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浩瀚河山引君折(1 / 1)
北辽。
新月如勾,繁星满布,月光倾洒在正殿殿角那两只振翅欲飞的苍鹰上,凸显得更加雄伟清冷。远处的更漏声或远或近地传来,四下一片寂静。
窗外的月光偷溜进来,沿着窗台缓缓滑进,落在了窗边站着的人身上。烛光晃动,极快的闪过一个人影。
“殿下!”虽是压得极低的声音,在夜深无人的夜里却也异常清晰。
“没想到她居然派你来。”北天宇低低道。
“公主派属下送来一封密信。”隐在暗处的人影恭敬地递上了那封密封着的信。
“哦……”北天宇略略挑眉,接过他手里的信,借着月光粗粗扫了一遍,问道,“她派你来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
暗灵身体明显一僵,道:“属下……属下不知!公主并未为难属下,所以……”
北天宇的嘴角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暗灵,你在她的身边也将近两年了,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暗灵略微不解地抬头看向北天宇,却只见他嘴角的噙着笑意,看着他仿似带了一种鼓励,他这才开口道:“属下一开始认为公主心思单纯,对于别人的事也从不逼问,若不是属下曾看过她在祁国先皇驾崩后的手段,属下真的要怀疑祁国先帝的眼光了。后来经过废除楚相事件后,属下发现看不透公主。”
北天宇眼梢微挑,笑意更加明显,望着窗外的目光却变得深幽难测:“她看似从不在心,却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的,等到你察觉到她已经知道的时候,她早就把你看透了。”
暗灵神情一敛,迟疑道:“那属下是否还……”
北天宇却不在意地答道:“你自然还是要在她身边的,若是有一天真的被她发现了……”他突然痞痞一笑,“那更好办了,你直接将她掳来便是。”
暗灵一愣,嘴角微微抽蓄,半晌才答道:“属下遵命!”
北天宇朗声大笑,心情很好地拍了拍他的肩才道:“好了尽快回去向她复命吧!”
“殿下给公主的答复是?”暗灵问道。
北天宇却没有说话,迈步到桌案前,提笔极快地写了几个字,再次回到窗边,看向天际,食指弯起扣在唇边,随着一声响亮地口哨声,一只体型较小,通体褐色的苍鹰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臂上。他把那封信绑在了它的脚上,伸手亲昵地抚了抚它的头,抬头望向天际的眼中忽然缀满了星光,手再次轻轻地拍了一下臂上的苍鹰,低低道:“去吧!顺便帮我去看看她。”它仿佛听懂他的话般再次展翅飞走了。直到月色中那小小地黑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转头对暗灵说道:“你回去之后,她应该可以收到我的回信了,你只管告诉她,此事由她决定。”
祁国瑞和二年,五月初五,祁国二十万大军与皇羽二十五万大军在边疆对阵,三日后,皇羽大军隐秘入深谷之中,谷中瘴气弥漫,服了解药的皇羽大军安然无事,于是战事一下子陷入了僵局。瘴气密布的深谷成了皇羽的天然屏障,祁国二十万大军守在出口却束手无策。随着军中军饷日益减少和皇羽经常派出小部分连队的突袭,祁国二十万大军逐渐心浮气躁,人心日益不稳。
密林幽处,密密麻麻地军帐外,篝火点点,与天边的繁星交相辉映。不时地有将士巡逻着,沉稳地脚步声踏过草丛沙沙作响。离主帅军帐较远的地方,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着几个将士手上烤着刚刚打来的野味。
“他老子的,皇羽真他妈的一群胆小鬼,躲在谷里还不如干脆回家抱着女人生娃娃去!”一个将士狠狠地拨弄了一下旁边的篝火,恨恨地朝着地面骂道。
“呸!”另一个人立刻接口道:“老子真想冲进去把那些人给宰了!”
“你懂什么!里头的瘴气,你一走进去说不定还没碰到皇羽的人就先死了。”
“那也总比等在这里任人宰割好。哎哟!”那人突然跳起来,手捂着头,对着后面的人气冲冲道,“做什么打老子!”
“小平头,你才几岁称什么老子,我这是教训你多做事少说话!”那人瞪了他一眼道,“这仗自然会让你打,咱们王爷可不是好欺的主。”
“就是,咱们王爷那可是‘战神’。”
就在他们谈论间,一队快马飞身而过,卷起的尘土扑得地面上的篝火一闪一闪地。
“急什么……”刚吃了一顿鳖的小平头心里一阵烦躁,站起来刚想叫骂,看到那一对疾驰而过的马时,顿时熄了声响,愣愣地看着马匹走远。
刚刚教训他的人走过来,推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叫你少说话多做事,看,知道厉害了吧!”
小平头被他推得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却没有理会他有些粗鲁的动作,呆呆地看着远处,喃喃道:“那不是王爷么?”
主帅帐内,灯火通明,主将几乎全部聚集到了帐中,本就宽敞的大帐此刻显得拥挤无比。主位旁的公孙景升默然而立,脸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慌乱,可是负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住,手臂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两年前南蛮族□□的时候,皇羽乘机起事,早就被他们灭了好几次威风了,若不是那时朝堂上形势紧张,皇羽早就不存在了。因此皇羽的实力他们自然知道,这场仗本就是打算速战速决的,而此刻他们却陷在这里守株待兔。而朝堂上也日渐不稳,军饷被暗中克扣,帝师和陈将军小动作频频,不断散播朝中谣言,企图招揽他们的人。这些情况军中虽然很多人都不知,但是此刻帐中的人却都一清二楚,这场仗若还不能迅速解决,那么迟些恐怕他们再也回不去京都了,即使回去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人人心里都有了一丝不安。
帐外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众人的心中忽然一轻,齐齐往外看去。帐帘被大幅度撩起,一身黑色戎装的萧逸大步迈进了军帐中,带进了丝丝凉意。
诸将皆垂手而立,齐齐让开一条道路,直到萧逸战袍一挥,坐到了主位上,他们才躬身抚剑道:“参见王爷!”
萧逸目光一扫,清冷的视线落在前方,才淡淡开口道:“霍廷义!”
“末将在!”一个身材魁伟的人迅速跨出一步道。
萧逸冷冷的目光瞥向他,道:“昨夜敌军突袭,尔等本应子时赶到,为何迟了许久?”
霍廷义身子微僵,恭敬道:“子时夜黑,末将等……迷路了!”
萧逸狭目微眯,冷声道:“这是理由?”
霍廷义浑身一震,立刻单膝跪地,道:“末将愿受罚!”
萧逸清冷的目光看了他片刻,才道:“领军棍十杖,削去将军一职。”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都一阵惊涛骇浪,就连公孙景升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却见霍廷义未有任何狡辩,只沉声领命道:“属下遵命!”
萧逸这才取过桌案上的军行图,诸将都默契地围了上来。他指着一处山凹,道:“从今日起这一处放松警戒,暗中留意。”他手指一动又指向另一处道。“这里由卫青阳守卫,这里……”
帅帐之中,烛光晃动,一室清冷,唯有那掷地有声地命令清晰地出他的口中发出,冷静有序。
一番部署下来,晨光已经微亮,从地平线那里渐渐透出一点微红,慢慢地照亮了这个营帐。
诸将出帅帐之前,卫青阳将军脚步迟缓,故意落在了后面,迈出军帐的脚一滞,回头似乎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公孙景升。公孙景升微微颔首,了然地朝他安抚地一笑,卫青阳这才跨步迈出了帅帐。
“你是想问我关于霍廷义的处置一事?”还未等公孙景升开口,萧逸自己却闲闲地提了起来。
公孙景升皱眉道:“阵前换主将是军中大忌,何况现在军中本就人心不稳。”
萧逸眼中精光一闪,却听他开口道:“还不够乱!”
公孙景升低头沉吟片刻,抬头了然道:“你是要制造乱象,故意让皇羽有可趁之机?”
萧逸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手指却频频地敲击着身前的桌案,竟似有极其难以决定的事,半晌他才答非所问地说道:“景升,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公孙景升大骇,脱口而出道,“萧逸你搞什么鬼?”
萧逸眼底闪过狠厉,语气却极其平缓道:“我要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要自己当诱饵?”公孙景升道。
萧逸缓缓道:“这个局面我们急需打破,越晚对我们越不利!而且再拖下去,我怕……她会撑不住。”
公孙景升却低低咒骂了一句:“该死!要胜利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啊!”
萧逸却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所以这几天军中就靠你了。”话至此,他语气忽然转为严厉,“接下来若是有任何我不利的消息传来,你都要不予理会,只管专心攻敌。”
公孙景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你……”
萧逸的眸中却是一片肃杀之色,凛然道:“这事本王的命令。”
公孙景升狠狠地瞪着他,僵持片刻,终于躬身道:“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