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会倒下的小草（1 / 1）

一

我是个苦命的孩子。出生的时正赶上□□，妈妈没有奶水，就把高粱米磨成粉，搅成糊喂她。秋天的时候，家里的日子会好一些，玉米糊里的菜少一些，我也能吃到甜甜的烤地瓜了。妈妈每天晚上做完全家人的饭，就在灶坑的火里埋上一个地瓜。等全家人吃完饭，妈妈忙完一天的活，火里的地瓜也熟了，妈妈坐下来把我揽在怀里，剥掉地瓜皮一口一口的喂我。

我的爸爸是小学语文老师，课讲得很好，每次上课前他都很充分地备课，上课的时候声音洪亮，而且声音顿挫有致，离教室很远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的人缘很好，又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每年的春节前他都要给人家写春联，一写就要写上好几天。他性情耿直，脾气倔强，喜欢打牌推牌九。农村农闲的时候总会有几家放牌局，那时就很难看到爸爸的影子。妈妈常常为此与爸爸发生争吵，而且爸爸就会大打出手。我和哥哥们躲在角落里看着爸爸的凶相，听着妈妈的哭声，吓得在那里哭作一团，不敢近前去阻拦爸爸再打妈妈。

本来一家大小五口生活就很艰难了，爸爸再经常去赌钱，日子过得就更是捉襟见肘了，有时连买盐的钱都没有，更不要说吃肉了，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就是这个最低的要求有时看起来也是奢侈的。

我的妈妈是个急性人，而且性子有些烈。但是却是持家好手，在妈妈的精心操持下，日子才勉强维持下去。春天妈妈上山采野菜，秋天妈妈上山采野果卖钱换油盐、针线和孩子们上学的本、笔等，有时年景好还可以给我和哥哥们做件新衣服。

我们家每年都要养一头猪和一群鸡。爸爸到星期天就去野外给猪采野菜，回来剁成段儿再放到大锅里煮熟，倒到一口大缸里。妈妈喂猪、做饭、还要下地，一天忙到晚。到了年底，爸爸把妈妈辛辛苦苦喂养大的猪卖掉还欠人家的债。

每天晚上妈妈喂猪的时候，我都会蹒跚的跟在妈妈身后，有时我问妈妈：“妈妈今年我们能吃到猪肉吗？”

“孩子，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要还别人的钱啊”妈妈抚摸摸我的头说。

“我们还欠多少钱呢？”

妈妈看看我又看看猪说：“很多，妈妈又摸摸我的头，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的上面有两个哥哥春玉、春琳，分别比我大三岁和两岁。大哥很顽皮总是把我逗哭，而二哥倒像是大哥，虽然只比大我两岁，但总是很呵护我。夏天的时候二哥会带我去河边，让我等在岸边，他挽上裤腿下到河里摸鱼给我玩，还会抓到河虾给我，我就把哥哥给我的河虾放到嘴里吃掉，可能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很少能吃到荤味，生的河虾我吃的津津有味。

有一次我又和哥哥高高兴兴地去河边，哥哥很快抓到一只河虾，我急得张开两只小手喊道：“快给我，快给我。”

哥哥笑呵呵的递给我。我高兴地把它放进嘴里，可是嘴里一阵痛楚，疼得我“啊…..”的哭了起来。

哥哥急忙从水里上来，一边跑一边问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只是哭，说不出话来。哥哥走到我面前又问：“怎么了？”

我张开嘴，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我吃河虾的时候，不小心被河虾的钳子夹破了。

从此以后我和哥哥去河边抓河虾就再也不敢生吃了，而且也不敢抓它们了，只是让哥哥把它们放进带来的水壶里，我就蹲在边上静静的看着。

我非常喜欢和二哥在一起玩，尤其喜欢和哥哥去河边玩，和哥哥去河边摸鱼抓虾是我童年最开心的事儿。

我不喜欢我的大哥，他总是喜欢捉弄我。有天晚上，妈妈对大哥说：“看着妹妹，我去你赵大娘家，一会就会来。”“嗯”！大哥答。大哥看妈妈走远了，就对我说：“彩云，我去尿尿，一会就会来。”他说完走了出去。我坐在炕上玩着白天和二哥在河边捡的鹅卵石，突然听到窗户的玻璃发出吱吱的响声。我抬头一看，吓得尖叫起来，我看到玻璃上一个有很丑的东西在向我伸着舌头，恐怖极了。我凄厉的尖叫声在夜空中传出很远很远……。

妈妈刚踏进邻居赵老三家就听到我的哭声，吓得她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扭头往家跑，远远地看见大哥伏在窗上不知在做什么，我在屋内厮声力竭的哭着，她走到大哥背后看到他正朝屋内做着鬼脸吓我呢。妈妈拈起大哥的衣领啪啪就给大哥两个耳光，打得大哥一个趔趄，大哥看到妈妈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可怕极了，吓得扭头就跑，妈妈在后面紧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大哥急中生智，急忙拐进饲养场的院子，进了饲养员老刘头的小屋。

在小炕上躺着正吸烟的老刘头看到一个孩子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大人，急忙下地。一看是经常看他喂马的大哥和妈妈。

大哥躲到老刘头的背后，抓着他的衣服。“这是怎么了，黑灯瞎火的追到这儿打孩子？”老头眯着眼睛很生气的问。

………

“要打明天白天回去打！”老头又加了一句。

我的妈妈不好说什么，想上前把大哥领回家。但大哥拽着老头的衣服就是不肯撒手。

老刘头又说：“让孩子今晚在这住吧，明天回去！”

妈妈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好依着老人的话，跟老人说了几句话就赶忙回家了。

妈妈看到我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就把我搂在怀里，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哄我说：“云儿别怕，那是你哥哥逗你玩呢，妈妈已经打了他，他以后不敢再吓你了，云儿不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