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病毒（1 / 1）
王家亿终止他的赎罪行为，让任鱼得以恢复正常的生活，除了糟糕的心情难以恢复之外。办公室里，她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听同事聊天。
“小刘辞职太可惜了！现在这么多人想当老师都进不来。”小刘上半年生了个孩子，休完产假就辞职了。
“她没办法，没人帮她带小孩！”
“我当初也没人帮忙带小孩！还不是坚持过来了？”
“你怎么办？”
“请保姆。”
“把孩子交给保姆，放心吗？”
“不放心也得这样。要是辞职在家带小孩，两三年不工作，等你再想工作，也没人要你了！”
“那就做全职家庭主妇呗。”
“全职家庭主妇？让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全依靠一个男人的良心？悬的很那！”
“国外很多女人这样啊！中国的女人太缺乏安全感了还是中国的男人太不安全了？”
“全世界的男人女人本质都差不多。问题的关键是中国的法律没有保护家庭主妇。”
“当然，妇女是半边天嘛！不工作当寄生虫是要被社会唾弃的，还保护你？”是那个变态老男人的声音，任鱼打了个寒战。
“在外要顶半边天，在家还要承担绝大部分家务，中国女人太可怜了！”
“是啊，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带小孩，为家庭忙出了皱纹，忙成了黄脸婆，老公还要嫌你不会打扮，还要嫌没有共同语言！”
“一个回家忙家务，一个回家看报纸或者出去和同事联络感情，有共同语言才怪呢！”
“谁让你们生来就是女人呢？心理不平衡？下辈子投胎做男人吧！”又是那个老男人！任鱼皱眉，走出办公室。
任鱼站在榕树下看学生上体育课。十月下旬了，阳光依然火热得很。操场边一排不结果的椰子树昭示着这里是亚热带。想要凉快？别呆这儿！任鱼怕冷，所以很喜欢深圳，温暖的冬天，咸湿的海风，都让她觉得很舒适。但今天，看着郁郁葱葱的白千层和火红的扶桑花，她突然很想念江南飘落的黄叶！虽然一有长假就回杭州或者苏州，但已经有九年，未曾在她最爱的季节里回到江南。三四月的细雨绵绵，桃花烂漫，十一月的色彩斑斓，黄叶满地……是永驻在任鱼心里的绝美景色。不如下周末到晓东那里去吧？任鱼想。晓东，你在干什么呢？还想你的小刺猬吗？两个失意的人一起在秋风中散步，会不会很凄凉？
晓东和苏畅正打大波罗，打得昏天黑地。
晓东突然停下来。“苏畅，打游戏真的有用吗？”他问。
“不知道。”打了就是现在这样，不打不知道是什么样。
“好象只会让眼睛充血，手指抽筋。”晓东活动一下右手。
“至少不会整天想着伤心事吧。”
“可停下来还是想啊！”
“不如去喝酒吧？喝醉了睡一觉。”
“好！”
两人出门找地方喝酒。
苏畅酒量都奇差，一瓶啤酒就把他喝得晕晕乎乎，口齿不清。晓东仿佛又看到苏畅当年喝醉了趴在他肩上哭。他说苏畅痴，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他不想象苏畅一样！十几年思念一个人，那是怎样的一种孤独啊！我不会象他一样的，你瞧，一滴眼泪都没有！晓东安慰自己：我比苏畅坚强多了！不知不觉会想起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经常想别人啊！妈妈、小鱼、晓晓，长时间不见苏畅也会想他，他们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啊！小昕，你已经有这么重要了吗？想你的次数，比想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多呢！想到胃都疼！小昕，你也在吃饭吧？谁在陪你？你开心吗？
吴昕和岳如在餐厅吃饭。宫爆鸡丁、清蒸鲈鱼、香菇菜心，几道家常菜，厨师做得很用心，该辣的够辣，该鲜的够鲜，该香的够香，绝对比陈晓东做的好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吴昕一点食欲都没有，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饱了。他看着岳如细嚼慢咽，不由得烦躁起来。女人真麻烦！吃东西都这么慢，每次都要他等！以前都是陈晓东先吃完，坐在一边温柔地看着他吃，一脸的满足。
好不容易等岳如吃完，吴昕买单，然后分开各自走了。他跟晓东分手前一个月，在酒吧认识了她。她娇俏可人，正是吴昕喜欢的类型。吴昕报了仇，到手一大笔钱，还有美女相伴，本应该生活如意、心情舒畅，可偏偏不遂人愿。以前陈晓东缠着他，他天天都要被迫看到那个变态同性恋漂亮得让人痛恨的脸，每天都要在心里骂上几遍“变态！死玻璃！骗子！流氓！……”现在终于摆脱他了，才发现没人骂的日子真的很空虚失落。那张让他痛恨的脸总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脑海里，难道整他上了瘾？最让吴昕忍无可忍的是，和岳如接吻的时候，总是会回味那个变态软软的嘴唇！甚至和岳如在床上的时候，还会想起那天他脸色微红，轻轻喘息的样子！不行！这个变态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太深了，必须尽快抹去。吴昕在街上瞎逛，心情郁闷。
“喂！是吴语的弟弟吗？”突然有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原来，不知不觉走到姐姐生前工作的医院门口。“你是？”他问。
“我是你姐姐的同事啊！到你们家去过的，还记得吗？”
“嗯，有点……面熟。”
“对了，你姐姐身体怎么样？”
“她死了。”吴昕又在心里狠狠地踢了陈晓东一脚。
“什么？怎么这么快？”
“什么意思？”吴昕不悦。
“有很多人可以活十几年的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吴语HIV阳性，做孕检的时候查出来的。报告出来，她就辞职了。”
“你没有搞错吧？”吴昕抓住她的肩膀，问。
“你不信？医院有记录的，要不要看？”
吴昕放开手，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继续往前走，不理会那个女孩儿。难道姐姐是因为感染了HIV才自杀的？不是感情问题吗？哼！那肯定也是陈晓东传染的，恶心的同性恋！自己不检点得病就算了，还要害人！不妙，不知道接吻会不会传染？吴昕有点害怕。他在外面游荡了半天，深夜回到家里，左思右想，决定给陈晓东打个电话。
“小昕！”看到手机上熟悉的名字，晓东心砰砰乱跳。
“你有没有艾滋病？”
“哦！”原来是怕我有病！晓东一阵失落，“你放心，同性恋和艾滋病没有必然联系，而且，接吻也不会传染。”
“你有没有？”吴昕不耐烦地再问一遍。
“没有……吧？”晓东本想说他从不419，想起吴昕对同性恋的厌恶，打住了。要是让他了解一般同志的生活方式，他可能会更厌恶。
“我姐姐HIV阳性，你还是去查一查吧。”
原来是这样！晓东心情好起来，他是在关心我吗？“好，我明天去查，结果出来再打电话给你。”
第二天，晓东和吴昕各自去医院做了检查。吴昕拿到结果的时候，晓东的电话也来了，告诉他是HIV阴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结果，吴昕长长地舒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潜意识里的反应，却在心里骂了句：“死变态居然是阴性！怎么不让你得艾滋病死掉？”可是，姐姐身上的病毒是哪里来的呢？姐姐不是随便的人，他了解她。难道找错人了？不会！错了陈晓东肯定会辩解。哪有人愿意被冤枉，还白丢那么多钱啊？不管病毒是从哪里来的，陈晓东肯定对不起姐姐！吴昕给自己找理由。
去看看姐姐吧！他在姐姐墓前坐了半天，想着这九个月来和陈晓东相处的点点滴滴。说实话，陈晓东温柔体贴，也没见他勾三搭四，一点都不象个随便和不负责任的人。但越会伪装的人往往坏得更彻底，不是吗？吴昕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想着，不知道是想找出陈晓东的劣迹还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想他。天色暗下来，他离开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