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乱谱(1 / 1)
“相思,昨日那四位长老的事,可否说给我听听?”
相思停住采野果的手,回头望向树下的乔溪:“小乔对那几块老石头有兴趣?”
“嗯,因为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老者。”这句话只说对一半,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此机会探出青隐的信息。这是考虑很久的事情,伏仙也已提示她要提防青隐,既然如此,则更不能坐以待毙,必要的了解总会对自己有帮助。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来仙魔的时间不长。”相思顿了顿,“而且,他们不喜欢我。”又继续采野果,“当然,我也不喜欢他们。”
相思的话说得很利落,好象完全不将这当回事,可乔溪的心思还是停在了“不喜欢”三字上。昨天殿上虽只有朱武长老一位刁难相思,但也不难看出,其余三位长老是直接无视她的存在。某种程度来说,刁难可比无视强太多,至少对方在为难你的时候,代表他的眼中还有你。
“流传还是听过。”
乔溪抬头望她,提裙接过野果,其实她本打算放弃,如果因此而勾起相思不愉快的记忆,她宁可不听。
“但是……”
相思捏住一个野果,瞄准乔溪的头砸去:“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木狗一样婆婆妈妈了,这点小事我还无所谓。”
见乔溪揉着脑袋,舒眉而笑,她这才清了清嗓子,道:“青隐、白煜、朱武、玄易,他们分别住在东、西、南、北峰之上,青隐、白煜、玄易都是银狐族族员,朱武则是赤狐族族员。”
“狐族还分银狐族与赤狐族?”
“因为小乔你还没怎么遇过赤狐族族员,所以可能不太清楚。银狐族与赤狐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外形,银狐族发色为银,瞳色或蓝或黑,赤狐族发色为红,瞳色或红或金。”
乔溪奇怪:“之前你说朱武长老是赤狐族族员,可他为什么是银发?”
“可能是老过头了吧。”相思用手指顶住下巴,作深思状,“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都活了这么久了,头发变白也是该的。”
虽然妖的寿命极长,但也不能阻止老化,这太老会白头发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
“他们都是从很久前就开始服侍狐族,但说到资格最老的,还是青隐,同时,他也是四长老之首。”相思撇撇嘴,“更是比木狗还要木的石狐。”
这句话很是有趣,又是木头,又是石头的……乔溪忍俊不禁,但细细想来,比权大哥还要木,应当是指比他还要古板,还要顽固吧,这点在殿上时也已见识过。
她不自觉地摸摸下巴,那就更奇怪了,以权大哥来说,他是个很忠厚老实的人,完全按本分行事,如果青隐比他还“木”,那实在无法想象他会出卖伏仙,出卖仙魔,难道他深埋心思的功力已达到鬼神级别?想必伏仙也是因此而感到困惑,所以才会想到试探这招。
“玄易的嘴巴最臭,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思沉吟片刻,又道,“朱武和他吧,每次见面都那样,不吵就不舒服似的,我自从来了之后,就听说他们已经有近千次还没有较量的较量。”顺手摘下个野果,扔给乔溪,“还有啊,朱武最喜欢说‘决不罢休’了,但他不罢休的事可多着了。”
“我觉得相思和他有些像呢。”只是脾性方面,但相思是为掩饰自己的真性,而朱武的则似乎是完全火暴的性格。
“像?”相思撅嘴,“谁和那老家伙像了?虽然不喜欢他们,但我很赞同玄易的那句红灯笼之说。”
“不像,不像。”乔溪像哄小孩似的笑笑。
相思哼哼:“不许这么笑,按辈分,我都可以做你……”赶紧捂住嘴,咳两声,“总之,以后不许再这么笑。”
乔溪连忙道:“是是是。”
“你还笑!”相思小脸通红,索性一扬头,闭起双眼,却还偷偷眯出条缝观察树下人的反映。
真以为她生气的乔溪,此刻正轻拍脸颊,想借此强消笑容,可嘴角还是不断发抽。那副模样似小丑般滑稽,引得相思再也无法假装,不禁捧腹大笑。
“好啊,你装的!”
相思耸耸肩:“小乔不听话,该罚。”
真拿她没辙。乔溪欣慰地笑起来,自从认识相思以来,就感觉日子变得充实许多,虽然只有短短两日时间,但有她相伴身边,是件无法言语的幸福,自己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开朗。当然,除相思外,还有权大哥,以及……
相思看着发僵的乔溪,急道:“小乔别生气,我是和你闹着玩呢。”
“没有生气,”乔溪觉察到心跳加快,赶紧阻断心中的想法,“我只是太开心了。”
相思呼口气:“那就好,不过哪天子我要是真惹小乔生气了,就用这个来处罚我。”手臂顿时羽化,从上拔出根羽毛扔下。
乔溪小心拣起,看着手中的羽毛,顿觉新奇。羽毛并不柔软,全身通硬,其色淡黄,呈透明状,此刻在阳光下,正闪烁着七彩光芒。她是见过的,昨天遇见怪人时,相思用的就是这个。
“这个可以当匕首用,”相思作势空拳挥几下,“生气了就拿它。”
乔溪吓得赶忙将羽毛高举头顶:“这种事我不会做,相思还是收回去吧。”
相思咯咯笑两声:“瞧把你吓的,我说着玩呢,这个是送你防身用的。我最得意的羽毛,可以削铁如泥,哪个坏蛋要是敢欺负你,就拿这个捅他。”
乔溪惊魂未定,生气道:“以后都不许再这么胡闹。”
“小乔这么关心我,真高兴。”
“和你说正经话呢。”乔溪无奈地叹口气,将羽毛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相思吐吐舌头,“果子够了,我们回去吧。”说罢,从空中落下,捧着果子同乔溪往璃渊殿的方向走去。
.
望着裙摆上一堆果子,乔溪不禁问:“给伏仙的?”
“他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只有在聊到伏仙时,相思才会变得温柔。
“那为什么要爬上树去摘?”对她而言,直接用法力在地面击打果子,然后拾起,又或者浮上空再摘不是来得更快?
相思的脸倏地红了:“小乔,你怎么这么笨。”
乔溪呆呆地摇头,还是不解。其实对于感情的事,她也只略微懂些,至今都还停留在“喜欢”与“不喜欢”两个词语上,就好像刚认识一个人,起初只知表面,不知内里。
“等小乔有喜欢的人时,自然就会明白了。”话音刚落,相思就此停住脚步,有些讶异地看过来。
“怎么了?”乔溪跟着停下。
“昨晚,你们……”欲言又止。
“昨晚?”
“你们有没有……”
“有什么?”
相思急得直跺脚:“就是,就是那个。”
乔溪更奇怪:“那个?”
“哎呀,就是,就是……一起睡什么的。”
原来是问这事,乔溪答得很随意:“我睡地上,他睡石座,怎么了?”
“没事了。”相思展颜,跑到她身旁,两人继续前行。
.
相思关心道:“睡地上不会冷吗?”
“有他变的绒毯在,不会冷。”乔溪想了想,又道,“他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个很冷漠的家伙。”
她也不太会表达,只是觉得,伏仙的行为有时候让她很难琢磨。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不懂这个家伙。
相思有些害羞:“仙尊其实很温柔。”
“或许是吧。”乔溪叹气,却又突然皱眉,“刚才相思只说了三位长老,白煜长老又是个怎样的人?”想到那深水寒潭般的眼神,不禁又打了个寒战。
“我从来没见他说过话,但我听说,当年他和朱武是情敌。”相思的眼神十分专注,好象在说自己的故事般,“我能理解的,那种爱上同一人的寂寞。”
乔溪古怪地看她,不成这扰人的误会还未解开?
赶忙道:“相思,我不是说过了么?”
相思犹豫:“可是仙尊的意思……”
乔溪连忙摆手:“伏仙当然不会喜欢我。”
相思失落:“但玲珑仙幻从没有人能进入。”
原来还在纠结这事,先不管去玲珑仙幻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到底怎么解释才好?又不可能将那个秘密直说出口……
乔溪只得道:“昨天的话,你还是没能理解。”
“我并不是不想不相信小乔……”意识到在找借口,相思闷着头,小声地,“我不会了。”
乔溪笑道:“你若是真能明白也好。”突然想到什么,忙问,“这几日,有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相思道:“五日以后会是坤启之日。”
乔溪疑惑:“坤启之日?”
相思奇怪:“小乔不知道?”
乔溪点点头。
相思“啊”一声:“一定是小乔太小了,很多事都不懂。”
乔溪汗颜。
由于拍不到肩,相思竟像个老大人似的拍打她的屁股:“小乔须要记住,坤启之日是练功的好时节,每百日才能一遇,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错过一次,那损失可就大了。”
乔溪更汗。
相思似乎没意识到,继续拍:“正巧五日后就是坤启之日,小乔可要记得好好练功。”
乔溪嘴角些微抽搐,忽然似看见救命稻草般,兴奋地指着前方,道:“权大哥。”
难得可以以长辈的身份教育晚辈,相思怎会轻易放过:“小乔,这些话我可不是说着玩的,你不能不听啊——”
“啊”的声音一直延长,因为果真见到面前不远处站着的穿着黑衣,一身正气凛然的权仲。
他的面色有些僵硬,视线停留在那还放在乔溪臀部的手上:“相思,你……”
相思不理他,继续维持那动作,还故意大声地道:“情哥哥,你是不是吃醋啦?”
乔溪轻轻地拿开她的小手,低声:“相思,不要再乱开玩笑了。”
相思不乐意:“可是我们都是女的,放你身后又没差。”
这句话明摆着是说权仲的不是,只见他走上前来,脸色更黑:“相思,你这样,太过随意。”
相思瞪他:“什么随意不随意的,小乔现在是我朋友。”拉拉一旁的乔溪,使眼色,“小乔,你说对不对?”
乔溪看着权仲,点头:“相思说得没错,这些不过是小事,我不介意,权大哥也请放心。”
权仲皱眉。
见他还咬着不放,相思似乎明白什么,靠上前,用胳膊肘捅他肚子:“我就说情哥哥是在吃醋,偏还不信。”
突然故作老成地牵起他二人的手,放在一起,道:“你们二人可要好好地……”
乔溪惊,这个动作是想托付终生?简直是乱点鸳鸯谱。赶紧地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见另边权仲已狠狠撩开手,怒道:“相思,你太无理取闹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好脾气的他生气,以往遇事的时候总会是忍让着自己,相思自然也气:“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帮你!”
帮?权仲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她,转身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相思越发气不过:“我有做错吗,难得看见他会开窍,这么关心小乔,我真的只是想帮他而已。”
乔溪仿佛看出什么:“可是相思,权大哥好象……”
相思不听劝,打断她:“再说小乔也需要更强的人来保护,木狗又很会照顾人,我想着,这桩事应该不错……”
乔溪明白这份好意,可对权仲,她真的只有亲情的感觉:“相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你也要明白,强扭的瓜并不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真的合适。”
相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乔溪暗忖,看来这事难了,但看情况也不方便多说,只得捏着裙摆,轻轻摇晃上头的果子,笑道:“时候不早了,再不送去,果子可就要生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