云上的二人，笑容明朗却暗藏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