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新人,旧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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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三月份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多了。我也曾想过和皇上来笔交易,贡献我现代所学的一些知识,让他将我放出宫去。可是做为帝王,哪个不贪心?帮他平了朝政,他希望能再帮他扩张版土,就算整个大陆都是他的了,他也会担心我效忠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他会放走我吗?答案显然是不会。所以我小心的掩饰自己在现代学到的知识,不让别人看出有什么不同。当然,我更不能私自出宫,那样不是给苏家添麻烦吗?何况当初老妈与我话别时,曾经说过,我一定会出皇宫的。狐狸老妈的话,我是一定相信的。
这些日子,我除了写字和学琵琶,就是锻炼身体,为某一天出宫后做打算。偶尔,皇家三人组或集体或单独过来,我都恭恭敬敬的搭话。后来他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是来坐坐,然后就走人。再后来,我也就不专门接待了,他们来了就自己吩咐绿萍准备吃的喝的,我只继续写我的字,或者练我的琵琶。
我已经可以弹奏些简单的曲子了。我开始把《琵琶语》一段一段的黙出来,有些不对的地方,我再仔细回想,希望能更接近我现代听到的样子。本来《琵琶语》是钢琴和琵琶合奏,间或还有提琴,萧的声音。当年曾经在学校和一位弹琵琶的朋友稍作改编合奏过这个曲子,曲调优美,又比较简单反复,所以大致的曲调是记得的。
这里没有钢琴,我只好用古琴来试试。阿凤除了琵琶弹的好,对其他乐器也都触类旁通,我便比比划划的把独奏,合奏,和声等讲给她听。阿凤已经有些激动了,这些天我们便在屋里一遍一遍的演奏,她弹琴我弹琵琶,有些感觉不对的地方,阿凤总能找到问题所在,就这样弹弹停停写写,只希望能先把曲谱完整正确的写出来。
当我们能完整弹奏出来时,我和阿凤搂在一起欢呼。出的门来,觉得空气都清新宜人,嫩叶绿草都是这么可爱。
“恭喜你们终于练出绝世好曲。”皓王爷笑盈盈的说。皇上也在院里,似乎感染了我们的快乐,正翘着嘴角看向我们。
看着皓王爷,我心里又有一念升起,拉起阿凤,我们又进屋咬起耳朵。过了半晌,我们才出来。
皓王爷摇头:“你们两人闭关半个月了,还不够么?”
哦?我们有用这么长时间吗?阿凤笑着说:“王爷,此曲还可以合上萧声,不知道王爷是否愿意与我们一起试试呢?这里是曲谱,从这个地方加上箫声,到这里停止,可以吗?”
“我试试吧。”皓王爷滑出袖里的玉箫,微微点头。
皓王爷算是音乐天才了,合的很好,就是有些地方的音需要改一下。就这样,我们三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把皇上给晾在一边。
终于越来越有感觉了,皇上轻咳一声:“天皓,练了这么久,让她们好好休息吧。你随我去御书房。”
皓王爷有些意犹未尽的跟着皇上走了。
没想到的是,从这以后,阿凤每日都要把曲谱拿出来反复琢磨,又时不时拿出琴来弹一弹,难道她觉得有些不对吗?是啊,这毕竟不是钢琴,有些效果是弹不出来的。本来我们对外讲这是阿凤做的曲,这样一来,大家就更不怀疑了。
阿凤也是才女,在她慢慢琢磨下,琵琶和古琴似乎能结合的更好。皓王爷也常来,两人谈论此曲相当投机,我能讲的都讲完了,所以也不打扰他们,到另一边练字去。
我在这期间只见了萧玉尘一面,还是皇上带过来的,听他讲家里一切安好,我就没有多问什么。虽然皇上已经说了,我有事可以直接请公公找萧玉尘到御花园面谈,可是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情牵挂,我心里毕竟对他印象不怎么好,见到他还要感谢他照顾家人,既然大哥放心的把家里交托给萧公子,所以我干脆就不见他了。
日子过得很无聊,除了偶尔听皇上提起大哥的近况,我真真实实就在最闭塞的深院里。直到有天接到公公的通知,去年选的秀女,今年通过各方面礼仪训练后,已经都住下一个月了,后宫里要举行宴会,介绍各位新人。
我自从成了婉妃后,整日就在静娴宫的院子里待着,御花园都不去。害怕那些繁文缛节,便一直称病不出门。
其实这个病呢,是另有乾坤,嘿嘿。为什么现在不怕皇上来我静娴宫了呢?因为我有绝活。
我每次见到皇上来就摸出几颗大蒜偷偷吃掉。先是小王子觉得我站得太远,跑到我面前,问道:“婉姨,你干吗站这么远?怕我还让你讲故事?”
“啊,希存,我……”我对着他,故意张张嘴,有口难开,结结巴巴,果然话只起了一个头,小家伙就捂着鼻子跑了。
然后是皇上说话:“站这么远做什么?过来给我倒茶。”
“是!”我走到皇上和皓王爷的中间,低头倒茶:“皇上,这茶味道如何?我听绿萍说这茶叶叫苦丁,最清热解渴了。”他们一个皱起眉头一个皱起鼻子。
效果达到,我立刻又站得远远的,这下,他们谁也不叫我走进些了。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我婉转的告诉皇上,能否请个御医过来,最近身体难受。
再后来,御医来了,望闻问切后,说我是胃热脾寒,需要净休。其实后宫众妇女多心焦虑,没几个健康的,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我也就蒙混过关,从此称病不出静娴宫的门了。皇家三人组露出了然的神情,废话,嘴巴那么臭,怎么出门见人打招呼啊。
如今要参加不得不去的宴会,我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因为有新的美女可以看嘛,不过我不能象上次那样躲在角落里了,不管怎样,就当出去防风了吧。
我由着绿萍给我打扮好,选了一件嫩绿的衣衫,然后打听了贤良淑德四妃的出发时间,不早不晚的到达现场。里面有专门的宫女太监们伺候,绿萍仍是守在外面,并且一再叮嘱我不要喝酒,我笑着答应下来。
随公公来到席间,贤良淑德也都刚坐下。我行个礼也坐下。淑妃开口问我:“听说婉妃最近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现在还要不要紧?”
“一直不是很好,有些反覆。身上不清爽,怕扰了姐姐们的心情,所以才闭门不出。”我掩着嘴低头十分温顺的说着。
“如此可要注意多休养,平时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贤妃也劝道。我仍是低头应着,美女,没看到。郁闷,皇上怎么还不来?
正烦躁着,听见有位公公宣传,众人一时站立起来行礼,然后等皇上太后皇后入座后,再一一坐下。
“嘉祈七年共有三十六位秀女选入常在,如今宫中礼仪学习完毕,见过皇上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位公公高唱道。
从宴厅的大门安安静静的走进四列美女,跪下给皇上行礼,再给太后行礼,然后给皇后行礼。行礼完毕后,公公宣“入座”。然后晚宴开始了。
我只能说坐在妃子的位置上,真是看美女的好角度,下面一个个十五六岁,水灵灵的,有些显然还不懂深宫的危险,居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四处观望,还有的就是偷偷望着皇上,有好奇的,有羞涩的。也有比较稳重,只低头看菜吃饭的。
这么大的宴厅,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众位美女在皇上面前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温柔矜持。
在我来来回回把这三十六位新人看了三遍后,我开始觉得无趣了。不过还好,皇上也觉得无趣,在我快要坐不住抓狂的时候,他带着皇后,扶着太后,回去休息了。剩下我们自由安排。
现在是什么情形?你能想象一下上百个美女坐在一个屋子里的情形吗?贤良淑德并没有多嘴说话,也起身说道:“众位妹妹慢用。”我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准备一起出去。
“这不是婉妃吗?这么久不见姐妹们,怎么就生疏了?”拦在我面前的正是秋水宫的王贵人,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王贵人,我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改天欢迎你来静娴宫做客。”我放慢声调说道。这么多人面前,我还是要脸皮的。
“我看,是婉妃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吧。我们地位卑贱,去看望您是应该的本分,可是你也不该把太后和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啊。从你做了婉妃后,见过太后皇后几次面?仗着皇上宠爱,也不能这么不象话。这新妹妹们刚入宫,还要学着规矩呢。”
一番话下来,不少小妹妹把眼神射向我,显然我成了她们的头号情敌了。而在我前面还未离去的四妃也很沉默,难道都觉得我是持宠而娇?我一时有了不好的感觉,我不就是要最平凡吗?怎么就因为想偷懒就成了最与众不同的人了?
王贵人还在喋喋不休的煽动着气氛,我却有些走神。看来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了,是非越来越多了。眼神不小心瞟到一个瘦弱的人影,那不是薛贵人么?怎么瘦成那副模样,已经脱形了。我心神大震,这就是真实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吗?想到前世和好友一起在网上看清宫秘史,看到大多妃嫔都有病而早逝时的唏嘘,如今却是眼睁睁的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现在却是油枯灯尽的样子,我怎能不震撼?
你怎么了?就这么想不开吗?没人爱你你要学着自己爱自己,你难道不懂吗?我想走过去问她。然而这一切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出来,突然被王贵人一撞,我失去了重心,扑倒在地,额头很不幸的撞在桌角上。大厅里响起很多女高音尖叫,昏倒之前我慌张的想,千万不要把我撞傻了,我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呢。
―――――――――――――分割线在养伤―――――――――――――――――
据说那天我额角撞出了血,昏迷了几天,养了一个月,天天都是进补的东西,除了额头上留下一点小疤痕,我已经完全好了。
养伤的期间,有些贵人和新到的常在过来看望,我都叫绿萍以我不舒服,无法见人为借口打发了。听说王贵人被贬成洗衣的宫女了,我只是轻叹一下。如若不是在皇宫,也许她能嫁个好人家,有个疼爱她的丈夫。
这些天皇上和小王子常来,倒是没见着皓王爷的人影,阿凤也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听说我刚开始不醒的几天,小家伙都急哭了呢,这些天,我老拿这事取笑他。
院子里有些花儿已经开了,算算已快六月了。生当若夏花之灿烂,想起薛贵人,我觉得该去看看她,至少开解她一下,我心里也会好受些。
“绿萍,我们去看看薛贵人好不好?上次见她好像病得很厉害。”我现在被绿萍管的牢牢的,出门要打报告。
“小姐,这些日子你病着,我没告诉你。”绿萍说话有些迟疑,“小姐,薛贵人她,三天前已经去了。”
轰!我脚下一软,连忙扶着椅子坐下,双眼发酸,不知道为何,眼泪止不住往外涌。薛贵人,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生命很美好,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除了皇上,你还可以关心很多的人,很多的物,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别人不爱你没有关系,你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薛贵人的离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可我想着那位女子原本可以欢快的巧笑,可以有心爱的人,可以有幸福的家,可以延续生命的活力……却在这繁华的深宫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淡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有种说不出的抑郁和寒冷,怔怔地坐着,为一个和我从没有讲过话的女子流泪。