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原来幸福这么近(1 / 1)
回到曹家的时候,已经很晚,昕姝和铭沁谁也没再讨论曹家的事,青王的事,有点明知没好事,却还要劳心劳力的烦闷。然而,他们可以暂时不想,可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忆往昔院内,青王的房间整夜的没有烛火,显然是没有回来过的。
铭沁和昕姝走后,青王当然继续留在茶楼,等人,等原本就等的人。铭沁和昕姝只是意外遇上,顺道打探一下虚实。真正重要的事情在等的那人身上。
踏着子时的更声,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进到屋内。向着青王单膝跪地,暗哑的声音称呼道“主子。”
青王一点头,换了严肃的神情,问:“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以奴才跟方万勇的接触,他应该是曹策的人,故意安插在外面,混淆视听的。不知曹策为什么找上他,还帮他换了一大笔债务。那天晚宴,也确实是他接到了曹家大总管的消息,才鼓动一群人过去的。”
“其他人呢?都查到些什么?”
查方万勇是因为宴会那晚他太出风头了,既然现在知道他是那种无足轻重、被利用生事的角色,就没必要花费太多的精力。皇上密旨,调查曹家中每个人身份,阻止江湖人兴风作浪,这才是他留在曹家的目的,是他首要的任务。
“属下已将查到的都写在此信中,请主子细查。”
那封信看上去总有好几页,厚厚的一小叠。青王接过,一页一页翻看下去,记录的还算详尽,看得出已经很尽力了,短短几日有这样的结果已然不错。
青王看完,递给一旁的肖诺,又问来人,“为何红袖馆公子的事情不在其上?还有流云笑的情况也没有。”
那黑衣人该是暗卫吧,连在主子面前都蒙着面,之前一直都是镇定的,这会儿却有一滴汗顺着额头滑下。这两人可谓是最招摇的,可偏偏又都查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名字、出身,却也确定不了真假,除此一无所知。
“主子恕罪,他们……”
瞥见青王皱眉冷眼的样子,黑衣人顿时将后解释的话咽了回去,哑口无言。
幸好肖诺已经看完了,抬头替黑衣人说话。“这也不怪他,这两人显然都是高手,而且背景都不简单,没那么容易的。而且,目前看来他们不像是与曹策同船的。倒是那个曹小姐,看看这消息,远燊你可要当心啊!”
曹筝的事自然也是追查的重点,可看如今的消息却也没什么破绽。因为亲戚家无小孩,就把她抱去抚养,直到二老过世才回了曹家。可因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貌,肖诺还是存着很多怀疑。一个人,容貌可以相像,可难道连说话、喜好都能完全一样吗?
想起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青王有片刻的闪神,当初就是为了这份一模一样,他不顾众人的劝告前来,却似乎踏进了迷雾之中,怕是暂时出不来了。
“我,会小心的。”语气中残留着一丝勉强。
肖诺怎会不明白青王的心思,摇摇头,暗自叹气,也不好说什么。这样的苦楚他也尝过,真的是苦到了心深处,在那里扎根发芽,开出黯然的花,年年岁岁结下苦涩的果。
“这些先就这样吧,铭沁和流云笑那边还要继续,挖地三尺也要弄出点可靠的消息来。对了,远燊,前两天刚出现的那个锦衣小公子,叫宁鱼日的那个,是不是也要查一下?”
青王收拾起心情,对黑衣人吩咐到:“肖公子的话都听到了,照着做。以后还是一样,如没有紧急的事情,就七日后子时。如有紧急情况,知道怎么联系吧?”
黑衣人又是单膝拜倒,回答说“主子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
子时的夜很宁静,只有偶尔飞鸟扇着翅膀飞过的声音,或是远远地几声狗吠,连风声都没有。那黑衣壮汉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淹没在黑暗之中。
这茶楼该是青王名下的吧,至少也是跟他有关的,否则子时的时候,为何还独留了青王他们。
茶已冷。月当空。
“言若,我们喝酒吧,拼一时的罪也好。”
“君有意,舍命亦陪君。”
之后几天的比武昕姝根本没再去看,许是上次逛夜市时冻着了,又或者是因为见了青王心情不好的缘故,这几日总有点懒洋洋、病恹恹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此时,铭沁带了小步去继续观战,昕姝则独自一人留在屋里,逗弄铭沁昨个儿才买回来的鹦哥。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那鹦哥突然一阵乱叫,吓了昕姝一跳,更惊吓的是看到站在面前的人。笑得像个雅痞一样的家伙。
收起惊讶,咂咂嘴,讥诮的说:“呦,这不是婳儿失踪的那个爹吗?怎么知道露面了?你家女儿快被珠儿姐姐卖了。”
来人倒是一点不客气,自顾自的坐好,嬉皮笑脸的说:“你不都说了要把那只顽皮的猫拎回家给你那石头玩的吗?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昕姝一挑眉,感情这是已经回过忺谷,再出来的了。口气缓和一些,问:“是娘和姐姐让你来的?”
除了她们估计没人能使得动他了,现在的他可不是六年前默默无闻的一个医鹊,而是江湖闻名的医圣非翀。
“铭沁呢?被你折腾哪儿去了?她们让我来盯着你,少惹是非。”
“我还以为你又得罪了姐姐,被赶出来了呢!沁去看比武了,据说今天会有结果。你就这么大刺刺的过来,曹家也没人管?”昕姝毫不吝啬的反讽回去。也根本没有解释前因后果的念头,医鹊既然来了,肯定就知道事情的始末。
“我想到的地方,有人拦得住?”
昕姝冷“哼”一声,对他的大言不惭不置一词。
医鹊总算后知后觉的发现昕姝的不对劲,微微敛眉问:“怎么这般懒散模样?身体不好吗?给我看看。”说完就要去探昕姝的手。
昕姝隔袖挡开,摇头淡淡的说:“身体没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好像堵着口气,憋得慌。”
“这次的事很麻烦吗?我大概听说了,来的路上也到处都是不同的传闻。”医鹊总算换了几分严肃的神色。
“麻烦?关我什么事,随他们去斗得你死我活好了。各个都是口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
从不见昕姝这么恶语相向的样子,医鹊念头一转,猜个大概。“该不会青王的事情吧?”
昕姝淡淡的看他一眼,微微皱眉,是她表现的太明显吗?
“你那脸上写的全是别惹我。除了现在跟你住一个院子的青王,还能有谁?别惊讶,我是进来的时候听门房说的。你不早就知道他是个情感复杂的人,才放手的吗?干嘛这会儿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还以为她早已收拾起那段感情,当年可是放手的义无反顾啊!
“啪”的丢了给鹦哥喂食的小勺,抢白一句“要你管?”
医鹊微微一愣,也冷了脸,说:“我可不想管,可你这样对铭沁可公平?当初是你先选了他,这些年来他认认真真、一心一意的对你。如今你见了青王,又不舍心疼了?”
“谁不舍?谁心疼了?别乱说。”昕姝急得几乎要跳起来,气鼓鼓的反驳。
“哼,那你这副面孔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看着他年纪不大却平添白发,真的有些心疼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可想到他的深情也不过是表面,又恨他。但我从没有后悔,我喜欢沁。”
昕姝委屈的嘟着嘴,小声的辩白。
医鹊叹了口气,说:“娘就是怕你这个。我也说不出大道理,你自个儿想明白吧。”
“我是不是很坏?”仰着苍白的小脸,虚弱的问医鹊,我见犹怜的娇弱美丽。
医鹊早不是当年那个唯小姐命令是从的人了,而是真心的把昕姝当作自家妹子。看她这样子,怎么能不心疼,可这种事除非她自己想明白,谁也帮不了。
“你怎么会坏?每个人都会因为一些事情感动,可那只是一时的,也许感动过了才能看到自己真正要的那人一直就在身边。”医鹊说完,转头看向一旁。
昕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坚定的眼神,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又想起六年前他们逃离的那一晚,昏迷前看到的他,依旧是这个眼神,让她觉得那个怀抱无比的安稳。
六年前,他们匆匆离开,事后才知道,那一晚全城戒严搜查乱党。
整街整街的兵士,手中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喧闹的人声盖过了隆隆的炮竹声,那流过的血比天边的烟花还绚烂。那些跟秦相勾结紧密的人,大多被当场处决,女人、孩童的哭闹声,据说多少天都在断壁残垣的庭院里徘徊。
而秦家,更像是修罗场,该流放的、该入狱的被抓走后,剩下的成年男子便立刻成了刀下亡魂。当那些血淋淋的尸首摆在秦相面前的时候,不等到侩子手的刀落下,他大笑三声吐血而亡,死不瞑目。死后却依然被施行车裂,可见皇上对他的恨。秦家,除了早先隐世的秦蓉,那晚逃出的秦蓂,再无一人安然的活着。秦芳发疯,溺死在井里。秦荪生无可恋,服毒死于狱中。秦家望族,活下来只剩几支远亲里的数名幼子,和没入乐籍永不翻身的女人。
□□的历史中,再没有了“秦氏世族”这一笔。
他也是为她而放弃了整个家族的啊,这样分量的感动她竟然都忽略了。
六年前的那年冬天,冷的澈人心骨,他们依偎在一起,舔舐对方心底的伤,像两只相依的刺猬。这样温暖的感动她竟然都忘记了。
他的衣摆尽是被雨溅湿的晕渍。显然在房外听了许久,任由她将情绪发泄完了。忍下眼中泪,昕姝缓缓迎向他,笑比春花还灿烂,“你回来了,怎么湿成这样子了?快去换下来吧,别着凉。”
好一会儿,昕姝和铭沁才从里间出来,铭沁换了干净的衣衫,重新整理了一番,果然又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昕姝的眼中却有些微红。
医鹊放下茶杯,左看看,右看看,笑着对昕姝说:“刚才还有句话忘了对你说,出来的时候,石头还让我带话给你,说你的生辰快到了,让我替他说声生日快乐,祝你岁岁都平安,朝朝都美丽。至于生日礼物,他说要亲自给你。”
昕姝脸转向一旁,不敢看医鹊和铭沁。她的夫啊,她的儿啊,原来,她这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