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修（1 / 1）

那天晚上夜色明亮，天上有繁星闪烁，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小城的街道上异样的空旷，冷清，寒冷。

行人很少，爆竹声声不绝于耳，我整个人裹在大衣里，慢悠悠走在路上，影子忽长忽短，浓浓淡淡，随着路灯的方向辗转反则。

杨阿姨家离我家很近，大概只有一刻钟的路程。

房子几年前就卖掉了，价钱不是很高，甚至很便宜，但已经比外婆买时翻了好几倍了。杨阿姨说买房的也是医院的职工，小夫妻带着一个孩子，男方是外地的，曾经是同学，男方为女方不顾父母反对坚决落户在了小城，两人刚上班也没什么钱，当时可能对这种学生恋情能坚持到最后走进婚姻还是挺感动的，一点头就答应了。

小城这几年变化很大，很多在外面赚了大钱的当地人贪图当地便宜的劳动力和低廉的税收，回来开办了各种生产或者加工型企业，城建如火如荼。当年就象脓疮一样长在小城身上的柳树街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由于人口急剧剧增，自来水厂压力很大，为了加大生产力，象政府提议拨划柳树街的地皮，政府手里有了钱，办事特别方便，大笔一挥，把整个柳树街迁走了。然后拆迁重造，建了一个硕大的干干净净的花园式净水工程，于是理所当然，自来水厂填掉了小区南边那条潺潺的小河，直接排水进湖，现在这条小街名叫清水路，也成了小城最有名的一条情人散步的马路。

不过清水湖的湖水依然清澈，依然是调剂整个小城用水的活水库。

站在清水路边朦胧的路灯下，隔着围墙刚好能看到我家以前的阳台，阳台和窗户里都暗着灯，估计夫妻俩带着孩子回老家过年去了，

不远处漆黑的湖水在若干人家的灯火和喜庆的烟花下泛着幽幽暗暗的光影。

那水花拍打河湖堤的声音，和那些曲折迤逦的光，总是和过去联系在一起，那些尘封的往事，

总是在你认为遗忘的时候伸出它温柔的触角抓着你的心，让你疼痛不已，无法呼吸。当然，很多时候，往事并不如烟。

医学院5年，最后一年是临床实习，回顾那几年的日子，因为学习忙，一直过得紧凑凑的。

我三年级的时候高美蓝已经毕业上班了，理所当然地进了金融的口子，和父亲同在一个单位，

很快，随着黄博文的出国，徐灵芝和美蓝的的算盘彻底落空。黄博文临走前并没有接受美蓝的感情，美蓝大受挫折，情绪极端恶劣之下，和单位里一个追她追得极紧的一个叫卢建军的人迅速地建立了恋爱关系。

因为那人老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和还在读书的弟弟，徐灵芝震怒之下，也无可奈何。所有人都知道，她唯一的软肋就是高美蓝，高美蓝如果哪天不高兴，徐灵芝那一天的脸色都会阴着。父亲对这桩亲事也不是很赞成，他说他不是看不起穷人，但是有心眼的穷人不得不防。

人一旦掉进感情的漩涡里，那些劝诫的话哪里能听得进去，周围的亲人几乎都成了美蓝的仇人，徐灵芝不敢再刺激她，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失去女儿和女儿嫁一个不如意的男人来说，前者更重要。

因为得到了家里的默许，很快，他们闪电恋爱闪电婚姻，我4年级的时候，他们已经踏上红毯登记结婚了。父亲和徐灵芝除了祝福以外，心里的郁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那时候，笑寒在小城里教了2年书了，他当年被分进当地一所二流学校教语文，有时候也客串去教英语，业余时他还带了几份家教，叶家大哥也经常贴补家里，寄钱回来，总的来说，叶家那时候总算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只是那几年，叶妈妈的身体出了问题，一直病着，耽误了笑寒，因为这个他一直没下决心去考研离开小城。

我一再催促他，他一再拖着，没有给我具体的时间表，有段时间我甚至也有些绝望了，我想如果最后他不愿意考研，我就只好回来。当然那时候，谁不想留在医疗设备师资力量更为充份的省城医院呢，可是如果我留下，父亲更加不会同意，作为这世上唯一还和我有血脉关系的人，总希望最后不要因为我的婚姻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所以有时候好不容易挤出一些时间匆匆回去看他时，苦涩之余，甜蜜也有，但是他那个沉重破败的家庭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渐渐盖住了爱情衍生出来的一切欢喜和快乐。

深深的失望藏在心里，总是大于短暂相聚带来的的喜悦。说实在话，我看不出他为了将来所做出的努力，当一个人停止不前，另一个人还在想着拼命赶路时，距离就产生了，

有了距离也就有了沮丧和失望，有时我和他在一起时会沉浸在自己茫然的思绪里，情不自禁地叹气，

每到这时候，他总小心而冷静地看着我，然后给我一个温厚的拥抱，摸摸我的头发，“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前路茫茫，我看不到未来，除非我回来，我只有回来。

那时候，小云变化也很大，赵伟明部队复原后进了银行当了名小车司机，他虽然人憨厚，但是勤快，脑子活，路子也广，私下里利用他老子的海员关系也倒腾些舶来品，在小城中心开了家小店，生意不错。和小云的感情也很稳定，但是林富贵撂下话，让他没有五十万不要进门，所以赵伟明一直很苦恼。也很努力。

可后来叶家又出了很多事，随着当年被发配走的那个崔行长的归来，林富贵精神又抖擞起来，大手笔在当地开了一家很大的酒楼。

可他哪里又是做生意的料，本事没有，心倒挺大，花花肠子更是弯弯绕，他狐朋狗友一大堆，每次去都是白吃白喝，酒楼里面还有些不干净的事，影响极差，最后连小街上的邻居也开始议论纷纷，叶妈妈非常担心，夜里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笑寒忧心之余，也开始害怕再这样下去终究有一天要出事，随后那个夏天随着我5年级实习的到来，父亲很慎重这件事，拒绝了我想回小城实习的愿望，终于通过黄伯伯帮忙，动用了关系将我留在了医学院附属医院。

可能几件事堆在一起，最后终于给了笑寒压力，他决定考研，然后和林富贵做一个彻底的了结，等将来有能力的时候能带他妈妈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叶妈妈终于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